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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大姐儿也清楚自己是遭了暗算,她迈出门槛的时候,正遇上柳枝儿端菜进来,大姐儿还真没注意是她,因她低着头又与往日打扮不同,却没理会,直到错身的时候,她一伸脚,大姐儿瞧见她的脸儿才认出是柳枝儿,已经晚了。
想至多就是摔一跤罢了,不想摔下去的功夫,便觉眼前一黑便,不知道事儿了醒来便听见那江湖郎中说了句喜脉,接着便被顾程这厮抱在怀里,连反应的功夫都没有,这会儿听见顾程的话儿,她的目光也落在柳枝身上,只见她定定盯着自己,双眼里竟仿佛有彻骨的恨。
虽说自己当初整治了她,也是出于自保,没把她如何,何至于如此恨自己,恨得敢铤而走险,这事出来,想也知道她的结果,柳枝儿都如此恨自己了,更何况旁人。
今儿碰上了柳枝儿只摔了一跤,若是旁人……大姐儿想着,心里都一阵阵儿发寒,这顾府哪是人待的地儿,更何况,如今她还有了孩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如今这般可如何是好……
☆、54
顾程撂下话儿,抱着大姐儿便进了书房院,他走的很慢,小心的翼翼的抱着大姐儿,就怕有个什么闪失。
进了屋,放到外间炕上,李婆子忙递给他一个靠枕,他放在大姐儿身后让她靠着,这才拉着她的手坐在炕沿边上道:“旁人也还罢了,怎你这样糊涂,有了身子都不知道。”
徐苒暗道,自己的月事从来不准,谁知道,这才晚了几日便有了,隐约的徐苒也有些预感,不然也不会着急的翻医书,除了避子的法儿,她还瞧了不少打胎的,只这古人的医书忒含蓄,尤其这方面,刻意避讳,翻了半天也只知道,丹砂有避子之效,那些**的ji女们多会掺在水里,喝下去,这个法儿虽能避子,却对身体大大有害,丹砂就是水银,这玩意剧毒啊!虽然不想有孩子,可也不想把自己毒死,回头是避孕了,她的小命也没了,不白忙活了。
这个法儿虽不行,却是最靠谱容易的,旁的那些就更荒缪了,打胎相对容易些,徐苒暗里琢磨着,事出了也没法儿,怎生搞点打胎药吃了,早点打了还容易点儿,月份一大就更难了。
她这计量着打胎,顾程却说不出心里怎样欢喜了,拉着大姐儿的手端详她半晌儿,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喜欢了,倾身抵住她的额头,低声笑了几声道:“可见那观音堂的菩萨极灵验,咱们才拜了,这便有了喜讯儿,如今你刚怀上,身子娇气,挪动不得,待过几月,咱们再去山上还愿,您自己更需着紧些,你这个燥性子也当改改,万事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说着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可真是爷的心肝儿,知道爷急,这就来了,如今既有了身子,便不能由着你的性儿,待过了你生日,爷让玉皇庙的老道挑一个黄道吉日,纳你进门。”
徐苒听了暗惊,真到了那份上可就彻底完了,忙道:“急什么?早呢?”顾程脸上的喜色略褪,定定瞧着她:“到了如今,大姐儿还要跟爷扭着不成,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赎身出去呢?”
徐苒没好气的道:“偏你又多心,你不刚也说了,如今正娇气,真折腾几日,怎受得住,真有个闪失如何是好。”
顾程听脸色立缓,可不是自己又多心了,只大姐儿这心思,他总觉拿不准,虚浮浮飘在上面,若真跟后院玉芳慧莲般,他也不至于如此疑心了,便道:“是爷不是,冤枉了大姐儿,莫往心里去,就依,等月份儿大些再行礼。”徐苒暗暗松了口气。
顾程跟说了会儿话儿,听见说大姐儿还没吃饭,忙让李婆子去灶上告诉上灶管事厨娘,让依着以往廉哥娘吃食备来,要分外精心,若有什么闪失,仔细老命。
李婆子也是欢喜,心道,自己刚还愁呢,这大姐儿也不上心,爷若真被那海棠勾了去,可不就麻烦了,不想这就有了。
自打廉哥夭折,可着顾府就听见过喜讯儿,如今忽有了喜,还是应在大姐儿肚子里,真若生下个公子,还用愁什么,后半辈儿都有靠了,心里头欢喜着,忙应了去灶上传话。
顾程等回转,令好生守着大姐儿,才去了,他走徐苒不禁暗暗冷笑,顾程刚抱着自己,就闻见了,那海棠也不知身上薰了什么香,倒跟旁人不同,凡经过,老远都能知道,顾程身上如今便染了这股子味儿,可见刚头他干什么了,只听曲儿,自然不会如此,不定两人就成了事,才沾了满身都是,远了还过得去,近了真有点刺鼻。
徐苒极力忍了这大半天,才勉强忍过去,这会儿见他走了,徐苒忙让李婆子去拿衣裳来换下,丢在旁,又净手洗脸,折腾了个遍,饭也端了上来。
徐苒却道:“舅舅跟表弟还没吃呢,倒被吓了跳,这会儿也不知怎样了。”
李婆子道:“姑娘放心吧!刚去时候,灶上已重新置办了酒菜,还能饿着舅爷不成。”徐苒暗暗叹气,自己心思舅是知道,如今听见自己怀了孩子,不定怎样闹心呢,只如今走步瞧步吧!事在人为,打胎总比要孩子要容易些。
大姐儿还真是个知道舅,别瞧陈大郎是个憨实汉子,心里头也有数,他心里这数跟大姐儿亲爹后娘,甚至他自己婆娘都不样,他是心要依着大姐儿意走,当年若不是爹娘逼着他姐非嫁给老徐头,他姐也不至于这早就去了。
他爹娘当初就是相中了老徐头家里头好过,姐嫁过去不挨饿,却不想断送了他姐条命,老徐头家还算不得富贵呢,这顾府却真是个正经深宅大院,若大姐儿自己乐意又当别论,大姐儿既不愿,大郎便想,俺们家也犯不着攀这样高枝儿,心里头仍惦记着寻机会赎外甥女家去呢,这忽听说有了身子,大郎能不闹心?赶明真生下孩子,跟顾家可真撇不清了,便是纳进府当个小妾,又怎是大姐儿想要结果,大郎是瞧出来了,大姐儿是个有主意有骨气丫头,不屑给人当辈子小妾,可如今这档子事出来,又该如何。
大郎长叹口气,对面保生道:“爹,您叹气做什么?瞧这顾老爷对表姐好呢。”大郎瞪眼:“懂什么,吃是正经。”抬头瞧了瞧外头,又叹声,这深宅大院,进来容易,出去却难了。
再说顾程,迈出明间门槛,脸色唰就黑了下来,大步走了出去,到了前头厅中,只见刚头几个都在厅外头院里跪着呢,大日头下,个个满头大汗,外头衣裳都被汗水侵湿,跟水捞般。
顾程目光在那边柳枝儿身上划过,心里也差不多有了章程,旺儿从里面搬了把太师椅放到廊下,顾程坐在上面,手里捏着洒金扇儿摇了两下,漫不经心道:“爷自来不大管府里杂事,是想着们都是府里老人,知道轻重,却不想,今儿出了这事儿,爷却不得不审个青红皂白,们若是谁知道底细,早些说出来,省得连累旁人,果真与们无干,爷也不会冤枉好人,若明明瞧见,却想包庇,爷规矩想来们都是知道。”
顾程这几句话听着虽轻却暗含着骨子狠戾,下头大多数都是府里老人,哪个不知道老爷手段,平日是不大过问府中之事,旦问了,就没个能混过去。
这些人不说,有真不知道,也有瞧见,却打着不得罪人想混过去,柳枝儿倒没什么,男人丰儿却是个有体面,跟旺儿般,都是爷跟前得意小厮,大姐儿说起来也不过个通房丫头,如今虽受宠,谁也保不齐以后就如何了,便是真纳进府来,还有个得不得意之说呢。
就拿如今后院二娘三娘来说,三娘吩咐下事,没个敢怠慢,三娘掌着府里头事呢,二娘落个清闲,在爷跟前又不得势,时常也要受些下人气,原先二娘屋里珍珠得宠,在二娘跟前什么样儿,谁没见过。
丰儿如今便是爷倚重小厮,过两年便是府里管事,这会儿若得罪了他,被他记在心里,过后能有好吗,再说这事儿,就落个没看见,不知道,也不得罪丰儿,也不得罪大姐儿,才是明哲保身道理,故此,不知道说不出,知道也不说,恨不能混过去了事,反正就说自己没瞧见,还能送衙门里去不成。
顾程等了会儿,见下头几个没应声,不禁笑了起来,却笑极为森冷:“这是没人知情了,或是心里打着混过去主意,成,爷今儿也不打们,省得们说爷冤屈了好人,既没人出来认,那就都给跪着,这会儿正是晌午头上,们也别嫌热,谁让没人出来认这事呢,爷寻不到正主,便视同仁都罚,爷今儿没事,就陪着们在这儿耗着。”
伸手接过旺儿手里茶吃了口,目光在院中人身上溜了圈,瞧了瞧那边日影,使人去寻了本书来,翻看着。
约莫过了刻钟,忽咚声,柳枝儿身子歪昏在地上,旁边跪着婆子正是那日因老徐头挨了顿打,看门李大家婆娘,被柳枝这吓不由哆嗦了下,闭着眼喊了两句:“老奴不知,老奴不知,爷饶命,饶命……”
顾程手指:“把给拽出来。”旺儿过去伸手把那婆娘拽了出来,推在顾程跟前,顾程低头端详半晌儿,那婆娘唬早浑身哆嗦成了个。
顾程道:“当是谁,原来是李大婆娘,家小子如今在外头庄子上呢吧!用不用爷把他唤来……”“不,不,爷饶了他,说,说,是柳枝儿,徐姑娘迈门槛时候,柳枝儿正在跟前,瞧见伸脚拌了姑娘。”
顾程点点头,目光却更冷下来:“早怎不说,可见有包庇之心,虽这会儿说了,也不可轻饶了去,拖下去打二十板子,让记着这回教训,下次便不会再犯了。”
两个小厮上来拖拽着下去了,顾程扫过院中人道:“爷早先说了,果真不知,爷不冤了们,让们跪了晌午,也不白跪,每人赏百钱,都下去吧!”
哗啦啦院子人忙都出去了,只剩下柳枝儿个晕在当院,顾程目光落在身上,脸色更阴,以往倒没瞧出,这是个心肠歹毒,不是大姐儿运气好,他顾程好容易求来儿子,还没照面说不准就没了。
想到此,顾程哪还有半分善意,阴测测吩咐:“把给爷泼醒。”
☆、55
旺儿心话说这不上赶着找死吗,做出此等糊涂事,说不准还连累了丰儿,当初他就说,这样儿的婆娘不能要,好看有个屁用,先开头瞧着丰儿还宝贝着,后来不也那么回事了,这婆娘就是个祸根,留不得。)
小厮提了一通冰凉的井水来,旺儿接过来对着柳枝儿哗啦一声兜头浇了下去,柳枝儿身子打了个激灵,想不醒都不成。
柳枝儿是暗恨自己的命不济,本来还说卖到顾府得了造化,哪成想,先遇上一个大姐儿,生生把她整治了一顿,赶出书房院,配给了丰儿。
先头丰儿虽脾气不好,日子也还能过的去,就是喜欢在炕上折腾她,后来新鲜头过去了,一不顺心不是打就是骂,前儿自己给他倒酒倒的慢了些,就被他揪着头发骂的不知多难听,抬腿一脚踹在心口窝上,疼到今儿还难受。
其实若这会儿重新倒回去,柳枝儿真不敢绊大姐儿,在书房院里被大姐儿收拾的不善,柳枝儿从心里头怵怕着大姐儿呢,那会儿自己都斗不过她,如今就更不用想了,只那一瞬,她鬼使神差的就伸了脚,那知大姐儿就晕过去了。
柳枝儿只当她是装蒜呢,郎中来了才知是有了身子,她一听见信儿,就知完了,被冰凉的井水泼醒,她哆哆嗦嗦跪在当院,大暑天里只觉浑身如侵冰窖,怎这般冷。
顾程站起走过来,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