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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致远闻言,平静地答道:“臣与郁芳郡主今生无缘,臣不愿娶她。”
云博海听后,心下恼怒,手掌朝前一伸,握住尹致远的衣襟,一个使力便将他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他压低了声音在尹致远耳畔说道:“你爱的人又不是安平,多娶一人又有何妨呢?”
一句话语似击起了千层浪,尹致远抬眸看向云博海,心下如雷捣鼓,是问,他一直将心掩藏得很好,皇上怎会说出这样的话语呢?
他知道,云博海一直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但是,他却未曾料到,他竟是对他说了这样一番言语。
“臣怎会不爱安平呢?”安平是皇上的爱女,自己自然不能将实话说与他听,那岂不是自取灭亡么?
“哼,”云博海闻言,瞬时丢开了他的衣襟,力道之大,竟是让尹致远趔趄了脚步,云博海眼眸朝旁一侧,似乎望向了深宫尽处,只听他低声叹道:“朕噌深深的爱过,那之中的感觉,朕自是知道,而你的眼神说明了一切,你将自己的深情掩盖在了和煦而温婉的笑容之下,可是,那份爱却不是给安平的,因为你看向她的眸中,没有爱恋,仅有疼惜。”
一席话语给了尹致远极大的冲击,他的冲击不是来源于皇上已然将他看清,而是,他的那句曾深深爱过。
他爱的人究竟是谁?
“你,爱的是谁?”当尹致远正兀自思索皇上那句话时,却听云博海再度问道。
尹致远垂了垂首,否认道:“安平是臣的妻子,臣爱的自然是她。”
回话之后,尹致远认为皇上会勃然大怒,然而,留给他的确实长久的寂静,那寂静悠远而绵长,久到尹致远似乎觉得云博海已然远走了,却在那尽头,听见他说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如她一般倔强……”
尹致远闻言,俊眉微蹙,完全不知皇上口中的她讲的是谁。他垂了首,恭敬地立在旁边,等候皇上的发落。
良久之后,听得云博海开口唤道:“来人!”
一声令下,兵甲声移动,瞬时之间,勤政殿外便围满了士兵。
“属下参见皇上!”
云博海微眯了眼眸,看了一眼尹致远后对御林军统领燕越说道:“翰林院院士尹致远违抗圣旨,即刻关押至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是!”
尹致远只觉身边有刀剑出鞘的声音,他毫无畏惧,在燕越将刀架在他脖颈上时,他只微微朝云博海点了点头,便毅然地转身离去了。
待人群消散后,云博海负手而立站在廊下,凝望着那渐渐远去的人群,眸中目光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翌日早朝之后,云博海便回到了勤政殿之中处理公事。
“皇上,一品诰命夫人尹夫人求见。”
王公公的声音低低响在云博海的耳侧,他闻言,握住紫毫笔的手微微僵了僵,但却并未抬头,只道:“宣。”
“宣尹夫人觐见。”
王公公躬身朝后退了出去,在殿外高声唱道。
尹夫人今日穿了一件深紫色绣银色寒梅一品夫人宫服,头上梳着凤仙髻,上戴银质发簪,她明眸善睐,朱唇皓齿,全然看不出已是一个二十几岁孩子的娘亲,那模样看着倒似三十出头,整个人神采焕发仿若东海明珠,只是,因着孩子的事,那流转的美眸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
她进了殿以后,云博海便屏退了左右,尹夫人缓缓行至御书桌前,跪了下去,颔首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博海听闻,放下手中紫毫,随后踱步去到她的跟前,并未喊起,只立在了她身旁。
尹夫人抬眸便见一双名黄色的雕龙厚底皂靴停落在她的眼前,那艳丽的颜色昭示着他崇高的身份与不可侵犯的地位。
她微微敛了呼吸,静静等候云博海说话。
良久之后,却听低沉的声音从头顶飘过:“尘儿……”
因着这声称呼,尹夫人的身子微微僵了僵,长如碟翅的睫毛扇动了一下,在世人的严重,她的名字叫做皇甫轻尘,可是人们却不知,她的真实姓名应当叫做龙轻尘,许多人都喜欢唤她为轻儿,唯独云博海喜欢唤她为尘儿。
那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
尹夫人的身子虽然僵了一些,却并未抬头,云博海俯视着她,接着说道:“自从哪年你嫁与翔云之后,便没有再进过这勤政殿了吧?”说罢,他停顿了一番,似是在等尹夫人说话,然而,尹夫人却依旧低垂着头,没有吭声,只是隐于袖口中的手却在不经意中紧紧地拽在了一起。
“算一算,也有二十三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云博海见尹夫人不说话便继续说道。
二十三年,是啊,人生又有几个二十年?
尹夫人眼眸眯了眯,随后双手伏地,请求道:“请皇上让臣妾去大牢里探望一下远儿吧。”
云博海见她这么快便说道主题上了,遂扬了扬眉毛,说道:“尹致远公然违抗圣旨,理应当斩!”
尹夫人听闻,身子缩了一下,随后说道:“请皇上准许臣妾去牢中探望他,臣妾定当说服远儿娶了郁芳郡主的。”
“哦?”云博海听后疑惑道:“你可以说服他娶郡主么?”
尹夫人点头道:“是的,他是臣妾的儿子,臣妾自然能够说服他。”
云博海眼眸眨了眨,沉默半晌后,说道:“朕姑且信你一言,你先去吧,朕等你的消息。”
“谢皇上。”尹夫人朝云博海施了礼后便缓缓转身仪态端庄地出了勤政殿。
云博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屏了屏呼吸,良久后方才转回书桌前继续批阅奏折。
这日,尹夫人去完大牢之后,尹致远便同意了娶郁芳为侧室,既然已经同意,云博海自然放了尹致远回府。
因着去了大牢的缘故,又加之一直没有吃上饭菜,尹致远回府之后便晕厥了过去,尹夫人将他安顿好后便去了书房。安平本是因着尹致远一事而忧愁挂虑,后来娘亲跟她说让她做好接受郁芳的准备,她心里虽然难过,但是却在见到尹致远晕厥后,终是暂且压住了心间的苦痛。
尹夫人到得书房后便研磨写起书信来,写好一封信后便叫来贴身侍卫,她嘱咐道:“一定要亲手交到慕容庄主的手上。”
那人答应之后便离去了,尹夫人又唤来一名侍卫,说道:“即刻启程,我要去一趟右相府。”
云博海将郁芳赐给远儿一事着实让她有些意外,因着前些日子一直听闻说他有意将郁芳赐给云景轩,却不料中途竟发生了变化。这么多年的运筹帷幄,云博海一直没有看穿,而今离成功只差一步时,他为何出了这么一招棋?他意欲为何?
郁天麟与云博海乃是少年时便结下的好友,云博海让致远娶郁芳,难道是为了牵制自己的人,好从内部击破?
不管云博海想的是什么,看来,她的计划不得不提前了,她绝对不能让自己多年的谋划付诸东流。
第124章 只为卿狂
云景轩与凌萧若在湖心岛上过了三日神仙生活后便七成返回了临邑城。
回到临邑城后,便听闻翰林院院士第一才子尹致远会迎娶南郡王郡主郁芳为妻。
凌萧若在得知这个消息时,首先想到的便是安平,安平心思单纯,又极爱慕尹致远,她还是会伤心欲绝吧?安平没有心计,根本不是郁芳的对手,尔后的日子,她又该如何过?
“哎……”凌萧若立在鸣翠阁的花园之中,纤手掰弄着花瓣,心绪凌乱。
一阵叹息之后,只觉身体被一双有力的臂膀圈了起来,云景轩俯身,于她耳畔问道:“何故叹气?”
凌萧若侧眸,看了一眼云景轩,他鬓前的一缕发丝垂在她的肩膀处,如云如缕,她回道:“在想子渊的事。”
云景轩闻言敛了敛眉,说道:“我去府中看了一下他,整个人憔悴了不少,听说之前在勤政殿跪了一天一夜,又在刑部大牢里蹲了一夜,他不想娶郁芳,心里着实难过了些。”
“这是为了什么?把两个根本就不相爱的人凑在一起,能幸福么?”凌萧若只要一想到云博海胡乱赐婚一事,她的心里就堵得慌,倘若他不乱赐婚,子青就不会上苍山,也就不会发生后来这许多事了。
云景轩闻言,凤眸低垂,半晌方才说道:“因为有牵挂,所以,不得不服从。”
凌萧若斜眼睨着云景轩,是呵,当初他之所以会娶自己,不也因着深宫之中有他的母妃么?那是他一生都不能放下的牵挂,因着亲人,他只能放弃自己的幸福。
这是一个时代所赋予的特质,凭她一己之力完全无法更改。凌家一事也是这般,可是,她不服,不服啊!
算算日子,离四月二十七日仅剩半个月时间了,今晚,她还得去醉红颜弹琴赚钱。
是夜,月华如练清凉如水,柔和的月光泻在雕有蟠龙的屋檐之上,将那神兽照得更加的面目可憎了。
醉红颜中依旧欢歌笑语,莺莺燕燕一片。
凌萧若坐于大厅之中弹着琴,而那二楼的包房之中仍旧坐着那名身穿白色衣袍的男子,只是,今夜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竟是喝起酒来。
修长白皙的手指握住酒壶,将那壶中之酒一杯杯地倾倒,然后再一杯杯地灌入腹中。
不知喝了多久,忽而,手中的酒杯掉落下来,滚了几转后终是挡不住重心引力的吸附掉落在了地上,白瓷酒盏顷刻间摔得粉碎。
尹致远俊眉深拧,只觉腹中传来一股急切地痛楚,那痛深入骨髓,渐渐由腹部没入了他的全身经脉,让他苦不堪言。
“啊——”
因着疼痛,身子跟着抽搐起来,整个人滑倒在了地上,连带着扯落了桌布,桌上的酒壶垂落而下,溅得满地皆是酒渍,厢房之内瞬时酒香四溢。
他痛苦地蜷缩着身子,只觉身上有万千毒虫在啃噬着他的血液,让他万分难受,今日才十二,怎地血蛊就发作了呢?他的身上没有带镇痛的药丸,该怎么办?他会就此痛死么?
台上的凌萧若兀自弹着琴,一曲终了又加了一场,拿到银子后她便从后门离开了。
走出花街,当她刚要转入另一条街时,身边忽而蹿出一抹黑影,那黑影高大无比,竟是生生地砸在了她的身躯之上,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酒气。
“你这人怎么搞的,走路不长眼么?”凌萧若见那人欲要朝她压过来,遂抬掌在他身上拍了一下,皱眉呵斥起来。
凌萧若拍出去的这一掌却也不轻,那人似一点也不受力一般,竟是朝旁狠狠地砸落而去。
“怦——”高大身躯坠地,惊动的响声自然很大。
他垂落在地,却刚巧挡住了凌萧若的去路,凌萧若蹙眉朝下一望,当她借着商铺内传出来的灯光看清楚面前之人的长相时,不免瞪大眼睛惊道:“子渊!”
凌萧若迅速蹲下去凝眸细看起来,她见得他的脸色几许苍白,唇角边还挂着一滴未干的血渍,心下一个惊慌,她迅速将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之上号起脉来。
一旦号完了脉,凌萧若偏头疑惑道:“没什么症状啊,怎地脸色如此苍白?”
“痛……”
许是因着声音的响起,尹致远咕噜了一个字出来。
凌萧若俯身问道:“你说什么?”
“痛……”
“痛?你哪里痛?”
凌萧若只觉奇怪,从他的脉象看来什么毛病都没有,他究竟哪里痛?
她抬了抬手,在他身上按压起来,一面按压一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