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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不知,相爷走后,西北送来八百里加急文函,皇上看了文函后龙心大悦,便立即起驾去了赫连贵妃处。只不过,皇上离去前曾有吩咐,待相爷与两位郡王前来,可先去上书房偏殿歇息,皇上一会变回。”语毕,小太监领着众人来到上书房偏门,亲自打开偏殿的大门,躬身请众人入内,又命宫女奉上热茶,这才重新开口,“请各位稍等。”
“有劳文公公。”齐王坐稳,随即对面前的太监道谢。
“王爷客气了。”文公公只对齐王躬了躬身,随后退到偏殿内门,不再多言。
偏殿瞬间归于平静,众人只眼观鼻、鼻观心地端坐着,偶尔捧起香茶轻抿一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交谈。
玉轻尘轻抬眸打量古代帝王起居处,果真是奢华辉煌。即便只是上书房偏殿,所用的桌椅皆是紫檀木,更别说殿内六根直通房顶的红木柱上栩栩如生的盘龙皆是用黄金贴成。难怪乎匈奴常年侵犯大夏,如此富庶,的确值得被人惦记。
正在这时,一道极具敌意的视线猛地射向玉轻尘。
玉轻尘收回细观偏殿的目光,循着那道视线望去,却见是与湛然、简珏同坐一排的许嫣儿的目光。只见那道目光中含着极重的怒意与敌意,恨不能将自己生吞活剥。
玉轻尘淡淡扫了眼被人当枪使的许嫣儿后便收回目光专心品茶,却不想对方对于她敷衍的态度极其不满意,竟见许嫣儿将茶盏重重地搁在手边的茶几上,寂静的偏殿顿时发出一声轻响。
许嫣儿稳了稳心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直视玉轻尘无人可及的容颜,心底不由得泛起一抹酸意,带着一丝刻意的挑拨离间开口,“不知宋相可有彻查过玉小姐的身世,可别认错了女儿,让那些心怀叵测的人钻了空子,届时丢的可是相府的面子。”
此言一出,品茶的宋书瑶轻轻摇了摇头,而宋培臣周身气息顿时一冷,冷声反驳,“本相的家事,何事轮到外人指手画脚了?”
语毕,宋培臣目光看向同坐一起的湛然与简珏,语气和缓道:“小女入宗宴会,届时还请两位郡王参加。”
“宋相大喜,本王自是会备上厚礼。”湛然率先开口,语气温和,表情含笑,虽与对待旁人的态度无异,但他率先表态,却也说明对此事的重视。
众人听之,眼底神色各异,尤以杜明雪脸上表情最为精彩。只见她努力地想维持往日端庄得体的浅笑,奈何湛然的回话让她心底涌上无数酸水,即便是用力压制这股嫉妒的情绪,却依旧泄漏在脸上的淡笑中。
湛然却对旁人别样的表情视若无睹,温柔的眼神深深凝视着对面的玉轻尘,语气柔和道:“恭喜宋相、恭喜玉小姐。”
玉轻尘放下手中端着的茶盏起身,双手相叠置于左腰,对湛然福了福身,清冷道:“谢尧郡王。”
语毕,玉轻尘不再多看湛然半眼,径自落座原处,重新端起茶盏静心品茗,不再参与众人之间的对话。
湛然看之,嘴角浅笑依旧,却无声地将接下来的话咽回了腹中,喉结滑动间似乎将他不想被人察觉的苦涩一并收了回来。
“皇上驾到。”殿外响起宦官的高呼声,众人闻声立即停止交谈,同时起身恭迎平治帝。
明黄色的衣袂随着穿衣人的走动而从众人眼前一一划过,待平治帝端坐偏殿的首座后,众人立即下跪,“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都起来吧。都坐吧。”平治帝出声,声音是印象中的平易近人。
“谢皇上。”众人起身落座,等候平治帝开口。
平治帝一览偏殿众人,目光却是率先落在宋书瑶与玉轻尘的身上,有些好笑地问道:“咦?宋相今日怎么把家中的两个宝贝女儿带来了?这倒是稀奇了。”
闻言,宋培臣起身,只见他撩起膝前长摆下跪,沉声道:“皇上明察,如今老臣也唯有将女儿带在身边才能护她们周全了。”
见素来沉稳有度遇事不慌的宋培臣竟又行大礼,言辞间更是带着一丝惧怕之意,平治帝脸上略微显出诧异之色,忙开口,“宋卿家快请起,有什么事情慢慢与朕说来。宋相可是百官之首,大夏朝有谁敢对你的两位千金不利?”
说话间,平治帝已将偏殿内众人的神色看入眼中。简珏一身冷漠地坐在下首不发一言,湛然表情温和地低头品茶,齐王则转目看向同一排的宋书瑶,玉轻尘与宋书瑶均是半垂着螓首看不出情绪,而杜明雪则是柳眉轻蹙,至于许嫣儿早已是面露怒意。
仅仅一眼,平治帝已心中有数,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宋培臣并未依言起身,依旧跪在殿内,声音中透着无限的懊恼,“皇上明鉴。老臣想着轻尘初被接入京城,便让书瑶领着轻尘出门了解京城的风土人情,却不想竟差点让两个女儿有去无回。老臣统共就这么两个嫡出的女儿,若是没了,不等于要了老臣的命么?”
听到宋培臣如此夸大其词,又见平治帝表情已渐渐倾向于宋家,许嫣儿立即离座跪下,大声申辩,“皇上,事情不是宋相所言这般。”
“哦?难不成嫣儿知晓实情?”平治帝平静的目光转向许嫣儿,淡淡地问道。
被平治帝问起,许嫣儿浑身一个激灵,顿时回过神来,这才明白自己此举简直是不打自招,眼底的焦色瞬间转变为愤怒,索性咬牙陈述,“回皇上,臣女本在绿音阁用膳,不巧遇到宋小姐与玉小姐在对面的香雪楼用膳,臣女一时眼花,以为在两位小姐的雅间内看到了前几日逃离大长公主府的婢女,唯恐那婢女逃脱,情急之下,臣女才命人前去香雪楼雅间捉人。但臣女绝无冒犯两位小姐的意思,请皇上明察。”
“哼,没有冒犯之意就已让书瑶坠楼,若是有意,那本相还能见到两个女儿吗?许小姐莫要仗着天真说些无知的话,将大家当作傻子。”宋培臣一声冷哼,厉目射向身后跪着的许嫣儿,多年浸渍庙堂的威严通过那一眼传达给许嫣儿。
只瞧见许嫣儿原本涨红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不知是因为被宋培臣辩驳地无话可说还是因为宋培臣惊人的气势。
见许嫣儿语塞,杜明雪眉头轻蹙了下,紧跟着下跪澄清误会,“皇上,许小姐所言非虚,臣女当时与许小姐同时看到那名婢女,还请皇上明察。”
随着杜明雪话落,偏殿陷入一片安静中,偶尔只听得碗盖轻触碗沿的声响,除此之外,无人再开口。
平治帝的目光穿梭在宋家两姐妹与许嫣儿杜明雪之间,并未立即下定论,似是还有些不明了。
“为何宁郡王尧郡王二人与你们一同前来?”直到这时,平治帝才将视线真正地落在简珏与湛然身上。而这二人却如老僧入定般端坐原地不发一言,若非两人太过耀眼,平治帝怕是暂时发现不了他们。
齐王收回看向宋书瑶的目光,转目打量对面静坐的二人,见简珏与湛然皆无开口的迹象,只能起身回道:“回父皇,儿臣奉命前去迎接两位郡王,恰巧便遇到了此事。只是,当时儿臣去的稍微晚了些,并未亲眼看到事情发展过程。据闻,是尧郡王救下了坠楼的书瑶小姐。”
齐王的话多有推脱之意,但最后一句又仿若是向着宋家,一时间,齐王话中的意思到让人深思起来,而齐王的态度更让人捉摸不定。
平治帝听之,视线在齐王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这才看向事不关己的简珏与湛然,语气却多了几分关心,“你们二人长途跋涉定是累了,入京却还遇到这样的事情,朕实在是心痛不已。”
“咳咳咳。”平治帝话音刚落,原本面色淡漠的简珏突然咳嗽了起来,略微苍白的俊颜因为咳嗽而泛起淡淡的粉红,愣是在这冷淡的容颜生出了一分生动。
“宁郡王怎么病了?朕的北方疆土还要靠宁爱卿,你可不能病倒。”平治帝语气满含关怀之意,遂出声对立于一旁的陆公公下命,“快去宣太医。”
“皇上,只是风寒而已,府医便可医治,不必惊动太医。皇上体恤,微臣感激不尽。”简珏出声拦住陆公公,话刚说完,却又是一阵巨咳。
努力地咳了半晌,才见简珏慢慢停下咳嗽,随后只听得他有气无力地开口,“皇上,微臣身染风寒,且当时坐在车中,不明外面发生的事情。不如请骑马入城的尧郡王说明事情来龙去脉吧。”
玉轻尘循声望去,只见简珏虽还是身如修竹地端坐原地,但脸上眼中却显出一丝病态与疲态,看似真的病的不轻。
只是,这病倒是来得正是时候,方便简珏将所有事情推到湛然的身上。
“皇上,微臣与宁郡王的马车途径两座酒楼时,确实亲眼看到宋小姐自香雪楼坠下。”湛然将手中拨弄的茶盏搁于茶几,缓缓将自己亲眼所见的事情说出来,“当时两位小姐所在的雅间在香雪楼三楼,若是没有武功之人坠下,即便大难不死,怕也是残废了。至于事情起因如何,微臣确实不知。”
湛然言辞诚恳,听似没有偏袒任何一方,但最后补充的那句话却值得人深究。
即便许嫣儿命人捉拿逃跑的婢女,但将相府小姐推落三楼的事实却不容置疑。若非当时正巧湛然等人路经此处,宋书瑶当真是危险了。
“皇上也知,微臣刚寻回轻尘时,大长公主曾下帖邀请犬子与轻尘前往蔚山,但路途中却遇到许小姐的埋伏刺杀。如今天子脚下,市集中心却又出现趁乱杀人之事,皇上,若不再严惩,只怕将来还会有更多贵族千金会遭此毒手。”宋培臣适时开口,矛头已由许嫣儿指向大长公主。
“你胡说。”情急之下,许嫣儿抬臂直指宋培臣背影,放声嚷道:“我何时趁乱杀人?皇上明察,嫣儿绝无伤害他人之意。”
平治帝一阵头疼,双方所说皆有理,可却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一切。
“皇上。”这时,文公公自殿外快步走了进来,立于殿下轻声禀报道:“皇上,许侯爷求见。”
闻言,许嫣儿苍白的小脸上顿时扬起一抹笑意,眼底的惊慌快速地褪去,似是找到了可靠的靠山。
“许炎周?他怎么来了?”平治帝微皱眉,眼中泛出一抹不解,目光望着殿外的蓝天思索了片刻,这才恍然大悟道:“朕倒是忘了,大长公主今日递了牌子进来,许炎周进宫来看望太皇太后的。”
琢磨不准圣意,文公公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皇上,您见吗?”
文公公的问话,让许嫣儿露出喜悦的神色再次染上紧张,双目紧紧瞅着沉默不语的平治帝,屏息等待平治帝的意思。
平治帝细细思索片刻,呼出一口气后才出声下命,“罢了,让他进来吧。此事关系大长公主府声誉。他迟早要接掌大长公主府,若是真有问题,也可给他提个醒。宣他进来吧。”
“是。”文公公领命返身出了偏殿。
趁着这段时间,宋培臣起身重新坐到原先的座位上。
不消片刻,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快步走入众人的眼帘。
许炎周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轮廓分明,显然是继承了大长公主的美貌,就连那双蓄满傲气的眸子也如出一辙。
只见他大步踏入偏殿,双膝微屈已跪在平治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