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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洗手间的时候,我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为什么,这一刻,我心里那么绝望?我是在为承轩最终同意了离婚而伤心吗?可是那不是我想要的吗?我是因为承轩说的一个月太短而绝望吗?可是,时间就算在一个月里静止了,我和承轩真的可以相安无事一生吗……
签字是在一个月后。那个午后的阳光太烈,将人的心灼得发痛。
签字的时候,他按住我的手,我看着他。他还是素日里清风般的模样,只是那眼神,像蛰伏在陈冬里的湖水,太过冷清。他紧紧的握住我的手,道:“桐桐,离婚了,我还可以重新追求你吗?”
我牵强地笑:“怕你那时又是新人在怀了。哪里还顾得上我。”
承轩却是忽然开心起来,刷刷几下签了字。
他的笑容太刺眼,扎得我眼睛疼。我默不作神跟着签了字,那手拿着笔,感觉那笔特别重。
秘书将协议书合上,拿走,然后承轩问:“下一步,你打算和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我点点头。其实也不是非那样不可。我很想笑着说点什么,可是我笑不出来,嗓子也太干涩。
承轩故作轻松得说:“出去看看也好。你会遇到很多很多人,但是肯定没有一个有我好。等你在外面安顿下来,我就过来,带上小澜——不,小澜先留在这边,我一个人来。”
“你来干什么?”
“我想要陪你看看世间的风景。”承轩笑,“而且,好歹,我总欠你一场豪华的婚礼。”
我心里发苦,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承轩还要说什么,秘书敲门进来:“总裁,嬴总在楼下等。说来接桐桐小姐——”
承轩蓦地变了脸:“什么桐桐小姐!叫尹夫人。协议书刚刚才签,哪里这么快生效。”
秘书聪明地不说话,只欠了欠身。
我对承轩挥挥手:“那我走了。”
承轩放柔声音说:“我送你下去。”
第 47 章
嬴风这次居然没有开他的凯旋。他坐在一辆崭新的Bugatti Veyron里,车窗打开,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那张云淡风轻的脸。
我跑过去,嬴风为我打开了车门,我坐到他身边,对他浅浅一笑。然后,我坐直身体,远远地和承轩说再见。
承轩站在门口,远远地对我微笑。那笑很模糊,风一吹就散了。
我低声对嬴风说:“开车。赶紧。”
嬴风只低应了一声,我在承轩那模糊地笑容里,挺直身体,渐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我才忽然软了下来,对嬴风说:“你,可以不可以让我靠靠。”
嬴风点点头。
我一把搂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大哭起来。
嬴风身子微微有些僵硬:“你……你这女人,哭便哭,不要把我的腰搂那么……”
他越说越小声,我却越哭越大声,仿佛要哭尽一身的力气。
嬴风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抚了抚我的头。我抬起泪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风,我们离婚了……”
“我知道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呀……”
嬴风喃喃道:“女人啊,提出离婚的是你。”
我拽住嬴风的西装,声音尖锐:“没有!我没有!我只是想试试他……只要他坚决不离婚,并一直主动对我好,我总会原谅他的……可是他没有!你不知道……他同意离婚那么干脆……他一定是早有预谋……他为什么要离婚啊!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们男人都这么可恨……”
“女人。”嬴风若有所感,“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可理喻。”
我紧紧拽住他,已经哭得没有力气去辩论。
到达嬴风的橘之恋的时候,我双眼已经肿的像两个大核桃。
嬴风比我更狼狈,西装已经皱得不成样子,里面的白衬衫也泛着浅黄色的水渍。我与他坐在车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却并不下车。
“你的凯旋呢?”我问。
“前两天运到弗罗伦萨去了。”嬴风薄唇勾起一丝笑意,“到时我用它带你兜风。”
我揉了揉鼻子,点头。
“你到了意大利,就先住我那里吧!我在副罗伦萨北郊的一套小别墅一直闲着。”
我又点头。
嬴风见我这焉焉的样子,也不再找话说。他闭目养神了半天,凝睇我一眼:“我现在去橘之恋,你是在车里等还是?”
我懒懒起身:“我也上去喝杯饮料吧!不过这次我不要喝恋风了。那味道可真不好。”
嬴风说:“随便。”
我和他悄悄从后门进去,里面的服务员见了只是一怔,又担心引起前面顾客们的注意,只得用眼神向嬴风道了好。嬴风目光一直凝在我的身上,我用手半遮了红肿的眼睛,跟着他进了他的私人包厢。
不久,服务员端进两杯饮料,一杯琥珀色,一杯是湖泊蓝。
“这是金桔鸡尾,”嬴风又指指那杯湖泊蓝的液体,“这是冰淇兰橘,我们橘之恋将它称作‘轻愁’。你要哪杯?”
我端起那杯琥珀色的液体:“其实还是最喜欢你亲自调的。”
嬴风浅笑:“知道恋风为什么那么贵?因为,‘恋风’是由我亲自调的。”
我有些惊讶了。
嬴风将湖泊蓝的液体轻轻品了一口:“桐桐,你先喝着。”
他放下杯子,起身,去里间寻出一个小行李包,开始收拾。
我倚在门边看他:“你这是?”
“有些东西,要随身带到弗洛伦萨。”嬴风将一些小物件收进包里。
我露出一丝笑,也不再多问,四下打量起来。
目光不经意又移向墙上那幅水粉画。
送给爹地。藤宝贝。
我忽然有些失神。
送给爹地。藤宝贝。
送给藤宝贝。爹地。
不一样的字迹,却那么契合。我想起了那把小提琴。
“在看什么呢?”嬴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顺手取下了画,看样子也是要塞在行李袋里。
我就那么怔怔地望着他出神。
我叫他:“风……”
嬴风望着我。眼神幽深而专注,还带着点不解。
我忽然慌了阵脚,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嬴风疑惑地皱皱眉头,小心翼翼地将那画放了进去。那动作,很轻,仿佛放的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我忽然有了一个有趣的猜测。
离开中国的前一天,我回去收拾东西。小澜已经被承轩支开。
“我告诉小澜,妈咪只是出去旅游了。小孩子,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好。”承轩如是解释。才多久没见,他整个人看起来倒清瘦了不少。
我赞同地看他一眼。他的眸子有些空,我害怕被吸进去,于是连忙收拾东西,回避着与他眼睛的接触。
“我帮你。”承轩几步上前,却是越帮越忙。我看着他手忙脚乱地对付我的一堆衣服,心里忽然很闷,将手上的一件叠好的衣服朝他一扔,在他的错愕中,我转身就走。
取了领带回去,他还呆立在原地,脸上有着浅浅的困惑。
这个男人!这个时候怎么看起来这么可怜……我定了心神,将领带往他脖子上一套:
“承承,今天我教你系领带。”
承轩抿紧唇,望着我。
“以后,你都是自己系领带了。”我说,“你愣着干嘛,仔细看着。”
那天黄昏,我将领带系了拆,拆了系,讲解和演示了三遍,承轩似乎是很专心地听,很认真地看。可是我一看向他的脸,才发现他眼睛虽然顶着领带,却在神游天外,只是间或瞥我一眼,那眼里才有了勃勃生气。
“现在,你自己系一遍给我看。”我说。
承轩只怔了怔,忽然抱住了我。他说:“桐桐,你若不放心,还是留在我身边吧。”
我推推他:“没有。我没有不放心。我多想了,你尹承轩是谁,还怕没有女人来给你系领带呢!”
东西都收拾好了,我来到月台。玫瑰还是新摘的。承承该是每天都有换吧。
他坐在月台前喝酒。一杯一杯,喝的很慢很慢。他的指间,银光乍寒。
我蓦地想起什么,将戒指取下,放在月台前的琉璃几上。承轩把他的戒指也取下来放一处,然后,他拥着我坐在旁边,头埋进我的脖颈处,不说话。
我看着桌子上两枚戒指,想起几年以前,我拉着承轩的手去挑戒指的时候,一瞬间看上了这样一款,承轩当时脸色臭臭的,一直干咳,我晃着他的臂膀:“就要这个。”承轩俯下头,唇贴在我耳边:“老婆你眼光怎么这么差,这款好丑。”我不依:“就要!”
那时候,他的无奈里带着宠溺,我的倔强里带着幸福的色彩。
可是,此刻,再看他们却是那么的不协调。
“承轩,你说的对,他们,真的好丑。”说着说着眼睛模糊了,赶紧仰起头不敢让泪明目张胆流下来。我泪眼中看天空,那种澄澈让我觉得空荡荡的。
走的那天,是承轩送我去的嬴风的别院。
车上,他随手打开音乐。放的是那首最熟悉的陌生人。
那歌词,真应景。
我于是泣不成声。
承轩说:“到了国外,随时和我保持联系。要是谁欺负了你,我第一个给你出头。还有,我会经常给你发邮件的。不准不回。”
我说,好。
到了嬴风家,老管家正站在门口张望。我对承轩说:那,我就走了。
承轩没有跟随我走出车。我打开车门,走了老远,忍不住回头,他正将头靠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嬴风的停机坪上,来送我的人除了姐姐外,还有姐夫。连亲生父母都来了。
姐姐倚在姐夫的怀里,姐夫还是那冰山一样俊酷的脸,脸上笑容很少,他看着我的目光是平静的,平静到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但是一旦和那对冷冽地目光对视久了,就能看见里面的汹涌暗流。
亲生父母不停地嘱咐这样那样,我实在不知作何反应。然后亲生父亲问我:
“什么时候回来?”
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茫然朝远方望了一眼,承轩想必已经走了。我的小澜,这个时候又是在做什么?
我轻轻吸了一口气:“暂时不会回来了。外面世界那么大,总要多看看。而且可能还有去阿爸阿妈那里待蛮长一段时间。”
亲生父母满面苦涩。
姐姐轻轻说:“桐桐,面前的也是你的爸爸妈妈。你从来都没有称呼过。”
我嘴硬地不开口。这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只是我太执拗,我连善意的委曲求全也不知怎么去做。
最后,亲生妈妈说:“那,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回来看看我们。”
我点头,看向姐夫。他还不曾说过一句告别的话。
姐夫没有看我,他淡淡道:“茫茫人海,又不是永不相见了。”这话看似是在安慰姐姐和两位老人,我却分明听出一丝别样的心思来。
我看着姐夫,想象他那天弹琴的样子,然后想起那面小提琴,还有那幅水粉。
趁姐夫帮我提行李的那一刹那近距离接触,我低声问:“姐夫,你的死党,一个是承轩,另一个,是谁?”
姐夫提行李的动作微不可见地一顿,然后他慢慢直起身子,也不回答。
他的目光恍恍惚惚地飘远。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嬴风正站在他的私人飞机旁,低声对管家吩咐着什么。
那天在飞机上的短短几个小时,我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嬴风。
我难以想象,嬴风才这么年轻,已经做了十多年的‘爹地’。
“你为何那般看我?”嬴风被盯得不自在了。
我微微笑:“我只是在想,你花田里的那些花,该有多大的感情分量!”
第 48 章
下了飞机正是中午。
阳光将整个弗洛伦萨镀上了一层金色,恢宏大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