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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人身上是万年不化的寒气,可令周遭因他的存在,如陷冰天雪地中一般。且那寒气是发自骨子里的,不是说能掩饰便能掩得了的。
这个人,却似一抹幽灵,衣袍翻飞间,似乎随时都会随风散去,带着夜的神秘、魅的诡异,又混合着一些说不出的优雅,仿佛这样明亮的月夜也因他蒙上了一层奇幻——
最重要的一点是,灰衣人如果真是传说中的“杀手之王”,不会做如此刻意掩饰身份的扮相,也不会放开他的唯一武器,长剑!此人却腰间无长物,双手负于身后,一副赤手空拳的模样。
他,不是灰衣人!
“没想到,天下还有你这般身手的人,竟然能与我相抗衡——”
黑袍人开口了,声音不是很动听,甚至还有些刺耳,但他话里却似乎带着些难以觉察的兴味,两道视线透过黑纱射向简随云,开始笑。
那笑声如同射向夜空的哨箭,划裂了月夜下的清宁淡雅,却又古怪得并不高亮,即使山下的个个是耳聪目明的江湖人,也未必听得到。
“有趣的是,你,竟然是个女人,好,很好!既然你喜欢它,就先留在你这里,它,还入不了本架的眼——”
黑袍人收了笑,飘忽地说着。即使有黑纱掩面,那两道视线却仍能让唐盈分明得感觉到是一直放在简随云身上的。
仿佛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她这个第三者的出现。
“本架倒要看看,你,还有些什么本事!”
对方接下来的这句话让唐盈身子一紧,握了握拳,蓄势待发,只要那人采取什么举动,她愿意随时扑出去,替简随云顶下。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黑袍人话声落地后,突然后退——
退着的身形似黑云原地浮起,但去势之快,就像被突起的狂风吹散,在她的眼皮子下,一眨眼间就没了踪影,消失在风中——
那个人,就这么走了?
他是倒着往后飘的,竟然要比她正着飞纵还要快许多?
唐盈以为自己眼花了。但山头上,确实再无那个身影!而他为何突然要走?
是敌不过简随云?还是因为看到来了她,又多了一个帮手?又或者是因为其它原因?他最后一句话是何意?
正飞转思绪间,风中又传来一句话——
“我们,后、会、有、期——”
是那个人的声音!话中的“我们”可是指他与简随云?
“姑娘!”唐盈有些急促,简随云一直不言不动,任那个人就这样离去也未有半句话,莫非是受伤了?
她急走了几步,想靠前去看看,却突然顿住,不可思议地盯着简随云的手中!
那是什么?
简随云纤长的指间,拖着一株连着根脉的奇异的植物。非常奇异!
奇异的让她第一刻就想到了一个名字与这株植物相配——
“七色花”?!
唐盈怔住,脑中因过度的惊讶而恍惚,发现之前嗅闻到的那种香气在这里更加的明显,就笼在简随云周身三丈左右。而青衣的她,在此时缓缓地动了——
在月下,似流风中的轻雪,半旋着转过身来,看着唐盈,微微的笑——
笑容浮在奇香中,容颜上似有玉晕在流转,眼里是淡淡清风——
唐盈仍在怔怔地盯着她手中的植物,疑是自己看错了!
直到简随云抬步,向林间走出,她也跟着走在后面,神情间还是恍惚,仿佛被那株奇异的植物迷了神智,脚下是不由自主的被牵引——
直到走到了原先那块平展的大石附近,看着简随云略略附下了身子,将手中的植物栽往土中——
“姑娘?!”唐盈吃惊地回了神,“它……它……”
眼看那植物的须根渐渐被土色掩住,她不知怎么问出口,这是七色花吗?
如果是,怎么会与传说中的不太一样?
如果不是,怎么也是如此奇特?
细看它,从上到下,是一株直直的花茎,顶部连着一盏碗大的花冠,下面的根须上则沾着泥土,却隐约看得出根部如山药一般,是块状的,而且竟是半透明的莹白色?
可以想到,如果抖去浮土,那块状的根,就是白如玉雕一般。
再看它长长的茎,不同于其他植物那样是翠绿的,而是鲜红欲滴!红得赤目!红得耀眼!
上面只有两片肥厚宽大的叶子,一左一右,大小相同,高低相同,就似一双展开的手掌拖着顶部的花冠。颜色同样红如泣血,只是从叶尖处划下一道金线,直至叶根。显得瑰丽无比。
而它们托着的那盏花,才是真正让唐盈震惊的原因。
花开七瓣,每片花瓣各成一色,分别是黄、蓝、紫、橙、青、绿、白,每种颜色都布满整整一片叶子,炫目的不似凡尘中的花品。
它是七色花吗?
但传说的奇花,与这一株有很大的不同!
花瓣的颜色分布不同,茎的颜色也不同。
“姑娘——”唐盈再一次轻唤出声,不太明白简随云要做什么。
“它的茎间被金丝所伤,及早归土,或许可活——”简随云淡淡回答,指尖轻轻抚上花冠下的一处。
唐盈眯眼细瞧,发现那里有一道勒痕,细如发丝。脑中迅速运转,莫非是黑袍人用金丝所勒?但为何要用金丝?
她开始想象当时的场景——
这片翻起的土壤离大石不远,如果这株花是在这里出现的,那么就意味着简随云离它最近。
而如果旁人看到了它,想要摘取,要么是直接飞纵过来,在这花隐遁前就一把抓住它!要么,就是抢在简随云摘到手之前,而采取其它的方法。
那个人莫非就是因为后者的原因,才凌空发出细如发丝的金丝,卷在花茎上,再连根拔出?以至这株花的花茎上有了勒痕?
但后来呢?
简随云此时将最后一笼土掩上花根,缓缓立起,低头看着整株花在月下风中轻轻摇曳——
唐盈也跟着立起,“姑娘,我……”
她有些欲言又止。
“你,想要七色花?”简随云抬起视线,盯上了她的眼。
唐盈对进那双似笑、又非笑的眸中,略微迟疑后,点点头:“姑娘,唐盈承认,想要七色花。”
简随云不语,静静地看着她,眼中依旧云淡风轻。
“实不相瞒,此次我离开唐门,是受了家祖的安排,也是想完成我个人的宿愿——”
唐盈告诉自己,一定要诚实的说出心中的话,而且要一口气说下去。
“姑娘,近二百年前,我唐门经历过一场浩劫,几乎全门覆灭,以致精英尽失,后来,残余的唐家人除人单力寡外,却接连几代未有天赋较高者,以至唐家那九十多年中,都无法在江湖中抬起头来,也无法立足——”
她缓缓地说着,神情间有些肃穆,仿佛回到了那段历史中。
“但在一百余年前,唐门突然出现了一位智商极高、悟力极强的子弟,他三岁时便表现出奇高的天分,六岁那年因天资聪颖而被当时的唐家掌门立为接掌人选,而他,就是我的曾祖父唐啸——”
简随云神情间平静依旧,却一直含着笑倾听着唐盈的话。
“曾祖父他老人家幼时是一代奇童,成人后也果然非同凡响,在不到三十岁时,竟研制出唐家建门以来最毒的一种毒药,为唐家在毒物排名榜上赢得了撼然难动的地位,也使当时有些低靡的唐家士气大振,重新发奋向上——”
唐盈的神情更加庄重,她生在一个大家族中,从小贯输的思想便是以家族荣誉为重。生,为唐门的荣誉而生;死,也为唐家的荣誉而死。
“也许姑娘也知道,那种毒正是当今排名第三位的‘黑纱掩月’,它的成功问世,为唐家带来扭转乾坤的局面,正是在那以后,唐门的其它毒物才渐渐在曾祖父他老人家的引领下被研出,并渐渐攀居江湖毒物榜,并最终成为现在江湖第一巨毒世家的规模,跻身江湖几大世家之列——”
唐盈的语气在说到这里时,开始变得凝重——
“但可惜的是,曾祖父在‘黑纱掩月’问世后,便开始研制相应的解药,而且花废无数精力,走遍了大江南北,度过数十载春秋,直到他阖目而逝时,‘黑纱掩月’仍是无解之毒,这一点,让他一直无法释怀,临终前将儿女子孙唤到床前,留下遗言——”
唐盈似乎因想到了先祖而心生敬畏,神情间笼在了一种同样无法释怀的情绪中,接下来的一句话说得是字字用力——
“唐门后辈一定要研出解药,否则唐家仍不算真正的用毒世家!这,就是他老人家立下的遗嘱!
我的祖父与父亲叔伯,因受到了这样的嘱托,开始为之奋斗一生,尤其祖父,是曾祖父最引以为傲的儿子,走前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并言明,如果研出解药后,要将解药配方烧化在他的坟前,以让他九泉之下能够瞑目——
姑娘,家祖父余生都在为实现这个愿望而努力,直到他现在七十九岁高龄,仍然将这件事放在心头,念念不忘,而唐盈及笄后,他老人家年事已高,便将这项重任交付在我身上——
我唐盈,承受着唐家五代人的希望,如果在家祖弃世前仍不能完成这个愿望,便是让他老人家含恨而终,也是作为后辈子孙的不孝!”
说到这里,唐盈顿住了话头,眼里是坚定不移的神采,整个人似从软玉突然变为了钢铁。
月色在她的叙述中渐渐偏移,也渐渐淡去,黎明的脚步越来越近——
凉风中,简随云唇边的笑没有变化——
唐盈抿了抿唇,继续:“姑娘,唐盈数年来陆续去了北方的山脉,探遍奇花异草,看能否寻出那配解之方,但一直无果,此次是从阴山而出,欲转去南方腹地,结果遭了道儿,也遇上了姑娘——”
说着,她的视线向地面望去,“都说七色花奇妙,能解毒抗毒,所以……”
话到一半,怔住!
地面上哪里还有刚刚那株奇花的踪影?
倒底那是什么花?之前在山下林中,明明听闻柳家少堡主与武当清松道长都道曾看到了与传说中一模一样的花,莫非天下间有两株七色花?
不可思议,刚刚那株也会遁形,来得奇怪,去得也快。在她的述说中就那么消失了,以她的眼观六路的警觉力竟然没有察觉?
苦笑——
说不出的情绪泛上,似乎有一点失望,也有一点惋惜,却出乎自己意料的并不特别难受。
简随云并没有看地面一眼,仿佛早已知道奇花的隐匿,此时,翩然转身,向大石走去——
“天下间,不是只有七色花能解‘黑纱掩月’——”
唐盈一惊,简随云为何这样说?莫非真如自己先前的猜测一般,天下第三的巨毒,在这个女子眼里早已不是无解之毒?
抬步跟了上去,“姑娘是高人,既能解紫金香之毒,我唐门的毒在姑娘眼里,也是不值一提的,只是——”
见简随云已落坐石上,她认真的说:“只是,唐门之毒如果连自己门内之人都无法配出解药,是一种毁损家族荣誉的事,唐盈要靠自己的能力来完成这个愿望。”
面前就是高人,也许她开口问就会得到答案,但她不能!不能让祖父失望,更不能让将来焚化在曾祖父坟前的解药配方,是由他人研出的,
“你会成功——”简随云缓缓一笑,眼中同样有笑痕微波。
唐盈没想到简随云要说的竟是这句话,虽是短短四个字,却让她觉到了一种热流在迅速流遍四肢百骸,胸腔中升起一种莫大的被信任与认同的感觉——
她的嘴唇有些轻轻的发颤,甚至不知道接下来应该与简随云说些什么,想了再想后,谨慎地问:“姑娘……似乎不欲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