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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静柳应是,送太夫人出去她便进了门,析秋见到她便问道:“你去哪里了,怎么一天一夜也不见人,问了人也不知你下落……”
“没什么。”阮静柳目光动了动:“就是有些不舒服,在家里歇了歇。”显然有事没有说。
析秋见她如此,也不便细问,阮静柳又道:“大太太过世了?”说着,在析秋的床前坐了下来。
“昨天入夜前去的。”析秋淡淡的回道,阮静柳闻言点了点头,没再提大太太,她对大太太的印象一直不好,也觉得没什么可多谈的,早就该死的人,现在去了大家也轻松一些。
“医馆还好吧?”析秋轻拍着炙哥儿问道,阮静柳闻言回道:“还好,罗六爷谈成了一笔保定的买卖……”说着一顿看向析秋,面含笑容的道:“你知道是谁介绍的?”
析秋闻言一愣,问道:“是谁?”阮静柳便笑着道:“佟二老爷。”
“二叔?”析秋惊诧的看着她:“罗六爷什么时候和二叔有了联系?”
阮静柳对生意上的事一向也不在意,她也只是听说了大概,便回道:“说是福贵牵的线,中间他们还跑了一趟保定,具体如何回头不如你招了罗六爷回来细细问一问。”
难怪司榴后来托人带信过来,说是有急事要办要出门一趟,过些日子再来,原来福贵中间还去了一趟保定,她竟然一无所知。
不过倒也不奇怪,二老爷和大老爷不同,大老爷为人谨慎步步求稳,但二老爷却是激进的,若是有捷径就不会走大路的人,他在保定不会安分析秋早就想得到,譬如他开了私塾收一些寒门子弟,甚至供人读书科举的事一样……
“不说这些。”阮静柳想了想道:“我这些日子可能要出门一趟,不能常来,你自己多保重身子,若是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没有说去哪里!析秋觉得奇怪,有些狐疑的看着阮静柳,总觉得她这些日子变的神神秘秘的,阮静柳见她的样子,就失笑道:“这样看着我作甚,放心,我一直安分守己,绝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以前有些事情要办,要费点时间和精力处理一下,不过一个月我就会回来。”
析秋还是不信,阮静柳便笑着道:“保证不会有事。”说完,低头去看炙哥儿,逗着炙哥儿说话。
“那你自己保重。”她不愿说,析秋也不好问,便只能说这些,阮静柳闻言点了头道:“嗯。”
佟府内,挂着白番白灯笼的灵堂内,一具红棺当中呈放,长明灯的火光在风中跳动,棺材内大太太一袭正红寿衣,面上施了厚厚的脂粉,平日里精光熠熠的双眸此时紧紧阖着,双手摆在身侧,依旧是紧紧握着拳头,仿佛想要抓住什么,紧紧的不愿松手……
没有生气便是如此刻这样吧,大老爷负手站在前头,看着发妻,便想到年轻时她们彼此相伴,相濡以沫扶持的那几年,日子虽磕磕绊绊但却过的滋味,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爱情亲情变的不同了呢,他也说不清楚,只觉得眼前躺着的人他觉得陌生,但纵然感觉到陌生,可心里那缺失了一块的痛,却依旧是那样的显著。
他叹了口气,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要去触摸大太太的面容。
不管是娘家,还是在佟府的几十年,大太太一直意气风发精明强干,无论什么事情仿佛就没有她不能处理的,无论什么事情她都要紧紧握在手里,每时每刻不突现自己的重要和地位……但是曾经的精明强干却也变成现在的死气沉沉,曾经的无事不能却也逃不过死亡的笼罩,大老爷就这样站着,像是明白了什么,面上却又变的越加迷茫起来。
飞凤……至此地步,不论你我谁对谁错,我只愿你能得一安稳来生,我只愿……你我再不要相遇。
佟析砚跪在灵堂前,用帕子擦着眼泪哭的肝肠寸断,她每每想到大太太的死和她有关,便怎么也难以释怀,若非是她不争气,若非是因为她,佟析言又怎么能有那么恶毒的话的说出来,又怎么会将母亲气死。
她想到此便恨的牙痒痒,恨佟析言更是恨自己!
江氏走过来,扶着佟析砚小声劝道:“四姑您也要宽宽心,娘病了这么久受了那么多的苦,说句不孝的话,她走了也能少受些苦,不用再受病痛的折磨……你若是心中放不下,更该仔细将自己的日子过好些,娘在天之灵也能看见,心里也安心一些。”
佟析砚哪能听的进去,抱着江氏,便倒在她怀里大声哭着。
对面,披麻戴孝跪着哭着的愈加凄惨的,还有佟析玉,她的人生似乎在大太太过世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走上岔路,三年的孝期……她想一想都觉得绝望,她努力的提升,努力的想要像六姐那样,无论任前还是人后,都能那样与众不同都能处变不惊,她努力学礼仪,努力读书,努力学刺绣,可是到今天为止,她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极大的讽刺。
三年后,她十六了!
佟析玉用帕子捂住脸,靠在自己丫头的肩上,几乎哭晕了过去,灵堂外头罗姨娘帮着江氏和邱妈妈接待客人,夏姨娘才满月自是不能出面,梅姨娘在昨天晚上就气血上涌病倒了,这全府里也只有她能给江氏搭把手了。
“三姑奶奶回来了吗?”罗姨娘轻声问身边的素锦。
素锦摇着头,低声回道:“奴婢没有瞧见,听昨晚去报丧的婆子说,三姑奶奶连门都没让她进去,她只在外面说了大太太过世的话,紧接着就听到院子里头,三姑奶奶疯了一样的笑声,她当时只觉得毛骨悚然,一刻没停就赶紧回来了。”
罗姨娘冷笑一声,想到当初叱咤风云和大太太斗了十几年的王姨娘,又想躺在里头的大太太……当初两个人几乎霸占了大老爷的全部,现在呢,真正能走到的最后的,却只有她和夏姨娘……所以说,这世上没有真正的输赢,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是什么。
来来往往的吊唁的人很多,江氏抽了空进来陪陪佟析砚,这会儿来往女眷她还是要接待,佟析砚由代菊扶着回去,刚出了灵堂,便有人唱到:“蒋大人到!”
佟析砚闻言身子几不可闻的便是一抖,目光不由自主的就朝二门看去。
远远的,就看到一身素色直缀的蒋士林,玉树临风踏步而来,比起以前他成熟了许多,但人却瘦了一些……佟析砚目中满是悲痛,狼狈的收回目光飞快的道:“我们走!”说完,头也不回的朝另外一边而去。
蒋士林远远的就看着飞快离开的佟析砚,他抬起手臂,一声:“析砚”便卡在喉咙里……他们现在已经没了关系,在如此情境之下,他又能用什么姿态去和她说话呢。
蒋士林长叹一口气,垂了目光步履沉重的进了穿堂。
一连七日,萧四郎每日都要去佟府一趟,七日后大太太的灵位停在普济寺中,做了七七四十九场的道场……析秋满月出月子那日,正好是大太太入葬的第二日,因为是在孝期,炙哥儿的满月酒便没有再办,只一家人在家里头吃了饭,第二日她穿着满身的素白,回了一趟佟府,在灵堂前哭了一阵上了香……
析秋先去见了大老爷,大老爷到还好只比以前老了一些,精神看上去还不错,后又去了夏姨娘的房里,见了夏姨娘,母女两人说了许久的话,夏姨娘将佟析环抱出来给析秋看,析秋顿时就喜欢的不得了:“难怪她们常说和我相像……”说着大眼明亮,抿唇笑着:“果然像的很。”
夏姨娘见析秋喜欢佟析环,心里头高兴的不得了:“若她真能像你,那也是她的福气……这府里头如今谁不说她福气好,出生的正是时候。”看的出来,夏姨娘很疼爱佟析环。
析秋抱着夏姨娘,生产后她丰腴很多,脸色也好看许多,析秋看着她便会有种错觉,她们是姐妹而非是母女。
武进伯府的圣旨在大太太去世第二天就下了,仿佛是有所顾忌,还是圣上有别的心思,总之圣旨上只提了对任隽的处理,流放平凉,一月后启程……夏姨娘便拉着析秋问道:“任姑爷是这两天启程吧?”
佟析言自大太太过世自始自终没有回来过,所以任家的事她们也只是听外面的人说说。
析秋点了头,回道:“应是明天。”夏姨娘叹了口气:“三姑奶奶也是命苦的,不过也就三年,如果能改一改三姑爷的性子,熬过这三年往后两个人互相扶持着过日子,也并非是坏事。”
人常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析秋却觉得,如任隽这样的浪子,只怕是金山也唤不回。
她抱了一会儿佟析环,夏姨娘又问了许多炙哥儿的事情,一心想见一见,析秋笑着道:“等过了大太太的七七,我便抱回来给您看看。”
“好,好!”是她的亲外孙,她怎么能不想,夏姨娘点了头道:“也不要勉强,这些日子外面热的很,吩咐了下人要紧着点心。”
析秋点头应是,正说着外面有声音传了进来,随即秀芝隔着帘子道:“六姑奶奶,姨娘,八小姐和梅姨娘来了。”
析秋闻言眉梢微挑,梅姨娘大病未愈一直缠绵在病榻,怎么这会儿来了,她和夏姨娘对视一眼,道:“我出去看看吧,您就别出去了,免得给妹妹过了病气。”
夏姨娘应是,看着析秋出了门。
析秋到梅姨娘便是吓了一跳,她由佟析玉搀扶着进来,脸色蜡黄仿佛风干了一样,看来,她是真的急出病来了,佟析玉也是脸上没了光泽垂头丧气的样子……
“知道您回来了,我就想来看看您,八小姐也惦记着您,前些日子就想去府上的,可有孝在身也怕冲撞了不吉利,只能心里干着急了。”梅姨娘干巴巴的说着,看向析秋就满目的期望。
佟析玉目光则是直接了许多,不躲不闪打量着她,生过孩子后,六姐姐比以前稍稍胖了一些,但人却越加显的明艳照人,便是一身素白没有半点首饰,也是雍容高贵的样子……
佟析玉羡慕不已,心中就越加显得失落。
“你有什么事情,让八妹妹来和我说一声便是,何苦自己亲自来。”析秋拧了眉头说着,声音轻轻柔柔。
梅姨娘笑着:“六姑奶奶还是这样善解人意。”
其实她到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是怕析秋忘了她们母女,来走动走动罢了。
“六姐姐。”佟析玉笑着问道:“听说炙哥儿长的很可爱,我只常听他们说,却一次没见过,您什么时候带回来走动走动?”说的有些不自信的样子。
析秋笑着点头,回道:“过些日子就带回来,你是他八姨母,自是要见一见的。”
佟析玉闻言抿唇笑了起来:“我前些日子闲着给他做了几件小衣裳……我针线一向不如六姐姐,就怕您嫌弃。”
“怎么会。”析秋笑着道:“我一直不得空做,有八姨母为他做衣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佟析玉听着心里便松了口气,和梅姨娘对视一眼。
析秋送走佟析玉母女,便去了佟析砚那边坐了一会儿,佟析砚见到她便红了眼睛,析秋劝了一阵,佟析砚便小声道:“……那天,在府里见到他了。”
不用解释,析秋也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她握了佟析砚的手,道:“事情都过去了,我们要向前看,不管是为了母亲在天之灵能够瞑目,还是为了给那些人看,我们都该好好的……”说着一顿又道:“你若是整日里以泪洗面哭坏了身子,家里头可就真的剩大嫂一人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