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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缨是宫中出身,对尊卑关系尤其经心,见得这小子眼神直往郡主身上瞟,郡主却不吭声只由得他打量,这等明晃晃欺辱到主子头上的事情,她这个做人下仆的可忍受不得,立时便发作了起来。
那小子被红缨这一吓唬,立时拔脚便跑,直往内宅冲去,一句话也未留,大门也还开着。
容妍主仆施施然进去了,一路往内宅走,途中碰上男女仆从,皆停下来傻愣愣瞧着她,竟然与她互不相识,可见这四五年间,林家变化极大,又新添了不少仆人。
众仆见得这主仆俩熟门熟路的主人模样,都不知该如何应对,倒让这对主仆一路走到了内宅去了。
看门的小子一路跑到内宅去,向何氏主院里侍候的丫环报讯:“劳烦姐姐给太太通传一声,外面有位小娘子在大门口候着,求见太太,让给主母捎句话儿,说是‘三娘子回来了’。”他眨眨眼睛,一脸兴奋:“秋莲姐姐,这位三娘子……不会是咱家那位三娘子吧?”又很是困惑:“不过她身边跟着的丫环称她是郡主……咱家三娘子怎的又是郡主了?”
这中间的事情,说起来也是林家的秘闻,只何氏与林家二女一子知道,迎儿早已脱籍,本来便不是林家丫环,这却不算的。至于林家其余仆人,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林家三娘子的真实身份,以及她最后被押解流放之事,连何等罪名也不知道。
不过这秋莲却是当初半闲堂初开之时,容妍亲自买来调教的,闻听此语顿时转身进了何氏房里,喜笑连连:“太太,喜事儿!太太大喜!”
何氏忙碌了一日,这会儿才吃完饭歇下来,听得秋莲这话大是不解:“哪里来的喜事儿?难道是你奶奶有了?”
林楠已与去年成亲,娶的正是包先生的幼女,这都一年功夫了,还未有孕,听得大喜,何氏便先想到了这个。
“不是。太太是三娘子回来了!门上小子来报,是三娘子回来了!”
何氏猛的坐了起来,震惊的神情不亚于当初义成郡主听说到容妍出现在北狄使臣中间。
“她……她在哪儿呢?我家三姐儿她在哪儿呢?”
这么会儿功夫,容妍已经进了何氏院子,身后跟着些林家仆从,既不曾问又不曾散去,只跟着她们主仆。
秋莲这才醒过味儿来:“门上小子方才来报,三娘子……三娘子她在大门口呢。”
何氏身上只着家居服,吃完饭之后沐浴了一下,连头发也湿着呢,便要披衣去迎,“快快——”身旁立着的小丫环忙去服侍她穿衣,又要拿帕子将她头发包起来,怕湿着头发出去回头得了头风。
正忙乱着,已听得院子里有道熟悉的声音:“阿娘,我回来了——”
这声音太熟,思念太久,何氏久已不做泪态,可是听得这声呼唤,便不由的泪盈于睫,整个人都有了几分颤抖,还未做出反应来,门帘被人打起,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儿已在眼前。
“阿娘;我回来了……”
一路相跟着进来的红缨内心无比震惊。
她是知道慧福郡主的身世的,乃是故去的康王爷外孙女儿,义安郡主与容将军的嫡长女,这便罢了,怎的对着个小户人家的妇人唤阿娘的?哪有这般道理?
最震惊的是这家的主母,见到慧福郡主,披散着头发流着泪便跑了过来,拉着她上下打量,又喜又哭,“三姐儿……阿娘的闺女……”紧跟着便将郡主搂到了怀里大哭。
容妍眼眶也红了,紧搂着何氏,鼻端是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分别的太久,她曾经无数次做梦梦到过林家小院,梦到过在小院度过的旧日时光,还有何氏身上熟悉的味道。
或许是从小在何氏身边长大的缘故,哪怕义安郡主待她一点也不差,可是比起何氏来,总归少了那么一两分亲近。
也许,这便是雏鸟情结。
何氏是做梦也没想到还能见到三姐儿。
她走了这么些年,开初楚少将军回来之时,还捎了平安信回来,之后便杳无音讯。她也曾经前去义成郡主府求问,只是义成郡主神色淡淡,只道容家一家人已经离开了边陲,前往北狄,不知所踪。
这让何氏更为忧心不已,可是却一筹莫展。
她又是平民百姓,对此毫无办法,只能常常在思念三姐儿思念的狠了之时,夜来偷偷哭一场,白日还要操劳家中大小之事。
如今三姐儿从天而降,不啻于天大的惊喜。她先是抱着女儿痛哭一番,半晌才擦了泪,颇有几分难为情:“阿娘……阿娘实是高兴的狠了。三姐儿是几时回来的?你这些年……过的可好?”哪里能好?听说容家举家迁往他国,可知当时处境艰难。
四合就已经够偏塞的了,周大娘亲自去过的,北狄又能好到哪里去?
况且语言不通,她身上恐怕银两也不多,每每想到此处,何氏就恨自己当初不曾将家中银子多予三姐儿,孩子坚持不拿,她做阿娘的却不该那般糊涂,只顾着伤心流泪,哪怕悄悄塞到她包袱里也好啊。
母女两个手拉着手儿坐下来,何氏见得她眉眼全然长开,身形也长高不少,全然不是记忆里还颇有几分稚气的孩子模样,只是发饰还是少女发式,想她再生的花容月貌,也不曾成亲,神色间更添悲戚担忧,又不敢宣之于口,唯有瞅着她流泪。
容妍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见她颇有几分悲伤的瞅着自己,还当她忧心自己还要回到边陲去,便拉着她的手安慰她:“阿娘别担心,我不是偷跑回来的,这次回来便不走了。再过段时间,我阿爹阿娘便回来了,我们全家都要在上京城中定居。咱们以后还可常常相见呢。”
何氏容色稍霁,既然容将军与义安郡主回来,哪怕三姐儿如今已经十八岁,想来对她的终身也必然有所安排,这却不劳她再忧心了。
☆、124 宽心
母女两个同榻而眠;相偎长谈一夜,尽述离情。
第二日何氏早早起床;包氏前来请安,容妍还在沉睡。
包氏与容妍也算得是自小相识,其实昨晚就听说了三娘子回家了;只是何氏未曾传唤,便知她们母女分开太久;有话要说,便不曾前来打搅,今日一早前来;问及何氏;才听说她还在睡觉。
何氏眼眶里皆是红血丝;昨晚容妍睡着之后,她耳边听着女儿平静的呼吸,心潮起伏难定。
——大约不久之后,她们便不能够再以母女相称了吧?
就像是生生从她心间剜走一块肉一般,一思及这些,她便心痛难忍。
当初答应义安郡主抚养孩子,只是基于主仆情义。可是当三姐儿还是小小粉嫩的一团,被抱到她面前,鼓起小小嘴唇用力吮吸着她的乳汁的时候,何氏心底里某根柔软的弦被轻轻触动,这个小小婴儿在霎那间与她产生某种密不可分的关系。
只除了那层肚皮之外,她没觉得自己与三姐儿之间还有什么隔阂。母女十几年共同生活,早就胜似骨肉血亲。
何氏一直以为,三姐儿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她的身边。哪怕三姐儿远走边陲,可是她依然能够确信母女关系并未更改。
可是现在三姐儿回来了,回到了她本来的身份应该拥有的生活圈子里去了,身份高贵。就像得到这个女儿的时候毫无预兆,失去这个女儿的时候也同样毫无预兆。
暗夜之中,她的呼吸温馨而平静,何氏却静悄悄流了一夜的泪。
眼前一幕幕,尽是她从小长大的模样,从小肉团子长到呀呀学语,后来的聪慧无双……想起来都是奇迹!
因此这一夜,何氏竟是未曾合眼。
论理,三姐儿回来是喜事,包氏无论如何也不明白,婆母为何这般憔悴,倒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一般。更别提就在她身边安恬沉睡了一夜的容妍,只觉跋涉太久,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家,诸事安稳,再无担忧挂碍,偎着娘亲倒头睡了个安稳觉。
母女心思难辕北辙,反应在睡眠质量上便非常的明显。
容妍精神百倍,朦胧中听得有人轻语,往被窝里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拖长了调子便喊:“阿娘——”
何氏正与包氏在外间说话儿,林楠如今还在书院,准备明年春试,她又无孕,大多数时候便跟着何氏打理家事。猛听得这声娇娇软软的声音,顿时便抿嘴儿笑了。她比容妍还小着两岁呢,十五岁嫁到林家,如今也才十六岁。
当年三姐儿在包家塾馆里那是小大人一般的存在,有不少调皮的少年郎们都不敢去调笑欺负她,她又对年纪小的同窗颇为照顾,很有人缘,包氏哪曾料想得到,如今三姐儿都十八岁了,早晨赖床不说,竟然还撒娇。
比较奇怪的反倒是何氏,听得她这声“阿娘”,眼眶瞬间便红了,忙忙拭干净了泪水,这才应了一声往里间去了。
里间传出了母女俩低低私语,包氏心中痒痒,很想进去瞧上一瞧。她这个婆母素来脾气好,三姐儿又是旧识,起身往里间去,探头一瞧,顿时怔住了。
床上躺着的小娘子她足有好多年没见了,没想到小时候端慧的三姐儿出落的十分雍容清雅,眉目如画,这副模样比之林家任何一个人都要出挑太多——好像并不是林家的孩子似的。
“阿娘,我肚子饿了,今儿早上有什么好吃的?我想吃阿娘做的饭了。”
容妍还拉着何氏的手撒娇,她是完全忘掉了家中还有个弟妇的事实,回家太过放松,又刚刚醒来,人还有几分迷糊,又只顾着向何氏撒娇。
“你想吃什么,告诉阿娘,阿娘去给你做。”
何氏满心惆怅,心道,不过是些粗茶淡饭,哪里就让你惦记这么久呢?
容妍拉着她的手不放,还将何氏的手贴在脸上,无限亲昵,打眼一瞧何氏的脸,顿时愣住了。
“阿娘可是哪里不舒服?怎的脸色这般难看?”抬头便朝外唤人:“红缨——”这才瞧见了包氏。
包氏见她瞧见了自己,笑嘻嘻上前:“见过阿姐。”
容妍一怔,这才明白过来这是林楠的媳妇儿,便笑了起来:“弟妹快起来,我许久不曾好睡了,昨晚回到阿娘身边,这才好睡,让你见笑了。”伸手去摸,这才想起自己只着小衣儿,连个见面礼都没有。
红缨一直在院里候着,听得召唤,立时便进来候着了。
“去请个大夫来,替阿娘瞧一瞧。”
“奴婢这就去。不过郡主,府里恐怕还有事情,郡主不回去么?”红缨昨晚被秋莲带去囫囵身子睡了一夜,至少知道了郡主以前是林家三姐儿,至于如何成为林家三姐儿的,秋莲不知她自然也无从得知。
包氏震惊的瞧着三姐儿,封丘门大街这一带对于林家三姐儿一夕之间离开的事情传的含含糊糊,有人说是她敏慧能干,得了贵人青眼,另有说她被禁军接到了宫中去……各种传闻,不一而足。
不过无论何种传闻,林家人对三姐儿的去向一向三缄其口,从不曾对外宣扬。包氏乍然听到红缨称三姐儿小郡主,还当听自己听岔了。
何氏默默将她的衣衫拿了过来,方才面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只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若是忙,就快去吧,阿娘无事,只是昨晚你回来说了会子话,上了年纪的人本来就睡的少,待吃完了午饭,好生睡上一觉便好了。”
容妍见她坚持,想着许是没有睡好的缘故,便不再让红缨去寻大夫,穿衣洗漱之后,门外便有康王府的马车来接,另有丫环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