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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青楼生活
“怎么回事!”身材丰腴的中年女人一手插腰一手指着面前垂头不语的女子,脸上的厚粉一颤一颤地直往下掉。“难得有客人看得上你,你还把他们给得罪了,这么多年在这里你是白学了吗,你不想做了!”
前面的女子仍不出声,长长的刘海遮着她平静的目光,如果仔细看,别人会发现她的目光正盯着面前女人的衣摆。不对称,她想,果然她衣服下摆的刺绣不对称,那里差了一毫米,好不舒服。她皱了一下眉,抱怨道,手工就是这点不好。春花妈妈,就是天仙楼的老板,看她不出声,辱骂的话语更加不堪入耳。潇潇无动于衷地眨了一下眼,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不管为了什么事,争得面红耳赤全都有失身份,微笑是她唯一应该有的表情。浅浅的笑可是是冷漠的或者是算计的,甚至是藏着眼泪的……似叹息般,宛若秋水的黑瞳中荡开一层涟漪,她再也回不去了,暗藏的心事真的就在时间的侵蚀中幻化成风。
“你是死人呀,怎么都不吱一声。”春花一面拍着胸口一面喘着粗气,这几天潇潇怎么有点不一样了,以前的她不是应该吓得在一边大哭。
“妈妈教训的是。”潇潇淡漠地说,语气平得一听就知道在应酬。
“你……”春花火冒三丈,左右看着,想要找称手的东西打她。
潇潇微皱起眉,这样没水准,她真是辜负了女人这个称呼。掩下眼中的厌恶,她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努力想表示与人对话的礼貌,目光却不自觉地往下飘,她真的看不惯她们的打扮。就拿春花现在穿的衣服为例,她简直是无语了,粉红这种颜色本来就是少女系的,一个半老的女人还大胆尝试,除了被人笑装嫩,不会有别的效果。金、银、翡翠……各式各样的首饰摆在她身上,她以为她是活动展台吗,潇潇受不了地暗气,最看不下去的是她衣服的款式,春花个子不高,身形偏胖,脖子有点短,这里没有高跟鞋,衣裙和唐朝的服饰很像,青楼女子穿的相同的款式,所以潇潇更加不能理解把脖子包得严严实实的春花,她是想说她已经洗手不做了吗,这里反正是青楼了,她露出脖子来有谁会说她,何必非要用盘扣紧包着脖子,活像一只被卡住喉咙的青蛙。
“好,你故意跟老娘过不去是吧。从今天起,你给我滚到柴房去,那里的粗活全由你包了。要是你还想有口饭吃,就乖乖地做,听到没有。”
“我听到了。”潇潇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把裙子再往下拉两寸,蓝紫色很衬你,你戴金饰好一些,还有,解开脖子上的扣子,配长一点的链子,这样整体看起来就舒服多了。”
听她一口气说完,春花愣在那里,她到底是在说什么。潇潇看她没有反应,微笑地说:“当然,这只是建议。”
看似谦虚的语气,让春花一下子有些惭愧。等她回过神,潇潇已经离开了。她忽然觉得这些年都看错了她,要是她能像刚才那样的谈吐,说不定天仙楼的花魁都会是她,虽然她的长相算不上绝色。
潇潇并不漂亮,漂亮之类的词不适用在她身上,她是美的,她的美并不是单纯地指外表,而是一种由内而外让人忍不住想膜拜的气质。她身材很好,五官算不上很好看,但是有她在场,不管再漂亮的人也会失了颜色。女人的美,从来不是只靠长相,气质、谈吐还有服饰妆容也是不可缺少的,这几样,她都无懈可击。和别的女人相比,她还多了一股自信和骄傲,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好像世上的一切都在她脚下。
但是春花并没有感觉到她的气势,只是觉得她有点不同,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不是她迟钝,而是潇潇隐藏了身上的气势。如果同是上流社会的人,她会漠视他们,对他们不屑一顾。可是对于一般的人,那些贵族眼中的平民,她会收起所有的高傲,展示她的亲切,当然这亲切中也带着居高临下。
在旁边略带讽刺的目光中,潇潇离开了醒来时住着的房间,带着几件粗布衣服去了柴房。在她眼中,普通款比模仿又仿不像的假货好的多,那些红红绿绿衣服就是想装富贵的假货,实在不堪入目。她想起收拾东西时那几个小丫头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她们好像怕她把那些衣服带走,她不禁冷笑,这里的人都是什么眼光呀。让她呆在那里穿那种衣服,她宁可去柴房。
金明国,她现在所处的国家,正处于由盛转衰的时期。皇帝昏庸无道,国内奸臣弄权、内宫干政、宦官进谗;国外夜萤屡犯,幸好大将军金开粼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弟弟守卫边疆,夜萤才不能入侵。皇帝虽然无能,但是他很信任这个弟弟。就算金将军在外面征战数十来年,他在朝中的地位也没有一丝动摇。太子金正浩是嫡长子,不幸于半年前薨。太子之位空缺,皇后十五岁次子金正敏和正得宠的珍妃八岁子金正安是最热门的太子人选。青楼里消息太杂,潇潇所知道的就是这些。她不想参与政事,他们谁继承皇位都与她无关。
她想从商,和政治相比,她更熟悉商场的操作。在她穿越前,她已经兼具了成功的商人和出色的设计师两种身份,当然,后者更让她自豪。天仙楼开在京城里,晚上有不少商人出没,但是来这里的都是一般小商人,没人值得相谈。周围整整一条街全都是青楼楚馆,天仙楼只算是普通的一间,鲜有高官富商会到这儿来。思虑再三,潇潇决定先摆脱接客的命运,再慢慢想办法离开。
天仙楼名气虽然不大,但是守卫就和其他青楼一样森严。如果是以前的身体,她说不定能逃走,但是现在的她做不到,这具身体太差了,稍微受点凉就会感冒,身上的旧伤未好,她又得上了别的病,就算真的逃走了,半路上一定会生病,还不如先呆在这里,等身体好一些再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微笑地想。
柴房很破旧,角落里还有一股子霉味,潇潇掩着鼻,打量着这个狭小阴暗的房间,一想到以后要住在这里,她心里颇有些愤慨。以前在家里,她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就算是大学时代说要去体验生活,晚上也一定会坐专车回家。她睡不惯别处的床。现在,她却不得不习惯。默默把角落的稻草铺在干净的地方,犹豫了许久,她别别扭扭地坐在上面,上一次她这么坐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少女时代,大家一起去法国渡假,她坐在壁炉边上烤火,被父亲喝斥了。
她的父亲是英国人,有一半日本血统,很小就继承了家族生意。母亲曾笑着说,他是一个残酷的人。潇潇的母亲很温柔,是中国人,外交官的女儿,和父亲认识在一场舞会。也许算是一见钟情,父亲穿过人群,径直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将她带离献殷勤的男人。两人跳了一个晚上的舞,当时母亲还是学生,父亲也没有追求她,直到她毕业的那天,他再次出现,两人才开始发展。这个故事,曾一度让潇潇产生父亲很浪漫的错觉,显然,这是错的,父亲严格、不拘言笑,没有一点浪漫的气息。后来,哥哥和父亲商量放弃生意去当钢琴演奏家时,父亲不但没有责备他,还点头答应了。
似发觉两人的疑惑,母亲笑着跟她们说:“不要以为你们的父亲很严肃,他年轻时曾想过当芭蕾舞演员,但是你们的爷爷没有同意。真是可惜,要是他坚持,也许你们的父亲就不是企业家而是芭蕾舞王子了。”
潇潇一想到严肃的父亲跳舞的样子,不禁菀然,真的很难想像,父亲会有这样的一面。她觉得自己的个性像父亲,而哥哥的个性比较像母亲。哥哥提出要钢琴家后,继承家业的担子落在她身上,当时她学了很多,并没有对哪一样有特别的兴趣。直到她离开了从小居住的德国去芬兰一所女子贵族学校念中学,她才发现了自己的兴趣。中学毕业后,她回到家,毫无惧色地宣布自己要学设计的决定。父亲好像很惊讶,最后什么也没有说送她去了法国学服装设计。那时她觉得真幸福,父母还有哥哥的宠爱照亮了她的生活。她从来没有想过,父母会飞机失事,哥哥不得不放弃喜欢的钢琴着手管理家业,只有她,还是继续张扬地生活着,总是让哥哥担心。
不知道现在哥哥怎么样了,她离开了,哥哥就得一辈子绑在公司里。她到最后还是没能让哥哥放手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轻叹一口气,她微笑地站起身,重重地拍去身上的尘土,连同身上的软弱也一并拍得无影无踪。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潇潇,来了怎么也不让人说不声,我也好去接你呀。”
身后不怀好意的声音勾起潇潇眼中的冷意,要做的事来了。
第四章 收敛光芒
一身沾着油腻的粗壮汉子斜睨着眼,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潇潇单薄的身子,豆大的眼睛因为色眯眯的笑,更加深陷在油光满面的胖面上,肥厚的唇上一对小胡子一抖一抖地像是在盘算着什么。潇潇知道他,他是春花的表哥王七,明着是天仙楼的厨子,暗着是春花的相好。楼里的姑娘都有些怕他,他是她们第二个男人。卖到天仙楼的黄花闺女,第一夜肯定是以高价卖给别人,第二夜,或者说是在接第二个客人之前,他会试过她们的味道。一想到这么恶心的人曾经碰过她的身体,潇潇的眼中泛起冷意。
“潇潇,一阵子没见你,你倒是越看越年轻了。”
“七爷夸奖了。”潇潇淡笑地答道,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找上门,她早就想好了对策。
“你……”他没想到潇潇会这么回答,一时竟反应不过来,以前的她总是吓得躲得远远的,怎么现在却敢对他笑了,“你总算是懂事了。”
潇潇笑着点头,不紧不慢地说:“以后还要靠七爷多多照顾。”
“这是自然……”他紧盯着她的胸口,目露淫光,“也不知春花怎么想的,潇潇就算再做几年,也会客似云来。”
“喔,是吗?”她毫不掩设眼中的讽意,跟这样的人说话真是浪费她的时间。轻轻拨弄自己的刘海,宽大的袖子滑上一截,露出一段蜜色的皮肤还是上面遍布的红疹。
“你,你这是……”他吃了一惊,惊恐地指着她。
“啊,这个……”她掩起自己的袖口,愁眉苦脸地低下头,上前想要和他解释,“可能是起疹子了,不是那种病,七爷不要担心。”
“别,你别过来。”他吓得连连摇手,转身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七爷……”她忍着笑,假装悲切地喊着,眼中尽是轻蔑。过敏罢了,也吓成这样,有些男人,就是这样丑陋又无知的东西。
这样一闹,春花很快也知道这件事,潇潇被勒令呆在柴房劈柴,除了那儿哪都不能去。一个人呆着,她也乐得自在,在没有制定好完整的计划前,她还是不好做太过火的事。当然劈柴的事,自然有别人替她做。
楼里的护院首领和当红的倩娘暗中私通,这事楼里的人都知道。倩娘气盛,一直在楼里托大,对下面的女子指点辱骂,全然没有放在眼里。楼里看不惯她的人多的去,其中以秋棠最明显,她比倩娘来得迟,模样出众,最会说话讨春花的欢心,渐渐的,她在楼里也占了一席之地。这几个月,倩娘有不少客人都去了秋棠那边,就连她的老相好也对秋棠动了心私。倩娘气极,和他闹了一场,大家不欢而散,也没什么结果。
潇潇刚病好时,常想在两人中间找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