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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一百个不乐意,最后,李少卿还是忍辱当了一回马夫。
马车内,慕容云舒与楚长歌并排而坐。“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楚长歌:“你终于感兴趣了?你一直不问,我还以为不管我去哪儿你都愿意跟着。”
慕容云舒微微一笑,道:“愿意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不大愿意三人行。”
三人行?怎么听着那么怪?楚长歌皱眉,道:“我拒绝过,可他硬要跟来。况且他昨天还想帮我们。”
慕容云舒:“我不认为你是知恩图报之人。”虽说记忆不在了,但也不至于从混世魔王变成救世主。从良这种事,也是要看慧根的。她不相信他答应载李少卿一程是出于感恩。
慕容云舒满腹狐疑,楚长歌却不打算给她解释,“随你信不信。”说罢,合上眼闭目养神。昨晚一宿未睡,困得慌。想起昨晚临睡前她说的那个赌,楚长歌浑身又莫名的燥热起来。他很清楚自己对她的感觉,若有一天真爱上了她,他一点也不会感到惊讶。但那句‘你会爱上我’从她口里说出来,那么笃定,让他突然有些无所适从。
他不记得从前的事,有关自己的一切,都是从白夜风那里听来的。听说,他出事以前是魔教教主,身边跟着四个护法,形影不离。可是白夜风在无花谷谷口发现他时,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一匹累死的马——据说那是他以前最爱的坐骑。白夜风终日隐居无花谷,不知道他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晓得他那时身中剧毒奄奄一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最终保住了一条命,却不记得以前的事了,甚至忘了自己身怀绝技。
白夜风说:“出去找一个叫云舒的女子,把她带回无花谷。”
所以,他离开了无花谷,重回江湖寻找一个叫云舒的女子。
几乎不费摧毁之力,他找到了她的住处——蜀中九卦楼。刚开始他不确定这个大名鼎鼎的‘慕容云舒’是否是白夜风要他找的那个‘云舒’,于是他开始四处打听,打听叫‘云舒’的女子,所有人都说是慕容府的大小姐慕容云舒,无一例外。是这世上就只有这一个云舒,还是恰好他只遇上了这一个?
找不到答案,所有人都说云舒就是慕容云舒,于是他也认为他要找的人就是慕容云舒。
他在九卦楼见过她一次。那一次,她坐在院子里像个死人一样,望着远处,四目无神。心莫名的抽痛,如刀绞般痛。他本想去找她,问她为何那般绝望,后脑勺却忽然吃痛,好似挨了一棍,接着便不省人事。
再次恢复意识时,自己竟睡在道路旁,身上穿着与那日完全不同的衣服,身前站着一个华衣男子——此时正在赶马车的李少卿。李少卿告诉他,慕容云舒被四个男人劫走了,刚走不久。
他追上去,果然见到了四个男人,赶着一辆马车。直觉告诉他,她就在里面,所以他拦下了马车。
他以为自己是她的救星,却发现她根本不需要救星。
她脸上有谈笑风生,眼中有星光璀璨,整个人好似一颗明珠,在白天也光芒四射。与他那日在九卦楼见到的那个她判若两人。但她那一瞬的笑,窜进了他心底。
忽然,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打算装死到什么时候?”
楚长歌猛地回神,睁开眼,不期然对上一对漂亮的清眸。“你看着我做什么?”
“看你是装死还是真死。”慕容云舒笑着说,嘴角带着一抹戏虐。
楚长歌皱眉,淡声道:“你很擅长奚落人。”
“谢谢夸奖。不过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若给你带来不好的感受,那我也没办法。”
“……”意思是说不管他有没有意见,她都会将‘实话实说’坚持到底?楚长歌无力地叹一口气,问:“出什么事了?”
“有人说面前有三条路,问你要走哪一条。”慕容云舒道。
不用想也知道那个‘有人’指的是谁。楚长歌掀开车帘看了看,道:“直走。”
“往右通往京城,往左通往上阳天龙山。直走是去哪儿?据我所知,前方除了一片灌木林,什么也没有。”李少卿道。
慕容云舒也认同李少卿的观点,要么向左要么向右,直走没有任何意义。不过她没有发表意见,因为不管她说什么,楚长歌总会做出与她的意见相左的决定。向左是可以绕道去天龙山的最后一条近道,若楚长歌选择往右,她便别指望去天龙山了。而银仓,就在天龙山脚下。
“你说往哪边走好?”楚长歌忽然回头问。
慕容云舒:“随便。”
“我建议往右。”李少卿道。
“你认为呢?”楚长歌再次问慕容云舒。
“随便。”慕容云舒坚持不发表看法。
“也就是说直走也没意见?”
慕容云舒一脸没所谓地摇头,“没意见。”
楚长歌望着前方的道路沉思片刻,道:“往左。”
慕容云舒大喜,总算是如意了一次。
李少卿则不甘地看慕容云舒一眼,然后赶马上路。心中开始思索让楚长歌改道的法子。无论如何,他不能让楚长歌带着慕容云舒去天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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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去天龙山的路之后,慕容云舒的心情就好多了。这是楚长歌做的第一件让她如意的事。正所谓有一就有二,她相信以某人的慧根,一定能很快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放下反抗,从善如流。“你知道天龙山是什么地方吗?”慕容云舒愉快的打开话匣子。
“你想去的地方。”
慕容云舒一惊,“你知道?”
“嗯。”楚长歌非常淡定地点头。
“那你还去?”他不是一向对与她唱反调这件事情有独钟么?莫非突然改变爱好了?
楚长歌抬头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反问道:“谁说我要去了?”
“你选择了这条路。”
“只是踏上了这条路而已,不一定要一条道走到底。”楚长歌说得甚是云淡风轻。
慕容云舒黛眉微蹙,不理解他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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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慕容云舒知道楚长歌想做什么了。伴着一声冷厉的‘停车’,马车猛然停下。慕容云舒可以想象到李少卿几乎是下意识的拉缰绳停车一气呵成。
楚长歌掀开帘子走出去,对李少卿说道,“下车。”
李少卿面露不解,“做什么?”
“由我来驾车。”楚长歌道。
“好。”李少卿求之不得,将马鞭和缰绳交给他,然后回身朝车内走去。
慕容云舒见李少卿掀开帘子,不由地皱起眉头,道:“你误会了。他让你下车,没让你进来。”
“这荒郊野岭的,下车做什么?”李少卿回头问楚长歌。
楚长歌道:“马已不堪重负,载不动三个人了。”
慕容云舒忍俊不禁,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李少卿不敢置信地怪叫道:“你赶我下车?”
楚长歌挑眉,“难道你希望我踢你下去?”
李少卿嘴角狠狠一抽,悻悻地跳下马车。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楚长歌调转车头朝来时的方向驾回去。李少卿目瞪口呆,绕这么一大圈就为了将他丢弃在这荒郊野岭?!这种整人方式也太幼稚了!
马车内,慕容云舒也莞尔不已,而后又忍不住在心中叹一口气,有时候男人太专情也不见得是好事,尤其是当他的情之所在是与她唱反调时。
“敢情你这一路上就是在寻找将他扔下的风水宝地?”慕容云舒从车内走出来坐到楚长歌旁边,笑问。
楚长歌冷冷道:“是他自找的。”
“你可以在客栈时就拒绝载他。这样他或许还能搭别人的马车。”
“我拒绝过,他不听。若不是看在他之前给我指路的份上,我在客栈门口就一掌拍死他了。”
“……”慕容云舒忽然很想知道在她下楼之前,楼下发生了什么。
楚长歌好似猜透了她的想法一般,道:“他说如果我不答应载他一程,他就骑马跟在后面。”
“……”果然很欠扁。
“还说要将慕容府银仓被盗的事大肆宣传出去。”
“这种谣言太多了,没人会相信。”
“真的只是谣言吗?”楚长歌忽地停下马车,侧头认真地看着她,墨黑的眸子里闪着精光,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顷刻间慕容云舒心神一荡,恍惚间以为从前的那个楚长歌回来了,讷讷地与他对视良久才回过神来,慌乱地将心底的惊涛骇浪压住,她淡淡道:“当然只是谣言。且不说银仓内机关重重,很少有人能活着见到银子,就算真有人命大进去了,偌大的银仓,岂是一朝一夕能被搬空的?”
闻言,楚长歌神色微黯然,又灼灼地盯着她看了半晌,才一扬马鞭继续赶路,嘴上说道:“你的防心很重。”
慕容云舒心弦一颤,胸中那股波澜再次被激起,垂首静思良久才得以平静。“的确很重,但对你,只有心,没有防。”她的语气非常冷静,好似仅仅只是在叙述一件事,而非告白。
楚长歌却被短短的几个字震撼到了。“你……喜欢我?”听得出他的声音在颤抖,因为激动。
“嗯。喜欢。”现在说爱,恐怕会吓到他,还是含蓄一点好。
楚长歌没料到她会如此坦然,又是一惊,一颗心更加激动,宛若擂鼓。隔了数秒才又道:“我们才认识一天。”
慕容云舒:“若是遇上对的人,一天与一生没什么区别。”
“是……这样么。”楚长歌自言自语般低喃一声,便不再说话。她的坦白让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因为她的话,在他心底产生了共鸣。在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就有种一见如故的熟悉感,仿佛已认识她很久,很久。
真的只是缘分吗?还是,他确实与她早就认识?不然,白夜风为什么让他来找她?
不对。若早就认识,第一次见面时她应该质疑他的失忆,可她并没有。而去他刚才说才认识一天时,她也没有反驳。
楚长歌的脑中越搅越乱,最后索性朝马儿狠狠抽一鞭子,加快赶路。等到达无花谷之后,一切就都明了了。但愿,他空白的上半生,确实有她的参与。
想到自己昨日还被她气得跳脚,恨不得马上甩掉她,现在却对她产生了好感,楚长歌不禁自嘲地笑了,莫不是他有被虐倾向,所以在被她虐的过程中对她产生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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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楚长歌赶着马车又回到了之前经过的那个三岔路口。这一回他没有征求慕容云舒的意见,直接选择了慕容云舒和李少卿眼中最没有意义的那条路。对此慕容云舒只稍稍皱了一下眉,什么也没说。这让楚长歌很惊讶,据他有限的经验所得,这种情况她应该有意见才对,就算明知道有意见必须保留,她也会说几句话膈应他。“不问我为什么走这条路吗?”他主动开口。
“不问。”
“为什么?”
“问了你也不会改变方向,何必多此一举。”
“……”他还以为她会说,不管你去哪儿我都随你去,不用问为什么。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不过我想知道,什么时候能赶回天龙山。”
楚长歌一愣,随之明白过来,“银仓果然被盗了。”
慕容云舒睨他一眼,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担心银仓的机关造杀孽。”
“……你很自信。”
“向来如此。”
“……还很自负。”
“谢谢夸奖。”
“……”
片刻之后。“你确定银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