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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太子爷走后,那李贵人竟然站了起来,爽朗的笑出了声。
“八爷对小女子母亲的救命之恩,小女子如今拿命还你了。”说着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清雅与九阿哥又待了好一会儿,放开神识,确认八阿哥并没有埋伏在此,方才起身。走近了一瞧,那李贵人穿得整整齐齐的躺在那里,唇上点点殷红的血迹,像是抹上了最艳丽的口脂。她双眼紧闭,面带微笑,清雅伸出手去探了探,已然没气了。
“有大事发生了,咱们去皇阿玛那瞧瞧。”九阿哥拽了拽清雅的手,焦急的说道,狗急了还会跳墙,若是老十三告发了太子爷,天子一怒,岂不是要血流成河。
可若是太子爷胡作非为,意图逼宫又怎么办?那人虽然待自己别有居心,但到底是自己嫡亲的阿玛,虽然也恨过他,怨过他,却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死掉。
清雅点了点头,两人悄然的朝着皇上的大帐走去。
这才靠近,便瞧见太子爷躲在一角,四处的张望,因为慌乱,他的衣襟乱作一团,连扣子都扣斜了。
他竟然跟到了这里,却又不进去,显然是老十三在里头还没有出来。
清雅朝九阿哥使了一个眼神,拽了拽他的袖子,便光明正大朝着营帐走去。
太子爷瞧见他们过来,努力的将身子往黑暗处缩了缩。
“胤禟你听好了,若你想要娶那个什么敏珠,我便和你和离,你当我姓佟佳的都是死的不是!我告诉你,大婚之日,皇阿玛可是同我说了,若是我有什么委屈,只管来寻他告状。”清雅口带哭腔,一股脑儿的往前冲,倒十分有那满洲姑奶奶的气势。大有不将此事闹大不罢休的架势。
九阿哥一愣,又心下了然,忙接口道:“你别听风就是雨,我哪里有那心思!”九阿哥说着,上前拉了拉清雅,倒是很符合他爱妻如命的做派。
“哼!就算你有心思又如何,那蒙古王爷瞧上的可是太子爷,不是你九阿哥。”说着清雅便继续往前冲。直到余光撇见那阴影处的衣角已经彻底不见踪影,方才住了脚步。
九阿哥奇怪的看了清雅一眼,传音道:“你可是想逼太子爷串谋蒙古王爷造反。”
清雅懒得理他,若不是他惹出了一个蒙古妞,自己才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呢。只是现如今,逼不得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正在这里,营帐的门开了,老十三一脸严肃的走了出来,看到清雅与九阿哥诧异的说道:“九哥九嫂怎么在这里。”
清雅绷着一张脸,冷哼了一声,“可不是替我们爷在皇上面前讨个喜。”
老十三一看这阵仗,再也一联想到白天里发生的事情,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同情的看了九阿哥一眼,看吧,这就是娶了个武力值高的老婆的坏处,好不容易有美人投怀送抱吧,还得担心屋内失火,河东狮吼。
“九哥,皇阿玛心情不好,你劝着些九嫂。十三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立刻翻上侍卫牵过来的马匹,朝着西南方向飞速的奔去。
清雅垂了垂眸,果然如她所料,康熙爷给了老十三一个重任,西南方向有谁?有镇守在附近的清军,将领是谁?是如今已经接管了费扬古旧部的军中新星,她的弟弟,介福!
想到这里,清雅不由得对今晚所做之事,越发的有了底气。
草原的夜空,星辰密布,像童话世界一般美好,而这营帐里,却是风雨欲来,杀机重重。
“臭丫头,既然来了,怎么还不给朕滚进来?”
清雅正呆愣着,却听到帐内一声怒喝响起,原来康熙爷已经发现她在营帐之外了。
清雅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草沫儿,对一旁的九阿哥传音道:“今夜恐生变,你在营外留意一举一动吧,我想勤王的大军不久便会来了。应该没有大碍。只是得防着些宵小探营。”
“清雅,我……”
“如今不是说咱们的事的时候。你在外守着吧,他知道我功夫好,守着他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九阿哥还欲多言,却听到帐内又是一声怒骂:“还给朕装死么。”
“来了,皇阿玛你一把年纪了,脾气怎么还这么差。清雅今儿个倍倒霉,遇到了些晦气的东西,这不得再外头净化净化,免得污了您老人家的法眼。现在好了,这就陪你下棋。”
九阿哥闻言一愣,古怪的看了清雅一眼,她私下里都是这样与皇上说话的么。
清雅缓缓地走向康熙爷的大帐,步履坚定,她撩开帘子,往里头一站,却见那大帐空闹闹的,康熙爷静静地坐在那里,双眼无波,哪里还有适才口中的怒气。
梁九功站在桌案一旁,掀开了灯罩,剪了剪烛,那跳跃的火苗集中的团在一起,室内果然变得明亮起来。
“梁九功,去把朕的黑白玉棋子拿过来,朕与丫头下一盘。”
清雅行了个礼,径自走上前去,揭开了康熙爷的茶盏子,往里头添了些水。
康熙爷叹了口气,“倒是没有想到,每到这种时候,陪在我身边的,竟然都是丫头你。该说你是福星呢,还是灾星呢?”
VIP章节 第一零八章对阵康熙(一更)
“皇阿玛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您说我是灾星还是福星?”清雅接过梁九功端过来的棋盘儿,缓缓地说道。
康熙爷沉吟片刻,夹起黑子,起手落定。
“适才听你说要和离,原以为老八媳妇是个猖獗的,你倒是好,这话儿是三人听,三个意思,哪为虚,哪为实?”
在康熙爷耳里,关键是那句“你当姓佟佳的都是死的么”;在九阿哥耳里,那是“你若寻欢,我便和离”;在太子爷耳里,那是“蒙古王爷瞧上你了,你爹却不待见你,赶紧寻他帮忙去吧”。
清雅笑了笑,言语间又与康熙爷大战了好几个回合。以前因为是内宅妇人,清雅下棋多是以防守为主,显得有些温吞,今儿个却下手绝不手软,步步紧逼。
“皇阿玛说笑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过清雅倒是觉得,让敏珠格格进九爷府的确不是上上之选。”
康熙爷一愣,他以为这丫头必然要七歪八拐的迂回上几轮,这是后宫女人惯用的招数,她倒好,直直的说出来了。看来真是一点儿都不怕背上妒妇的名声。
“喔,说来听听。”
“我们爷财义双全,缺的不过是朝中势力,说起来皇阿玛倒真是舔犊情深,送了个佟佳氏的助力还不够,又添了个博尔济吉特氏,清雅有时候都得想,皇阿玛最宠爱的儿子怕不是太子爷,而是我们九阿哥了。”
康熙爷颇有兴味的抬了抬眼,“怎么,你们府里还想造反不成?”
“大浪推舟,管那舟是要前进还是后退呢?再说了,不知道在万岁爷的心里,满洲的佟佳氏与蒙古的博尔济吉特氏谁内谁外?”
康熙爷面露嘲讽的笑道:“就凭你一个小丫头。还想左右得了佟佳氏么?”
清雅白子落地,剿灭了一片黑子。她笑吟吟地将那黑子,一颗颗的收了起来。拿在手中细细的把玩。
“清雅区区女流,自然是当不得佟佳氏的主。清雅在管家的时候,听说过这么一件事情。一个家生子与一个外来的奴才发生了争执,为了显得不偏私,便抬举了那外来的奴才登堂入室,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扇了那家生子一个耳光。后来您可知道怎样?那外来的养不熟卷钱跑了,那家里的那个惶惶不可终日,主子如此不给颜面。那是要失宠丢命的征兆啊,于是也卷了钱帛,逃之夭夭。那主子。便无人可用了。”
“臭丫头,净说歪理儿,也不怕祸及满门。不忠心的奴才要来何用?”康熙爷话音刚落,便听到帐外一阵兵刃交接的声音。想来介福已经领着大军与那蒙古王爷幕巴对上了。
“那倒要看是什么奴才了?”
康熙爷对佟佳氏还是十分放心的,不然也不会有什么“佟半朝”之说。更何况。清雅的阿玛是领侍卫内大臣,兄长领兵天津,弟弟驻守边塞,个个都是军中好手,而且诨名在外,就冲着这点儿。康熙爷也不会将那敏珠硬塞进来。
她敢说,若是他那样做,她的好阿玛鄂伦岱就敢上金銮殿犯混。
更何况。从一开始,康熙爷就不想博尔济吉特氏进九阿哥府罢。如今太子爷与八阿哥贤名在外,朝中党争明显,佟佳氏是康熙爷的母族,向来亲厚。哪里有在此关键时候,自断左膀右臂的道理。
康熙爷看了看清雅一眼。这丫头倒还是一样的胆大妄为,连皇上的都敢威胁。怕她说的那句“和离”压根儿就不是玩笑话吧,他几乎可以看到,等到那敏珠进了府,京城里鸡飞狗跳的日子。他已经有一个连蛋都孵不出的泼妇儿媳了,绝对是不想再出一个。
“若是那幕巴死了,敏珠不过也就是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片子,哪里值得一提?”
清雅笑了笑,像是有些撒娇似的说道:“皇阿玛就会哄骗人。那幕巴好好的呢,哪里会死?清雅瞧着他就是个极有眼力之人,绝对能够将这蒙古草原建成您满意的状态的。”
康熙爷瞧着她突然弱了气势,竟然有几分闺阁女子的样子了,忍不住直起鸡皮疙瘩。只是这丫头作为一个女子,实在是知晓得太多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杀气外露。他的确是不会杀了幕巴,而且还会抬举他,让一个已经残胳膊断腿,失了圣心的人当头领,他会怎么样?
必定是惶惶不可终日,担心哪一天就人头不保。部落里的人会怎么样,有心思的旁支会开始质疑他的权威,届时博尔济吉特氏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空余的心思去操心京城之事。
幕巴今儿个落了把柄,又有介福在此驻守,翻不了天去。等寻到下一个听话的头领,再杀也是不迟的。所以一时片刻,敏珠绝对不会是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片子。
而且就算幕巴失势,凭借她草原命明珠的称号,便知道,博尔济吉特氏没有比她更出色,更有前途的姑娘了。换做是谁当首领,都要通过她,来将爪子伸去京城。这不正是她的家族一贯的伎俩么?
“你若是宝珠给朕生的儿子便好了。”清雅见康熙爷沉默了半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儿,惊讶地睁圆了眼。
“您的儿子已经够多了,不缺那一个。我,不过是个小女子罢了。若不是无路可退了,那是宁愿躺着也不愿意站着,若不是别人抽了我一鞭子,我是一动也不愿意动的。”
清雅撇了康熙爷一眼,心里想着,若我是你的儿子,那怕是比太子爷死得还惨,哼!
“外面下雨了,我和宝珠第一次见面,便是这样的大雨天。”康熙爷突然顿了手,有些怀念的看了看帐门外。虽然有厚厚的门帘隔着,却也能够听到嘈嘈错错的落水声。
“就是我也没有想到,会对一个姑娘,一见钟情。她就像是一株凌冽的寒梅,傲骨铮铮,却又不失温柔。那时候的我,还处在四伏的危机之中。我本来想等到选秀的时候,便迎娶她的。可是你的玛法却来寻我,死缠烂打的要为鄂伦岱定下她。我让她选择,你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吗?”
清雅一怔,这还是康熙爷第一次与她说起她额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