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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她还得去陪夜。
她想明天自己铁定是扛不住的,女人的身体素质,到了关键时刻还真是不顶用。她干脆打电话向何之轩请了假,可何之轩的手机没开机,她就把电话打给了方竹。
方竹告诉她,领导回来以后在补眠状态中。可不,连续工作三十六小时,连男人都是受不了的。
杨筱光想,生活的压力无处不在。
她也许真是一个处理不好压力的人。只是给杨爸擦个身,就打翻了水盆,弄湿了高级病房的地毯,又不好意思叫护工进来清洁,于是半自虐地蹲在地上擦了大半夜的地毯。
地毯是海蓝色的,澄澈无边,被弄湿的一块像纯洁的水面上的一块污渍。
她想,事情本来是简单的,就是这样一个棘手之处,令她无法想透。她拼命擦擦擦,还是干不了。于是索性不管了,瘫在沙发上,瞪着惨白的天花板发呆。
早晨醒来,两个黑眼圈照例还在。她一看地毯,已经干了。污渍了无痕迹,一切不过是她庸人自扰罢了。
杨爸的身体恢复了些,精神也好转了。早晨嚷着要吃小笼包,杨筱光好说歹说,才压下杨爸的馋虫。她心里又心疼,便亲自去医院的饭堂买了白粥,又去医院门口的便利店买了冰糖,调了一碗糖粥喂杨爸喝下。
但手脚是粗笨的,弄得杨爸嘴角衣领上都弄了些残渍。
杨爸语重心长地说:“你做事情这样笨手笨脚,将来能照顾谁啊!”
杨筱光一激动,脸就容易红成苹果,这回真正羞愧了,她低头哈腰:“是是,我一定好好学习家务,争取天天向上。”
杨爸躺下,还是不放心,又说:“我这个女儿,跟活宝一样,就是照顾不好自己。真不知道要操心到几时。”
杨妈这时恰好推门进来换班,杨筱光怕受到父母的双重夹击,脚底抹油就要溜。没想到被杨妈一把抓住,说:“快出去谢谢人家小莫,大清早的开了车送我过来。”
杨筱光“啊”了一下,只听杨妈继续说:“这么好的男小囡,要把把牢,你这样缺根筋的,人家对你这么好,你还想怎么样?”
是的,她还想怎么样?
她对杨妈说:“我又不好对每个对我好的人以身相许的喽!”
说完就溜,省得又被批。
莫北的车等在医院外,看到顶着两只黑眼圈出来的杨筱光,他扑哧一笑,为她开门:“我建议你最好修整一下状态再去上班,这样的仪容实在拿不出去。”
杨筱光上了车就掏出小镜子左照右照。左边的头发高起来像雄鹰展翅,右边的头发贴在后脑勺,黑眼圈的状态有所减轻,然而最严重的是她的面颊是一边红一边不红,严重不对称。
“昏死,我老妈竟然不提醒我,面对你这样的钻石王老五,她竟然放任自家的女鬼去吓人。”
杨筱光从包里掏了喷雾,又拿了小梳子,开始整顿仪容仪表。
莫北停着车,笑着说:“你妈对我真热情。”
杨筱光狠狠喷了自己一脸水雾:“我妈妈天生对人热情。”
“就像你一样?”
杨筱光闭着眼睛猛点头。
她听到莫北说:“杨筱光,错过你,我觉得挺可惜的。如果没那么个人,或许咱们能成。”
杨筱光仍旧闭着眼睛,直到眼皮子酸软,才又睁开了眼睛,她听到莫北又说:“有些缘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唉!杨筱光,你真不是个会做选择题的人,诚实得过分。”
杨筱光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座椅上,言其他:“我是老实人,如果老实人犯错误,你们要原谅的。”
莫北笑:“其实你挺精的。”
莫北把她送到了办公楼下,同她告别之前说:“杨筱光,我挺高兴方竹让我认识你的。”
杨筱光讷讷无言,眨眨眼睛,说:“莫北,认识你我很幸运。”
两人都笑起来。
莫北说:“你进去吧!”
杨筱光转过身,往写字楼走去。她听到莫北在她身后发动了车子,车子开走了,她怅怅地回头,什么都看不到。
她往前一步,前头是安全的装修精良的大楼前厅,一切都明亮而井然有序。前台小姐为来客做好登记,小心嘱咐,微笑服务。
她抬腕看表,提前了一刻钟,这次不用踩点了。她按规矩排在电梯前的队伍里,跟着前人的轨迹蜿蜒前行,挤在黑压压的人群里,她呼吸都困难了,好像被困在一只小小笼子里,快要窒息,可窒息之间,还有人与人挨紧的暖。
好不容易到了该去的楼层,杨筱光又重新获得了呼吸的自由,但瞬间离开人群,又有一丝孤寂的冷。
就是这样矛盾。
没想到潘以伦竟然就在“君远”的会议室里,被一群人围着要签名。她才想起来,今天何领导要亲自同这些选手宣讲决赛后的“孔雀”新品发布走秀会流程。
他们做事情永远都是这么未雨绸缪。可是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未雨绸缪。
她暗暗地看他,他的眼角眉梢都洋溢着蓬勃的气息,热忱地给这些当初都不怎么答理他的白领们签名。
他真的成了人人追逐的当红炸子鸡。
杨筱光却是急急撤走,此时此刻,不好多看他,多看他一眼,想法又要风起云涌。她的心态从来都很平和,不曾如此上下起伏过。杨筱光是直觉要被抵制的人。
潘以伦看到了杨筱光在会议室门口一闪而逝,她是迟疑了一下,他看到了,可他的眼神还没捕捉到她的,她就先逃走了。
他的下一个签名,笔锋稍稍歪了一下,写得不太好看,身前的人却都不在意,还有人要合影。梅丽和经纪人恰当地出现,说:“已经赚到了,还嫌不够?上班时间到了,领导看到要不高兴的。”
大家心不甘情不愿地散了伙。
梅丽说:“等一下节目总监也会来参加会议,他和何总关系不错,你可要好好表现好好说话。”
潘以伦只是笑,掩盖的是无所谓的内心。
只是那样子也足够做到位了,梅丽很满意,抬腕看表,抱怨:“那几个还没怎么红呢,就耍大牌迟到,不像话—”
潘以伦并不想同她谈这个话题,于是问她:“我先去楼上的训练室等?”
梅丽如他愿地对前台说:“找小杨带潘少上楼去,正好等一下一道开会。”
“小潘”成了“潘少”,这样质的飞跃让前台也没能接受下来,问:“谁?”但到底是看惯了人的眉眼的,一下就懂了。
杨筱光接了电话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跑了出来。前台对她强调:“潘少哦。”
她看了潘以伦一眼,说:“潘少,走。”
潘以伦就跟着她上了楼,走的是大厦员工通道,也是足够私密的。两人一前一后,不说话,只在楼梯间留下哒哒的声响,声音脆脆的,像击打在心头的压力上。
杨筱光走得快,想快些甩脱这个不好的感觉,这不好的感觉让她觉得真要命。
好在才一层楼,一忽儿就到了,打开训练室的门,室内有一大排镜子,橡木地板,空旷得像空中楼阁。
她这样清清楚楚地看到站在她身后的男孩儿。
他说:“我听说你爸爸病了。”
杨筱光点头。
他低下了头。
杨筱光赶忙说:“年纪大的人总会有个三病五灾。”
潘以伦从她身后伸手抱住她的肩膀。
这是杨筱光一直防备着的,她一进这里,就在防备。孤男寡女,空旷的空间,四周都是镜子,环境给予她犯错误的机会。
可他的手温暖又温柔,轻轻搭在她的肩头,不轻也不重。这样的一触,她心底根本不愿意甩脱。
他是压抑的、珍惜的,她明白。
他说:“对不起,杨筱光。”
杨筱光的心口跟着起伏了一下,换她自己低了头。她望见自己和他脚上的鞋,都是简单的运动鞋。刚才走了一阵儿楼梯,她的鞋带松了。
潘以伦也看见了,就单腿跪下来,为她系鞋带。
杨筱光抚着心口,呆怔。
他分明是用了力气,将她的鞋带系得很紧。再抬头,他的眼睛清亮逼人,有着她一直都知道的认真。
她说:“别瞎扯,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其实,此时此刻,这样一个动作就够了,杨筱光忽然觉得他们之间什么都可以不用说。
潘以伦撇一下嘴,在笑她,可笑容是不明朗的。
门也在此刻咔嗒一声开了,梅丽杵在门口惊诧地大叫:“天哪,你们在干吗?”她一说完就把门猛地一关。
潘以伦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说:“我在帮她系鞋带。”
梅丽是何等八面玲珑的人,看一眼就猜到了关节,不由得恶狠狠地皱牢眉头,只觉得棘手,可问的到底合乎尺度:“你们……”她及时打住,又说,“等一下何总要来开会的。”
“我知道。”潘以伦说。
梅丽走上前两步,望着杨筱光,抿紧了唇,仿佛她是烫手山芋,可目光又是征询的,希冀她给一个合理有效的解释来撇清现下的情况。这个暗示太表面了,她还探询地叫了一声:“小杨?”
杨筱光身后是大幅的落地玻璃窗,从这里往下看,几乎可算万丈深渊。她前头是不准备善罢甘休的梅丽,势必抽丝剥茧。她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坚持?
可她也有她的不情愿。杨筱光只是说:“梅姐,这里投影仪都装好了,椅子也排在后头,没什么问题的。”
潘以伦侧过头望着她,她也望向他,两人都是面面相觑的傻样。原先一句话都没有,如今对着梅丽,虽然没有说什么,却又像是把彼此心底的千言万语都诉说了个干净。
这是一个奇怪的状态,他们竟有了这样奇怪的默契。
杨筱光撇了下嘴。她很无奈,她很彷徨,她很挫败。她想,她的行动远比她的心诚实。
十八 让一切皆有可能
该来彩排的人陆陆续续都到了,门是不可以再关着做刨根问底的事情了。潘以伦和杨筱光散开了,梅丽也先履行起工作职责。
何之轩带着团队进来,电视台的节目总监也抵达了,几位选手陆续到位,会议正式开始。
潘以伦盘腿坐在最后,安静地听着。杨筱光本应当坐在前头的工作人员堆里的,可她的手一不小心就被潘以伦偷偷握住。
他不让她走。
梅丽在瞟他们,杨筱光低下了头。
他们十指紧扣,明明什么都没说,好像已经在交流。
杨筱光暗暗叹了一句:“我丢了工作咋办?”
潘以伦没有很文艺地说:“没事,我来养。”他的眼眸动了动,他也在思考。
但是互相紧握的手,传递的温度酥软人心,一寸寸磨掉杨筱光的理智。她知道,甜头只有一点点,后面的麻烦一大堆,可就是无法抽回自己的手。
潘以伦说:“你还在我身边。”
是呵,她还在他身边。
他继续低声说:“我先干好这个活儿。”并微微侧了头,想看她,但也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不合适,便抑制住冲动,继续说,“以后—至少我比你勤快,只要你愿意。”
何之轩放了PPT做解说,灯全部灭掉后,幻灯机出现延迟,没有及时亮起来。杨筱光两眼一抹黑,只剩下感觉,感觉到身边的男孩儿身上有青草的气息,这么近这么近。
她对这气息有本能的亲近感。
前方的大屏幕光亮起来照出何之轩的背影。今天的领导穿得依旧精神,身上的西服总不会掉价的,如杨筱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