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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基,你,呜……你不能这样……”我挣扎着,努力别脸躲闪着他的袭击,双手胡乱拍打着他的胸腹,纥干承基恍若未觉,一边亲吻我的唇,我的额,我的面颊和脖子,一边抚摸我的身体。
“放开我!”我大叫,却挣挫不起,身体在他温柔有力的抚摸下开始颤抖滚烫,不由又惊又怕,泪水已忍不住涌了上来。纥干承基,你真舍得这样伤害我么?我难道看错了?我一直以为,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护我惜我怜我疼我,绝不会伤害我。我是太信自己还是还太信你?
“你恨我么?你一直把我当成汉王一流的人么?那么你就恨我到底吧!”纥干承基似知道我在想着什么,微微放松了他的唇,却依旧紧紧按住我身体,面颊直直与我相对,黑眸子深沉如井,却不难看到井底的爱恨翻涌。
汉王! 我似又看到了那日汉王魔鬼般扑向我的情形,一时头痛欲裂,很想吐出来。
纥干承基只深深冷冷地看我,腾出一只手来解开我的衣带,微带凉意的手指穿过衣衫滑到我胸前,激得我浑身僵直,肌肤耸起无数的栗粒。
“不要,承基!”我含糊呜咽着。我知道他想做什么。我给予他的,除了无望的爱情,就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那种无止境的伤害,让他在爱恨间升腾地起熊熊怒火,根本不想再控制他年轻的欲望。是我错在先,是我先要将他置于死地,我也许没资格去拒绝他,可是,即便纥干承基比汉王温柔了不知多少倍,我也不想再一次被人霸王硬上弓! 那种撕心裂肺的惨痛,在我心头梦中萦绕了那么多年,依旧鲜血淋漓,似乎永远挥之不去。
肌肤相触时,我仿又看到汉王那肥硕炫白的躯体,面目狰狞地向我压来。纥干承基那渐渐温暖的抚摸亦不能带给我丝毫快感,只有深重更深重的恐怖一波波袭来。我努力伸出手去够一切可以让我护住自己的东西,忽指尖触着冰凉的物事,忙一把握住,“丁”地一声抽出,正是纥干承基仿若秋水的宝剑。
纥干承基感觉到自己佩剑的冰冷之气,有些心悸地放开我,轻退了一步,冷眼看我,讥笑道:“你,想杀我么?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我告诉你,就是十个二十个容书儿也伤不了我一根汗毛!”
我持剑戒备的姿势显然激怒了他,他的黑眸好生深幽,愤怒中带了说不出的隐痛和伤恨,无视了我的宝剑,又逼上前来。
我挥起宝剑,并不指向纥干承基,却挥向我自己的脖颈!
纥干承基,你忍心逼我至死么?你忍心么?
我打赌,你不忍心!
宝剑一松,我的手已被纥干承基轻巧挟住,狠狠裹住,宝剑已悄然回到他的手中。
“容书儿!你,是我见到的最心狠的女人!”纥干承基已冷静下来,慢慢向后退着,直到腰间抵到桌沿,方才顿住,惨然地一笑,面色居然比我还苍白。
我心头那汉王那虚幻的魔影消失了,我只见到了那个伤透心的少年,那个被我激得怒气冲冲失去理智的痴情剑客,敛了剑,垂了头,黑漆漆的发丝无力垂落额间,透出种叫人心疼的黯然,方才焚焚如烈的欲望已杳然无踪。
我立起身来,胡乱掩着自己的衣衫,道“是,我是天下最狠心的女人,你可以恨我,可以打我,可以杀我,我不会怨你。我知道是我亏欠你太多了,我愿意补偿! 可是,求你给我时间,不要逼我!”
“亏欠?”纥干承基哑着嗓子努力发出哈哈的笑声,却哽在喉间,涩然道:“你并没有亏欠我。你亏欠最多的人,是你自己。你对别人狠心,对自己更狠心。容书儿,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惘然道:“我,我又怎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救清遥,我想报仇,目标单一而明确,够我好好为之奋斗一番了。
纥干承基只是用他突突闪动着火焰的眸盯着我,冷冷而笑:“你知道,你知道自己想救人,想报仇。可救人之后呢?报仇之后呢?”
之后,之后怎么了?如果我成功了,清遥就会给救出来,继续活着。我如果还有命在,就应该继续活着,活着……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忽然无限萧索。生存居然变成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想来的确是可怕。不知道这个看来冷漠无情的剑客,怎会想得如此深远?
可我,早已失去了简单快乐生活下去的欲望,何必想得太多?
我咬着牙,轻轻而笑:“报仇之后,我就快乐了!”
“快乐?”纥干承基唇边抿出冰冷的笑纹,一字一字道:“好,我且放过你,希望你,能等到你的快乐!”
他的手一指屋外,寒声道:“屋外有马,你自己离去吧。从此,从此你不欠我,我也绝不欠你。我们桥归桥,路归路,终究再不会牵扯到一处!”
我们桥归桥,路归路,终究再不会牵扯到一处!这是决绝的分别么?
心里仿佛被砍了一刀,辣生生的裂疼。有泪水瞬间不听控制往上涌,狠命咽着,却终于咽不下去,一滴,两滴,落在地面上,溅着悲伤的花朵儿。
他已背过身去,拿了根小木棍拨着暖炉的火儿,然后立起,背影对着我,好生的僵直,而声音亦越发得冷而无情了:“还不走么?等我后悔了,你可走不了了!”
我无声拭去泪水,猛地拉开了房门。扑面的寒气夹着冰冷的朔风呼在直贯胸臆,吹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却又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
我不但心狠,而且是个坏女人。我本不该得到幸福,只活该属于这冰冷的冬天。
回头将门尽量轻盈地关起时,只听到轻微的“格”地一声,纥干承基的肩背微向耸动,似在无助而凄凉地颤抖。有物从他的手中掉下,闭上门的一瞬间,我看到是那段拨火的棒儿,已折作两半,掉在地上。
仿佛是谁的心突然掉下,摔作了两瓣,泠泠流出血来,鲜红,冒着温热的烟气。
突然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爬上马往梅园赶时,我已经感觉不出周遭的寒冷,只是伏在马背上颤抖着,不停地颤抖着。
满天星斗闪烁,竟也像无数的眼睛,流泪的眼,讥笑的眼,伤心的眼,流泪的眼,似清遥,似承基,似苏勖,似容画儿,细看却再辨不出究竟是属于谁的。
莫非,我们都是伤心人?
富贵人家正燃放着爆竹,一声接一声,有谁家欢乐的笑语不时飘来,清脆而喜悦,却离我极遥远,听来竟像是远不可及的一个梦境。
第二十九章 过年
纥干承基,这个少年,我不是一直不曾看入眼中的么?可今夜,他的每一句言辞,竟能如钢针一样扎过我的心。
我到底万分对不住他。历史上的纥干承基,入狱并非是因为东方清遥的诬告,我却轻轻改动着历史,会不会直接导致纥干承基的灭顶之灾?》
东方清遥,正经历着劫难,运数未知。
纥干承基,正面临着劫难,前途难卜。
俱是我一手造成。
我的心又在滴血一般,似乎他们哪个出事,都可以叫我痛不欲生,都是我的错。
但我的路还要走下去的,是不是?
我骑在马背上,凄婉地笑着,漆黑的长发在深夜的北风里飞扬,状如疯子。
我不知道我这样衣冠不整面色青白回到梅园会有何后果,也想不起来要去担忧这些事。我牙齿格格的抖,身子早就麻木了,连握着缰绳的手,也僵得伸展不了,失去了知觉。
也亏得这时家家都在吃着团圆饭,路上不见半个行人。
也亏得我有顿珠他们。
我才到通往梅园的那条路,就见顿珠和白玛站在路口等着。
我迟疑得勒不住马,还是顿珠帮我拉到了一边。
“小姐,小姐!”白玛半扶半抱,将我搀下马来,惊惶地看着我的面孔和我受伤的额,叫道:“你怎么了?你的额受伤了?那个,那个纥干公子欺负你了?”
我疲倦地摇头,身子沉重得几乎站不起来。轻轻靠在白玛身上,我喃喃道:“他没欺负我,是我,是我太欺负他了。”
白玛见我神智有些昏乱,忙扶着我,帮我打理了一下,抹一点脂粉,看起来好精神些。额角的伤口已经凝结,白玛又将一条抹额扣在额角伤处,放下流海,掩了那伤处,不细看,也便看不出了。只是眉宇间的萎靡和忧伤,已是驱之不去,却也无可奈何了。
容锦城见我深夜未归,正在不安,连年夜饭都不曾好生吃得。直到听说我回来了,方才欢喜来接着。
我微笑道:“父亲,我遇到前儿在宫中认识的恋花姑娘,在她家叙了一回旧,因此晚了。”
容锦城见我无恙,遂放下心来,只道了一声道:“罢了,你一向主意大。只是今儿除夕,无论如何也当早点回家才是。”
这时容画儿已经进来,眼光好生仓皇,有些幽幽问道:“三妹妹,清遥,他怎样了?”
我勉强笑道:“还好,只是瘦了一些,若出来了,得好生休养些日子。”
容画儿低了头,自语道:“只是瘦了一些?那个地方,岂是他该呆的?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吧?”
我轻轻噫叹:“你放心,我已经有了主意了,一两个月间,必定有好消息。”
容画儿眼中溢出光芒来:“妹妹真的有把握?”
把握?不知为何,总是眼前总是灼着纥干承基含恨的目光,道是无情,却有波澜汹涌。我扶住自己的头,忍住如炸开般的疼痛,微笑道:“有把握。我有把握一定救出清遥,不论任何代价!”
“不论任何代价!”我喃喃地把最后一句重复了一遍,嘴角掠开笑意,冰冷如割。代价已经开始付出,伤害着别人,也伤害着自己。
但所有的伤害,都不会白白忍受。至少我要救出清遥,至少我还要为自己复仇。
容锦城一手挽住我,一手挽住容画儿,爽朗一笑,道:“罢了,今天可是除夕,明天就过年啦,大家须得开开心心地过,才有一年的好兆头。谁也不许提扫兴事,万事过了元霄节再说!”
是啊,过年了。回房勉强睡了半夜不眠的觉,就听得睻闹的笑声,和着清亮的日光,透窗而入。
虽是身子倦困疲乏,头亦沉重,却不敢在这样的日子睡懒觉,忙叫白玛匆匆为我梳洗了,起身看时,对联早就贴在门上,红艳艳地映着亮闪闪的阳光,和满园的梅花qi书…奇书…齐书,很是喜气;另外有刻着神荼、郁垒这两个门神的桃符分别镇守在大门的两侧,却显得有些黯淡。
那厢桃夭已经在叫唤:“三小姐,快来吃饺子啦!”
其实不只饺子,各色果子点心极是丰富。各色的汤圆便有八碟,有江米面的,有粘高梁面的,有黄米面,馅则有桂花白糖的,山渣白糖的,什锦的,豆沙的,枣泥的,一个个团团圆圆的堆在盘里。另有春饼、年糕,配了八宝米粥,满满放了一桌子。
我自昨日起便不曾好好吃过,早已饿乏之极,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匆匆和二夫人、三夫人见了礼,慢慢吃着水饺。
唐时的水饺,却和现代的水饺式样没什么差别,吃来也差不多,倒叫我回忆起母亲的手艺来,可惜我是再也吃不着她亲手做的饭菜了。
看着自己苍白瘦弱得露出淡淡青筋的手,我狠一狠心,什么也不想,一口一口,努力吃着水饺,夹着春饼和汤圆。
门外,爆竹声正响着,却远不如现代的鞭炮那般热闹。堆在柴火来,将断好的竹子放进火内燃烧,由于竹内空气受热膨胀,便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就算是爆竹了。这便是爆竹的由来,汉代就开始用来避邪驱鬼,祈盼来年吉祥幸福的。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