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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笑,又含着凄凉,徐徐道:“自然,少不了那被你害了的吟容姑娘!”
苏勖却未想到吟容居然也有参与,滞了一滞,道:“吟容她,也有份害你?”
我闭上了眼睛,将心头的悲哀压了又压,才道:“我以为你早想到了。”
苏勖如星子的眼光越发黯淡,苦笑道:“你出事后,我们在护城河里捞到一具女尸,穿的衣服,嗯,应该很像你的。反正找疯了的清遥一看到那已经给泡得不成模样的尸体就哭了,后来安葬也是按东方家正室夫人的待遇礼葬的。我无论如何没想到,没想到你还在世上!”
苏勖在我和白玛身上扫来扫去,大概在猜测着我和这几个侍从目前的身份。我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提盏来喝了口水,忍着心里火烧火燎的伤痛,竭力平静说道:“我么,的确死过一回了。但我现在既然活过来,就还会活下去,你放心,我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很好。东方清遥因为失去我一时很难过,我也能想像得出,然后呢?你趁机拉拢他帮助魏王,让他重走上他父辈的道路?”
苏勖犹豫地看着白玛,没有说话。
我讨厌他吞吐的表情,讥讽道:“放心,你身边有小喜,我身边不会有。有话只管说。”
苏勖松了口气,道:“清遥,是自己找到我,说助我们一臂之力的。条件就是有朝一日魏王登基,能处置汉王,为你报仇。那时你出事有近半年了,他瘦了许多,神思也老是恍惚,我本不愿再拖他卷这个漩涡里来。不过想着,他能专心做些别的事,至少可以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不至于每天因为失去你而痛苦得不可自拔;而且以东方家的势力,如能辅助魏王成功,也是件光宗耀祖的事。”
我微笑道:“嗯,苏家看来离光宗耀祖不远了。便是魏王不能成功,苏公子成了皇家附马,也足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苏勖的脸红了一红,苦笑道:“书儿,原来,你的性情还和原来一般,聪明至极,又半点不肯饶人。”
我叹息道:“可惜了,东方清遥,现在却在牢狱之中光宗耀祖!”
苏勖摇头道:“书儿,你放心,东方兄是好样的,一直只招承所运军械是自家护院用的,丝毫不肯涉及魏王。我们都甚是感激,绝不会害他,魏王也正在想办法救他呢。”
我无语,却冷笑。魏王,魏王救得了东方清遥么?不错,历史上的魏王,是扳倒了太子,可惜他也只是个失败者而已!我能指望一个失败者,去救回我曾经的亲密爱人?
苏勖这里,也探不出什么来了。他所说的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轻轻咬了咬唇边,道:“能帮我一个忙么?”
苏勖怔了怔,道:“你说。”
我道:“我想见清遥一面。”我必须见清遥一面,确认一下他现在的情况,才好下一步的部署。
苏勖沉吟道:“哦,清遥的罪名不轻,一般是不许探监的。”
我淡淡笑道:“连让我见他一面,都做不到么?”
我眼底冷冷的讽嘲,让苏勖又显出丝狼狈和难堪来。如果他连让我见清遥一面都不能做到,又谈何救人?岂不完全成了大言不惭,信口开河?
“好,我安排你见他。你现在住在哪里?我准备妥当后通知你。”苏勖垂下眼睛,飞快回答着。
“我住在客栈里。东大街的京华客栈。”
“啊!”苏勖惊呼一声,道:“为什么不去东方家的书苑,或你父亲那里?你父亲带了家人,就住在东大街后面弄堂的梅园里。”
我喃喃道:“梅园?”为纪念梅络络吗?倒和现代的一处古迹名称一致,可惜地点全然不同。
苏勖瞳光一闪,道:“对了,你最好别去才是。容三夫人,容二小姐都在那里。容二小姐,现在已经是东方夫人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依约有些惋惜。在他看来,如果我不出事,那么容三小姐才是名正言顺的东方夫人。而我自己也忍不住在问我自己,如果不遇到汉王那件事,我会舍得放弃清遥,远赴吐蕃,寻找我那无法实现的梦想吗?
苏家这老屋子在这冬日之中显得格外的冷。我叹气,道:“二姐是东方夫人,那又如何了?我,不是去东方家,而是去我自己的家,还怕了谁?”
历练那么久,我不会再是那个必须装疯骂傻的容书儿了。我可以有一百个理由告诉容锦城,我不再是傻子。
何况容锦城一定早从东方清遥那里了解到我已经神智清晰了。
苏勖点头,道:“罢了,回去也好,你身边有自己的心腹之人,并不孤单,我很放心。”
我站起来,微笑道:“那么,就请苏公子安排妥当后通知我一声。我一定要见到东方清遥!”
从东方府出来,日头已挂的高了。
我将旁侧的车窗帘子挂起,默默看着一幕幕街景闪过。比之初入唐时的心境,多了几分亲切熟悉,少了几分探古访幽的好奇。那时,总以为我可以回去的。确定了自己再回不去,心里好沉,却也将自己慢慢化在这古老繁华的时代里。
我只是个寻常的女子,遭遇到这样莫名的天意,又能如何呢?能够救出东方清遥,这辈子就算是没有遗憾了。
前面就是花月楼了人来人往,衣香鬓影,百媚千娇,笑语如珠,依旧繁华热闹。当初我和清遥为救吟容就曾进去逛过,一晃,已经那么久了。物是人非事事休。连书苑里的荷花,也换过几回新颜了吧!
正感慨际,花月楼里又有人出来,只听得有人隐约再叫道:“纥干公子,下回记得再来啊!”
我一惊,心跳猛得厉害了许多。纥干本是鲜卑族的姓,京城里虽是胡汉杂居,但纥干姓的,只怕还不多,急忙放下帘子,从侧旁悄悄往外看去。
果然,只见纥干承基从花月楼中大步走了出来,手中拿了壶酒,边走边饮,对两旁腻过来讨好的女子不管不顾,径上了仆人牵来的马,扬长而去。
他的面容和在吐蕃分别时并无甚差别,只是阴郁了许多,更显得骄傲冷淡,连原来常挂在脸上的讥嘲笑容也不见了。
看着他背影远远离去,马蹄在地上蹬起淡淡轻尘,我心里没来由又痛了一下。
这个少年,只怕被我伤得不轻吧。
而我,会不会继续去伤他?
白玛见我出神,俯下身来问道:“小姐,我们是回客栈,还是去容家的那个梅园?”
我懒懒道:“你说呢?”
白玛道:“小姐既然有家,自然住在家中自在。”
我将个锦帕在手里绞着,道:“如果家里有人对我不好呢?”
白玛也微笑了:“白玛不相信谁敢对小姐不好。贡布、仁次、顿珠更不相信。”
我亦笑了,道:“那等什么?我们去梅园啊!我也很想念我的父亲了。”
第十三章 梅园
除了清遥和络络,还有那我下意识里一直想保持距离的纥干承基,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应该就是容锦城了。
虽然我一直在他面前以傻子的形象出现,可我感觉得出他对我的深切感情。》
既然我终于不得不留下来了,那么,他就真是我的父亲了。
女儿倦了,回来找父亲,没有错吧!
我微笑,又有些哽咽。
我的前世,没有父亲,能够幸福地活着;这一世,没有母亲,我会幸福吗?
不管如何,我还有一个父亲在,他叫:容锦城。
转过一条弄堂,没等马车停下,我便知道梅园到了。
阵阵扑面寒香,馥郁沁脾,连白玛、顿珠等都深吸一口气,露出欣喜的笑容。
园内固可见得老干疏影,斜欹而出,点点粉花,缀于枝头,朵朵如冰玉;园外亦是梅花,大门两侧各有一颗,俱是枝干繁茂,青梅如豆,奇书…整理…提供下载疏疏淡淡,风华优雅清逸。
白玛跳下车去,先拣那枝形俊秀的,折了两枝下来,送到我手边。
顿珠则跑到园门口,轻叩大门。
门开了,一个小厮迷蒙着眼睛探出头来,才道了声:“谁啊?”一转头看到我正拿了青梅,嗅着清香,猛地叫道:“啊呀,你这女子是什么人呢?竟敢折我家梅花!”
贡布、仁次脸色俱是一沉,各各踏前一步,腰刀已然握紧。
我温柔道:“贡布,仁次,你们退开。”
小厮见贡布等面色不对,头一缩,已待关门逃进去,我已清脆扬声:“回去通知庄主,二小姐容书儿,回来了!”
小厮惊讶地又将门拉了开来。
我将面纱拂开,微微一笑。
小厮呆住,然后大叫一声,窜入门内,已不知跑哪里去了。
白玛和顿珠等俱看向我。
我微笑道:“门不是开着么?本是我的家,我回来难道还要通报么?”
我带了四人,徐徐踏入了梅园之中。
梅园,果是梅的天地。
红梅,青梅,黄梅,白梅,开遍园中,俱是数十年的老梅,孤瘦而清冷地缀着无数繁花;空气里无处不香,无时不香,清气直透肺腑,五脏俱是妥帖。
最是白梅居多,古人咏梅说:开时似雪,谢时似雪,花中奇绝;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此时才觉真意。
可惜此时未曾下雪,若是踏雪赏梅,更有一番韵味。
沿着白石铺就的平整路面,我一步一步坚实地踏步向前行着。
前方云蒸霞蔚一般的花海里,静静掩着一排屋子,飞檐翠栊,略带些古旧安静的气息。但此时,古旧之中,分明有阵阵的暄闹汹涌而来,连附近的花枝都给惊动,点点花瓣,如雨飞下。
白的如雪,红的似胭脂,更有几片落到我襟袖上,暗香浮动,招展着血泪般的颜色。
我尚不及拂下,前方已奔来一大群男男女女,其中领先的那中年男子,好生亲切熟悉,分明就是我的生身父亲一般,我目注在他身上,眼眶渐渐温热,背脊有些僵直,鼻中也因吸入太多的冰凉空气而酸涩难当。
容锦城,我这一世的父亲,他匆忙近乎慌乱的步伐,明灭不定的眼睛,颤抖的嘴唇和下巴,正分明诉说着内心的狂喜和不安。
我紧赶几步上前,盈盈拜倒:“父亲!不孝女容书儿,回来了!”
语未了,泪先流,而身子,已被毫不犹豫拥在一个垂老却依旧结实的肩膀之中,那么温暖,那么信赖的怀抱!
“书儿,真是我的书儿么?为父以为,再见不到你了!我的书儿!”容锦城也算是一代豪雄,但此时,居然也是泪流簌簌,甚至有几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脖颈之上,慢慢冷却,冰凉,却润泽着我,慢慢沉溺在这异世的温暖亲情之中。
正满怀的悲喜交集,一旁已有人淡淡冷语:“咱们三小姐,不是个傻子么?而且这位姑娘是三小姐,那东方家坟墓里埋的那位容三小姐,又是什么人?”
容锦城皱眉,望向那敷着厚厚脂粉的中年美妇,道:“三娘,不可胡说,难道我连自己女儿也不认得?”
三夫人想必出来得匆忙,大冷天的,也未披个斗篷披风什么的,只穿了一身正红绣金丝牡丹云锦长裳,正抚着梳得油光水滑的鬓发,和鬓发间珊瑚流珠长钗子,一步步缓缓踏上前来,笑盈盈道:“老爷认识固然就好。可我瞧着姑娘,与我印象中的书儿,怎么似有天地之悬?何况来得也太匆促了一些。”
容锦城迟疑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不到两年,他额上的皱眉,已如刀刻般深沉着,原来只是少许的白发,现在却已花白一片。老得也够快了。与我失踪有关么?他一见我,毫不犹豫认定我便是书儿,是不是他的内心,其实根本不曾接受过女儿已死的事实?
镶在领际的雪白风毛柔柔地拂在脸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