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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婆子见她眼珠子滴溜溜转,瞧着竟跟过去木呆呆的大姐儿换了个人一般,仿似别样伶俐起来,心说,难不成这一吊,倒得了造化不成,便又劝她道:“咱们这宅门里,没个正经大娘,二娘三娘掌家理事,她两个性子还算宽厚,爷便是怎样胡闹,横竖在外头,平日你躲着爷些也就是了,省得惹他的厌烦,只平日二娘三娘跟前搭言说话,须当伶俐些才好,那些房里的丫头都是些妩媚子,你莫要搭理那些人,便少是非了,这府里总比你家里要强些,至少能吃饱穿暖,旁的便想开些吧,你自己好好想想,晚上饭你还没吃,这会儿指定饿了,我去灶上给你端饭去。”
徐苒等着婆子出去了,才勉强下地,脚一伸出,便是一愣,缠的一层层的裹脚布,把脚裹的像个粽子一般,怪不得她刚一醒就觉得不舒服,七手八脚把脚上的裹脚布扯开扔到一边,看了看自己一双还算正常的脚丫,暗暗松了口气,她还真怕成了畸形。
趿拉着地上的鞋下地,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个镜子什么的,推开门走了出去,外头是个院子,也没个表啊什么的,连个钟点都不知道,徐苒侧头瞧了瞧西坠的太阳,估摸这会儿也就下午五点多左右。
外头是个挺规整漂亮的院,比她那屋里不知强了多少,她站的地方是院西侧角,前头石头台阶上才是正房,也就是说主子住的屋子,瞧着那夕阳下的薄纱窗,徐苒才明白过来,不是这里格外穷,是自己的身份所致。
瞧见院子中间有个偌大的水缸,便几步走了过去,对着里头的水面探头照了照,本来心里还颇有些不满,可看到水中映出的漂亮小妞,徐苒不禁呵呵笑了起来,其实也不是漂亮的天怒人怨,但眉眼清秀,皮肤白皙,就是头发有些蓬乱,最重要的是,这小妞青春无敌啊!目测也就是十七八,貌似自己的十七八岁,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出差遇上地震也不都是坏事吗,反正死也死了,重新活一回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这么个漂亮的小妞上吊做什么?徐苒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这会儿,也不觉的多冷,瞧瞧自己身上穿的衣裳,以及院中已经返绿的葡萄架,估摸现在正是暮春时节。
她进去屋里寻了半天,才寻出一把木头梳子跟一条红头绳来,仍旧出来,略扫了一眼,做到前头穿廊间的廊凳上,把自己的头发梳顺,这小妞明显营养不良,头发捎儿都有些黄黄的分叉。
徐苒又进去翻出把剪刀,捏着发梢刚要剪,不想李婆子正巧迈进来,见她拿着剪刀,惊慌的大喝了一声,徐苒吓了一跳,手一抖剪刀掉在地上。
李婆子把手里的饭菜放到一边,几步过来捡起地上的剪刀:“刚头妈妈劝了你那么多,合着你都没听入耳去,这会儿见没死成,又要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不成。”
徐苒愣了愣,忽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把头发捎给她看道:“我是要把这些发尾的分叉剪了。”说着从她手里拿过剪刀剪了几剪子,放到一边,想了想,自己也不会梳别的发式,就编了一条齐整的麻花辫,用头绳系了,垂在一侧,抬头看着李婆子问:“我的饭呢?”“呃!啊!饭……”李婆子这才回过神来。
饭食相当简单,事实上简单的有些令人发指,就是半张不知什么面的饼,干巴巴的就着半碗稀汤挂水的菜,且不知是什么菜,瞧着像菠菜又想别的,更别提滋味了,这让一向好口腹之欲的徐苒,真有些咽不下去,可想想白捡了一个返老还童的机会,别的就甭挑了,至少不用挨饿,也不是穿到青楼里。
以她猜想,自己大约是这家的使唤丫头,还属于上不得台面那种粗使的,这样也好,自己这模样挺好看的,不惹人注意才好,赶明儿寻个机会脱身出去,就什么都不愁了。
徐苒这时候的想法,跟所有穿越女一样简单傻气,对前景充满希望,就着半碗没什么滋味的菜,吃了那半块饼下去,李婆子给她倒了半碗水,徐苒喝了,还打了个饱嗝,哪里像个要上吊的人。
李婆子看了她老半天,才迟疑的问:“大姐儿,你怎生跟变了个人似的?”
徐苒脸色有些僵,眼珠转了转含糊的道:“死过一回,想开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只不过以前的事都不大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姓徐,妈妈,我是这家的丫头吗?”
她这一句话倒把李婆子给问住了,想徐大姐儿这个身份,还真不能说就是个丫头,过了半晌儿才把怎么来怎么去跟徐苒说了底细。
徐苒理解,也就是这个徐大姐儿是顾家买来给儿子挡灾的,不想灾没挡过去,那小子短命嗝屁了,她就成了个丫头不丫头,主子不主子的尴尬存在,事实上,从她的衣食住处上看,她觉得,自己连丫头都不如,更遑论什么主子了。
还听说这家的老爷,她名义上的公公就是刚头走的那俩妇人的丈夫了,不大待见自己,怪不得扔到这里不闻不问的。
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落到这般境地,徐苒还觉得该庆幸,如果那叫顾廉的小子没死,也才是个刚过十岁的屁孩儿,难道自己真跟他那什么,想想都膈应,尤其自己比那小子大了足足八岁,她心里接受不来,更何况,顾廉要是活下来,自己至大算个通房小妾什么的,还不如个丫头省心。
李婆子的男人也在顾府里做工,以前顾廉活着的时候,这院子里还有另外两个伺候的婆子丫头,李婆子纵然不在,也有旁人,顾廉一死,有些说头门路的,便寻个由头调到旁处去了,这里便只剩下李婆子跟徐大姐,李婆子有家,晚上这院便只剩了徐苒一人。
李婆子昨儿晚上一走,徐苒便上了院门,各屋去溜达了一圈,尤其那个顾廉的屋子,人死了,屋子却还收拾的挺齐整,溜达烦了就进屋睡觉,这一宿倒睡的踏实。
转过天一早,徐苒是被咚咚的拍门声给惊醒的,睁开眼过了半天才回过味了,急忙下地跑出去开了院门。
李大娘一见她刚睡醒的样儿,不禁叹道:“你倒是心大,什么时辰了还睡着,快换衣裳,去前头老太爷去了,府里正忙乱呢,刚头管家说了前头人手不够使唤,让你我过去灶上帮忙烧水添茶,吊唁的客都到了。”
徐苒虽闹不清这怎么又蹦出个老太爷来,但还是忙着收拾了,腰上系了孝带,头上红头绳也换成了白布条,这才跟着李婆子去了前头。
不过几个时辰灵棚已经搭就,徐苒跟着李婆子从边上过去,到了灶房院里,刚迈进院门,正逢一个丫头提着壶出来,跟徐苒撞了个满怀。
徐苒退后一步想让她过去,不想那丫头瞧见她倒呵呵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我们的孙少奶奶,怎的不去前头给老太爷守灵,跑到这灶房院里作什么来了?”
徐苒这才抬头瞧这丫头,只见五短身材,甚有些丰腴,姿色平常,只肌肤比旁人略白皙些,眉梢眼角自带了几分风流之态,穿的衣裳虽换了素净的,瞧着料子却不差,至少跟自己的天差地远,声音尖利,显然不怀好意。
徐苒忽想起李婆子说的,遂明白过来,这丫头大约就是她那个便宜公公的通房什么的吧,只自己也没惹她,做什么与自己为难,刚要顶她几句,被李婆子悄悄一拽,拽到一旁。
李婆子堆起个笑脸道:“珍珠姑娘快去吧!刚头我瞧见又来了不少客,不定爷哪里要茶水呢,晚了爷怪罪下来可怎好担待。”
那叫珍珠的丫头显然颇忌讳主子,瞪了徐苒一眼,扭腰摆臀的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对于安排,皇帝娶了儿媳妇,是为了以后的情节顺理成章,但跟唐明皇没干系!!
☆、迷糊糊入套
待她去远了,李婆子才回身小声道:“珍珠是二娘屋里的大丫头,最是个口舌尖利的丫头,又得了爷的宠,有些体面,性子愈发刻薄,最喜为难人,日后见了她避开便是,免生是非。”
徐苒点点头,心里暗道,他那个便宜公公这眼光也不咋滴,或许就喜欢这样的也未可知,跟着李婆子进了里头,被管事的婆子派了个烧水的活计。
徐苒看着那一溜的灶火,便有些为难,她哪会干这个,好在有李婆子教她,怎样添柴,怎样守着火等等,不大会儿倒也上了手,横竖也不是多难的差事,就是热。
直忙活到了夜里,才得了空闲回去,李婆子便家去了,徐苒在院子里歇了一会儿,觉的身上粘腻腻的不舒服,在灶上烧了一日水,也不知出了多少汗,身上的衣裳被汗侵的湿了干,干了又湿,这会儿自己都能闻见一股子一股子往上冒的汗臭,真想洗个澡。
她屋子侧面倒是盘了小灶,平日烧水什么的用,只水缸里的水却不多了,徐苒站起来寻了个木桶提在手里,迈步出了院门,循着早起走过的路,寻到了前头的井台上。
灶房里或许还有值守的婆子伺候茶水,剩下的都在前头灵堂里伺候,这边分外清净起来。
徐苒立在井台上,探头往井里瞅了瞅,只见黑黝黝的水中,映着一轮明月,倒也分外皎洁,可是怎么把水弄上来是个问题。
井边上架着辘辘,她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明白,正发愁呢,忽听一个略低沉的声音道:“半夜三更,你一个人在井台上作甚?”
徐苒吓乐了一跳,急忙抬头看去,只见那边角门处,不知何时立了个人影儿,背着光亮,也瞧不底细,只看的楚是个颇高大的男人。
徐苒如今是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只不过这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异样,徐苒愣怔的功夫,那个男人已经从角门处走了过来,没有灯火照亮,好在月光正好,落在来人脸上,也模糊看的出轮廓眉眼。
徐苒倒不禁愣了一下,暗道,身形魁梧,五官端正,而且相当年轻,只不过目光有些阴冷的盯着自己:“你是想投井吗?”
徐苒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投什么井,我是想打水上来,不知道这个怎么使唤?”
饶是顾程也不禁愕然,他本在前头守灵,因跪的腿脚都麻了,便让玉芳慧莲两人守在灵前,他出来走走,却不想正遇上徐大姐儿。
前几日那档子事,虽说吃醉了酒,也不至于人事不知,撞到了廉哥儿屋里奸了徐大姐儿,说起来,也有些过于荒唐,把跟着他的旺儿好一顿喝斥,可事既已做下,后悔也迟了,过后,顾程也琢磨了,待老太爷的事了了,寻个由头把徐大姐远远发卖出去也便是了。
当初从徐老头手里买过来的时节,本就是为了给廉哥儿挡灾,这灾没挡成,还留她在府里做什么,回头让玉芳慧莲知道此事,他面上也不大过得去,只没想到她竟然上吊了,弄的顾程心里愈发厌烦,多大的事儿,值当去死,真正一个晦气的扫把星,不想这晦气偏打他的眼。
他刚出来没溜达没多会儿,身后的旺儿便低声道:“那边仿似徐大姐儿?”
为了这徐大姐儿,旺儿被主子喝斥一顿,心里别提多冤了,那日爷在外吃了个大醉家来,跟中了邪似的,便撞进了少爷的院里去,那时已交三更,那院里晚间只得徐大姐一个在,哪有旁人,也不知爷怎生就来了兴致,把那徐大姐按在炕上奸了一晚,旺儿便在跟前,哪里敢上去拦,阻了爷的好事,不定找死去吗。
想徐大姐在府里连个粗使的丫头都不如,若能得了爷的意,日后或可好过些,虽说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