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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说，搔到痒处，祝院长松开眉头，仿佛找到点依仗，看向陆铭。
陆铭听周芳琴这话，还来不及反应，见祝院长动容，也只好说，“一切还尚在探讨中，也不一定有这么乐观。”
林薇心想，这周芳琴的消息要不要这么灵通？陆铭那个构想，对着她也还不太确定，最多也就跟那些可能的候选人大略提了一提，其中应该也不包括周芳琴。她倒是从哪儿打听来的，还抢在祝院长面前踢爆？
祝院长却来了兴趣，“这是好事，有什么谦虚的。我们这么被动的确不是办法，小陆你这个想法挺不错，可以立刻着手办起来。正好，来了这三位校友，就可以好好‘请教请教’了。”
周芳琴的梯子递的不错，他直接就着下台，仿佛刚才迫于身份不得不做出的各种忍气吞声行为，只是为了更伟大的目的蓄势。
祝院长了却烦心事，打了个呵欠。季师兄立刻劝他回去休息。祝院长倒也没推辞，临走前示意，“陆铭你安排一下轮值，大家都替着休息休息。”
卫组长跟王娉婷索性也不避嫌了，并肩而行，先回去休息。
周芳琴还没走。刻意等到只剩下一些警卫组成员了，蹭到陆铭面前，“陆铭，我跟你说，我偷听到他们的话，尤其那些在附近学校有老乡、中学同学的，都想方设法找机会通知了，可能今天来的人不少，你们得好好做准备。”
陆铭沉默一下，点点头，“多谢，我会跟领导说。”
“还有啊，”周芳琴得到鼓励，往前一步，笑吟吟道，“你偶尔也要下江南巡视一下嘛，至少做个亲民的样子给大家看啊。”
她没有刻意回避，林薇听的无语。
下江南？亲民？
陆铭看了林薇一眼，迅速对周芳琴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嗯，你也别太累。”周芳琴自然的说完才离开。
陆铭马上转头道，“你不要误会——”
“我应该没有误会。”林薇立刻说，“你们现在是……上线下线关系？她是……卧底？”
陆铭没有否认。
林薇失笑，“也对。该安插一个棋子在‘平民区’，便于你们随时掌控底层动态——这不，‘平民’的亲朋好友要来投奔了，要没卧底，差点就不知道这大事，到时候一群人堵上来，你们只会措手不及。”
陆铭不悦的重复，“——‘你们’？”
林薇没有解释。上辈子她是某基地的“底层”，只要每天有口饭吃就心满意足，叫她拿枪打丧尸、当炮灰也只能从了。这辈子运气好抱上大腿，短短几日间近距离观察，才知道这“高层”除了操心生存、杀敌之外，还要玩的一手好政治。
她也不是昨天出生，玩政治她没意见，但问题是……她在这卧底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或者说，她“被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林薇忍不住问，“就连……她找我吵架、撕破脸，也是你们安排好的？”
卧底不好当啊，从核心组空降来的，谁信？但如果是被核心组情侣炮灰了，黯然发落到平民区，这个身份合理不说，而且很容易就获得了同情分吧？看来周芳琴有好好利用这个身份，不然也不可能偷听到那么多东西。
“不是，至少我不知道。”陆铭看着她说，眼神坚定，并无躲闪。
好，她相信。就算陆铭同意这个法子，估计也不会婆婆妈妈的设计这些狗血细节。除了周芳琴，还有谁参与策划呢？季师兄？唐师姐？汪莉莉？祝院长？
林薇笑起来，“不错嘛，基地高层也太委屈了——熬过末世，你们可以直接出去选了。”
陆铭皱眉，“选什么？”
“爱选什么选什么呗，”林薇尽管知道不该迁怒，但还是没好气，“还有，你几时下江南啊？大明湖可等不及了——可惜没有运河，不过没关系，反正有的是暗道。”
陆铭沉默半晌，说，“林薇，你到底有没有认真一点的哀伤？”
林薇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也知道会伤及无辜，但陆铭语中的情绪还是比她想的更坏。
她心中一痛，怔怔的想：他现在问她，有没有……认真一点的……哀伤？
第43章 对峙
“什么叫‘认真一点的哀伤’？”林薇重复了一遍，“——是要抱头痛哭、哀鸿遍野；还是心如死灰、形同槁木？”
陆铭没有看她；缓缓的说；“也许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可能觉得无所谓，反正还可以去乡下、空间什么的，但其他人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就算可笑；就算难看，至少他们在努力。”
林薇深吸一口气，“努力？你是要我去扮按摩女，还是去当卧底？”
“你不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陆铭仿佛有些疲累。
林薇无力的开口，“检查伤口……是我说的。”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底气；她固然是首先提议，但这个方法别人也不是想不出来；她也就占个先罢了。
他难道真的对王周二女的行为刮目相看？还是不满自己对他的高度讽刺？
陆铭抬头看她；“其实我在想——坚持留住你，是否做的对。”
林薇心想，他这是后悔了？心中一惊，勉强笑笑，“怎么，吃干抹净，就打算不负责了？”
“……我吃干抹净了吗？”
林薇立刻看看左右，还好跟别人隔的远，“你、在意这个？”
看不出来啊，陆铭这是记恨她学费没交完？亏她还觉得这人跟别人不同呢。
“转移话题你最高明，”陆铭笑笑，“你先自问，愿不愿意让我负责，再来问我。”
林薇转开脸。在这个时候说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实在煞风景。何况他也不是真心问。
“你累了吧？先回去休息一下。”
林薇听出他的意思，他已经收敛了，两人如果再就这个问题说下去，只会更加难看，是有必要先分开降一下温。
“你……不回去吗？”
陆铭朝楼上示意，“我再守一会儿。”
林薇见话说到这个份上，只好独自回了基地。时间不早，后半夜睡的迷迷糊糊，也没怎么听见隔壁的动静。第二天被走廊的脚步声吵醒，连忙开门看。
祝院长、季师兄都有些紧张，她差点以为招待所那几只Z0忽然发作了，却不料是另外一件事——大部队人马过来投奔。
昨天早上卫组长带队巡视时，也不知是否为了笼络，给手下人放了假，不料好多人到处乱跑，去给自己的老乡好友通消息，告诉他们“我们这里有基地有粮有枪快来啊”，跟他们约好今天集中过来，也是希望借着人多造成一定压力，免得到时被拒绝。
据说来投奔的人远超过预计。因为最先得到消息的一批人又悄悄的一传十十传百，赶来的人已经有好几百。
这些人现在集中于安全区外围的几个防卫点，防卫人员没接到通知，不敢轻易放他们进来，于是两方人马形成对峙。
祝院长虽然知道有这么个事，但当时是在招待所，对Z0的关注更多，而且以为只是小范围亲友求助，没太当回事，应付校友一行劳神费力，回基地就睡了，今天被紧急叫醒，才知道基地外围已经聚了不少人。
林薇没看见陆铭，心想难道他一夜未归，还守在招待所呢？听祝院长跟他联系，果然如此，祝院长也是手下缺人，急忙让他动身去外围会合。招待所嘛自然就先让别人暂时看一下。
真的有点内外交困的味道。虽然外面的未必是敌人，里面的也还“正常”。
基地平民区也有不少人听说了这事，迅速分成两方意见，有人的亲友就在外围，自然希望赶快开放基地跟他们团聚，另外一些人并无这份牵挂，十分不愿意让外人进来分资源。两方意见对立，难以相互理解，造成的紧张气氛甚至比外面还沉重。
林薇就算游手好闲，也不禁要对祝院长默默点蜡。风平浪静没几天（好吧其实也不算太平静），这马上就有的忙了。根据他对Z0的态度，估计不是强硬派，行动前后会考虑很多。
林薇也是个纠结的，但她纠结点无所谓，如果祝院长也纠结，可能就不太好。
祝院长迅速集结了警卫组，将核心组一行带上路，忙里偷闲，紧急开小会，“你们怎么看？要不要接收这批求助者？”
核心组的人面面相觑。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能说出来的又是另一回事。
固然，“自救互助有序”是面对灾难时的求生原则。互助是重要的一个部分。但他们现在算是自救了吗？有能力再接收外人吗？再者，能否保证有序？
林薇觉得不太乐观，仅仅通过昨天的端倪，已经看出来这基地并非乌托邦，不管核心区，还是平民区；不管两者内部，还是两者之间，都存在以前忽略了的矛盾。
五六百人困在有限空间，摩擦矛盾不可避免。这都还是丧尸没有大规模来袭的情况。
如果再贸然接收几百人——几百不知底细的外人，资源姑且不计，要如何保证良好的“控制”？这个词实在扎眼，但现实就是如此。如果不够谨慎，不但做不了好事，反而累及自身。
林薇一路上这么想着，看了看其他人，估计大家想的差不多。
到了外围警卫点，倒是没有乱成一团，也没有据说的“剑拔弩张”，求助者大概有两三百，还排了几条长龙。
林薇有些诧异，远远的望着居然是陆铭在维持秩序，他比他们先到，一来就被拉着问啥时能进基地，他没法给出回答，只得先让大家排队。
还好这两三百人大多数也是附近大学的师生，有基本的素质，“排队”这个信息自然比“能否进基地”更鼓舞，也就先按捺住，抓紧排上了队，生怕落后别人。
见祝院长他们到了，陆铭松口气。
看到祝院长，有人大力挥动双手喊出来，“老祝，还记得我吗？R农大的老李，我们前年合作过项目的，你没忘吧？我这边带了十多人，你先放我们进去。”
是个年近半百的男子，像母鸡护小鸡似的把手下的学生集中在一起，就要挤到前面来。前面有人不满意了，“排队排队，熟人怎么了？熟人也得排队啊。”
当然也有人另辟蹊径，默默靠近他的学生，试图浑水摸鱼混进去。但老李的学生火眼金睛，立刻将外人挡开，不让人沾光。
祝院长一脸犯难。这时又听见另外一处的声音，“祝院长！我家童童跟你家妞妞一起学画的，每周六下午少年宫！我们接小孩时有聊过的你记得吗？我还给妞妞买过冰淇淋！我们就三个人，不会增加太多负担的！”
这么一来，其他人纷纷效仿，有说“我是附近学校学生但是很仰慕祝院长来蹭过课的”，有说“我家小孩跟妞妞一起看过牙医的”，有说“我老婆跟你夫人是同家SPA馆的VIP”——后面那人显然不知道祝院长老婆走了好几年。
祝院长只得说，“大家先不要急，先安静一下，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还有很多技术性细节要考虑。”
他一开口就自然而然的带出了官腔，立刻有人不满意了，也许就是没攀上关系的那部分，“怎么不急啊，丧尸分分钟出来咬人，你们有基地，你们不怕，就心安理得，不管别人死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