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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爷的女婿 作者:江洲菱茭-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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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仍然是“知州”,却不是知州该有的从五品,而是从四品。此外,还有一种市长叫“府尹”,地位比知府高,正三品。南京当时叫应天府,原为首都,后为留都。北京叫顺天府,是首都。清朝时沈阳叫奉天府,清朝的发家之地,是陪都。这些城市的名字都有“天子顺应天意而生”的意思,市长叫“府尹”。所以,首都的市长叫“府尹”,三品,例如:著名的宋朝开封府尹包拯。瞧见没?自古就有直辖市,市长品级跟省长一样(巡抚,正三品)。其实扬州知府真的已经是高官了(一到四品官服为绯色),大约相当于地级市的市长,而且还是行政、财政、税收、文教、民生、治安……一把抓的市长,现代社会哪个市长有这么大权力?唉……说个大概还写了这么多,我真应该整理扩充一下,写一篇关于中国城市的论文,题目我都想好了,就叫:那些三六九等的明朝市长们
    
    ☆、15

  蒋初目送陈浩东一瘸一拐地离去。
  背后传来声音,简直唏嘘感叹之极,“当真是望眼欲穿忧愁入髓啊!”
  蒋初垂下眼睑慢慢笑了起来,转过身,“体仁,还没走?”
  龙慕靠在竹竿上,嘴里叼片竹叶子,笑容可掬,“关键是人家走了。”
  蒋初歪着脑袋笑问:“舍不得他走?”
  你拉倒吧!瞧你那望穿秋水望断衡山的德行!龙慕“噗”吐掉竹叶,“先置他于水深火热之中,而后你再宛如天降神兵一般把他解救出来,”一挑大拇指,嘲讽:“英雄救美!拾人牙慧!”
  “因只为果,过程无关紧要。”
  “是啊,伤天害理更无关紧要,一碗面条就把人收买了。”
  说起面条,蒋初走近几步,“日上中天,饥肠辘辘,体仁,与我一起吃饭吧。”
  “吃完了我付钱?”龙慕转身往回走,“我忙得很,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是个街头青皮?”
  “青皮?”蒋初拉住他的胳膊,弯下腰笑眯眯地问:“你忙什么?就我所知,今天清明节,午后连知府大人都公休。”
  “我衙……”赶紧仰天打了哈哈,接着说:“……我呀,不能做赔本的买卖,找地方把这石头卖了,三五钱银子好歹也是钱!”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蒋启鸿缓步跟上。
  龙慕听见身后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回头瞥了一眼,立刻驻足,持折扇遥指蒋初鼻端,厉声质问:“你尾随在后意欲何为?”
  蒋初也停下脚步,摊开手掌表现得无辜之极,“我的小厮、轿子都在山脚下,还有私寮里的妈妈。”
  龙慕手一伸,“蒋兄先请。”说完,往路边石头上一坐,“啪”展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
  蒋初失笑,走过来还没来得及坐下,龙慕仰天打了个大哈欠,侧身一倒,得!人家躺下了,整块巨石,连条缝隙都没留下。
  惹得蒋初忍不住哈哈大笑,持折扇拍拍他的脸,龙慕手掌一横,劈头把折扇夺过来,“唰”展开,冷笑,“全是血,你看不见吗?往我脸上……”没说完,陡然看见在斑驳干涸的殷红血迹之中,一条大河奔腾而去,岸边芦苇森森,劲风,微雨,右方一行端庄恢弘的颜体楷书——于上巳节春晓。
  龙慕“腾”坐直身体,够着脖子瞪着眼睛,扇面恨不得贴到脸上。
  蒋初微笑,“体仁,这是上巳节……”
  话音未落,龙慕一把揪住蒋初的前襟拉过来,凑过去问:“这印章上的古体字是什么?咎?咎什么?是灘字吗?”(啓鴻)
  蒋初一愣,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也紧蹙眉头跟着一起辨认,好半晌才极其不肯定说:“似乎……似乎……是‘吞’?忍气吞声的吞?”
  龙慕“啪”将折扇合上,龇牙一笑,“其实是‘吝’,吝啬的吝。”
  “你说得对,我确实吝啬,身无分文,我请客,却让你破费。”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龙慕攀上他的肩膀,笑得和蔼可亲,“蒋兄高姓大名?仙乡何处?还望不吝赐教。”
  蒋初取过折扇,展开,伸到龙慕眼皮子底下,指着印章斩钉截铁:“吝灘。”
  龙慕劈手夺过折扇,直接扔到马路中央,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吝什么滩啊?你面瘫!”
  一辆马车飞驰而过,“嘎嘣”,折扇断了,扇坠碎了。蒋初瘪嘴,表现得惋惜之极,贴到耳垂边低声说:“体仁,你要为自己的未来多加考虑,我全身瘫痪了都无关紧要,脸瘫了可如何是好?”
  “滚你的蛋吧!你简直面目可憎!”
  蒋启鸿哈哈大笑。
  把龙慕笑得心头火起,扯着蒋初的胳膊拽起来,深深一揖,“恕不远送,后会有期。”说完,一屁股坐在石头上。
  我们的蒋三公子多善解人意啊!躬身还礼,“此地风清日丽竹影摇曳,清明踏青的上佳之处,体仁慢慢欣赏。”低下头,贴着腮耳语:“玉牌不能卖,物件轻微,情义绵长……”
  没让他说完,龙慕一折扇抽在他大腿上,蒋启鸿躲闪不及展颜大笑,退行几步,拱手揖让,“体仁,你今天表现良好,应该嘉奖。”施施然离去。龙慕斜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回去之后,蒋启鸿摊开空白扇面,提笔悬腕,寥寥数笔,勾勒出一座孤山,山间烟雾氤氲缭绕,远远一队信众蜿蜒上山,沿途桃红柳绿落英缤纷。画面之右,楷书题写——清明祭祖。盖上闲章,两个殷红的古体草书——启鸿。
  拣了个阳雕的“春岭蒸云”扇坠挂上。端详须臾,微笑。
  时光荏苒,春日的扬州城热闹非凡,不过,再热闹也比不了陈浩东家。
  话说,陈浩东真是倒了血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清明之后,躺床上养病,喝口猪蹄子汤能要了他的老命,一个蹄子哆哆嗦嗦分三天吃完,这伤还能有好?拖拖拉拉眼瞅着要恶化。
  刚把一个猪蹄子吃完,官府来人,进门就嚷嚷:“贵府老爷无故休弃嫡妻,里长出首告发,这是公讼,不得私了,速速进知府衙门。”
  陈浩东脆弱的小心脏“咯噔”了一下。拖着羸弱不堪的身子骨儿,揣上“放妻书”,颤颤巍巍进了衙门。
  龙慕坐在高高的官案之后,端着茶杯慢吞吞地掠茶、品茶、放下,愣是把陈浩东晾了小半个时辰,陈浩东熬不住,“咚”一头栽倒在地。龙慕笑了,缓缓掀眼皮,兴趣盎然地欣赏了半天——苍白惨绿瘦骨嶙峋,龙大知府心胸大悦,笑眯眯地问:“陈浩东,清明期间,救你于危难之中的男子是谁?”
  “姓蒋。”
  “然后呢?”
  陈浩东眨巴眨巴眼睛。
  “啪”惊堂木震天响,龙慕开始打官腔:“陈浩东,你无故休妻,按大明律,监。禁二十年。”
  陈浩东冷汗直淌,将“放妻书”呈上去。“书”上画押、手印、族章、妻族章、上任知府公章一应俱全,完全合乎律法。
  龙大知府“啪”将放妻书合上,“休妻之人德行缺失名誉扫地,礼法是教导世人休妻的?自古休妻是大忌,朝廷命官一旦休妻尚且革职贬为庶人,你何德何能竟然高居盐商会长?从今日起,会长一职另任贤人。”
  陈浩东惊得魂飞天外,腰杆一使劲……没挺起来。
  活生生被人摁地上打了四棍子,皮开肉绽血流成河,被赶出来之后,陈浩东挂在门口石狮子上盯着判书痛哭流涕。
  这可如何是好?赶紧使银子四处打点吧!
  这知府是新任的,还没开始烧三把火,况且衙门里的原班人马与龙慕相处日浅,尚无人与其亲厚。所以,扬州一众官商士绅谁也不敢贸贸然觐见孝敬。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银子花得跟淌水一样,终于找人牵线搭桥见着龙慕……的管家了。老头看他面如槁灰形骸枯瘦,心中暗自埋怨龙慕,再一想,此人遭了这么大罪,完全是拜姓蒋的所赐。
  于是,一万两银票呈到了龙慕眼前,龙大知府拍案而起,浩然正气萦绕周身。
  第二天,官府公告贴满了大街小巷——陈浩东休弃发妻,德行亏污,现,削除盐商会长之任。
  为省钱休妻一事立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顿时,全城百姓对陈浩东的鄙夷蔑视简直沸反盈天,隔着陈府十万八千里就绕了道了,看一眼都嫌晦气。原本私底下的判决,这下可好,彻底昭告天下了。
  陈浩东眼白一翻,仰面栽倒。
  还没爬起来,衙役闯进门来,笑容可掬地说:“陈浩东,贿赂命官,目无律法,该当何罪?”
  被架进衙门,扔地上听判。一万两充公,陈浩东刚松了口气,龙慕慢条斯理地吹茶叶,“另,依大明律,罚银一万两。”
  简直五雷轰顶,“嘎”,陈浩东人事不省。
  第二天一大早,一乘小轿进了知府衙门,畅通无阻直接抬到了大堂上,龙慕风闻,系着腰带拎着官帽匆匆从后衙跑出来,满脸堆笑地垂首站立。
  轿帘一挑,骆封出来,都懒得拿正眼瞧他,踱到椅边坐下。龙慕赶紧指挥人手端茶倒水。
  骆封眼皮都没掀,冷冰冰地开口:“龙大人对鄙人颇有微词啊!”
  龙慕躬身行礼,“不敢不敢。”
  “龙大人能者多劳,今后,我这盐道衙门还请龙大人多费心。”
  龙慕心里咯噔了一下,偷眼瞧瞧他斜飞入鬓的眉眼——凝着一层寒霜,眼帘一掀,寒光四射,龙慕慌忙低下头,嘴上说着“不敢不敢”,心里却大肆唾骂自己:瞧你这点儿出息!龙慕,你记好了,你小子跟他一样是四品,扬州城最大的长官!
  骆封哼了一声,“常言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龙大人,你就不打听打听狗主人是谁?”
  “不敢不敢。”从头到尾除了这俩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龙慕弓着腰驼着背,眼睁睁瞧着骆封起身上轿,说了声“回府”,轿子扬长而去。
  龙慕冲离去的方向哀叹一声,摇头惋惜,“可惜……真是可惜……天鹅肉……掺着冰渣的天鹅肉!”
  当天下午,衙役们又满扬州城忙活开了,拎着浆糊捧着公告这通刷啊,挥汗如雨,怨声载道。前一天刚被削了头衔的陈浩东,嘿!今儿人家咸鱼又翻身了,这速度,孙悟空驾着筋斗云哪吒踩着风火轮卯足了劲都难望其项背。
  公告前挤得水泄不通,不知谁嘟囔了一声:“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扬州,谁最有钱?”
  一人小声嘀咕:“还能是谁?盐商呗!”
  “盐商里谁最有钱?”
  一人嗤笑着接上:“陈浩东!别看他缺衣少食,那是表象,你们这帮凡夫俗子懂什么呀!告诉你们,记好了,这叫抠门抠在刀刃上!”
  一个小矮子不怀好意地嘿嘿窃笑,“昨天,知府大人革他职是为了什么?”
  某大胖子“啪”一拳头砸他脑袋上,“你傻啊!这就好比阎王爷逮着小鬼摁地上一通大嘴巴,‘装!叫你小子装!不让你出血,你不知道我老阎是这地府里的头儿!’”
  “哦!!原来如此啊!!!!!”周围立刻表现得恍然大悟。
  刷公告的衙役居高震喝,瞧热闹的一哄而散。
  风声吹到龙慕耳朵里,颓然坐倒,哗哗往肚子里灌冷水,管家赶紧帮他拍后背顺气,“公子,您退一万步想,当官不为发横财,对得起头上这顶乌纱帽吗?我们不就是为了发财才千里迢迢跑这儿来的吗?再说了,这年头,谁还相信天底下有清官啊?咱赚了二万两银子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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