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句话倒像是在自言自语了。
简随云收回视线,没有再回应他,继续行程——
韩典章却若有所思地从杯间抬起眼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那如云舒缓的身形消失在视线中后,一口灌下杯中酒——
“青云上,燕雀几只?我欲竞高低,恨无搏天翅!倾尽西江倒做墨,难抒河山志!这天下之大,何处能濯我缨?何处能濯我足?呵……”
最后的一声笑,笑得落寞,化在周园的团花锦簇中——
再接下来的路,几乎未再碰到任何人。简随云所过之处,所有的景都会少去些浮华,多出些沉淀的淡香。
而在即将走到所居的小院中时,远远的那端——
月华无限,桂香浮萦!
有一人宛似立在水晶宫里,满身风韵,将四周的景物蒙上清凉月色。
而那,是一个不需要看到面孔,便能想到是谁的身影!
越走越近,那身影的主人一双淡雅的眸子一直凝视着简随云——
即使隔得尚远,那眼神也似穿过夜色的春风,凝绞在空中——
就仿佛他已在那里等了千年万年!
“你,回、来、了——”
简随云到了他面前,如水的声音泻出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在清雅中多了些深沉。
就似乎,他终于等回了简随云。
却等得太久,久得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声音也有些变化了。
而他手中执着一只短短的玉笛,翠绿的色泽,在他的手中也似沾了些雅秀的脱俗。
简随云微微一笑,她是回来了。她脱离他的视线的时间并不长。
唐云引也微笑,将玉笛反插身后,仿佛那只笛子在此时也终于可以归位了,不再需要紧握在手中。
然后,他折身,与简随云并肩而行——
脚下花径曲折幽长,已近小院的入口处。
“如果能够,愿与你共走余后的路程——”
淡淡的声音流淌在花间,唐云引的眼看着脚下的路。
“不论会遇到什么,唐、云、引都会与简、随、云同行。”
话语在继续,没有强调的语气,却是一字一句。他眸中的清泉里也似在瞬间倾进墨色的海,迅速地将那份清彻染得深邃——
就似在述说着心底的某个誓言。
简随云顿了顿,看向了他——
转头,他对上她的眼,微笑挂在唇边。
远方的天际,云的影子没有白日来得显眼,但明月正在云中俯视着他们,仿佛也在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简随云的眼里仍是淡淡的悠然,是那般平静——
那种平静,既像是她对这句话的话意还并不真正的明白,又像是她的心从未有过半分的波动,无法体会这话中的深沉。
唐云引仍然望着她,仍然在笑——
“初离师门时,曾想过,会如你这般云卷云舒,不问世事,来去无挂,做一个逍遥人……”再一次开口,他的眼中是简随云的脸,而简随云面上的平静,便映进了一泓微带忧伤的泉水中。
即使那忧伤,几乎令人无法察觉。
“你,不能——”简随云直视他的眼。
“是,我不能。在我从唐门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我不能;在我拥有这副皮相起,也注定了我不能……”
“唐云引”这三个字,在他呱呱落地起,就注定了江湖与他的关系。他有父有母,有兄有妹,有数千同门!他是唐家老掌门的嫡系孙儿,是现任掌门的亲弟,是数千门人眼中的正支唐家公子!
除非,他公开与唐门划清界线、断绝关系!或者,唐门不再是武林世家,在江湖中销声匿迹!
否则,他永远脱不了江湖!
这就是每一个武林世家的子弟从出生起就注定的命数!
即使是唐云引这样的性情,所能做的,也只是尽量不沾江湖事,但江湖人还是会将他看作江湖的一分子。他不想出名,名也会找上他!
所以,他如果没有成为江湖仇怨的牺牲品,他便只能成为负有盛名的后起之秀。
而抛去这些,他的容颜气韵,也注定了他的一生的不能平凡!
历史上,无论男女,表相过于出众者,无一能像普通人那样生活。
女色过美时,不是成为他人的玩物与男人之间交易的筹码,也必然红颜多薄命。而男人中,如果姿容也出众到令世人瞠目的地步时,他的命运齿轮也将不再由着自己的意愿去行进。
就拿魏晋时期的一个美男子来说——
据言,那时有个叫作卫玠的男儿,自幼便风神秀异,长大后更是美如珠玉。每当他坐着羊车行在街上时,远远望去,恰似白玉雕的塑像,时人称之为“璧人”。人们往往为了观看他,会家家户户地倾巢而出,挤堵了道路。
有一次,他至东晋都城建业(今南京)时,建业的官员们因久闻他的艳名,立即答应予以重任。那江东人士听说他到了,竟更加狂热,整座城中之人都聚了出来,夹道而观。观者如堵墙,里十层外十层地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挤得卫玠是举步维艰,又因连日赶路,当场便气息不济,晕厥了过去。被随从救回到府中不几日,竟那么累极而亡!成了典故“看杀卫玠”的由来!
而一代美男子,也就那么被活活看死了!
除此外,历史中还有多位美男子,他们的人生都非顺遂,除了最基本的出门上街不能太随意外,更有甚者,会被皇家贵族收罗去,成为帝王后宫的禁脔玩物。
今日的唐云引,绝非当年的卫玠所能比,就是搬出所有古往今来的美男子,也未必及得上他的形神兼备!
他这样的容貌如果不是身负武学,那他的际遇是否会步入那些人的后尘?
至少,目前来说,他的武学保全了他自己。武林人的身份,也让一般武林外的人不敢动他!
言谈中,二人已入小院,院内很静,四间厢房中无一亮着灯,只有房檐下的几盏纱灯摇出粉红的光芒。
但如果细看,就会发觉满园的牡丹花竟像被秋风打过似的,凋零残破,大多只剩下了花枝,花冠却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难道有人会偷牡丹花瓣?
唐简二人却像没有看到这怪异的现象,穿过光秃的花丛,步上东厢房的台阶后,简随云推门进入自己的厢房——
“随云——”唐云引第一次唤她的名。
简随云回头——
“明日起,将是一路快马奔波,安睡。”他的微笑,在先前看到简随云回来的那一刻起便没有停过。
微点头,简随云回以一笑,合上了门。
门外的他,并没有立刻离开,仍凝视着那扇门——
“你,是第一个直视我双眼的人!”
唇齿轻轻翕动,他的唇间逸出几不可闻的声音——
“当第一次你直视我的眼时,我的心,动了。而你的,却未动……”
一声叹息化在风中——
门,静静地合着。门内的人,是否能听到他的话?又是否能看到他现在的眼神?
另一间厢房内——
“相公……”
“娘子……”
“杀千刀的……这……可是在别人的府中,你好大的胆子……发了什么疯……难道不怕被别人听……听了去……”黑暗中,风吉儿的声音软而无力,带着些喘息。
“娘子,今日是好日子……”龙占天的声音则粗重暗哑,有些模糊,似乎他的唇在说话时还忙着其它的。
“不成……若是让随云听到的话……对了,酒宴散后未见随云,也不知这会儿是否回来了?”
“娘子莫再提他人……现在是良辰美景,为夫的要努力……”
“努力?”语音中透出意外。
“娘子,在明月夜的前后三日,躺于铺满牡丹花瓣的花床上,最易受孕……”
屋子里突然很静。
有夜猫子在房梁上跳过,“喵呜”地叫了一声。就听屋内突然传来“啪、啪”两声痛快的脆响,接着是一声惨烈而又压抑的痛叫。
“娘子快松口!”男声似在拼力地压住嗓音,但话语间带着皮肉被牙齿撕咬的颤抖。
“怪不得你把满园的牡丹花瓣都揪了下来,谁教你的?说!”娇斥声又响起,有松了口后的咬牙切齿。
“没有……没有……娘子,为夫的是偶然听来的。”
“以前怎从未听你说过?”
“那个……为夫是前些日子才听来的这个说法。”
“喔?”
“娘子,听说这法子极有效果,如果错过今夜就得再等一月了,娘子……”最后一声唤叫拖得尾音很长,如水般温柔。
女音没有回答。
“娘子——”又是一声缠绵到骨子里的唤声。
还是没有回音。
“娘子——”
“你是否怪我这几年来一直未曾给你龙家添过一丁半口?”风吉儿的声音中已透出某种威胁性。
“哎——”一声叹息传来,“娘子,为夫的从未就此怨怪过娘子,而且为夫的也答应过你,在初婚的几年,以自在那小子为重,直到他完全成人前我们都不会要孩儿,只是,为夫的这几年每每看到娘子望着别人家的孩儿发怔时,便心疼娘子,知道娘子也极喜爱孩子,如果……娘子不愿,为夫的决不强求……”
又是一阵寂静。
“我已嫁于你近八年,八年来我这肚子从未有过动静,你当真不怪我?”这些年他们并未刻意避孕,而她的弟弟早已成人。
“娘子,他人纵有天香国色,但为夫心中只有娘子一人。有孩儿也罢,没孩儿也罢,我龙占天只愿与风吉儿共守一生。”
龙占天的声音很坚定!
黑暗中虽看不到他的脸,但他的的眼神却透出同样坚定的色彩!
那是一种多少女儿家都梦寐以求的眼神!
“你说的那法子当真有效?”风吉儿的声音又变得妩媚,像是又化成了一滩水。
“据说有人试过几次,很快便有了身孕……”
“那我们就试试?”
“好,试试……”龙占天含糊的应声中似乎含了欣喜,唇又凑了上去。
“奇怪,竟然还有这法子?不知是什么人传出的这个说法?”风吉儿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娘子……”龙占天胸腔中那颗心脏的博动规律突然紊乱,跳得激烈!
但他强迫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压下,唇的攻势更加猛烈。
“咦?你刚刚突然间心跳得很快?”
“娘子,男人在这种时候通常会心跳加快,莫再多想,天就要亮了……”
今夜已是农历十八,是月明后的第三日,过了今夜,的确就要等到下个月了。
“你……”风吉儿的语音中有些颤音,龙占天唇间的温度灼烫了她的肌肤,呼吸又开始急促,神智也渐渐陷入意乱情迷中。
而二人的语音极轻,就算有人将耳朵直接贴在窗下也很难听到他们此时的对话。
“等等!”
“娘子?!”
“随云若是还未回来……”
“娘子,她那般身手,你何苦操心?她与你我萍水相逢,许是独自离开去做什么事了,我们怎能随意干扰她……”
“说的也是,看得紧了,难保不会对你我反感,不过,我要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就等到下个月……”风吉儿的声音带出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恶劣因子,甚至又传出那声招牌式的“嘿嘿”贼笑。
“呃……不防说来听听。”
“附耳过来——”
于是,室内又恢复了一片静默,紧接着,传来龙占天惊讶的声音,然后,是他一连串的应承,而那间屋内也在这深夜中上演了一场人间的无边春色。
春色中,是风吉儿的呢喃——
“你龙占天永远是我风吉儿的!”
“是,我龙占天永远是你风吉儿的,这一生是!下一生还是!”
龙占天的声音让室外的空气似乎也升起一份山盟海誓的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