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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长扬发现牡丹的安静顺从,不由越发加重了手臂上的力气。
二人都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阴冷的山风一阵一阵从他们身边盘旋而过,二人却都不觉冷。良久,牡丹方推了推他:“你怎会知道我来了这里的?”
蒋长扬松开她,将一只大手插入她的兜帽中,恶作剧似地抓着她的头发胡乱揉了揉,然后将手停在她的脖子上流连不去,轻声道:“我自然知道。我还知道他今日让豹子趴在你肩头上吓唬你了。”这样大的事情,她却不提,先问的是他冷不冷,带的人多不多,安全不安全。得到她这份体贴关心,他再跑多远,他都心甘情愿。
牡丹一愣,道:“你怎会知道?”
蒋长扬笑道:“我就是知道。”他将手放在她的肩头上,亲昵地咕哝了一句:“好姑娘,真勇敢。”
得到夸奖,牡丹有些得意,望着他微微一笑:“快说,你怎么知道的?”
蒋长扬就是不说,故意拿乔:“你猜。”
“不说算了。”牡丹见他这样子似乎是问不出来了,便伸手去拽他的手:“拿开啦,我要走了,怕雪娘她们醒过来找不到我,闹起来就不好看了。”
“那边我留人看着的,再呆一会儿没问题。”蒋长扬叹了口气,顺势将她的手握住,低声道:“我今日本是去芳园寻你的,我有好事要和你说,去了才知道你被她们叫来这里了,刚巧我又得知他也跟了来,他那样的脾气,我很担心,所以我追着来了。”另外还有一个担心,就是那萧雪溪,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和牡丹说。
他还在犹豫,就听牡丹道:“蒋二公子非常同情你呢。他说朱国公硬要将你和萧雪溪拧到一块儿去,真是苦了你了。”
蒋长扬想起那日她听见刘畅才说了那句话,就不再理睬他,今日她见着了人,又听蒋二说了这种话,表面上笑,不知心里会不会特别生气,不由紧张地道:“他即便就是敢背着我论定,我也敢找到萧家去退了,你……”
“我相信你。”牡丹打断他的话,笑道:“虽然我没有听蒋二公子说完,但我想,他大概是想和我合作,按他的想象,我的目标应该是你,他的目标应该是萧雪溪。”
蒋长扬微微一怔,随即轻笑道:“这下子可好啦,只怕没两日就会有人找上门来寻你了。”虽然夜太黑,看不清牡丹的表情,他还是小心地盯着牡丹看。她原来就说过怕麻烦,这下子有人上门去骚扰她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嫌烦?
牡丹沉默片刻,低声道:“那天我答应你之后,就有心理准备了。你要我怎么做?”
蒋长扬心里一暖,道:“我不要你怎么做。还是老样子,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别回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管装糊涂,咱不给他们当枪使。任由他们去蹦跶好了。”他顿了顿,“我看你芳园里面没什么得力的壮丁,回去以后买一个吧?”
牡丹抿嘴笑道:“要多少钱?贵不贵?贵了我可不买。”
蒋长扬叹了口气:“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吝啬的,我倒贴,可以了么。”
牡丹轻轻一笑:“对了,你刚才不是说有好事要和我说么?什么好事?”
蒋长扬默了一默,轻声道:“你还记得福缘和尚曾经出过一趟远门么?”
牡丹道:“我记得,我还送了他盘缠呢。”
蒋长扬微微一笑:“那就对啦,他那次出远门,是帮我去捉拿了一群妖僧。”
牡丹心念一动,忙问道:“是不是陆浑山的事?”她那些日子曾听说过,陆浑山中有一群妖僧,专门骗人财命,死了几百人。此案当时轰动一时。她却不知道这事儿竟然是蒋长扬去做的。
蒋长扬微微一笑:“正是。”
牡丹能隐隐感觉到他暗藏的得意,不由微微一笑,柔声道:“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你这么厉害。现在说给我听听好么?”
是男人,都希望自己心仪的女人觉得自己厉害,就算是蒋长扬也不例外。不过他生性沉稳,虽然听到牡丹如此说很是开心,却仍然推辞道:“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伙的功劳。”
牡丹不依:“你就告诉我,他们是怎么行骗的嘛,我知道了他们的骗术,倘若我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也能多个心眼啊。”
蒋长扬抿了抿嘴,简明扼要地道:“他们穿了金箔袈裟坐在暗室中,从外面看去金光闪闪,称是佛身放光,又在崖底烧了火,命人穿了纱衣在崖上走动,远远看去,轻纱随风飘扬,就像是仙人在飞翔。骗信众吃下带有莨宕子的斋饭,骗他们登崖,信众吃了药后神魂不清,看到对面的仙人在飞,便也跟着去飞,落崖之后正好摔入崖底的火中,必死无疑。然后他们就正好将信众的家产财物侵占干净。我们一共从崖底找到焦尸残骸几百具。”
牡丹沉默片刻:“实在是太过可恶了。”
蒋长扬点头:“是,这回案情、罪名已经全数查清并定下,相关人员按功行赏,我也得了封赏……”
国色芳华 第144章 野有死麕
蒋长扬一直将牡丹送到毡帐附近,眼看着她进了毡帐,又听了一会儿动静,确认她安全无虞方才转身离去。他回过头看着苍茫夜色中的群山,轻轻吐了一口气。这次他数功并进,得了正四品下阶明威将军,仍然直接听从皇帝的指示行事,虽说离他的目标还很远,但总有一天,他会得到他所想要的。
第二日一早,牡丹朦胧间听见外面有了动静,忙把雪娘推醒,待得她二人收拾妥当出去,只见众人都已收拾得差不多了。大家匆匆吃过早餐后,就纷纷上马,放狗把鹰,朝着山里去。
牡丹紧跟在李满娘身后,不时和她马背上匍匐着的那只猞猁互瞪眼睛玩。牡丹大着胆子将马鞭伸过去轻挠它的皮毛,它大抵是知道牡丹没有恶意,便只是盯着牡丹看,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李满娘笑道:“如花脾气极好,你若是喜欢,我让你大表哥给你弄一只幼崽来,打小养着玩,挺不错的。”
“如花。”牡丹“扑哧”一声笑出来,随即捂住了嘴,李满娘真会起名字。不过说实话,撇开这猞猁警觉威风的样子不谈,它倒是长得真漂亮,只是这名字实在是也太容易引人遐想了。
李满娘也跟着笑:“你是觉得我这名字起得古怪吧?”
牡丹道:“人家都喜欢取个将军啦、惊风、雷暴什么的。”
李满娘笑道:“不是非得起个威风的名字,才会威风,等会儿你看它的手段。”她回过头悄声道:“如花一定比惊风厉害。”
正说着,蒋二公子的驯豹师阿克骑着马走了过来,惊风坐在他身后,身下垫着花纹精美的厚垫子,眯着眼睛,悠哉乐哉,一副贵族派头。从牡丹身边经过时,它似乎闻到了牡丹身上的味道,记得这小娘子昨日曾被它扑过来着,便猛地睁大了眼睛回过头来看着牡丹,似乎想有所动作。
李满娘身后的如花突然炸了毛,瞪着惊风,发出一声低沉的威胁声。
李满娘得意的一笑,朝牡丹使了个眼色。牡丹很是惊异,如花果然识得清谁和它是一伙儿的。
惊风也炸了毛,腰一弓,就从马背上半站起来。这个时候可不能让它们打起来,李满娘轻斥了如花一声,如花虽然趴下表示臣服,却仍然虎视眈眈,紧绷着背脊半点不放松。阿克则更干脆,回头就是一鞭子,然后望着李满娘和牡丹抱歉的一笑。
牡丹发现,阿克这一鞭子下去,惊风就彻底安静了,完全臣服地趴在垫子上,放松了腰线,与昨日那种丝毫不惧怕阿克,只怕蒋二公子的样子完全不同。这说明什么?牡丹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疑惑看向阿克。
阿克大大方方地迎着牡丹的目光,轻轻一笑,径自打马往前头去了。
李满娘见牡丹表情有异,便道:“丹娘,你看什么?”
牡丹便将昨日的经过细说了一遍,李满娘低声道:“蒋二公子平时只怕脾气不好,手下的人为了哄他高兴,骗他来着。这豹子,从小就是跟着驯豹师,吃住都在一处,最听的就是驯豹师的话。怎可能对他一个十天半月不露一次面,想起来才去逗逗,不高兴就挥鞭相向,拳脚*加的公子哥儿的话?怕,兴许是真的,但只怕是怕这驯豹师。倘若这驯豹师不守在一旁,只怕他两鞭子下去豹子就要暴起伤人。”
牡丹不由道:“这样说来是极其危险的了?”
李满娘笑道:“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危险之物。倘若它不危险,这京中的贵胄子弟只怕还看不上呢,有只豹子跟着,多威风啊,小娘子们都要多瞧两眼的。”
牡丹不由轻笑:“那表姨你呢?你领着这只猞猁,威风不威风?”
李满娘哈哈大笑:“我这纯粹就是为了消遣,可不是为了让小郎君们多瞧我两眼。我在幽州的时候,你表姨夫和表哥们不在家,我若是再不给自己找点事儿做,便要闷死了。”
忽听前面一声号角响,李满娘连忙催马:“快,前面发现猎物了。”牡丹不及细想,打马快速跟上。
这一日,如花大显身手,安康郡主等人带去的鹰、鹞、猎狗也极不错,偏那看着最威风的,名头最响的惊风收获只是中平,虽然不似安康郡主所说的那般不堪,却也让一心想拔得头筹的蒋二公子大失所望,他想猎到的鹿更是丝毫不见影踪。他心里不痛快,仍然牢牢记着正德的话,要在萧雪溪的面前表现出好风度来,自然是一直装笑。
安康郡主只当他脾气果然好,见此情形自是调笑了几句,又提点他的豹子该好好训一下才是,萧雪溪和几个宗室子弟也跟着笑。本来大家伙都是年轻人,这种善意的调笑算不得什么,笑了之后丢开就完了,偏蒋二公子就不是那脾气好,心胸开阔之人,管你善意还是恶意,任何嘲笑他都忍不下。虽有那缺耳朵一直紧跟在他身边,不时提醒他小不忍则乱大谋,才令他强忍着没翻脸,僵硬地一直咧着嘴干笑,可明眼人都能瞧见,他握着酒杯的手是抖的,那笑容更是怎么看怎么都比哭还难看。
众人瞧见,有那讨嫌的,越发去撩拨他。那几个宗室子弟中,甚至有人有意无意地提起了蒋长扬,说蒋长扬十五岁就上阵杀敌,斩敌十余人;十七岁时更是带着三十人小队纵马奔袭上百里,夺得敌首首级,打猎更是小菜一碟。又说朱国公年轻时如何神勇,如今也丝毫不输于年轻人。言下之意就是只有蒋二公子一人不行。气得蒋二公子暴跳如雷,差点跳将起来,正德死死拽着他的衣襟,他拼命忍着,忍得额头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约有筷子粗细。一口咬在烤肉上,更是一副生吃人肉的表情。
后来还是萧雪溪打的圆场,用其他话题将众人引开,众人才算放过了即将暴走的蒋二公子。众人的谈话内容五花八门,从东家扯到西家,从某人的爱好怪癖又扯到某人的新宠,或者还说谁家是夫人当家,谁家的宴会最豪华,谁的脾气品行又如何等等。牡丹坐在一旁安静地吃东西,竖起耳朵细听,把所有有用的信息全都截留下来,牢牢记住了今日所提到的各色人等——她潜在客户们的忌讳和喜好。
雪娘对这些实在提不起兴趣来,略坐了片刻,吃完了手里的烤肉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