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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朗被噎得喝下去的汤在胃里直晃荡,只能把自己原来曾经琢磨过的观点拿来搪塞,“我一直在纳闷,为什么国内最有名的口腔诊所,全是以连锁方式出现?其实在香港也好,在其他国家也好,齿科诊所很少会是连锁,大多都是独立的,基本上都是几个医生合伙制的形式。”还很不怕死地补充了一句,“不像国内,名气最大的几家,全都是资本运作的方式,外行领导内行。”
于博文并不生气,“那你呢?如果给你机会,你想拥有什么样的齿科诊所?”
陈朗摇摇头,“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说将来的话,其实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要有志同道合的医生同行,开一家温馨舒适的小小齿科诊所,我就完全知足了。”
于博文只是微笑,又把头转了过去,继续和柳椰子就医疗总监即将开展的工作进行讨论。
陈朗百无聊赖,思绪不由得回到了半个小时之前,当时陈朗看着不过比自己大十岁的柳椰子,还是觉得匪夷所思,语气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便是满腔狐疑,“他比我妈妈小那么多,怎么可能是我舅舅?再说,上次和外公外婆见面,也并没有和我说起过。”
柳椰子替陈朗解惑,“我是你妈妈的表弟,是比她小很多,她大学快毕业了,我也才上小学,不过辈分还是比你高一级。你外公外婆把你保护得太好,在我们面前从来不透露你现在的生活状态,自然也就没有在你的面前提起我们上海这一大帮亲戚。”
陈朗的疑虑并未打消,看向自己的亲爹于博文,“您和我说实话吧,为什么想让我去皓康?为什么让他,好吧,也就是我的表舅舅,也去皓康卧底?”其实陈朗还有潜台词,不过话到了舌边,还是生生咽下。
于博文和柳椰子对视一眼,被“卧底”这个词纷纷吓了一跳,继而开怀大笑。于博文笑得很惬意,“我开的是齿科连锁诊所,不是间谍中心,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陈朗被于博文笑得有点儿心虚,兀自强词夺理,“那您说说清楚,这么偷偷摸摸地想要干什么?您这么神秘,我都以为您要拍电影《谍中谍》了!”
柳椰子终于先止住了笑声,“这可就冤枉我们了。其实我一直在北京念大学,毕业后也在北京工作,前几年跳槽去了皓康齿科,那时候还不知道博文口腔的老板就是我的表姐夫。”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也就是前两个月,我在皓康齿科待得不算如意,想换一换环境,结果在一个朋友的饭局上遇见了你的父亲。当时我们聊得很投机,他许诺我去博文口腔当医疗总监,我也就动了心。”
于博文接过话题,“正好你从香港回来,怎么也不肯来博文口腔,我一想,估计你对我们民营诊所有偏见。既然你想去外资背景的皓康齿科历练,我当然也不会拦着你,一来你在香港时已经接触过类似模式,二来可以帮助你提高种植水平,三来将来对你管理整个博文口腔也有所借鉴。”
柳椰子再次接过话题,“因为你要加入皓康,还参加面试,你父亲才没让我马上辞职,说是让我多待上几天看看,怕你有什么不适应。结果你面试的时候特别精彩,我在电话里使劲夸奖了半天,这时候我们多聊了几句家常话,这才发现,原来转了半天全是亲戚。”
陈朗皱着眉头理清前后线索,郁闷地道:“我什么时候对民营诊所有偏见了?您尽冤枉我。我自己的分量自己知道,压根就不适合做管理。”想了想,又很高兴地指了指柳椰子,“再说,他这么个大主任,不是也来帮您了吗?您就别惦记我了。”
于博文淡淡地笑了笑,“别急别急,这个回头再说,今天的主题,其实是咱们自己家里人好好聚一聚。”
柳椰子也笑,“是啊,朗朗,下周我就正式提交辞职报告,估计最多再待半个月,就会正式离开皓康。”
陈朗在心里“啊”了一声,才刚刚觉得原来自己在皓康不是孤军作战,结果这座大靠山立马就会走人,于是闷闷地道:“为什么要离开皓康呢?那里不好吗?”
柳椰子反问道:“你觉得好吗?”
陈朗被将了一军,不得不反思自己对皓康齿科的情感。虽然时间短暂,遇事儿却不少,从被排斥到被接纳,整个过程苦乐参半,所以陈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现在觉得挺好的。我喜欢那里工作的氛围,很干净很纯粹,可以让我平心静气。”
柳椰子点点头,“是的。皓康能为医生,特别是年轻医生,提供很好的学习机会以及优越的工作环境,但是到了某一程度,它也会禁锢你,让你只能原地踏步。”
陈朗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也许皓康高手如云,上有俞天野、邓伟,下有努力追赶的年轻医生,柳椰子要想继续往上攀爬,的确有些不易。陈朗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她清楚,不是每个人都能止步于现状,享受随遇而安,也会有另外一部分人,会向往天边沾满彩霞的云彩。而这些都没有对错之分,只是选择的道路不同,仅此而已。
陈朗并非完全释然,小声嘀咕道:“那您就这么去了博文口腔,皓康的老板包怀德难道不会有想法?”
柳椰子摊摊手,“想法肯定有,但是也能接受。他既然不能提供给我更好的职位,给我更大的发展空间,那我就只有自己找出路。我走得光明正大,所有病例资料一概不拿,而且保证不会带走皓康齿科的客户,他有什么可担心的?”
陈朗看着柳椰子的一脸正气,俨然真理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忍不住泼冷水,“可是博文口腔和皓康齿科存在竞争关系,这个,他也不会介意?”
于博文终于有些忍不住了,“陈朗,你也当了这么些年的口腔医生了,怎么对齿科现状完全不清楚,还是稀里糊涂的?我觉得我有必要好好给你补补课,免得……算了,简单说吧, 皓康齿科和博文口腔针对的客户群是完全错开的,它们针对的是高端客户群,我们是面向人民大众,客户群只有非常少的部分有交叉。当然,我也希望能加大这个交叉的比重。所以,即便有什么,那也是良性循环,并非恶意竞争。”
柳椰子也道:“其实齿科诊所和医院在人事上最大的不同,就是人员的流动性。各个诊所都会挖空心思寻觅优秀的医生资源,特别是一些有名气的医生,几乎是供不应求。比如现在带你的种植主任俞天野,他就是皓康齿科的老板许诺高薪,才从别处请来的。”
陈朗听到俞天野的名字,兴奋度莫名其妙地增加两格,揪住此八卦不放,“是吗是吗,他原来在哪里?”
柳椰子使劲回忆,“他原来是哪家医院我就不记得了,不过在国际医疗中心待过两三年,在种植方面很有口碑。对了,皓康的人事总监叶晨是俞天野的师妹,还是通过她的关系,把俞天野请过来的。”
陈朗没有想到叶晨和俞天野还有这么一层,沉吟道:“叶晨早就来皓康了吗?”
柳椰子点头,“叶晨也是皓康的开朝元老。包怀德创办皓康齿科之前,在医药公司当高级经理时,叶晨就是他的秘书。这个女孩儿办事儿特别稳重踏实,不单包怀德赏识,包夫人和包怀德的公子包赟都很喜欢她。在皓康,她和俞天野一样,是包怀德的左膀右臂。”
听到包赟和俞天野的名字,陈朗的眼前嗖地就闪过叶晨手捧的那束百合,几乎无意识地问道:“那俞天野和包赟,谁才是她的男朋友?”
于博文和柳椰子齐齐看了她一眼,尤其是于博文的眼神古怪而又充满探究,让陈朗顿时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实在是没有经过大脑,令人生疑,赶紧解释道:“我就是好奇,八卦一下,问问而已。”
柳椰子笑了笑,“还是女孩子更关心这个。好像谁也不是吧?包公子倒是喜欢缠着叶晨,但是看起来也不像是恋爱关系。至于俞天野嘛,这人从来不动声色,虽说和叶晨关系不错,但是行事很有分寸,也没有看出他和叶晨有什么特别的。不过追叶晨的人也有,还是我们皓康的同事。”
陈朗当即想起那天坐在车里的财务总监谢子方,不过这回她学乖了,没有吱声。坐在一边的于博文忽然闲闲地问道:“你呢?最近只忙工作,难道没有谈谈恋爱什么的?”
陈朗无比惊讶地看向于博文,印象中于博文从未这样毫无遮拦地关注过自己的感情问题,就连当初失恋,他都只字未问,这回算是史无前例。柳椰子还在一旁插科打诨,“我看朗朗最近和包公子关系密切,已经变成包公子的私人牙医了。”
于博文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看向陈朗,“朗朗,是吗?”
陈朗使劲摇头,赶紧为自己撇清,“没有的事儿,是他非要让我给他看牙,我推不出去。”
柳椰子笑嘻嘻地发表感慨,“我觉得包公子不错,那家伙很聪明的。原来皓康齿科全是靠医生的口碑一点点积累客源,等他来皓康当市场总监以后,他自己总结出了皓康的许多优点,跑去和大公司谈判,签下许多集体客户,甚至和许多银行的VIP信用卡中心也建立了合作关系。”说到这里,他又补充了一句,“将来你们要是真的成了,哈哈,我看齿科市场就天下大同了。”
陈朗听了很是没有好气,郁闷至极地反驳道:“你们别乱说,我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压根就不喜欢他那类型的。”
于博文和柳椰子齐齐开口,问道:“那你喜欢哪一型?”
卧底2
卧底2
陈朗吓了一跳,自己的长辈,尤其是看起来都是成功人士的男性长辈,如此关心感情细节问题,还真有些哭笑不得。
陈朗静默了一下,开口道:“这是个人隐私,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吧?”
于博文看着陈朗满脸的不自在,只好把好奇心咽回肚子里,宽慰道:“你呀,从小到大的环境太过单纯,书生气息过重,脸皮又薄,即便谈个恋爱,也都是慢热型的。其实我们就是问问,想帮你参谋参谋。”
柳椰子也帮腔,“就是,不是三个臭皮匠,抵得上一个诸葛亮嘛。”
陈朗异常警惕地看着老奸巨猾的二位臭皮匠,想了想,才含混地道:“我喜欢,我喜欢聪明睿智、能让我服气的人。”
柳椰子一听,立即看向于博文,“完了完了,朗朗起点太高,能符合这个标准的人选,除了糟老头子们,那可真是寥寥无几。”
于博文皱了皱眉头,慢吞吞地来了一句,“甄一诺也曾经是聪明睿智,能让你服气的人吧?”
陈朗完全没有想到于博文会这样顶一句,一愣之下,小声回嘴道:“这次可不一样。”说完立即有些后悔,赶紧闭嘴。
柳椰子没听清陈朗的最后一句,还在忙着发表自己的见解,“陈朗你这样想会吃亏的,谈恋爱找老公,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对你好的人,你要是对他完全仰视,将来还不得被他吃得死死的,永远不能翻身?”
于博文也赞同地点头,但他还是听出了陈朗话中的玄机,别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这次可不一样?那什么时候带这次的出来见见?”
陈朗脸一红,脑袋晃得像拨浪鼓,“八字都没一撇,我上哪里给你带人去?”
于博文眯了眯眼睛,点了点头,“那就算了,既然还没有后备人选,你妈给你安排的相亲,我看是不可能逃掉了。”
陈朗再次被这个噩耗砸中,顿时好一阵眩晕。
所以,一周后,当包赟走进一家印度餐馆内,等待约好的客户时,一眼就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