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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很低,几乎除了他们这桌外不会有旁人能听到。但奇怪的是,亭中女子却在此时将眼神远远地飘来——
那双眼中是懒懒的媚意,媚意的深处竟是悠悠的清冷,没有刻意的蛊惑人心,却可让看到那双眼的人不禁为之迷惑。迷惑她到底是妩媚,还是傲冷?
而那双眼瞟来后,若无意似无意地擦过他们的身——
没有像前面的那些女子一般,看到他们这一桌人时会含羞带怯,脸颊飞红,但她的眼若即若离,像是同样地受到了他们的吸引,远远地,就像广寒宫的仙子在看着坠落于人间的水月——
隔着距离,也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她走了——”
风吉儿又开口时,亭中已无人!
那是女子竟然在舞蹈间就那么翩然离去,走之前的最后一眼留在了这个方向,但人却像是在舞中突然凭空消失了。薄纱再度垂下,徒留纱影横飞人踪杳。
从始至终,她未言一语,未露一笑,未显真容!但亭下众人似乎仍然无法回神,痴痴地看着,包括前面的诸葛闻与韩典章那几桌上的人,也都不眨眼地盯望着那座空亭。
良久后,不知又是谁第一个叹息出声,接着是无数声叹息,一声又一声地弥漫在空中——
仅仅是一个无言的舞蹈,以及体态间流转的眼波,便已胜过许多女儿家的十八般绝技。
“周家小姐就这样离开了?为何不似其他女子一样说些话,施些武技?”又有人突然开口了,一言惊起千层浪!
“不错!她来去匆匆,连一个字都未说,甚至连白纱都未摘下,莫非是看不起我等?”
“的确,周浅然即使登场,怎么却如此含糊?她虽有绝妙舞姿,却不肯显露真容,到底是何意?”
……
讨论声纷纷而起。
“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怪不得此园名叫‘国色天香’,原来是因这园中有一个同绝品牡丹一样的女人。”
卓也的声音响起,他似乎也才回过神来,而他现在的目光炯然,眼神澄澈,已无半分的迷惘,话中却透出对中原文化的熟悉,第一句话就用了唐时诗人的词句。
龙占天听了,不由想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迅速看向自己的娘子,满眼的小心。仿佛刚刚的走神让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夫人,但他却没注意到风吉儿那会的神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的失神与惊艳。
但风吉儿反睨了他一眼,那一眼仿佛是在说“回去再与你算账”,然后笑盈盈地看向唐云引——
“唐公子,以你看来,周家小姐是否为天下绝色?”
这个问题,吸引了卓也与龙占天——
虽同为男子,但他们同样会在心底有些微的好奇,在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的眼中,会怎么看天下女子?
前场是喧闹,这边是安静。唐云引仍是淡淡的雅致,举手间的从容,会让人觉得他根本没听到这个问题。
风吉儿也不抱希望,不觉得这个人一定会回应她的话。且不说唐云引话少,几乎不与她搭言,更是从头到脚都没看过亭中一眼!
连看都不看,这个男人是用什么做的?
“表相的华美,骨肉的妩媚,都不及自然而然间带出的神韵,天下女色何其多,真正有神韵的,只有一人——”
什么?
泉水般的声音传来时,风吉儿怔住。
唐云引回话了?
龙占天与卓也也都怔了怔,唐云引的话出乎他们的意料,而唐云引的眼仍在看着简随云。
那双眼,为何在此时竟让人心生遐想?恨不得能让自己沉入那双眼中?
风吉儿猛地甩甩头,去看简随云——
淡淡地笑,明净的容颜,与平常无异。
“吱吱”!七宝叫了两声,竟在此时连连点着猴头,花痴样的看着唐云引,似乎这只猴子在整个过程中都一直瞅着唐云引不放,口水已经滴满了它的周身,在桌面上汇成了一小摊“湖水”。
“诸位,稍安勿躁!请静一静!静一静!”乔花娘的声音传来,浑厚有力,似乎是为了压住场子而不得不提出了内力。
“各位先静一静,时辰不早,至此为止所有的姑娘皆已出场,刚刚那位大家也都已猜出,不错,她就是周老爷的千金周浅然,大家也别生怪,周小姐从小深居府中,极少见得外人,今夜一舞连我们的亲家老爷也未曾看过,端的是惊天之舞!老身能看上这一眼,都觉得是三生有幸!”
她的话引起另一种反应,就听又有人在人群中朗声附合——
“这倒是不假,国色天香亦不过如此,美之极,花之王,艳而雍容华贵,端而妍姿无限。一支舞决胜天下!奇哉!妙哉!”
“谢谢诸位的高言相赞,这周小姐是上天赐于周家的仙子,亲家老爷平日视如珍宝,极为疼爱,不是老身在这里故弄玄虚,而是实在因为浅然小姐貌夺天地,可令春秋无色,这绝胜之姿在平日里是绝不肯轻易展露的。”
她的一番话无疑又是在干柴上又浇下一桶油,熊熊烈火就快要在众人的心中燃了起来,个个坐立不稳、心痒难耐。
“乔司仪,你这话怎讲?今夜选那牡丹花仙,若周家小姐不现真容,我等又怎能秉公而选?只看舞姿、仪态,只见眉眼,不见相貌便给她评个花仙之名,那不是让世人笑话?”
又是一片嗡闹声,就见那武人场中的少年们也都纷纷站起,叫嚣不停。
“大家且听老身说完,各位少侠、才子,请听老身一言……”
困难地压住场子后,乔花娘突然眨了眨眼,“各位,其实世事是没有不变化的,那周小姐今夜虽不曾现出真容,但周老爷曾有言,各位都是远路而来,来一趟实是不易,望请在本次花会结束后,各位能在府中多留得几日,而这些日子,所有登过场的姑娘们也会一一走出绣楼,她们虽住进周园,但因筹办这大会,却也未尽情赏过洛阳牡丹,那时,还望各位勿嫌姑娘们莺声燕语中,惊扰了大家的雅兴……”
前面登过场的女子会出现?那就是说,她们会在明日后与所有宾客同处园中,近距离接触?乔花娘的话无疑是又浇了一桶油,引得群情激动。
但人群中还是有人喧喊,“那周家小姐又如何?”
乔花娘呵呵一笑,“周小姐就住在这园中,各位既然不走,那自然有机会再见她……”
“喔?周家小姐平时可也会遮着面目?”
“这个……”乔花娘顿了顿,立刻引得无数人的紧迫盯视,“实不相瞒,我那亲家侄女平日对着外人通常也会戴着面纱,可她这样做,是有她迫不得已的因由。”
“因由?有什么因由?乔前辈说来听听……”台下的人似乎都被勾起了好奇心,纷纷追问,就像浪潮已被掀到最高端。
“有时越瞅不到脸面,便越是心痒,在男人眼中,漂亮的女人更有吸引力,尤其是一个面容欲露未露、让人好奇难耐的漂亮女人!”风吉儿笑眯眯地迸出这番话,盯着唐云引煽动着眼睫。
那意思好像在说,遇上周浅然这样的女人,他唐云引再有惊世之姿,也难在此时揪过旁人的注意力了。卓也与龙占天闻言,似乎都明白她指什么,都看向唐云引。
而唐云引的身形纹丝不动,举杯浅饮,听了这句话后杯边的唇角缓缓地、缓缓地向上浮起——
他在笑!
不再是眼中的浅痕,而是真正的勾起了嘴角,似乎是不以为意的一笑。
风吉儿突然停止眨眼,怔忡地盯着他,再度恍惚——
龙占天也僵住了虎目,像被人点了穴道,眼神一动不动——
而卓也提着酒袋的手也突然一松——
“叭”“吧”两声,酒袋落地的同时,桌上的“七宝”也仰面倒下,如果让其他人也瞧到了这笑容,恐怕又会全场瞩目,寂静无声。
但没有其他人看到!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前边,而此时,乔花娘的声音又高高响起——
“各位,周小姐面戴薄纱的真正原由,请恕老身在这里不好斗胆相告,那是一个女儿家的秘密,但各位万请放心,这个秘密老身会在明日亲家老爷回府后与他商量过便给大家一个合理的交代,至于‘牡丹花仙’的殊荣最后会花落谁家,也请各位能不吝赐教,在明日傍晚前,给个决定如何?”
明日,还要等到明日?
话落,台下突然静一静,接着,每个人心中的大火似乎都真正燃烧了起来,就听人群中再也听不到乔花娘的声音,众人皆起身而立,对着亭后的暗色张望连连,喧哗中,纱灯映照下是一张张饱含了某种热情的脸……
简随云在此时起身,并且离开桌位向外走去——
“随云?”风吉儿诧异地望着她。
“累了,便自休息——”简随云没有回头,已过白玉桥。
风吉儿眨眨眼,又看看前面的喧闹,也起了身,走出桌位。
接着,是龙占天。接着,是卓也……
一个接一个离开,既然天色已不早,既然他们在园中有往处,那为何不去休息?毕竟腿长在他们身上。
至于唐云引,他却没有起身,而是静静地望着简随云离去的背影,轻笑的眼中,现出淡淡的沉思——
第七十五章 月夜湘妃竹
四更天后。
喧闹的周园趋于平静——
选仙会已散场,所有的人都已各归各位,虽然多数人都无法平复激动的情绪,但这个时辰就算躺在榻上睡不着,也都闭上了嘴,并且期待着清晨的早些来临。
小院中同样很静,纱灯已尽数熄灭,只有月披着薄云点在空中,将水似的光华倾洒。满院的牡丹花丛微微地低了头,似乎在风中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地讨论着那个人——
哪个人?
四间厢房内都是黑暗一片,所有的人都应该躺在了床榻上,但西厢房的回廊下却仍伫立着一道身形——
白袍裹身,衣袂随风,虽有廊檐遮出的暗影掩去他的脸面,但无法盖去他的光华。
是唐云引?
他半夜不睡,为何立在那里?立得笔直,双眸静静地穿过庭院,注视着对面回廊下的一扇窗——
窗,是绿绮纱窗,合拢着,在夜中显得秀丽别致。而他望得专注,眸中的清泉仿佛静止了一般,一动不动,任发飞衣舞,只是那么望着。
没有浓烈的情绪,没有如海的深沉,那双眸却能让任何一个对上它的人陷入其中,只觉走进了仙苑奇境里,遗失在迷雾重重中……
可惜,没有人看到那个眼神!只有满园繁华躁动而羞怯地拥簇者,似乎也为它迷醉,不能自已。
当月又西移几分,面南背北的两间正位厢房中隐约传来一些几不可闻的鼾声,并渐渐趋于平稳时,一只猫,踏着轻悄的步伐跳过房檐,惊起了一点尘埃!
唐云引动了。
走出暗影,下台阶,踏石道,穿过丛丛牡丹,再上阶,走向那扇窗所在的房门前——
“叩、叩、叩”……
指节击在门上,缓慢而有节奏,即使是在夜中,这种声音也不会传得太远。而他只敲了三声,不多不少,似乎非常肯定屋内的人已听到。
稍顷后,“吱呀”一声,门开启——
月色流进屋内的同时,一缕茶香淡淡浮出,在满园牡丹的浓香腻鼻中,这缕茶香格外的清幽。
“风露娟娟,清夜无尘,不如,去院中走走。”唐云引看着门内的她,微笑。
门内人如三月青雪,一身明净,闻言后,抬头看长空——
那里是月淡风轻云来去,已无三更前的明亮。这样的夜,很适合散步。
“好——”她回应,向园中走去。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多余的废话。
而她是简随云。
这一间,是她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