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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语重心长道,要继续瞒着萌少还是索性和盘托出全看她个人,毕竟萌少对 传说中的她种了一段甚深的情缘,而萌少注定拼不过冰块脸,或许为了萌少的安 危,看是不是干脆一直瞒着为好。
凤九捏着这封信,心中有些沉重。
今晨帝君同她提过,梵音谷他们已待得够久了,待他办了歧南神宫之事便领她 回九重天。帝君去歧南神宫,乃是要将封有阿兰若气泽和沉晔魂魄的四季树种在 神宫中。沉晔同阿兰若的过往,她也听故事似的听帝君大致说了些,确然是段令 人嗟叹的过往,令她也感到有些心伤。
她扯着帝君另问了一些七七八八,亦晓得了如今谷中的女君确然便是橘诺。阿 兰若之梦中的橘诺确然讨人嫌弃,但原本的橘诺倒并非什么可恨少女,得承女君 之位也算是造化。听闻倾画的结局倒有些凄凉,说是橘诺后来相上了一个有决断 的王夫,合二人之力将倾画囚在了深宫中,倾画在被囚的第二十个年头上疯了, 偶尔言语,提及的却多是阿兰若。
凤九觉得这些事都算一个了结,与自己也无甚干系,唯手中这封信里头,小燕 却难得提得很到点子。
萌少。
萌少够义气,将她和小燕当真朋友,晓得他们要走,还给他们践行。做朋友, 当见个真心,可萌少。。。。。。她的身份当不当和萌少说她也有些糊涂,良久,叹了口 气,心道到时候见机行事罢。
月余不见,醉里仙仍是往日气派,萌少近日爱坐在大厅里头,说是亲民,凤九 到时,隐约听他言辞热烈说什么:“本少虽没见过她,但料想定是翠眉红粉一佳人 ,静若秋水映月,行似弱柳扶风,端庄贤淑,温良恭俭,若要以花作比,唯有莲 花可比,取莲花之雅,取莲花之洁。。。。。。”
凤九顺手从桌上捞起一个茶杯道:“这谁?吹得这么玄乎,是醉里仙新来的乐姬吗 ?”
小燕无可奈何看了她一眼:“萌少正在憧憬青丘的凤九殿下。”
凤九脚下一滑从椅子上栽下去,握着个茶杯坐在地上,半响道:“哦。”
看她摔倒,萌少终于住了话头,叹气地伸出一只手意欲将她拉起来道:“你虽常 同我们混在一起,到底是个姑娘家,仪容体面上总要注意些,像这么大庭广众下 坐在地上是个什么体统,姑娘家还是要像个姑娘家。”
凤九受教地爬起来,萌少继续兴高采烈向小燕道:“凤九殿下她定是个一等一的 名门淑女,因本质太过高洁,且纯真善良,热爱小动物,绝不沾酒肉荤腥这些俗 物,是个真正只餐风饮露的高贵女神,且善感仁慈,连只蚊子都舍不得拍死。”
刚用根筷子钉死一只大个儿苍蝇的凤九茫然地看萌少。
小燕终于听得不忍,插话道:“固然凤九她的确是那个。。。。。。那个怎么说的来着,哦 ,翠眉红粉一佳人,下次跟老子说话说实在些,这些文绉绉的话记得老子头疼, 刚说到哪儿了?对,翠眉红粉一佳人,萌少你想象中凤九是这个样,但万一她不 是这个样,你还恋她爱她吗?”手一指,向凤九道,“如果她是这个样,你还恋她 爱她吗?”
萌少看向凤九哈哈大笑笑得气都喘不过来:“怎么可能,”指着她道,“凤九殿下要是她这样我只好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了。”
小燕痛苦地扭过头去。
凤九镇定地啃完右手里一个兔子腿,慢吞吞道:“我的确是青丘的凤九,常胜将 军是我赠你的,那个瓦罐亦是我赠你的,当初我救你时,你称你称的是小明,瞒了你这 么久,对不住。”
酒楼中一时寂静无声,萌少端着一个酒杯愣了,良久,声音带颤道:“你真是凤 九殿下,那个不沾酒肉,餐风饮露,热爱小昆虫小动物的凤九殿下?”
凤九斟酌道:“可能你对我有些误会,其实。。。。。。”
萌少颤着声打断她道:“你方才喝的是甚?”
凤九看向面前的酒杯:“酒。”
萌少的声音颤得更厉害了:“吃的是甚?”
凤九看向桌子上几块骨头:“兔子肉。”
萌少的声音已经有点像天外飞音:“你手里的竹筷子钉的是个甚?”
凤九看向左手里的竹筷子:“苍蝇。”
萌少两眼一翻,侧身歪下了桌,凤九与小燕齐声痛呼:“萌少!”
东华连宋苏陌叶一行此时正踏入大厅,听得此声痛呼,苏陌叶紧走两步,看向 躺在地上的萌少讶然道:“他怎么了?”
小燕蹲在萌少跟前瞅了半天,又伸手戳了两戳,痛心道:“唉,萌兄他几十年的 一个梦想破灭,因不堪打击而晕过去了,不过幸好老子这里有醒神药,等老子拿 出来给他闻闻啊。。。。。。”
须臾,备受打击的萌少终于在醒神药下幽幽醒转,爬起来失魂落魄地看了凤九 一眼,一把推开蹲在他面前的小燕边哭边跑出酒楼:“女人,我再也不要相信女人 ,连我最崇拜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子,天下其他女人还有什么指望!”
连宋君摇着扇子,不明所以道:“他到底受了什么打击,看他这个意思,似乎是 要从此投向男人?女人我倒认识许多,男人嘛。。。。。。”突然若有所思看向苏陌叶,“ 将你哥哥说给他如何?”
陌少远望着萌少的背影:“我哥他。。。。。。喜欢英武些的,萌皇子可能不够英武。”
凤九手里还拽着那个啃剩的兔子腿,目光看向小燕有些惆怅:“我没想过我把他 逼成了一个断袖,我们要不要去追一追,万一他一时想不开。。。。。。”
小燕瞥了东华一眼,亦回看向凤九叹道:“哎,断袖就断袖罢,他要是敢再喜欢 你,就不只是断个袖了。等他出去哭一哭也好,说不定哭开了兴许就想通了,依 老子的高见,你我追出去不过徒增他伤感,还是不追为好,来来,我们先吃这个 兔子肉。”
众人四下坐定分兔子肉,帝君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凤九靠过去偷 偷和他咬耳朵:“这个肉哪有什么好吃,诓诓他们还可以,回去我给你做更好吃的 。”
帝君的眼中总算流露出点儿笑意,道“好”
她继续同帝君咬耳朵“今晨起那么早,肯定还困吧,待会儿我们偷偷溜回去,你 再睡一睡,我给你熬补神的汤,你醒了就可以喝。”
帝君的声音亦放轻了些,道“好。”
02
从阿兰若之梦平安回来,凤九细数,熟人皆见着了,唯漏了一个,便是姬蘅。 如今她虽明了东华对姬蘅并无情意,且从小燕处得知东华当日答应娶姬蘅也别有 隐情。但她曾亲耳听姬蘅表过对东华的一片痴心,因而出于私心,这几日没见着 姬蘅前来关怀东华,她觉得倒是一桩幸事。依姬蘅对东华之情对东华之意,姬蘅 竟能憋得几日不来,她觉得也挺稀奇,稀奇之后又挺钦佩。
然她不过钦佩了姬蘅三天零五个时辰,姬蘅她就扛不住出现了。
是日正值帝君领她出谷,梵音谷这个地方虽称的是出易入难,但修为不到境界 者要想不在开谷日出谷也有些困难,除非被修为高深的仙者提携着,帝君带着她 便是提携之意。
苏陌叶早前已代帝君吩咐,说帝君他好清静,无须比翼鸟阖族相送,免了女君 已筹好的一个极盛的排场,保住了通向谷口的山道的方便清静。凤九已许久不曾 早起散步,昨夜又睡得晚,不仅边走边犯困,眼见着山道旁草色新鲜晨露可爱, 也未曾将她的精神开旷起来。拐过一个弯道一个水塘入目而来,凤九琢磨着过去 浇点水清醒清醒,视野朦胧中,就发现了伫立在水池旁于晨风中白衣飘飘的姬蘅 。
姬蘅身后丈远处,还站着一个脸色不佳的小燕。小燕为了能在情字上头挣个功业,日前已同他们说好了不和他们同路出谷,要在谷中暂陪着姬蘅,即便情路缥 缈还需费许多跋涉之苦,也决意同姬蘅再在这条情路上跋涉跋涉。
这个阵仗。。。。。。苏陌叶抚着碧玉箫低声向连宋道:“我二人是否暂避一避?”
此种万年难得一遇的热闹,且还是关乎东华帝君的热闹,连三殿下恨不得贴到 跟前去好看得更仔细听得更真切些,听闻陌少之言,啪一声打开扇子掩口低声轻 咳道:“你。。。。。。。避避也好,我嘛,我看看,咳咳,我看看。。。。。。”
前头姬蘅和小燕二人快步而来,离帝君还有几步远时站定,姬蘅今日刻意打扮 过,眉弯两月,唇若绯樱,只是双眼有些像哭过似的肿,却无损这张脸的风流标 致。姬蘅原本长得便不是那种楚楚可怜型的,如此倒平添了一段我见犹怜的风姿 。
姬蘅的目光停在帝君的右手上,脸一白。
凤九没睡够,今日脑子转得极慢,顺着姬蘅的目光一瞥。帝君的右手正牵着自 己的左手。她恍然记起来出门时因她闹着瞌睡很不情愿,走得拖拖拉拉,帝君便 伸手牵了她走,这一路似乎一直没松过。又想起姬蘅因得了婆娑果来向自己耀威 之事,觉得此时虽是姬蘅平白到她跟前,但她同帝君牵这个手倒像是她故意在姬 蘅跟前耀威,这同姬衡知鹤的作为又有什么分别,她打了个哈欠,悟出这种事其 实没什么意思,胡乱一指前头的水塘向帝君道:“看姬蘅公主像有什么话同你说, 我去前头汲点水醒醒神。”乘机抽出自己的手来。
小燕如花似玉的一张脸上透出心酸,看姬蘅痴痴凝望东华的目光,感觉不忍再 视,转向凤九道:“哎,听说那个水塘其实栖着水怪,老子吃点亏陪你同去。”
帝君的目光扫过小燕,淡淡道:“不用你吃亏,我陪她去。”向姬蘅道,“有什么 话我回来再说。握住凤九的手便向水塘而去。”凤九有些发蒙“我醒我的神你们说 你们的话不正好节约时间吗,你做什么同我一起去?”帝君淡然道:“也不急在一 时半刻。”走出十来步远,凤九似有所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你是担心我 掉下水吗?”帝君垂头看她一眼:“你说呢?”凤九皱着一张脸:“你一定是担心我 掉下水吓到人家水怪。”帝君挑眉道:“你倒懂我。”凤九憋出一个哼字,不解气, 又憋出一个哼字。
凤九方才看得不错,姬蘅的确哭了几日。那夜她听闻帝君归来,且未宿去凤九 院中,反同小燕换了宿处,心中顿觉自己同帝君的姻缘可能还有一线转机,想及 夜深时分正是一个人善感的时候,特地袖了颗夜明珠照明,于深夜里步履轻盈地 前去帝君房中探视。
从前帝君住在这个寝殿中时一向由她近身服侍,偶尔假装不知帝君在房中不敲 门便径直而入,帝君也不会说她什么。她那夜亦是这个打算,悄入帝君房中为他 素手添一炉香。若帝君未醒,次日必晓得是她为自己添香,见出她对他的一个体 贴。帝君若醒,她便要抓着这个时机伏在帝君床前同帝君诉她的一腔衷情。她晓 得自己生得美,更晓得月光掩映下是她最美的时刻,届时即便不能打动帝君,也 能让他记忆深刻。
她怀着这个念想雀跃地推开帝君的寝房门,然后。。。。。。她就哭着跑了回去。她回 去又哭了几日,及至听说帝君不日便要出谷。她擦干泪定了定神,明白这是最后 的时机。
即便帝君有了凤九又如何,论先来后到,也是凤九横空插在她同帝君之间,凤 九她即便同帝君有情,也不过年余,她对帝君之情,却深种了两百多年,放下谈 何容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