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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筱光在梦里说:“我怎么还是找不到终点呢?”
忽然一怔就醒过来了。
这时天已经微黑了,杨妈在厨房摆开家什做晚饭,杨爸坐在厨房外边,两老絮絮说着话。
“她倒好,一下睡过去,也不知把我的话听进去没有。”
“让她考虑考虑吧,别太逼她。”
杨妈一丢铲子:“考虑?我就怕她又被小明星**了去!这时候不管,以后要是生米煮成熟饭管都管不住了。”转眼觑见杨筱光醒了,气又上来,“就怕人拉你走你不走,鬼搀你走你走得快。”讲完把厨房门一摔,独自在厨房生气。
杨筱光望望杨爸,杨爸望望她。
“阿光,你再想想。一辈子的事情不好开玩笑的,我们不干涉你,但是也不能见你稀里糊涂。”
杨筱光问杨爸:“老爸,你当初选择老妈是为了什么?”
杨爸沉吟了,半会儿,不答。
杨筱光说:“爸,我知道你和老妈的意思。”
杨家的晚饭在沉默里进行,三人在三个不同的地方吃,本来温馨和谐的气氛头一回变得如此压抑。杨筱光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开了电视机,将音量扭得很小,漫无目的地看着新闻,一边看新闻一边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八点,她偷偷摸摸地从房间里摸出来,小心关好门,逃下了楼。
抵达“午后红茶”,差不多是九点了。
就像第一次来此地相亲一样,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纷乱的头脑。
人生有太多猝不及防的事,往往一矢中的,让幻象退散,请诸君客观面对现实。
杨筱光自己问自己—
第一,她是否具备了和潘以伦一起一走到底的勇气?将潘以伦的一切全盘接受下来?就在前几日,她同他有了个至大的分歧—她告发了他的朋友翟鸣。
第二,她是否已做好等待潘以伦成熟的准备?等待是需要时间的,而就在近日,她备受潘家妈妈和自己父母的双重施压以致几乎动摇自己的信念。
第三,她是否可以摆平自己的父母,并且承受现在潘家所承受的经济压力和精神压力?是的,她可以做好一切准备,但是她的父母绝不,就在刚才,他们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这是一场在她平静的生活规划之外的恋爱,所承受的也在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外。
如果潘以伦不进演艺圈呢?
杨筱光想了想,摇了摇头,他有他现实的压力,不可能做出这么天真的决定。
于是他的家庭负担、他们的年龄差距、她父母的思想观念,一重重栅栏要跨越。还有他们闹出的分歧。
他难,她也难。
坚持,抑或放弃?
杨筱光艰难地将门推开,迎面就撞见了老板。老板老熟人似的同她打招呼,说:“楼上有个包房。”
她就明白了,可又不大好意思,别扭地笑了笑,算是客气地招呼。
这老板也是奇人,什么都不问,随她上楼。
进了包房,果不其然,潘以伦就在里面。他正侧头望着窗外,外面十字路口正好是红灯,车流停着,他的表情也停着。
杨筱光走过去,看着他把头转过来,她的第一句话是:“我要向你道歉。”
潘以伦伸出手,她把手交过去,他的手压住她的手,辗转在彼此的手心里。两人的手心都是湿湿的,都紧张,都彷徨,都不知前途该向何处。
他说:“翟鸣大概会以‘故意伤害罪’被起诉,方小姐伤得不是很重,所以警方说翟鸣不会被判得太重。他没有贩毒,只是望风,而且—他做了夜总会老板做淫媒和贩毒的污点证人。”
杨筱光难受地低下头:“希望他会和你一样,重新开始。”
潘以伦逐渐紧握住她的手,他的表情并不轻松,重重心事,无法纾解。
杨筱光叹口气道:“今早的报纸?”
“公司说会找解决方法,只要我配合好他们。”他说。
杨筱光抢着说:“以伦,我—”
潘以伦用指头点住杨筱光的唇:“你什么都不用讲,阿光,我相信你。”
杨筱光简直是骇然地望着眼前这个她深深爱着的男孩儿。
他说,他相信她。
这个男孩儿有白皙的皮肤,俊朗的五官,清秀的骨骼,这么出类拔萃的卖相,这么珍重而诚恳的表情。他说他相信她—这么无条件地相信。
杨筱光张开双手,紧紧地拥抱住潘以伦,将自己的脸埋入他的颈窝。
她说:“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值得你这样?”
潘以伦也紧紧环抱住她,他的声音清晰而明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能给你的实在是太少了。我签了七年的合同,在这七年里,你要稳定的工作,要买房子,要结婚,也许还要生孩子。”
杨筱光低低地说:“这是一个正常人在正常年龄里要做的正常事。”
潘以伦深深望着她,目光无辜,亦有难舍。
杨筱光也深深看着他。
她对这个男孩儿的喜欢,能够达到何种程度,她自己都摸不透,这是一段她未曾经历过的感情。他压抑着,她也一样。在现实面前,都亦步亦趋亦彷徨。
感情这样复杂。
他们之间,无法做到相互保护,就是如此无奈。
而潘以伦的无奈,杨筱光不会知道。
事实上,他在赴她的约会前,与潘母恳谈了三个小时。
杨筱光一直去医院探望潘母,他是知道的,他为此深深悸动,因为他可以看见她在全心全意地回应着他的爱。
潘母对他说:“我还记得当年的杨老师呢,他们家的孩子是好孩子,踏实本分,而且清白。以伦,他们家和我们家,不一样,她的路和你以后的路也是不一样的。”
潘以伦坐在母亲的床边,他从来没有同杨筱光说过,他的心事从比赛之后,就没有放下过。合约生效,新的机会纷至沓来,演出日程排到了明年六月,预付款也已经入账。
他对母亲说:“之前拍广告的钱已经到账了,后面接的广告也有预付款,选秀进了前三名的奖金今天也到账了。我想我可以应付一些事情的。”
“奇丽”同他签订了合同,经纪人同他讲了一个清爽:“要红自然要借助一些新闻,而且当偶像最好不要谈真爱。”
他懒懒地默不做声。
经纪人而后讲:“你向公司预借的三十万已经打入医院的账户,比赛结束后就要收拾行李去海南拍偶像剧了,好好做准备吧。”
他知道在现实面前,他走不掉了,需要妥协。
但是,这也是他最初下这个决定时所预期的结果,当结果牢牢握在手里的时候,他反而看不到结果。
潘母絮絮地讲着:“你拖着我这个妈,我的病又这么累赘,久病床前无孝子,妈妈知道你不是不孝顺的孩子,你做这份你不喜欢的工作就是为了妈妈……但是……但是不可以拖累人家女孩子的。”
潘以伦握着母亲的手,母亲的手生得十分秀气,手指纤长,但是经年的苦日子已让她的手失去了曾有的润泽,变得干枯而无力。
潘母爱怜地瞅着儿子:“我晓得你喜欢小杨,很早你就喜欢她了对不对?”
潘以伦抬起头来,有些惊讶。
潘母摇摇头:“要知道知子莫若母,你枕头下有张小杨的照片,和你爸爸的照片放在一起的,我很早就发现了。男孩子到了青春期,有了自己思恋的女孩子,是很正常的。小杨从小和你过的是不一样的生活,我知道你这是羡慕她。她出身好,父母都能在上海,有房子,有劳保,她爸爸还是当老师的,很受别人敬重。这些都是你没有的—”
潘母没有把话讲完,因为看到儿子坚定地摇了摇头。
潘以伦说:“妈,也许一开始我是羡慕她,后来就不是了。我认识她有很多年了。”
潘母怔住了,她未曾从儿子的眼中看到过像今日这样坚决的坚定。
她曾为儿子的不思进取而心力交瘁,曾经她甚至认为儿子年少误入歧途,是对助人为乐英勇牺牲的丈夫的亵渎,因此对儿子生出过怨怼,她也曾为儿子的改过自新而欣喜,为儿子为了自己的病奔波忙碌而自责。
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此时此刻的儿子,这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早已不是她认为该抚养、该保护、该责骂、该疼惜的小儿子了。
她轻轻地难过喟叹:“以伦,原来你这么喜欢她。”
潘以伦微微笑了笑,他笑起来好看极了。
在他很小的时候,村里的老人就说过这个孩子长大了不比那些香港男明星长得差,后来,他念书了,念得又很优秀,还拿过“三好学生”。潘母不是没幻想过长大后学富五车功成名就一表人才的儿子有一天会带着他选择的女孩子组成新的家庭。
然而,生活自有它的崎岖之处。儿子很艰难地度过了他的青春期,也没有像正常的孩子那样顺利地念书升学,她忧虑他的将来,她害怕他过早的选择会拖累他的将来。
可潘以伦是这样坚定地与她谈这个话题,他是真心爱着那个女孩儿。
潘以伦垂下眼帘,不忍心见潘母的忧虑。
潘母默默端详着高大的儿子,她是默认了,默认了他的感情。这些年他很辛苦地力争上游,弥补他少年时的缺憾。然后,他遇到了他想要的幸福—潘母心酸地想,但是她仍需要讲。
“你瞧,你们面对困难根本无能为力。你这次赢还是靠了爸爸,爸爸是你的支柱,也是你的王牌。以伦,你是好孩子,你也有你的本事和实力。可是在这个社会上,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了。你左不靠人右不靠人,可是最后还是要靠别人。真正的麻烦,目前的你们是解决不了的。”
潘以伦对着母亲低下头来。
他是清清楚楚地明白,他和杨筱光之间的那道鸿沟是什么。
这才可怕。
他情不自禁地争取了很多,结果还是需要面对现实。
“千万别对女孩儿说,要她等你多少年。年轻人,变数太多,你不能让女孩儿等。”母亲就伏在他的肩头说这样的话。她很累了,经年的家庭负担,还有病痛,让她在疼痛里比任何人都清醒,“那样的女孩儿等不起,你,也给不起。”
母亲最后说:“做男人,应该能担当。适时的担当,比盲目的担当更重要。”
潘以伦从母亲的病房走出来的那一刹那,走廊里的灯一亮一暗,像比赛前舞台上的灯。前途在于他,是未卜的,他手里握着的是自己未知的未来。
而过去—杨筱光有多美好,他就有多泥泞。
他怎么忘得了她同他说她已经报警那一刻的眼神—那就是他们目前的距离。
他们只是芸芸众生里的男女,面对生活,分分钟要做出选择。然后,需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他得担负起一切责任。
而他眼前的杨筱光仍是笑得那样傻气。
她为他们的关系的存续犹豫了多久?又挣扎了多久?她本就是简单的人,是他将她的生活造出那样多的烦恼。
潘以伦看着她说不出话。
杨筱光却嘻嘻一笑:“该说点儿什么?”她说,“以伦,你的很多故事,我都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也被我给出卖了。以伦,你会赢的,可是我觉得你会不快乐的。”
潘以伦只是瞧着她,多瞧一会儿也是好的。
半年的相处,她能了解自己多少?原来她对他的了解,是远在自己的预料以外的。他进入了她的世界,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