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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走到近前,眼睛突然一亮,朗声说道:“阿弥陀佛,我道是谁,原来是叶施主和诸位施主到了。”
叶之然认出这是当初的那个慧空小和尚,笑道:“慧空法师,苦得大师呢?”
“师父在殿内,请叶施主和各位施主跟我来。”
苦得和尚看到叶之然等人进入殿中,脸lù微笑,高声念佛:“阿弥陀佛,叶施主,很久不见,请坐下说话。”
苦得和尚已经须发全白,两条眉毛也已经灰白,不过气sè倒是红润,望之如神仙中人。
因为刚做完法师,殿内三支清香烟雾缭绕,地上摆放了三四十个蒲团,想必是刚才的和尚坐在这里诵经的。叶之然微笑着在蒲团盘膝坐下,王静语学他的样子,盘膝坐在叶之然身侧。
叶之然道:“苦得大师,谢谢您捎来的茶叶,这茶叶采自百年茶树,有一种说不清的茶香,喝了这茶,我都不想喝其他茶了。”
“阿弥陀佛,这株茶树当年由东林寺的玄智大师亲自种栽,百余年间吸取西山佛光,得沐东林寺的雨lù,更且朝闻钟声,晚听诵经,本xìng早已空灵,不染一丝尘埃,始得这等好茶。”
王静语惊讶地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每次喝到这茶,不仅chún齿留香,而且有心旷神怡之感,原来这茶叶已经身具莫大佛xìng。”
苦得和尚竖起手掌,作出礼佛的手势,道:“阿弥陀佛,王施主也是与佛有缘之人,才能感同身受。”
王静语笑吟吟地问:“大师,我早听说你善断人的前生今世,小女子愚茫,请你下个断语。”
苦得和尚抬眼看了看王静语,王静语只感觉苦得和尚的眼神说不出的悠远深邃,心中不由充满敬意。
只听得苦得和尚说道:“王施主,你的一生,可谓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王静语听了此言,却是内心巨震。
回想自己的经历,出生高级将领之家,原本应该比常人更加顺利,岂料yīn差阳错嫁入候家,和候徳慎结婚之后,甚至没圆过房,作为女子,还有比这更凄苦的命运吗?福兮祸所伏,说得一点不差!然后,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毅然叛出候家,孤零零地来到长江省,从常嘉县从最基层的乡干部做起,和叶之然搭档,相互扶持,逐渐走出一条阳光大道,这不是祸兮福所倚吗?一时间,脸sè剧变,心中bō澜起伏,对苦得和尚竟然大起敬畏之心。
再看向须发全白的老和尚,果然是得道高僧之相!
叶之然微微一笑,看王静语的样子就知道被这老和尚给忽悠了。
他是彻底的无神论者,和苦得和尚认识十数年,对苦得和尚的一些手法已经有所了解。
这和尚察言观sè的能力是非常强的,佛学深奥,这些可以确定,但要说他可以从人的面相中看出过去和未来,叶之然从未相信过。
以前,张念悦、马艳丽、黄瑜雯都虔诚地请他看过相,在老和尚嘴里,这三个女子个个和他关系非浅,说什么黄瑜雯最后会和他结婚;说什么张念悦生活美满,虽有小bō折但有大福气;又说马艳丽和他有缘……呃,似乎说过马艳丽三十五岁前得子,这条倒是被他méng对了。这老和尚,大概一半靠méng,一半靠察言观sè,然后说几句空空玄玄各人有各种理解的语言而méng骗世人?以他的察言观sè能力,自然能看出马艳丽、黄瑜雯、张念悦对自己的情根深种,然后来个顺水推舟。三个女子听他言语可喜,也就格外相信。
这样想着,再对照苦得和尚刚才给王静语的畿语……果然又是骗人的话,什么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这句话用到任何地方都不错啊!
不过,他在苦得和尚面前,倒不去戳穿西洋镜。
却听得王静语又问:“大师,那你再看看叶书~记,他的未来如何?”
……叶之然虽然不信苦得和尚,王静语这时候却对苦得和尚有顶礼膜拜的感觉,刚才的一句话让她有醍醐灌顶之感,自然想问一问叶之然的情况。一方面可以从苦得和尚的话中加以印证,一方面也确实想知道他的前程。毕竟他们两个人的命运从一起参加侯德来的婚宴起,就已经彻底拴在一起,共荣共损。
苦得和尚又诵了一句佛号,道:“阿弥陀佛,叶施主的命格高贵无比,前几年我就说过一句,他如今嘛……是潜龙在渊。”
叶之然差点笑出声来,什么潜龙在渊,龙困浅滩之类的话,用到任何一个当官的人身上,他们都会感觉超级正确。这句评语别说给他,就是给沈荣、给钟平,难道他们会以为讲得没有道理?人xìng总是将自己高估,会认为自己的将来会有更高的前程,这其实是一种希冀,而苦得和尚不过把他们心底的希冀说出来,然后让他们认为他的高深。
……王静语却不这样看,听到“潜龙在渊”四字评价,更感觉苦得和尚道法高深,禅理深奥。她是知道叶之然已经进入zhōngyāng领导视线的,团系领导也对他青眼有加,再加上他如今的背景和政绩,将来必然会走上高位。
“潜龙在渊”说明什么?说明叶之然的仕途绝不会止步于省部级!
王静语喜滋滋赞叹道:“大师果然高明,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这个评语一出,沈荣忍不住了,忙问:“大师,你看看我怎样?”
苦得和尚说不出的慈眉善目,瞥了沈荣一眼,道:“阿弥陀佛。一切有为法,如梦幻影;如lù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沈荣挠挠头,道:“请大师解释一二。”
“善哉,善哉,施主,金刚经说,世界上所有的因为因缘和合而成的现象、事物,都是暂时的,如同梦幻影一样不真实。概因事物是由条件构成的,所以一旦事物存在的条件消失了,事物也就消失了。”
沈荣随便什么事都会往叶之然身上想……恍然大悟道:“高!大师果然高明!我的仕途就是叶书~记给予的,叶书~记就是仕途存在的条件。我明白了!”
歪打正着,沈荣竟以为苦得和尚是在说他的命运和叶之然紧紧联系在一起,所以,必须忠贞不二地维护叶之然的利益。
而在苦得和尚眼里,肥头肥脑的沈荣和叶之然完全是两类人,所以,先前那句话不过是提醒他多做善事,不要紧盯官场中的利益。这时候见他歪曲了自己的本意,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一切因缘,皆是过去之因,未来之果。当以顺应万缘、随缘不变的心,对一切境界不生起烦恼、爱憎,毋庸过于执着。”
沈荣默念一遍,什么“过去之因,未来之果”,不错啊!过去之因,不就是指他一直追随叶之然吗?未来之果,自然也是叶之然会一直提携他的意思。遂连连点头,说道:“大师,我都明白了。”
叶之然不由地笑道:“和尚,你现在随便一句什么话,别人都奉若神明,看来也要谨言慎行了。”
“阿弥陀佛,叶施主说得对。要不怎么说你和佛有缘呢?”RS!。
第1090节禅理(求正版订阅)
叶之然此次上西山,和沈荣等人目的完全不同。他只不过是将苦得和尚当作一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看待,感念老和尚曾经让他避开一次生死大难,而且送的那块玉一直挂在脖子上,每年还收到苦得和尚的茶叶,从这一点上来说,苦得和尚却是他佛门中的挚友。
但挚友是一回事,苦得和尚的畿语是另外一回事,作为一个无神论者,他从不相信这种心理层面上的暗示。苦得和尚佛理深湛,妙辩无双,他可以赞叹无比,而像王静语、沈荣这样因为他的一句话而痴痴傻傻就让他感觉有些可笑。
等沈荣问完话自己的事,叶之然笑着摇头,道:“苦得大师,世人快将你当作活菩萨了,随便说一句话都让人欢喜让人忧。还有沈荣这样时而赞叹,时而深思的,我看着倒感觉有些可笑。”
王静语不由地说道:“小叶,你也别太不当回事,苦得大师是得道高僧,识见超拔,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叶之然笑道:“我是彻底的无神论者。”
苦得和尚脸sè仿佛一口古井,波澜不惊地说道:“叶施主,我给你讲个故事。南隐是rì本明治时代的一位禅师。有一天,有位大学教授特来向他问禅,他只以茶相待。他将茶水注入这位来宾的杯子,直到杯满,而后又继续注入。这位教授眼睁睁地望着茶水不息地溢出杯外,直到再也不能沉默下去了,终于说道,‘已经漫出来了,不要再倒了!’‘你就像这只杯子一样。’南隐答道,‘里面装满了你自己的看法和想法。你不先把你自己的杯子空掉,叫我如何对你说禅?’”
叶之然一愣。
王静语笑道:“大师这个故事讲得好,小叶就是那个教授,脑袋里装满了先入为主的东西。怎么能领悟大师的妙谛?有的人对于不可知的事情试着去相信它,而有人却喜欢一棍子打死,说那都是虚妄的。”
苦得和尚大有慈悲之意,点头说道:“阿弥陀佛,善哉,王施主是我佛之人。”
叶之然有些惊讶地看了王静语一眼。没想到她居然和苦得和尚这么默契,忍不住笑道:“苦得大师,你记得你不修禅,怎么现在讲的话也有些深奥起来,甚至带上一层禅意?”
这天,因为刚做完法事。苦得和尚身披红sè袈裟,白发白眉,颇有古道沧桑之感,在圆通宝殿内面南而坐,隐隐然似身具佛相。
他微微一笑,似乎有意点化叶之然一般,道:“我再讲一个故事。有弟子问佛祖。‘您所说的极乐世界,我看不见,怎么能够相信呢?’佛祖把弟子带进一间漆黑的屋子,告诉他,‘墙角有一把锤子。’弟子不管是瞪大眼睛,还是眯成小眼,仍然伸手不见五指,只好说我看不见。佛祖点燃了一支蜡烛,墙角果然有一把锤子。佛祖问,你看不见的。就不存在吗?”
这一下,连章立人都笑了起来,说道:“大师说得很有道理,看来小叶真的一叶障目。”
叶之然摇摇头,这老和尚!还挺会说话!
苦得和尚又道:“我再讲最后一个故事……传说宋代学者苏东坡与文友们同游西湖。文友们招来苏杭名jì琴cāo等陪同饮酒作乐。席间见琴cāo谈吐清雅,有意度化她。一番对谈后,苏东坡对她说,‘佛说众生平等,我们就不问身份来问答,我作禅师,你试着参禅如何?’琴cāo躬身礼拜,欣然应允。苏东坡以禅师口吻问道,‘请问施主,何谓湖中景?’琴cāo思索后答道,‘裙拖六幅潇湘水,髻挽巫山一段云。’苏东坡说,‘很好,那何谓人中景?’琴cāo立即回答,‘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苏东坡不容转圜紧迫大声问道,‘荣华富贵欢乐场,到头究竟能如何?’琴cāo心头一惊顿时醒悟,迟疑一会,凄然答道,‘禅师您问如何?还不是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苏东坡诚恳地说,‘姑娘何不回头,除了家门,难道没有清静之地?’‘除了家门?出了家门,是啊!我知道去处了。’琴cāo心中豁然开朗,深深向苏东坡拜谢转身而去。数rì后,琴cāo脱离鸨母控制悌度披缁出家去了。有人说,官实如jì,多少达官显贵荣华富贵之后的收场又如何呢?值得深省。”
苦得和尚说完这段故事,却是拿起手中木槌,在木鱼上轻轻敲了起来。
叶之然悚然一惊,苦得和尚大约是看到前几天报纸上披露的某省部级高官因贪腐被执行死刑,借此事在点化他们这些官员。
举头三尺有神明,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