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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面子上下不来,也是怒道:“老爷没头没尾的提起这事,如今又说我和老爷玩手段,这又是从何说起。”说完,她目光阴冷的盯着夏姨娘道:“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夏姨娘没有和以往一样,瑟缩着躲避,而是坦然的站在哪里,任由大太太去看。
“好!”大老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柳夫人道:“你可认识她?”不待大太太说话,大老爷就冷笑道:“你自是不认识,可是她却认识你。”他又看着柳夫人道:“柳夫人麻烦你告诉她,你夫家是谁,家住何处!”
那柳夫人满脸的惊恐未定,小心翼翼看了眼大老爷,又用余光偷偷去看大太太,小声道:“妾身夫家姓刘,家住永州府柳永县……家夫在世时曾任三届柳永县丞。”宛如一道惊雷,在大太太头顶上炸开,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子就是柳永县县丞夫人,她心里宛如巨浪翻滚,所有不安的情绪悉数朝她袭来,大老爷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就接了话道:“这下你该和我说实话了吧,当年的票根你从何而来?!”
毕竟是二十年的夫妻,大老爷依旧想亲耳听到大太太承认!
“老爷,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当年的事是老爷亲自过手去查的,我不过是意外得了一个票根而已,老爷今天找了个什么柳夫人来,妾身一直长住内宅,哪里知道什么柳夫人徐夫人的!”
“呵呵……”大老爷最后一丝耐心彻底消失了,他看着大太太道:“那我告诉,当年那票根分明就是你让佩蓉身边的婆子去存的,然后又用五千两银子买通了柳夫人去府衙闹,吃准了我急怒之下不会去查证,是不是?!”
“张飞凤,你我夫妻二十余载,我念你独自在府中操持庶务,又有这么多子女教养,我处处包容你,便是前几年柳儿的死,我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可是你呢,竟是变本加厉,这么多年你非但不收敛,手竟伸的这样长,到我的衙门去作乱,害了佩蓉这么多年含冤受苦,你说……你作何居心!”
大太太气的面红耳赤,她看着大老爷也是怒道:“你竟是这样看我?我自问这些年守着这个家,费尽心血,莫说我没有必要去害旁人,纵是我做了那又如何,所为功过相抵,老爷竟然半点情分不留,当着旁人的面来质问我!”她说着,手指夏姨娘冷笑道:“还有,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无凭无证,老爷单凭夏姨娘片面之词就怀疑妾身,单凭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就说妾身曾买通了她陷害夏姨娘?老爷不信妾身这个嫡妻的话,却宁愿相信一个妾室的话,去相信一个陌生女子的话,老爷这样做,又是何居心!”
大太太咄咄逼人,满脸怒意丝毫没有退让之势。
柳夫人一听大太太质疑她的身份,就吓的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她看着大老爷,大太太道:“妾身真的是刘家明媒正娶的嫡妻,绝无半点造假,太太若不是信大可派了人去柳永打听,妾身所说绝无半点虚假。”
大太太正在火头上,一甩袖子指着柳夫人便道:“闭嘴!”柳夫人吓的脸色一白,害怕的去看夏姨娘,夏姨娘就垂着眉眼,缓缓走到柳夫人身边,扶着她起来,满脸的从容不迫,自从六小姐被大太太定了山东的亲事时,她心里便宛如刀割日日为自己的无能懊恼,她恨自己无用,竟是连一对儿女都保护不了,她甚至想到了死……所幸的是六小姐机智,自己化解了婚事,可是却在她心里给她敲了一个警钟,六小姐越发大了,婚事是早晚的事,逃了这个山东洪府,会不会还有福建周府,辽州徐府?
她不能让六小姐远嫁,更不能随意让大太太把六小姐许了人家,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
直至出了司杏的事,姨太太扣了司杏关在房里,她就猜到姨太太的目的,她当时脑中一片空白,却是下定了决心决不能如了姨太太的愿,所以她才让秀芝去和析秋说了那样的话,果然第二天六小姐就去了普济寺,她站在院子里满身的冷汗,紧紧握着拳头手心里被指甲掐了数道血口子,她忽然醒悟过来……她这么多年他不肯低头去主动找大老爷,这么多年不想去理会一个当年问也不问,对他毫无信任的便降了他罪的男人,是多么自私自利,他不是别人,他是她一双儿女的父亲,现在……只有他才能解救析秋!
所以她准备了几个月后,带着佟敏之跋山涉水历经千难去了永州,主动去和大老爷谈当年的事情,去解开那个一直停在彼此心中的结,大老爷果然信了她的话,派人去永州查了,得出了真相,他们之间的误会了解除了,她看着大老爷如当年一样对她宠爱有加,他看着大老爷怜惜的抱着七少爷,七少爷脸上洋溢的笑容时,她忽然明白,即便他们之间没有了爱情,她再无法像以前那样自然的和大老爷在一起,那又怎么样,只要他能带给她的一双儿女快乐,能给她一双儿女庇佑,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有的一切,值得她去忍受,去付出!
心思转过,她抬头看着大太太道:“太太,老爷并没有相信妾身的话,也并非相信柳夫人的话,老爷亲自去了柳永县确认,亲自去了天恒钱庄,对比当年钱庄留着的票根,上面签的字,根本就不是妾身的笔记……太太,您不能这么说老爷!”她说着,拿着帕子嘤嘤哭了起来。
大太太眯着眼睛看着夏姨娘,怒从心起上去一步,一巴掌就打在夏姨娘脸上,怒道:“贱人,这里何时有你说的份!”夏姨娘捂住蹬蹬就退了两步,大老爷眼睛一眯,伸手堪堪扶住了夏姨娘,夏姨娘的脸上顿时红肿了一片,大老爷看着满脸的怒容,抬手就要去打大太太……
大太太看着一惊,却是身子一挺凑到大老爷面前,喊道:“佟正安,你这是要为了妾来打我?”她脸色通红,大有不管不顾之态,大老爷的手举在半空中怒瞪着她,动作却迟疑下来……
夏姨娘靠在大老爷怀中用帕子捂住眼角哭了起来,大太太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大老爷还未收回的手,忽然就落了下来。
啪!
大太太捂住脸满脸的不敢置信,她瞪着眼睛看着大老爷,呼呼喘着气,大老爷就斜睨着她,冷道:“这件事过去这么多年,佩蓉根本没有追究的意思,我若不是看着慎之的面子上,你以为我真的不会休了你!”
他将夏姨娘交给春柳扶着,他服侍着大太太道:“我从来信任你,府里的事也从不过问,即便是几个子女的婚事,我也放心交给你,你问问你自己……你是怎么做的。”
大太太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她依旧捂着脸上,抬手指着大老爷,疯了一样道:“佟正安,你敢打我?!你当年去我张家提亲时,是怎么和我父亲说的,当年的话你都忘了吗?我下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照顾子嗣,你五品外放十几年我可有说过半个不字,你今天竟然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就来打我?!你问问你自己,你对得起我,对得气我们张家么。”
提到张家,大老爷的目光果然闪了闪,张氏当年是江南世家,张老爷曾是应天府知府,盛宠一时,他当年不过是初出茅庐的举人,张老爷对他的帮助,包括日后官场的扶持照顾,以及当年他一意孤行外放,张老爷半句话都没有责备,还帮他劝着大太太,这样的恩情大老爷一直未忘,是以大太太提到自己的父亲时,大老爷目脸色就是一僵。
夏姨娘一见大老爷这样,就暗暗蹙了蹙眉头,大太太果然气焰高涨起来,一巴掌将桌面上的茶盅果盘挥在地上,指着大老爷正要说话,就在这时,春雁从房间冲了出来,拔尖了声音道:“六小姐……六小姐醒了!”
大老爷忽然面色一怔,就指着大太太道:“疯子!”转身就和夏姨娘两人急忙进了房里,大太太看着大老爷和夏姨娘的背影,就觉得一股血气瞬间冲到了头顶,她提着裙子就跟着进去。
夏姨娘扑在析秋身上,抱着她道:“六小姐,你终于醒了……”大老爷站在夏姨娘的身后,面容上也满是关切!
析秋看着夏姨娘,目光就落在夏姨娘红肿的侧脸,夏姨娘一惊就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又去问道:“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想吃的东西,你和姨娘说,姨娘给你去做!”
析秋就朝夏姨娘笑了起来,点头道:“我想吃您做的山药枣泥糕。”这个时候夏姨娘什么也顾不得,擦着眼泪就站了起来看着她道:“姨娘这就去,这就去!”说着,转身迫不及待的就出了门。
析秋又看着大老爷,虚弱的喊了声:“父亲。”大老爷微微点头:“你好好休息,来总管让人去通州请半仙郎中张先生的传人,下午就能到府,你的病一定能治好!”析秋朝她笑笑,点头道:“有父亲在,女儿不怕!”大老爷的心顿时就暖暖的,他坐在床边的杌子上,握着析秋的手道:“要不要喝水?”
析秋摇了摇头,又看到大太太随后走了进来,她便强撑着就要坐起来行礼,大老爷一把按住她,冷着脸道:“你病着何必讲这些虚礼,好好休息。”析秋僵着身子,却是那眼睛去看大太太。
大太太就是眼角一眯,冷笑道:“你父亲说的对,何必在意这些虚礼!”她故意把虚礼两个押的很重。
大老爷眼睛一眯,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春雁道:“送你们太太出去!”大太太脸色一僵,冷嗤一声推开春雁的手就走了出去。
大老爷去看析秋,小声的问道:“你可好些,可有力气和父亲聊聊?”析秋点点头,大老爷就道:“我昨夜去了普济寺,也看过那夜着火的那间房间,我发现火是从窗台上起的,房间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可是门锁却是被人撬坏了,你告诉父亲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析秋垂了眼睛不说,眼泪就顺着眼角落了下来,大老爷就轻声道:“有父亲在,你不要怕……”析秋咬着嘴唇,就和当初告诉普宁师太一样,将那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大老爷听着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气的手腕在抖,他看着析秋道:“可看清楚来人到底是谁?”析秋摇着头道:“没有,他们进来便是气势汹汹,说是收了别人的银子,来取我的命!”说完,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来。
析秋自小生长在府里,她哪里又接触过什么人,更不可能有什么仇家,到底什么人这样心狠,竟是对着一个孩子下手。
“六丫头,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大老爷按着析秋的手问道:“你和父亲说,父亲为你做主!”析秋垂了脸不说话,大老爷就更加确信析秋定是知道,析秋却是转了话题去问大老爷:“父亲,表哥是不是还是没有消息?”
大老爷眉梢一挑,不明白析秋怎么突然去问徐天青,耳边就听到析秋道:“父亲可能不知道,表哥是因为我而离开的……”说着她垂了头,大老爷就皱着眉头道:“此时你四姐姐在信中已与我说过,这件事错不在你,你不必自责!”
析秋就垂了眼,道:“可是……姨母好像一直在怪我,恨我!”大老爷表情一怔,一瞬间仿佛想通了什么……
析秋就不安的看着大老爷,道:“父亲……您怎么了?!”大老爷脸色显得不好看,摆摆手道:“父亲没事!”
这边夏姨娘做了山药枣泥糕回来,来总管也匆匆赶了过来,他身边跟着一位女子,十八九岁的模样,作妇人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