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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公公应一声,正欲上前,听到江月昭说道:“谢皇上恩典。只是臣妇无功受封,心中已甚是惶恐,如今更不能坏了礼数。还请皇上接受臣妇谢恩。”说罢,规规矩矩地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明德帝嘴唇轻挑,欣然接受了她地叩拜,然后朗声说道:“早就听闻淑德夫人聪慧端贤,今日一见,果然不虚。赐座!”
容毓飞亦上前来,跪拜了皇帝。明德帝望着他,目光深邃,半晌开口说道:“给驸马赐座。”
这“驸马”二字,大大地刺激了容毓飞,他并未起身,只是直接腰来,看着明德帝:“皇上,请恕草民斗胆。草民有一事不解,还请皇上赐予教诲。”
一旁的江月昭一听,急忙站起来:“相公!”
明德帝沉声说道:“淑德夫人不必介意,让驸马说下去。”
“皇上,自古一夫一妻,本朝的律法,亦有此规定。草民的夫人,孝悌贤惠,佳名在外,断无休弃之理。难道就因为您是皇上,裕平是公主,就可以破坏祖宗律法,强迫草民一男两娶不成?”容毓飞声音清朗,不卑不亢,坦然地说道。
江月昭听了他的话,紧张地望向明德帝。只见皇帝面沉似水,只是盯着容毓飞瞧,半晌没吭声。江月昭心想:看这样子,皇帝是生气了,这可不得了,刚见面就箭拔驽张了,跟皇帝闹崩了,可不好玩呢。
她赶紧起身,跪在容毓飞身侧:“皇上恕罪,我相公只是……只是……”心急之下,竟然措不出辞来解释。
“你们都起来吧。”明德帝说话了,声音听着还算平静,江月昭舒出一口气,接着又听皇帝说道:“两位可愿意陪朕去御花园转转?”
“臣妇遵旨!”江月昭赶紧应道。“草民遵旨!”容毓飞不得不应。然后他扶起江月昭,随着皇帝走出御书房,向御花园走去。
一路上,明德帝没有说话,心事重重的样子。江月昭使劲捏捏容毓飞地手,示意他不可再胡说。容毓飞冲她撇撇嘴。
在御花园里转了半天,一座八角冲檐的亭子出现在他们面前。明德帝对随侍的人说道:“朕与淑德夫人、容公子有事要谈,你们在这儿候着。”
说完,他率先穿过亭前短廊,进了亭子,捡了一处靠座坐下来,对跟来的两人一点头:“不必拘礼,你们也坐吧。”
两个谢了座,侧身坐下来。
明德帝搓了搓手,缓声说道:“关于赐婚一事……朕很抱歉……”
此话一出,容毓飞和江月昭均大吃一惊,赶紧起身:“皇上!”
“你们坐下,听朕解释。”明德帝接着说,“这件事,裕平闹了很长时间了,朕也知道此事于礼不合,与律不合,一直不准。只是没想到裕平她对容公子如此痴心,几次三番以死相逼。朕…答应过她的母妃,会护她一生周全…因此朕…不能让她出事。”
说到这里,明德帝将目光移向亭外一池刚刚融冰的碧水,脸上有一丝心痛略过。亭内另外两人,未料到皇帝会这样,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保持着沉默。
半晌,明德帝收回目光,叹一口气,继续说:“裕平的母妃,朕地玉妃…是一位温婉善良的女子,也是这满宫的妃嫔之中,唯一一个因为爱我而入宫的女子…我当年也是想,我是皇帝,难道还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吗?可是我错了…她是一朵雪莲花,只适合开放在那冰清高洁地雪山之巅,我却把她摘了下来,让她零落成泥碾作尘…那个害她的人,至今还无限尊荣地活在我的身边,我却无力为她报仇…她临死之前,抓着我的手,求我一定要保护她的女儿…那也是我的女儿呀!她为什么要求我…”
明德帝陷入回忆之中,脸上有哀痛之色。容毓飞和江月昭没想到他会说这些,连自称都变成了“我”。
片刻后,明德帝收回心神,声音也清明起来:“朕对裕平,确实是宠溺得过了。可是朕想这样做,只有这样做,朕地心中才会略略好过一些,才会感觉对得起玉妃那抹消散地香魂。朕曾想,等她找大了,给她寻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夫君,让她一生幸福。没想到…她看上了你,竟然以死相逼…朕不能让她出事。”
他看着容毓飞,目光中有恳切:“容公子,容夫人,你们只当是家里来了一位亲戚串门子,让她去住一阵子。裕平自小玩心就重,兴趣却不长久。朕答应你们,待她在容家玩腻了,朕就接她回宫,好吗?”
一位皇帝,跟他们说了这么多宫廷秘事,又用这种商量恳请地口吻跟他们说话………江月昭和容毓飞,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沉默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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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无可选择
亭子里静默了片刻,容毓飞起身说道:“皇上,公主的亲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按皇上的意思…公主这一生的幸福,岂不就毁了吗?”
明德帝叹一口气:“裕平的性子,我最清楚。这件事如果不能遂了她的心愿,她是断不肯罢休的。今日跟你们说这些,朕也没拿自己当个皇帝。你们要是心中不满,就当朕是个昏君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
容毓飞还欲再说,江月昭已经起身,扯扯容毓飞,向明德帝一躬身,说道:“我夫妇二人谨遵圣旨。”
明德帝点点头:“至于公主的亲事,还是要按规制来办,一应事项,礼部会与府上沟通。朕还有事,你们就请回吧。”
容毓飞夫妇二人听了这话,赶紧跪安,退了出去。
出了御花园,两个人往外廷走去。一路上,容毓飞面上忿忿地,江月昭亦是心中难过,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将至熙德门时,就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位着绛紫缎蟒袍的男子,正匆匆地向这个方向行来……正是当朝太子朱尔衡。
朱尔衡正与一位大臣说着什么事情,一抬头,就看到了容毓飞夫妇二人。他的目光落在江月昭身上,心中“”地一跳。
容毓飞和江月昭此时已走上前来,一施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吧。”朱尔衡虚扶一把,然后侧头对旁边跟来的人说:“你们先去上书房,我稍后就到。”
“你们…见过皇上了?”朱尔衡开口问道,“皇上怎么说?”
“哼!”江月昭心中忿闷,未开口,先冷哼一声。
倒是容毓飞,觉得此事与太子无关。正声回道:“皇上说,婚事照办,就当容府去了一位亲戚,待公主玩腻了,他再接公主回宫。”
朱尔衡听了,面上现出一丝苦笑:“这可真是我大月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荒诞事。父皇一遇上裕平的事,就犯糊涂。”
“我记得以前有一次在八王府。太子殿下曾经说过,在这件事情上。你的父皇还不至于这么糊涂,如今看来,你们皇家人做事,也是很不靠谱的。”江月昭在皇帝那里攒了一肚子的气,奇QīsuU。сom书此时总算上遇上一个姓朱地人,心中也是仗恃着太子不能把她怎么样。冷声说道。
朱尔衡被说得尴尬,摸摸鼻子:“这件事,我与八王叔都曾经劝过父皇,怎奈裕平三番两次寻死觅活,父皇也是乱了心神,才下了这赐婚的旨意。皇上金口玉牙,旨意下了。就再难改变了。郡主你有孕在身,千万莫要心急上火。待裕平进了容家的门,要是有什么麻烦,毓飞兄和郡主都可以来找我…父皇那里,我说话总比你们说要好。”
容毓飞客气地道了谢。朱尔衡想了想。又说道:“郡主有时间,还是多去八王府走动走动吧,我皇婶时常念起你,很是挂着你呢。”
江月昭听他说到八王妃,脸色缓和下来,应了一声。便和容毓飞一起。辞别朱尔衡,走出了熙德门。
而朱尔衡立在那里。只到那夫妇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然后他听到门那边,容家的车夫一甩鞭子,车辇辘辘地辗上宫道,声音渐行渐远,直至听不到了,他才深深了叹一口气,转过身往上书房去了。
容毓飞与江月昭回到容府,先向老太君和容老爷回明了进宫的情况。两位当家的一听,心知这件事是躲不掉了。
三日后,礼部的人便亲自上门,与容家商定婚礼事宜。容家地主子对这场婚事,原本就心中排拒,完全当成一项皇差来办,因此礼部的人说什么就应什么,无甚热情。只在婚期一事上,老太君和容尚天一致要求,把婚期定在三个月以后。
这是容家地主子们提前商量好了的,他们不想在江月昭未生产之前,就把小公主弄进门来。
接下来的日子,容府就忙乱了起来。先是宫里来人,替公主选定居处。看了一圈,没有一处院子是他们满意的。于是他们向容尚天要了锦蕙院烧毁后,平整出来的那块地皮,大兴土木,要在容府内给裕平公主建一处宫室。容家人心中不满,亦没有他法,只能任由他们折腾。
又有礼部的官员时常登门,布置公主婚礼上地礼器用品,安排讲授一应礼节仪式,繁琐复杂,搞得老太君和容夫人头都大了。
那日礼部的人前脚刚走,容夫人就跟老太君抱怨道:“这哪里象是来住一阵子,分明就想在我们家安营扎寨一辈子。”
“事情没那么简单。”老太君面色沉重,“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容夫人听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一片乱哄哄地气氛中,容府有一处院子却是清静的,那就是苍芜院。
老太君吩咐关于婚礼的事,一律不许拿去打扰江月昭,只让她在苍芜院静心养胎。将近九个月的身孕,江月昭身子愈发沉重,也懒惫了许多。白日里,偶尔会走出苍芜院,也只是去后花园转悠一圈。有时候她会遇上宫里来的人,弄得她没心情继续散心,就会匆匆转回苍芜院,将自己闷在屋子里不出来。
容毓飞已经恢复了去商号里做事,但他每日必会早早地回府,早早地回苍芜院陪自己的娘子。虽然有公主地婚事让他心烦,但是他心中,对此事早有一番计较,因此也不甚在意。而江月昭回来给他带来的喜悦,大大抵过了那种烦恼,总归来说,这段日子,他是开心的。容府的人,又可以见着他们的大少爷露出笑容,下人们私下议论说,他们地大少爷最近胖了,人也和气多了。
他的两个妾室,自从江月昭回来后,就看清了一件事………从此以后,她们和这位大少爷之间,再无可能有任何的男女情意。周福珠仍是一贯的心态坦然,拿江月昭半当主子半当妹妹看待,经常在白日里,容毓飞不在的时候,来苍芜院侍奉江月昭,陪她说说话,给未出世的宝宝做一些衣物鞋子之类。
而杜小翠对江月昭,则心存着怨念。因此除了必要地请安之外,几乎不去苍芜院,倒是私下里,与孙姨娘越走越近,经常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有一次被容夫人发现了,好一顿训斥。收敛了几日,又故态复萌。
江月昭此时也没心思理会这些………与那位即将进门地刁蛮小公主相比,杜小翠与孙姨娘的那点儿小肚鸡肠,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那日,江月昭正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要睡着,周福珠开门走了进来。她来到床边,摇了摇江月昭,唤道:“妹妹。”
江月昭半睁开眼睛,见是她,便说道:“我好困啊,福珠姐姐有事吗?”
“妹妹…”周福珠一副为难地表情,欲说不能的样子。
江月昭见了,使劲揉揉眼睛,感觉清醒了几分,便问道:“姐姐有事就说吧,不碍事的。”
“虽然这事我说不合适,但我还是觉得,应该让妹妹知道。”周福珠咬了一下嘴唇,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