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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言下之意,便是二皇子的死,有蹊跷,和当时的皇后、现在的太后,还有皇帝,不无关系。
听了穆景安一番分析,穆青涯这才有了神色变化,赞赏道:“不错,你找到了关键所在。只是如今看泰王的反应,动手的应当只是那人,与太后无关。”他说着,指了指京城的方向。
穆景安听他如此说,蹙眉问道:“那泰王的意思是……”
“他只要那人的命,并无其他。甚至,他觉得那位置肮脏,并不想碰。只是我们心中理想的人选不同,为了这个,我们两人争执了许久,耽搁了些时日。”
他口中的“心中理想人选”是做什么的,穆景安心里有数,于是他避开这个不提,只问道:“泰王属意的应当是太子吧?”
“嗯,”穆青涯认同了他的话,说道:“太子性子同当年的二皇子最为相似,只是相较于先二皇子,太子少了份魄力。”
他言尽于此。
穆景安却默默看着他,也不再发一言,显然在等他后面的话。
穆青涯叹息一声,说道:“你知道我会选谁的。这人性子也好,又与你亲近,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可他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让他过那种日子,不是太为难他了吗?”穆景安此时有些心烦意乱,语气也有些不耐起来。
看他如此,穆青涯并不生气,只因他了解穆景安此时的心情。
明明知前方是火坑,还要推了自己好友往前去,穆景安这样想着,难免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只是,他却并不完全赞同儿子的观点。
“他以往只是没有得手的可能所以未曾往那方面想过而已,你怎知他就不愿意?”
穆青涯望着穆景安的神色,看他别过脸不说话,知道他心底深处其实也是同意自己观点的,就一字字铿锵说道:“你可别忘了,他也是个皇子!只要是那人的儿子,就不可能一丁点儿都不想要那个位置!”
眼看着穆景安倔强地不肯回过头来看自己,穆青涯暗暗叹息。
自己这儿子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却极其重情义。
他必然也知这样是最好的,却不肯面对,原因无他,只因这样一来,他与十一皇子,或许就再也做不得好友了。
毕竟十一皇子到了那样的位置后,心境与心态肯定会发生变化,那时会变成怎样,大家心里都没底。
原本二人是此生最好的好友啊……
穆青涯暗暗叹息。
得知穆青涯安然无恙,大家都很高兴,不只是身体恢复得好的,就连有些本起不来床的,也挣扎着非要在门口等着穆青涯,只为了能快点见到他。
待到穆景安出了屋子,大家就都上前来同穆青涯问好——
既然穆青涯无事,若是他不主动提起的话,大家是不会对他去了哪儿做过什么多问一句的,他们明白,穆青涯所做的事情,绝对是为了大家好,这就足够了。
穆景安在这样热烈的气氛下却是情绪异常低沉。
他不是没想到过这样的情形,只是他一时间无法接受罢了。
看着兴高采烈的众人,穆景安突然有种寂寞的感觉。
此时此刻,他极其希望罗纱能在身边,也只有她的笑颜,能让他心中的痛楚减少一些。
可他也知道,这种时候,让她在自己身边反而是置她于危险之中了,就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她,默默承受着这种复杂而难过的心情。
其实比这痛苦的感受他都经历过,只是原先一直只他一个人独自面对就也罢了,如今在尝过同她一起之后的幸福,再让他独自面对这些,他莫名地就生出些寂寥之感来。
他抬眼望着空中的光,光亮那样刺眼,他静静看着,心里的冷意却越发地大。
真希望这一切,快些结束。
可他也知道,这种事情需要的时机,必须等。
只是在哪儿等,如何等,也是个问题。
☆、119同去
“我?”罗纱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由自主重复了下,问道:“做主?”
话一出口;她终于意识到长公主说的是什么了,隔着衣衫握了下胸前的坠子,她张了张口,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长公主早料到她有如此反应,不由莞尔;斜倚着椅背单手支颐;悠悠然说道:“不是你是谁?”
穆青巍初初听了长公主的话后还有些不可置信,待到看见两人的样子后,终于确定这是真的了,饶是他定力极好,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问道:“怎么跑到她那儿去的?”
他其实一直知道穆家有这么个东西,但是那物什原先是穆青巍带着,自穆景安略大了后又是穆景安戴着,故而它具体是什么样子,就连穆青巍都没见过。
只是为何如今却到了罗纱这儿?
穆青巍的话问出口,长公主却也不答,只似笑非笑地看向罗纱。
罗纱想到这东西来到自己手中时的情形,就脸红了红,如今被两位长辈盯着瞧,不说不行,便很是艰难地小声答道:“是景安送给我的。”
长公主接道:“这可是聘礼,景安亲手送出去的,头一件。”
听到长公主这样说来,穆青巍恍惚明白了当时东西送出去的情形。
将这念头放到心里过了一遍,他就“呵”地笑出了声,“我说呢,这种事情也就他做得出来。”
长公主问他道:“你方才说要找北边的人做什么?”
提起这个,穆青巍神色一凛,转眼看了看罗纱,见长公主没有要罗纱出去的意思,思及自己这事儿要成还得让罗纱出面,就低低说道:“此次突厥进犯,我有把握能赢。景安说过,若是我能碰到这么个机会,就让我带着战俘回京庆功。”
听了他这话,长公主突地敛起笑容沉了神色,缓缓坐正了身子,眼神清冽地看向穆青巍。
穆青巍反而清浅地笑了,“如今机会有了,可景安不在,我们该怎么办好呢?”
罗纱本没觉得穆青巍那句话有什么特别的,粗粗听来,仿佛只是在向长公主陈述一件事情一般。只是她看到长公主的神色后,才恍然发觉,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垂下眼帘,将穆青巍方才说的话中的每个字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再联系到他想去北地调动那些人……
战俘?
人?
人……战俘……
突然想到一个关联点,罗纱猛地抬头,惊愕地看向穆青巍。
难道穆景安的意思是,将北地人伪装成战俘,然后由穆青巍光明正大地一路带至京城!
穆青巍似有所感,侧头看向她,发现罗纱的神情后,他神色微变。正要问询,就听长公主说道:“这丫头比你想象得要聪明得多。”
她转眸扫了罗纱一眼,微微翘起唇角,“我们穆家的媳妇儿,又怎会是愚钝之人!”
长公主话一出口,穆青巍听闻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柔和了些许,转而再看罗纱,见她已经收起了惊讶的样子,就淡淡笑了,眼中也多了几分赞许。
他话中之意长公主和罗纱已经明白,他便不多讲,只是对于北地之人肯不肯来,他依然有些顾虑。
“那些人骨子里桀骜不驯,不是大哥和景安出面的话,他们根本不听。那事儿虽然景安同我提起过,可毕竟没有同北地人打过招呼。如今罗纱虽有信物,可到底只去过一次,我怕她太年轻,压不住那些人。”
他这话很有道理。
北地那些人的性子就是只认穆家的家主,穆青涯或者穆景安什么信物都不用拿,只消一句话,他们就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对其他人的话,他们半个字儿都懒得理会。
虽然他们对罗纱友善,可毕竟因为罗纱是景安之妻。他们对她不了解不熟悉,虽然罗纱手中有信物,可谁能保证他们个个都会服从于她呢?
只要有上几个挑事儿的,就有些棘手。
可穆景安他们那边不知有什么事情,连封信都没送来过。如果有他的手书,再去北地事情也能好办许多。
屋内一时静默。
长公主沉吟半晌,对罗纱说道:“这样吧,我同你一起去。”
她当年同穆青涯一同去过几次,同那些人更熟识一些,而且她是长辈,说起话来也更有分量一些。
对于她的提议,穆青巍也很赞同,事情便这样定了下来。
商议好动身的时间,三人这才出了屋子。刚走出院子,就见冯氏在不远处的树下静静立着,似是在研究那树上斑驳的纹路一般,神色很是专注。
听到长公主和穆青巍的交谈声,冯氏身形顿了下,侧过身来。待看到穆青巍的身影,她慢慢扬起了嘴角,面带欣喜地行了过来。
穆青巍自看到冯氏后,视线便一直落在了她的身上。待到冯氏走得近了,他大跨几步迎了过去,轻轻拂去冯氏肩上的落叶,盯着她片刻,喟叹道:“苦了你了。”
冯氏本是满面高兴,听了他这话,突地就红了眼眶。
长公主见状,不动声色地带着罗纱转回了院子,很显然,她是特意留下穆青巍和冯氏两人单独说会儿话。
罗纱跟在长公主身后行了片刻后,停下脚步,微微回首看向那夫妻二人。
两人显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在意其他。
一向爽朗的冯氏此时面颊微微泛着红,仰首笑着同穆青巍说着什么。
穆青巍认真听着,眼中带着罗纱从未在他眼中看到的柔和、怜惜。
匆匆看了两眼,罗纱忙回过身子,快步跟上长公主的步子,心中却是觉得心酸不已。
听穆景安说,当年刚刚成亲的时候,冯氏是怀过身孕的。只是不知为何,过了没多久竟然小产了。
长公主大怒,将冯氏院子里的人全部责罚了一遍,又全部都换掉。
也是那时候,长公主唯一一次责罚了云姨娘。
云姨娘哭着问长公主为什么这样待她,长公主一个字儿也未丢给她,只冷冷地看人将她打了板子,而后不耐烦地挥挥手,命人将云姨娘抬回她屋中……
不知是不是因为头胎没保住而伤了身子,两年后冯氏又有过一次身孕,虽然极其小心,可依然滑了胎。
此后长公主特意让聂先生在府里待了一整年,为的就是调养冯氏的身体。
可小产对身体影响极大,穆青巍却说什么也不肯再让冯氏有孕,生怕她再次犯险,加上他常年在外,慢慢拖着,这事儿就也耽搁了下来。
穆景安说起时很是感叹。
罗纱记得他当时还说过,若是往后日子安稳了,可不再让二叔在外面奔波了,让他回家来,好好陪陪二婶,再好好养几个孩子……
罗纱想到穆景安当时说起这话时那心酸的语气就鼻子发酸。
穆家的人各个重情义,可各个都有自己的苦处。
这样好的一家人,怎的就如此不顺心?
偏偏外人还只当穆家风光无限,没有人能想到其中的痛苦!
穆青涯和长公主的无奈,穆景安的,穆青巍的,冯氏的……
罗纱默默走着,心中涌起一股**辣的感觉,传遍她的四肢百骸。
凭什么好人不得好报?
穆家人不该是这个样子!穆家也不该是如此情形!
她不愿看着穆家的人继续承受这些个痛苦!
心中澎湃不已,罗纱感觉自己刻意压抑了许久的愤怒就要喷薄而出了。她忙握紧了拳,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却,暗下决心。
需要她做的事情,她必定竭尽全力,做到最好;她自己的命,她要努力看好,不能让他们再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