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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菁小姐。”钟点阿姨正在切肉,见她进来友好地打招呼,并从温奶器里拿出牛奶给她倒了一杯:“叶先生很早就吃过早餐,你先喝杯牛奶垫垫胃,午饭准备得差不多了。”怕她听不清,还比了个手势。
阿姨真的很贴心,其实她也懂唇语。“嗯,谢谢。”夏子菁摆出一贯乖巧的微笑,接过玻璃杯拉开备餐桌旁边的椅子坐下。
喝了口牛奶,抬眼望出窗外,天空蓝得像匹美好的缎绸,又是一个大晴天。因为这房子独占一整层,360度独座设计让每个窗户看出去都是无敌景观。天与地连接之间,渺小如尘,也提醒她,脚下踩着的是28层楼的高度。
她匆匆收回视线,拎着杯子走出厨房。客厅去不得,她绕过走道到偏厅的贵妃椅坐下,双手捧着牛奶慢慢啜饮。
外面的谈话声隐隐约约传来,收购呀,改建呀,她听得不伦不类,冷不防一个熟悉的名称跃进耳里,让她即时浑身僵住。她探过头,目光穿过镂空的雕花屏风窥视出去。
叶文昊背着她,还是惜字如金。说话的是助理康柏文,她看着他一开一合的嘴,身体感觉越来越冷。
大约过了半小时,工作汇报终于结束,康柏文收拾好茶几上的文件走向玄关。他从沙发起身,目光随着头往后一转,精准地对上她探究的目光。
客厅与偏厅虽然只有一个屏风之隔,但她从厨房出来其实没有惊扰他们。对着她的康柏文尚且没发现她的存在,反而他却能感应到。
沉默的对峙中,他的目光凌厉,眸子里仿佛有一种能穿越人心的东西。“你没话要问?”
夏子菁蓦地一凛,眼睛直直地与他相凝视。脑内空白一片,明知道不该问,嘴巴却不受控制地张开:“东升……收购了北区那里的……旧房子?”
“对!”他回答得相当干脆:“全方位收购成功!”
她颤着声:“做……做什么?”
“旧区重建!”语调依然铿锵有力。
“重……重建……那是全部拆掉?”
“你说呢?”
脸上的血色随着他这几个字一下子退去,他的影像渐渐变成强光,眼底开始涣散,连他步步走近也没察觉。
“失望了?”他立于她面前,声音更趋于冷漠。
“没……没有。”她忍住快要溢出来的眼泪,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我……上厕所。”喃喃找了个借口,她踉跄走到楼梯,拉着扶手冲上楼。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一直支撑着她活下去的目标瞬间瓦解,那幢旧房子,她原来的家,承载了十三年欢乐的老宅,即将面临被拆掉。
房东明明说会等,等她和子薇存够钱,再买回来,为什么食言?
夏子菁奔进房间,“呯”声甩上门。
叶文昊,你明知道我这辈子最珍惜的就是它,为何连那么丁点的东西都要摧毁?突然发现,他其实是故意的吧?故意不避嫌地跟助理在客厅说这事,故意让她听到,故意叫她伤心难过?
折磨她,他就能高兴?
从衣兜里翻出手机,拔号的手抖得厉害。电话里说机主关机,她又换了一组号码,却是机械的答录机留言提示。
“薇薇……”怕对方听出自己的哭音,她捏住呼吸,叫唤着双胞胎姐姐的名字。“房子,被东升集团收购了。”说到这,已经无法控制的呜咽了一下:“我们的家……真的没有了。”
靠着实木门的身体缓缓下滑,她坐在木地板上,拿电话的手低垂,仰着头,任眼泪肆意滑下。
叶文昊,九年了,你就那么恨吗?你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很冷!她抱着双臂,蜷曲着身子,心像被掏空般,什么都没有了。
忘记坐了多久,门板颤动了几下。
“子菁小姐?”是钟点阿姨的声音。
她不想说话,索性当没听见,不回应。
“子菁小姐,午餐已经做好了,你要不要吃?”
要吃吗?她好像已经麻木,忘记了饥饿的感觉。
“叶先生出去了,我下午有事也得走了。你是现在吃还是稍后再吃?”
无人理会,阿姨以为她没听见。
“那我把菜盖好,你一会想吃时再热一热就好。”阿姨交待完,似乎不放心,还逗留了几秒,接着细碎的步子才渐行渐远。
原来他不在!捂住堵得不行的胸口,她拼命地呼气吸气。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你要坚强!坚强!你得好好活着,这是爸爸的遗愿!她拍拍两颊,露出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撑着地起身。
楼下已经没有其他人,只剩下空荡荡的大房子。餐桌上有三菜一汤,已经凉掉。不能让自己饿着,对身体不好。她盛了饭,强迫自己吞下一碗的份量,最后还喝了碗汤,肚子好像有点饱的感觉。
将剩菜封好,放进冰箱里。其实始终会被倒掉的,这是多此一举。她关上冰箱门,走回客厅,找到自己的大包包背上。换鞋,关灯关空调,重复着每次离开时的动作。
走出小区大门,沿着马路旁的行人道缓缓前行。工作室还有许多订单,应该马上回去处理。可是突然,从没有过的任性占据了整个脑袋,她不想管了,反正房子没了,她要钱来干什么?
跳上靠站的公交车,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她不知道这辆车会开到何处,随便吧,只要能带她离开。
公交车开开停停,过了一站又一站,眼前的景色竟越来越熟悉。
她随着人流涌下车,穿过马路,走到第四个巷口,拐了进去。
烈日当空,却无法把这条又长又窄的小巷子照通明。
是应该拆掉的了,从巷口进来没一套房子是完整的。外墙裂成一道道的深痕,窗户螺丝剥落,摇摇欲坠。看着都变危房了。
她握住其中一幢老房窗口外露出来的生锈铁支,抬头仰望头顶狭窄的蓝色天空,一阵悲凉油然而生。
是她!要不是她的任性,这个家,可以完好无缺!
沉沉的哀痛如洪水猛兽般涌上心头,多年筑起的乐观向上,原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这句以为已经遗忘的诅咒,又再次于耳边响起。
对不起,对不起!菁菁知错了!妈妈,菁菁知错了!
她两手死死捂着双耳,闭上眼疯狂地甩着头,妄图把那些话摒弃在外,不料却阴差阳错,“呯”一声响,头撞到破旧的玻璃窗上
03
夏子菁永远不会忘记十三岁那个炎夏的午后。
太阳很烈,知了喧闹不停,她在午睡中被人突然摇醒,一阵责骂声劈头劈脑落下:“夏子菁,这二百块钱是哪来的?”。
子菁睡眼惺忪,根本没听明白妈妈说什么。
郭洁直接把女儿揪起身,强硬要她立在床边。
昨晚子薇不在,她因为怕黑一整夜疑神疑神根本没睡好。午间补眠妈妈不让开空调,天气闷热,捧着胀痛的脑袋好不容易眯入眼,结果冷不猝防又被弄醒。精神严重不振,子菁站得摇摇晃晃。
“给我站好!”又是一声命令,“说!”。
子菁半梦半醒,只懵懵地问妈妈:“说什么?”。
“我在你的小外套里翻到二百块,哪里来的?”看女儿神色闪烁,郭洁目光一闪,板起脸:“是不是偷的?快说!”重重的一巴掌落在子菁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上,雪白的肌肤立即现出一道红印。
被打痛了,子菁一下子醒过来,抬头见妈妈凶神恶煞,身体不由得打了个颤,嗫喏着说:“我……没有……”。
“没有?那这个你怎么解释?”已经小学毕业,暑假后就升初中,不是小孩子,胆子越长越肥了,竟敢偷钱?郭洁把手里的二百块扬了扬,开口又是骂:“爸爸妈妈有给你的零用钱!前天才给你和姐姐买了新裙子,你好的不学却学人家当小偷?”越说越气,郭洁举起手朝女儿的脸庞狠狠掴下去。
夏之秋刚停好自行车,便听到屋内女儿的尖叫声。他匆匆打开家门,看到妻子拽着女儿拼命往客厅门口拖。他冲上前气急败坏地问:“干什么呢?”。
“夏之秋,看你宝贝女儿干的好事!”。
“妈,呜……”胳膊好痛,手臂快被扯断了,子菁好害怕。
“你只管嘴硬,那就在外面待着。你一天不承认,就别指意进屋!”郭洁完全不给辩解的机会,粗鲁地把她扯到门口扔出去,“呯”声关上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竟然偷钱!”郭洁对着丈夫一阵咆哮。
“我没有!呜!妈,我没有!”子菁一边委屈的哽咽,一边拼命拍着门板,还不忘向夏之秋求助:“爸,我没有!”。
夏之秋四十出头才喜得一对双胞胎女儿,而且长得漂亮可爱,自是如珠如宝,见不得她们哭。他才回来,根本不清楚发生何事。说女儿偷钱,他绝不相信。“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郭洁从衣兜里翻出那张二百块钱,举到丈夫面前:“这是我在她的小外套里找到的,证据确凿!你说她一个小孩子,哪来这么多钱?”。
“这……”二百块可真不是小数目。
“前些天她吵着要买个布娃娃,我没给买,肯定是因为这样起了歪念!”
“你……”根本没查清楚。
“夏之秋你别想替她辩护,不然你也给我滚出去!”郭洁撂下狠话,气冲冲地返回楼上。
妻子比自己少了十多年,当初求了很久才讨回来,夏之秋一向迁就惯。但听着女儿在外面哭得肝肠寸断,还有她脸和手臂上清晰的红印,明明热火朝天,愣是急得冒了冷汗。即使再错,也不错体罚,他不知说过多少遍,可妻子就是不听。
外面声音越来越弱,把夏之秋的心拧得生痛。不管了!他冲去拉开客厅的木门,将蜷成一团的女儿抱住,轻声哄:“菁菁,不哭。”
“爸爸,我没偷钱!”夏子菁在爸爸怀里抬头,眼角挂的泪,一颗一颗往外扑,那样子楚楚可怜,最叫人心碎。
“嗯,爸爸知道,爸爸知道的。”夏之秋替她抹掉眼泪,拥着小小的身板起身:“那二百块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又绕到这个问题上,收住的眼泪又涌上来,子菁慌乱地摇头:“爸爸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不相信菁菁了?”。6
“不是不是!”夏之秋摸着女儿的头,颊边的发都被眼泪浸湿了,也不知哭了多久。姐妹俩中她最柔弱,而且敏感,怎会干鼠盗狗窍之事?“爸爸相信你,爸爸相信菁菁不干坏事,我们先进屋里。”。
“夏之秋,你竟敢开门?”身后郭洁的怒吼如雷贯耳,夏之秋想回头解释,一个抱枕从门里飞出来:“我说过谁开门谁滚!你们两个都给我滚!”。
一大一小被响亮的关门声隔于家门外。“夏之秋,你现在就只知道痛你的宝贝女儿!我跟着你挨了十多年,你可曾满足过我的愿望?你就是个死没良心的,我真后悔跟了你!”
郭洁最近吵着想换房子,她嫌这幢老宅子旧,上不了台面。前些天她跟着一些太太团去附近新开的楼盘参观,一眼就相中了套一百四十多平方的高层。作为一个高中老师,赚的本就不算多。一家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