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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落在门边矮几上的那一套茶具上,小茶壶的壶嘴还冒着热气,朦朦胧胧,在这样寂静的凌晨,显得愈发的迷离、不真切。
父亲喜欢喝茶,不用喝,他也知道那茶水,给人的滋味,是满嘴的苦涩。
不过,父亲喜欢慢条斯理地浅尝,他觉得这样喝茶,才能喝出茶的真味来。
一阵沉默。
“是你啊。”
他听到听筒里传来轻悠的声音,相比自己的紧绷,那个人,过于自在,他似乎并没有被自己所吓倒,很快就拾掇好了他的情绪。
相反,自己倒是在这个时候落至了下风,可能是之前的过于惊愕所致。
“听说你晚上回来了。”
听到这话,冷天澈眉头一蹙,他怎么知道的?
从季璃昕口中得知还是从母亲口中得知?
母亲应该不会跟他闲扯这般无聊的事情,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
如此一想,他的心,蓦然一沉。
“你要怎样才放过我母亲?”
冷天澈的脸隐在阴影里,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杀戮之气。
他不想跟闻人臻有过多的牵扯,只想快快了结这事,不想让母亲暗自垂泪,也不想让季璃昕陷入险境。父亲不知道,表明母亲想私下解决,不想麻烦到父亲,自己这个做儿子的,一贯都是母亲宠溺着的,如今是该为母亲做些事情了。
于是,他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
“你母亲?”“呵呵,是啊,是你母亲呢?”
“果然是母子情深,老的叫我放过小的,小的又让我放过老的,母子连心啊,我都有些感动起来了。”
冷天澈的眉头拧得更紧,明明是在说正经的,可是这男人分明不拿这事当回事,仿若是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闻人臻,你到底想怎样?”
冷天澈怒意涌了上来,直逼脑门,气血翻涌,他手握成拳,重重敲向面前的书桌,在英国受伤的那只手,刚愈合的伤口,经不起他这一折腾,裂开了,然而他却浑然未觉痛意。
“我到底想怎样?”
声音还是一贯的轻慢,“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怎样,不过我很肯定的是我不想看到你们好过,怎么办呢?”
“闻人臻,你简直就是一个变态。”
“冷天澈,你不是第一个说我变态的人了, 这两个字,也不会激怒我。至于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何要为难你母亲,不妨亲自去问问,你心中的好母亲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需要恳求我的原谅呢?不过我真怕你问到了,你会唾弃那个女人了,还是别问了。这个世界,肮脏的事情,出乎你的想象,你高贵的母亲,并不高贵。”
“就算我母亲得罪你了,你至于需要逼迫她跟我父亲离婚吗?我母亲跟我父亲伉俪情深,人尽皆知的事情,你这是嫉妒,嫉妒他们恩爱,想要拆散他们,闻人臻,你见不得人家幸福。”
“对,我心肠歹毒,我就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不但要拆散你父母,还要拆散你跟季璃昕。我就是见不得人家幸福,我就喜欢看人家痛苦。”
闻言,冷天澈的身体僵硬在那里,片刻之后才沉声回道,“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那我拭目以待。”声音明显顿了顿,听上去似乎带了几分淡淡的失落,“我很期待你成为我势均力敌的对手,很不幸,我们的合作要提前结束了,我原本还甚为期待跟你合作那项目。”
“那不过是你为我设下的陷阱罢了,没想到因这通电话提前结束,我很抱歉,同时很庆幸看穿你的阴谋。”
冷天澈咬着牙齿挤出字眼来。
“冷天澈,其实你很聪明的。”
难得闻人三少抬举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砰的一声,冷天澈挂断了电话,顺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11三年后 第三十一章
“冷天澈,其实你挺聪明的。”
这句话,重复地在他耳边萦绕,为何听起来讽刺的意味是这般的浓呢?
在书房待了将近一个小时,他才起身离开这,离开之前,将所有的一切都整理好,记下了闻人臻的那个号码,根据记忆收拾了一番,抹去了自己进来留下的一切痕迹。
第二天,睡得很沉,是母亲过来敲门才醒来的。
“小宋呢?”
从麻上撑起半个身子,用力揉了一把眼睛,随意的问道。其实,神智俨然已经十分清醒了,他在踌躇,要不要在这个时候问母亲那些烦心的事情呢?
不知道抽丝剥茧之下,到底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知情的人真的是难以揣测,猜的很费力。
“小宋还在睡觉,今天就不让她去学校了,已经给她请好了假,好好在家养养身子。”
严可欣一边说着一边将地上他散落的衬衣跟长裤给捡起来,放一边的椅子上去。
“妈。”
冷天澈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心底,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滋长,凌晨跟闻人臻的通话内容,又开始辗转于脑海之中了。
“嗯?”
严可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抿了抿唇,欲言又止,问道,“什么事?”
“嗯,没事,”他叹了口气,语调有些低沉,“我是说地上那些衣物是我昨天换下来的,不打算穿了,不用放椅子上了,直接扔浴室装换洗衣物的篓子里去。”
“噢。”
严可欣应了一声,然后又重新将椅子上的那些衣物捡起,往浴室而去。
冷天澈心底一顿,有片刻的恍惚。
看着自己的母亲往浴室进去了,轻轻牵动了下唇角,暗自苦笑,竟然问不出口。
等到严可欣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起身了,正在衣橱前找合适今天穿的衣物。
“妈民,昨晚你没事吧?”
内心,还是按耐不住,他觉得自己的心态还真是矛盾,想问出口的话,干脆利落不起来。
严可欣的笑容似乎有些倦意,整个人的精神好像不太好。
“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明显不愿意透露更多的事情,即使眼前这个人,是她的亲生儿子。
冷天澈微微失望,母亲对自己还是不够坦白,自己不知道,父亲,八成也是不知晓的。
“妈,我觉得你有心事。”
他想了想,还是继续纠结于这个话题。
“心事?哪有?天澈啊,你不要多想了。”
她宽慰道,忽然想起什么来,眼神一凛,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天澈,你是不是在外头听了谁的胡言乱语啊?”
那眼眸中一闪而逝的慌乱,冷天澈看得清清楚楚,闻人臻不像是说假的,连他自己都很确信,母亲定是隐瞒了自己什么。
“妈,你指的是谁?”
在沉默中冷天澈慢慢放松自己的情绪,忽然觉得心中的那些复杂情绪,在渐渐消散,过于纠结,只会让自己更加的心生烦乱。
这种心境转变的很忽然,他似乎也就是在一瞬间才忽然想通他有必要和母亲说清楚,他们两人都需要解脱。
母亲不愿深谈,自己应该需要激励她将心底压抑的那番话给坦露出来,她藏着捂着,只会让这滩水,更混乱不堪,只会让闻人臻那变态满意。
“没有谁啊。”
“妈,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到闻人臻手上又不好告诉我跟爸的,你是不是被他威胁了?”
冷天澈的面上显出苦涩,他沙哑着声音说,“妈,你有什么事儿,不告诉爸,也该告诉我,我会帮你的,你怎么连我这个儿子都不信,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昨晚我也没看错,你肯定是一个人独自待客厅里哭了。你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我们合计合计,也有个商量的伴儿,好解决。”
冷天澈的话让严可欣瞬间从心底升起一阵心酸,一股泪意涌上眼底,她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眨掉眼底的那一点泪水,随着泪水退去的还有眼前那个氤氲的影子。
她很累,最近跟臻儿周旋,真的很累。
臻儿不原谅自己,还迫使自己跟雄哥离婚,她有那么多的难言之隐,但是偏偏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只得将这个阵年的秘密,和着苦楚,深埋心底。
她想要找个宣泄口,却不得其入。
好几次,对着雄哥,她想开口,却发现自己不想破坏自己在雄哥心目中的形象。
她就那么丁点儿的骄傲,可是如今却被人狠狠踩在脚底,如果跪下来求臻儿,臻儿原谅自己,她也愿意,为何臻儿偏偏强求自己亲手去摧毁唯一的那点幸福,那点眷恋呢?
母亲神情支离破碎,眼神空洞仿佛心思飘忽在远处。
他没有吭声,扭头看着母亲,耐心十足地等着她的回答。
随着母亲静默的时间越久,他的心,愈发的沉重起来。
过了将近十分钟之久,严可欣才酝酿好了,迎上冷天澈的眸子,那里面承载着最纯粹的关心,足以可以融化冰山。
她伸手拭开眼角的泪花,胸中的酸痛苦涩逐渐散开,心绪也慢慢平复,抬起头对冷天澈柔柔的一笑,可是这笑,却不成功,极为牵强。
“澈儿,你是不是想知道一切?妈都告诉你,这些往事,妈藏心里很久了,一个人捂着,连你爸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妈真的很苦。”
看到天澈点头,安慰的眼神,她缓缓开始道出事情的始末。
“澈儿,你听了别激动,闻人臻,臻儿,他是你的哥哥。”
冷天澈闻言,当场张大了嘴,错愕不已,喃喃道,“哥哥?”明显的不敢置信。
“同母异你的哥哥,雄哥不是他爸。”
严可欣知道托出这一段事实,需要极大的勇气,尤其是当着自己亲生儿子的面。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威胁自己母亲的变态,怎么无缘无故成了自己的哥哥了,同母异你的哥哥了?
这个事实,对他而言,着实有些接受不了。
难怪母亲不好说出那一段丑陋的过往,自己从来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还有那样的一个哥哥。
面对儿子的质问,严可欣心底的某根弦突然被触动,“澈儿,妈在嫁给你爸之前,做过闻人墨的情妇。”
严可欣侧头看他一眼,但见平静如常,看不出丝毫的波动。
她说这话的时候,真的觉得难以启齿。这是硬生生在儿子面前撕裂自已早已愈合的伤口,{奇}那些丑陋的过往,{书}在儿子面前,{网}会呈现不堪的另一面,让他接受他完美的母亲,实则不是他所认知的,这一切都是玻璃堆砌出来的幻象,这让他情何以堪?
冷天澈实则并不像表面那般冷静,他的心中,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忽然想到了闻人臻的那句话,“这个世界,肮脏的事情,出乎你的想象,你高贵的母亲,并不高贵。”
“妈,你为什么愿意委身于闻人墨?”
他抿了嘴角,认真地看着严可欣。
“年轻不懂事,太过无知了。觉得金钱是万能的,觉得才貌比家世更为重要,所以吃了个大亏。”
严可欣发现自己还有心情自嘲。
“妈,那你为何愿意离开闻人墨呢?”
他依然是那一脸的神色。
“受不了闻人家的狗眼看人低,受不了闻人墨的喜新厌旧,受不了正房的刁难奚落,受不了侮辱,我最后选择了离开,但是臻儿的存在,一直让我犹豫不决。后来有一次,闻人墨妻子设计陷害我,我若是不逃,肯定会落到生不如死的下场。我想过,若是臻儿跟着我,肯定是要吃苦的,那个时候,我甚至想到了死,我觉得死是一种解脱,比生不如死来得强。后来,我还是没死成,我遇到了雄哥,雄哥很上进,我很欣赏他的为人,他对我也不错,我们就这样顺其自然走到了一起,还有了你。我渐渐开始尝试遗忘那段过去,我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