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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儿这才放了她,侧身坐回原处,双目灼灼的看了拖儿。
“其实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拖儿抬手拿了茶盏的盖子磨着茶盏,轻声道:“就是前段时间,王爷在我那溜阿影时,说了几句话,我无意间听到了。原早想来告诉夫人一声,不想记性不好,给忘了。”
柳儿想说,你不是来说王妃是如何成庶人的吗?怎的又扯到别的话上了?但想着左右这事都跟自己有关系,便按了性子,听拖儿往下说。
“王爷说想将夫人你扶成侧妃,可是王妃不同意,说是你出身微寒,做人一股子小家子气,难凳大堂……”
“放屁!”
柳儿“啪”的拍了桌子站起,瞪了拖儿道:“我怎么小家子气了?我从小与王爷一起长大,便是那寻常人家的千金小姐又岂是能与我比的?”
“是,是,是。”拖儿连声道:“我当时听了,心里也替夫人委屈。你说,你有着与王爷自小长大的情份,知书习礼不说,便是这规矩也比王妃要懂得多,她不也才是个大儒之女吗?一个穷酸家的小姐,祖上烧了高香,她……”
柳儿将个腮帮子咬得生疼才算是压下了心口的那股恶气。
她打小便在轩辕骥身边侍候,待到轩辕骥成人时,她是他第一个女人,同样,他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彼时,情到浓时,轩辕骥确曾也说过,日后将她扶成侧妃的话。这些年,她的肚子一直不争气,她虽有心想,但却有着皇后赏的玉儿在前,便渐渐的歇了这心思。
不想,王爷果真还记着这话!没有忘了他们之间的情份!却是那个祖坟冒青烟的贱女人,坏她好事!
只将那蓄得寸余长的指甲生生的掐断了两根,柳儿才将心头的恶气给咽了下去,但到底是意难平,眼眶早已红红的。
“你适才说,你知道王妃为何被贬为庶人,怎的却又不说了?”柳儿哽了嗓子轻声道。
“噢!”拖儿拍了自己的脑袋,轻声道:“瞧我这记性。”
啜了口茶,眼见得柳儿等得不耐时,拖儿才轻声道:“今天出去溜阿影时,听到清河王府的几个下人在传,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清河王府?”柳儿看了拖儿,“他们家王妃不是今日赴宴时滑落护城河……”
话到这里一顿,脸色一白,哆了唇看向拖儿。
拖儿却详装不曾看到她的脸色,低垂了眉眼,压低了声音道:“听那几个下人说,说是清河王妃在皇宫里帮着我们家王妃私约隆平候相会,被皇后娘娘抓了个正着。”
“唔……”柳儿那才起的尖叫,被她自己一把捂了嘴,咽了下去。
那细长的狐狸眼再不见妩媚,有的只是层层浸染的惊惧与惶恐,还带着隐隐的几分幸灾乐祸。
“这……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比黄金还真!
拖儿耸了耸肩,“真的假的不知道,我也是听人说。”
“那……”柳儿想问,那隆平候被怎么处置了?但这必竟只是一个传言,她的身份摆在那。平时嚼了些是非没关系,眼下这是非却是只能静待时间,假以时日,再慢慢利用!
“不早了,我该走了。”
拖儿伸了伸胳膊起身道:“阿影还在外面等我呢。”
柳儿早被拖儿的话弄得心乱如麻,一时间又是兴奋又是惶惑。喊了慧心进来,帮着送拖儿,她自己则是在一侧反复思量。
“拖儿姐姐,你慢走。”
慧心站在廊檐下,抬了胳膊将烟笼举得高高的,却是不敢近前。
绝影早在听到拖儿的步子声时,便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小山似的身子披了一层皑皑的白雪,乍一看像个雪雕似的。只露出一对乌黑的眸子滴溜溜的转着。
“阿影,我们走。”
拖儿对着慧心摆了摆手,招呼了绝影,一人一狗朝着雪地里走去。
“阿影,这府里要热闹了!”
“嗷唔。”
“阿影,等热闹看完了,我就带你走,好不好?”
“嗷唔。”
“别嗷了,再嗷小心被人烧了狗肉火锅。”
“……”
……
“王爷。”
温瑜拿了火钳子,将埋在炭火中的板栗挑了出来,挨个的摆在炭盆边上。随后扔了手里的火钳,拿了那有些烫手的板栗细细的剥了起来。
“暇之,想说什么?”
温瑜笑了笑,将手里剥干净的栗子肉放进嘴里,轻声道:“这栗子怪难处理的,可真弄干净了,吃在嘴里却是味道鲜美的很。让人欲罢不能!”
轩辕骥挑眸,若有所思的看了温瑜。
温瑜拍干净身上的栗子屑,抬头迎了轩辕骥,轻声道:“虽说没有计成,但是反过头来,王爷可以想想。如此一来,不仅是隆平候,便是王妃不是更加的与王爷扭成一团了?”
轩辕骥默了一默。
隆平候府那位被休弃的候小姐与谢兰亭暗中接洽之事,尽落他眼中。两人议定的计策他也知悉,他瞒着谢兰亭将叶萧换成了轩辕祈。叶萧,哪有轩辕祈更合适!
轩辕祈不是一直与沂王府来往密切吗?轩辕澈不是一心支持轩辕祈吗?太子妃不是与苏慕云亲如姐妹吗?若是今日计成,他可谓是一石三鸟。即让轩辕澈记恨上了轩辕祈,又使得叶司盈与苏慕云反眸,叶萧对上轩辕澈!那该是如何精彩的一出戏!
可惜,天不助他!
“暇之的意思,我明白。”
轩辕骥长长的叹了口气,起身,掸了掸袍子上的褶痕,抬脚朝外走去。
当初之所以决定迎娶她,不就是为了她身后的那股能用之力吗?相信越到今日,他若是越能做出一番不嫌弃她,甚至待她比之前更好,那么……轩辕骥唇边嚼了抹笑,一步一步踏入茫茫夜色之中。
屋内,绣荷将下人弄好的烫婆子塞到被褥间,又端了新熬好的药汤捧到谢兰亭跟前。
“王爷呢?”谢兰亭摆了摆手,看了绣荷道:“王爷哪去了?”
“温总管请了王爷前去议事。”绣荷垂了眉眼,轻声道:“王妃……”
谢兰亭眉眼间划过一抹恼怒,稍倾却是脸上神色一哀,淡淡道:“我不再是什么王妃了,我……”
绣荷听得她话中的戚意,心里跟着一阵难过,眼泪不由自主的便滚了出来。
“王爷,走了多久了?”
“王爷安置好王妃就走了。”
谢兰亭脸上的神色便僵了僵,眉眼轻垂,指甲一下一下的划拉着身上的大红的刻丝百子千孙被。看着那形态各异的小孩,心里越发的凄凉难过。
眼下,若是有个一男半女,今日之事也不至于如此啊!握了拳抵在小腹之上,感受着手掌下的平坦,心里便似喝了几斤黄莲,苦不堪言。成亲已有小半年,她却一直不见动静!
“隆平候府那边可有消息?”
绣荷摇了摇头。
谢兰亭抿了唇,今日之事张宁馨想来已经知晓。她接下来会怎样做?自已被夺去王妃之位贬为庶人,张宁馨肯定也知道了。同盟之事,还会继续吗?
苏慕云,这会子应该笑得比谁都畅快吧?
谢兰亭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眉目间是浓得不能再浓的阴沉。
“去,请了王爷过来。”
绣荷呐呐的应了声,却不曾挪动步子。
“连你,我也使唤不动了,是不是?”
绣荷脸色一变,稍倾,抿了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泣声道:“王妃,我们回山阴吧。”
“回山阴?”
谢兰亭犹疑的看了绣荷。
“是啊,我们回山阴。”绣荷恳切的看了谢兰亭,“所有的事比当是做了一个梦,现在梦醒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梦醒了?”谢兰亭目光咄咄的看向绣荷,“我的梦是醒了,可是她人呢?她犹在美梦之中,叫我如何心甘?”
不甘又能如何?一路走来,赔尽了一切,到得今日甚至是连名声也没了!绣荷怔怔的绞着手看着几近疯狂的谢兰亭。
便在这时,屋外响起小丫鬟的声音,“王爷来了。”
谢兰亭脸上一喜,对绣荷道:“还不快请了王爷进来。”
绣荷咽尽心中酸意,屈膝应是,几步上前打起了帘子,便见轩辕骥带了一股寒气走来。
“王爷。”
轩辕骥目不斜视的朝榻上的谢兰亭走去,待到跟前,探手拭了拭谢兰亭脸上的泪,轻声道:“你且安心养着,过得几日,父皇和母后气消了,我再去求情。”
谢兰亭眼里的泪落得便越发的急了。哽了声道:“是妾身没用,拖累了王爷。”
轩辕骥笑了笑,抬手拭去她眼里不断滚落的泪滴,轻声道:“说什么傻话,我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有谁拖累谁的道理。”
谢兰亭抬眸,便看到轩辕骥一对狭长的凤眸里满满溢着的深情。一时间,怔了怔,若不是有之前的那番教训,此刻她便会信了他这脉脉深情吧?
既然此刻他还肯来安抚她,那便是说她对他来说,还是有利用的价值!谢兰亭一颗揪着的心缓缓松下。
“天不早了,你早些歇了。”轩辕骥替谢兰亭掖了掖被角,轻声道:“歇几日你身子好些,我们去趟岳父那。”
去山阴!
谢兰亭豁然抬头凝眸看向轩辕骥,对上一道浅笑却带着锐利的目光。谢兰亭被那眸子看得心中一紧,惴惴的不安便被一种惶乱代替。
“你不想回去看看岳父和岳母吗?”
“想。”谢兰亭颤了声,点头道:“想的。”
“那便是了,早些歇着吧,将身子好好养养。”手抚过被子落在谢兰亭小腹处,挑了挑眉头道:“也好早些为我生下个一男半女的。”
似是有股寒风穿破窗缝吹在身上,冷得心瑟瑟颤抖。
良久,谢兰亭才小声的应了句,“好。”
轩辕骥又陪着她说了一小会儿话,才起身离开。
直到过了约一柱香的功夫,谢兰亭喊了绣荷上前。
“王爷去了哪?”
绣荷顿了顿,“王爷去了玉儿夫人的玉烟楼。”
谢兰亭久久无语,只是手一下一下的滑过小腹。
便在绣荷以为她已经睡着时,谢兰亭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我要找个大夫看看。”
绣荷怔了怔,但在看到被褥之上,那葱白似玉瓷只十个指甲涂得鲜红丹蔻的手时,瞬间明白了过来。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转眼便是大年初三。
这二天里,晋王府下人间飞快的传着一股流言。流言传着传着,传到了谢兰亭的耳朵里。
只气得她差点眼一闭一口气上不来,一命呜呼。不过,好在她生性坚韧,便是气得这般狠,也还是熬过来了。
醒来,便让绣荷将那几个下人拘人一顿板子打得他们哭爹喊娘。好不热闹。
这片热闹中,娟儿,柳儿,玉儿三位夫人上门了。
“哎呀喂。”玉儿看着院子里那些被按着打板子的下人,连声惊叫道:“这是怎么了?大正月的,下人就算是有错,说几句便是,这般不要命的打,让人传了出去晋王府的名声可就完了。”
柳儿笑盈盈的接了一句,“玉儿姐姐,这话可就说差了。”
“怎么了?”玉儿不解的看了柳儿。
柳儿淡淡一笑,拿着帕子掩了嘴,风情万种的一笑,以不大不小却足够所有人听得见的声音道;“现如今,我们晋王府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的便是名声。”
娟儿听着二人打擂台,讨好的笑了笑,有心想接上几句。可是看了眼身前的屋子,咽下了到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