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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太后是想抱个孙子了,君洛北成亲这么久了,莫思攸却一直未怀上龙子,也难怪太后要着急了。也不知道自己……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摸了摸小腹,心里颇为复杂,虽然无间一直没提过,但我知道他一直在盼望我怀孕的消息。从南边回来后,我就再也没有避开危险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一个小生命的诞生。
“你们先回去吧,留下廷尉夫人,本宫想单独和她聊聊。”太后很快又说道。
“你叫秦澜?”
“是的。”我轻声回答道,不知道太后要找我聊什么。
“坐到我身边来。”太后主动拉起了我的手腕,语气温和得有些不真实,而且用了“我”这个字,没有再自称“本宫”,让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我温顺地挨着她坐下,鼻尖隐隐闻到了木槿的味道,那是,那是君洛北身上的味道,在去年的夏天,在王府的静园里,这个味道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太后握住我手腕的手并没有放下,只是用深得不见底的眼神细细打量我,说不上锐利,但也并不如她语言般温和。
“你们的事,我都知道。”她转而拉住我的手掌,另一只手也轻轻地覆了过来,长辈特有的慈祥顿时流露了出来,“你放心,我答应了北儿,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不过,荷塘边的事,北儿也做得太明显了,而且还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让我真想狠狠地骂他一顿。可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为了我他也苦了不少年,我怎么忍心再违背他的心愿呢,所以,所以……”
说到这里,太后突然停住了,眼眶里隐隐有了泪花,看得我心里忐忑不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确实,君洛北这次做得太过火了,摆着自己的正妃不救,却奋不顾身地救了一名臣子之妻,不知道宫里人在背后会怎么议论,无间在朝里的日子想必也很难过吧,可他在我面前却什么也没说,表情也一如既往的正常,让我想对他说点那天的情况都找不到机会开口,这几日看见他,我的心里总有些怪怪的,他在我面前表现得太平静了。
“所以,当他哀求我,再让他在这风口浪尖上见你一面时,我还是答应了。也算我求你,呆会见了他,多在他身边留一会。这么多年来,北儿从来没求过我什么,可为了你,他……”
“咚”的一声从太后身后的屋子里传来,打断了她的话。太后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拉着我的手就向那间屋子奔去。
我被太后的一席话说得一愣一愣的,如波涛翻涌的心情还未平复下来就见到了站在窗前、一身白色单衣的君洛北。
晨光静静地剪下他挺得笔直的身影,漆黑如墨的长发依然用一条素白的锦带松松地绑着,有股说不出的庸懒和诱惑,让人恨不得抓下那条碍眼的带子,让那黑得发亮的长发自由呼吸。不过,我从没看过他散着头发的模样。
身后传来关门声,我知道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了,时间仿佛一下子停滞了。
他慢慢地转过身,挡住了窗外的阳光。逆光下,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隐隐感觉到他眼神中的专注,想起藕花深处的情景,我竟然心下赧然起来,不由得暗暗唾弃自己迷恋“男色”。
“我已经厌烦了你这样的眼神。”沉默半晌,我决定开门见山,“既然决定了,又何必留恋过去。我已经不是周韵芯了,请你不要再用看她的眼神看着我。”我受够了君洛北对我这么反反复复的态度,乍冷乍热的,一时淡漠,一时深情,似乎我活该承受他的各种情绪。
“这么说,你一直都明白我的眼神?”他慢慢地踱了过来,高大的身影把我连同阳光一起纳在了他的怀里。
“我明白你的眼神,正如你明白我此刻的眼神。”我昂头瞪视他,并没有急于挣脱他的怀抱,我知道他这次不会轻易放开我。
他轻轻地笑了,丝绸般柔软的声音滑过喉头,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引起我浑身莫名的颤栗。“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声音里夹着隐隐的叹息,一股温热随即覆上了我的耳鬓。
我心下大惊,君洛北竟然这么直接,他今天到底想干什么?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挣扎,把头死死地偏开,避开他越来越炽热的呼吸。
腰间的手把我缚得更紧了,一只大掌摁在了我的脑后,耳后的那抹温热毫不迟疑地落在了我的唇上,并进一步攻城掠地,与他以往的温柔截然不同,惊得我忘记了反抗,傻傻地由着他把我越箍越紧。
身子被他突然横空抱起,行往的方向竟然是屋里的那张大床。我顿时慌了,不由得大喊起来,却被他滑进嘴里的舌头堵住了所有的声音。
忘,记
久违的感觉如潮水般涌入嘴里,又湿又咸。
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愤怒,君洛北真以为他能对我为所欲为了?看来我和他的那一段婚姻并没有能让他对我的个性有更多的了解。
想到这里,我反而冷静了下来,放松身子,主动环上他的肩头,嘴上也开始回应他。他似乎变得有些颤栗,抚住我后腰的大掌都在微微颤抖。我在心里冷哼着,趁他对我放松的时候挣开了他的怀抱,然后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右手。
清脆的巴掌声之后,室内陷入了一片寂静。君洛北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眼底的色彩明暗难辨。
心跳抑不住地漏跳了一拍,我有些气息不稳地道:“太子殿下,你的热情应该留到洞房花烛夜。”
“洞房花烛夜……”他低低地开口了,把头转向旁边,阳光下的剪影分外落寞。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怒火再也憋不住了:“君洛北,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相信你心里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我承认当初确实对你怨恨不满,可这一年多以来,我已经慢慢释怀,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周韵芯。我是秦澜,更是玉夫人,我现在过得很快乐。所以,你清醒一点吧,当好你的太子,做符合你身份的事。我可不认为你的世界缺了我就会天塌了。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请你把自己身边的女人照顾好,把国家治理好。我如果有你这份精力,早就跑到边疆去打蒙古人了。”
我越说越大声,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是不恨他了,也许做为一个读过了中华五千年历史的现代人来说,我早就体谅了他身为皇族的无奈和责任,只是骄傲的自尊不允许自己过早地原谅他。
他静静地望着我,眼睛里一片死寂,幽深的瞳孔黑得几欲滴出墨来。
我眨了眨突然变得有些酸涩的眼睛,拼命抑制住心里那股正在飞速蔓延的哀伤。原来,我一直都明白君洛北的难处;原来,我一直都希望他能过得很好;原来,我一直都在担心他。我知道他以君凰越的身份过得很压抑,我希望他恢复君洛北的身份后能一尝所愿,我不想他因为一个女人而毁了好不容易才建立的局面……
活了这么多年,我很明白自己对他的这一番心情意味着什么。就是因为想得太明白太透彻,心里的那股哀伤才会越涨越高,最终湿润了眼眶。
跟记忆里一样温热的大掌轻轻地抚上了我的脸颊,“有的时候,我宁愿你任性、骄傲,甚至对我发脾气,也好过现在的冷静清醒。”我的视线终于被夺眶而出的眼泪氤氲成一片迷蒙,只听见耳边的声音继续在低诉,宛如在弹奏一曲无法逆转的悲伤,“我知道以你的个性,终究会释怀我带给你的过去,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才一年,才一年你就忘记了周韵芯。”
“只有学会忘,才能更好地记。你也忘了君凰越,记好君洛北吧。”就让他以为一切都云淡风轻了吧,我真正的心情哪是他能明白的。
一指温润拭去了眼前的迷蒙,我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迎上了他专注的眼神,那里面有失落有哀伤也有隐隐的欣喜,像雨后的彩虹,闪耀着斑斓的色彩。
“我不会忘记君凰越,‘他’是我生命里永远不可能抹去的存在。没有‘他’,我就不会认识你。不过我会忘记周韵芯,因为你现在是‘秦澜’了。”我张口欲言,却被他一个手势给制止了,“你放心好了,既然你能做好秦澜,我也能做好君洛北。你说得对,我是男人,应该把我身边的女人照顾好。”
说完后,他难得地冲我微笑开来,眼神无比蛊惑。我惊讶他表情的陡然转变,正在纳闷时,他下一句话如响雷般在我耳边炸开,震得我摇摇欲坠。
他说:“如果你不哭,我肯定被你的话骗过了。你始终对我是有感情的,你并没有忘记静园的那段日子。对吗,我的王妃?”
我百感交集地望着他,没想到他的心思竟然如此玲珑。“圣人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相信以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以后如果再提‘王妃’两字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仍然笑得一脸蛊惑,眼睛里却恢复了平静,讳莫如深地探近我道:“如你所愿。”说完扬长而去,素带随着长发一起飞舞,在我眼前划开一道优美的弧线。
我出得内室,赫然见到皇后端坐于堂中,君洛北却不见人影。只见皇后面露微笑,心情似乎非常愉悦。
她依然用“我”来称呼自己,对我似乎真的有那么几分喜爱。
临走时,她对我幽幽地叹道:“与皇帝相爱的女人,是天底下最委屈的人。我委屈了整整二十年,终于快要解脱了。”说完后,她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被她看得有些窘迫,更多的是不安。君洛北到底给他娘说了些什么?
回府后,爹娘很关切地问起我被单独留在宫里的情况,我按皇后交代的话回答他们,说是皇后对新纺织机很感兴趣,专门留我给她讲趣解闷了。
这番话当然也只能瞒过爹娘,在无间面前可就瞒不过去了,所以当他此刻轻描淡写地问起我的时候,我竟然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想告诉他实情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想不告诉他实情却又找不到任何隐瞒的借口,只好沉默地望着他,终于明白什么叫“有口难言”了。
“不想说就别说了。”无间望着我的眼神清澈无比,琥珀色的眸子闪动着晶亮的色泽。他眼底那种对我毫不掩饰的信任仿佛密密麻麻的针尖刺进了我的心口,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无间,你就这么信任我么?”我问得有些怒气腾腾,因为他的付出,因为我的保留。
“还记得墨香斋的那个密室吗?你是那么的大胆,又那么的直接。亲完我以后还理直气壮地告诉我,你已嫁人。眼神里明明盈满了对我的喜欢,脑子里却还清醒地记着已为人妇的身份,而且从那以后到我俩结婚前,你都对我爱理不理的。你这个倔强的小女人,冲动又理智,还特别坚持自己的原则,我可是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证明了这一点的。所以,我非常相信你能做好玉夫人。”
“所以,你对我的信任不是盲目的,而是有原因的?”我讷讷地开口,心里豁然开朗起来。无间果然是了解我的,我当初的选择太正确了。
“傻瓜,你在害怕什么呢?我玉无间岂是那种人云亦云的男人,更何况我喜欢的女人是那么的骄傲,岂会再走回头路。”
我震惊地抬起头,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当我知道你还是处子之身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