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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几个人在海滩边上等了半天,没等到高晟风把柴火拾回来,却见他扛着一个人回来了。燕柳吃惊地站了起来:“这人是谁?”
高晟风什么都没有说,将死尸往地上一丢。
人们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而且他身上的海水还没干透,刚受伤的时候不觉得,走路的时候一动弹,结在衣服上的盐精都融进了他伤口里,把他疼的额上直冒冷汗,脸色都青了。
卢雅江扑了过来,紧张道:“晟风,你怎么受了那么多伤!”
高晟风疲惫地摆摆手:“都是皮肉伤,不碍事。”说着将衣服解开,有几处伤口已经和布料黏在一起了,他小心翼翼地将衣服脱了下来,嘶嘶只抽冷气,道:“帮我上药。”
燕柳道:“是这人伤的?”
高晟风道:“是。”转头对杜讳道,“你看看,这又是什么怪物?”
杜讳正在翻检那具尸体。他看了一会儿,道:“应该是神鳁。”
稻梅惊道:“又是神?”
杜讳摇头:“是魍魉,一种山怪。”
卢雅江撕下一块布,先从水囊里倒出干净的水将布洗了洗,小心翼翼地将高晟风身上伤口处擦洗干净,然后替他上药。高晟风眼珠子转了转,轻轻地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哥哥,我好疼。”
卢雅江的手指一颤,抬起头看他,正对上他写满委屈的大眼睛。高晟风又道:“好疼。你抱抱我,我就不疼了。”
卢雅江避开他的伤口,轻轻抱了他一下,小声道:“教主你真是……真是……”想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形容。
高晟风狡黠地笑了笑:“本教主有千面,你喜欢哪一面?”
卢雅江轻轻地将药膏抹在他的伤口上,道:“我都喜欢的。”
“咳。”杜讳清了清嗓子,道:“高兄,这山怪厉害吗?”
高晟风点头:“很厉害。速度非常快,我身上的伤都是他一个弄出来的。常人根本无法跟上他的速度,便是我,亦很难。”
稻梅咋舌,忙问道:“这神鳁多不多?”
高晟风道:“我只见到一个。”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喔”的呼喊声,与人的叫声十分相似,很快,山林各处纷纷响应,呼声交织成一片。高晟风道:“这就是神鳁的叫声!”
稻梅的脸色瞬间就白了:“这、这么多。师、师父,怎么办?”
燕柳道:“你怎么一天到晚问你师父怎么办!你就会问怎么办!”
稻梅反击道:“那你倒是拿个主意出来啊!”
燕柳想了想,扭头弱弱地对高晟风说:“师父,我听你的。”
稻梅瞪他:“呸!”
燕柳立刻不甘示弱地呸了回去,两人居然你一声我一声闹了起来。高晟风和杜讳同时道:“闭嘴!”燕柳和稻梅立刻噤声,互相瞪了瞪,各自缩回高晟风和杜讳身边。
卢雅江给高晟风上完了药,提着软剑进了山林,不一会儿带着一堆柴火回来了——他运气较好,并没有遇到神鳁。他们将柴火烧起来,烘干衣服和包裹,休息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进山林去看看,毕竟这里只有一条路,想要拿到月见草,早晚都要通过这片山林。
他们刚刚进山,还没走出多远,高晟风和卢雅江突然同时拔刀拔剑,喝道:“小心!”其他人还没有察觉到异常,只见树上突然闪现出一个黑影,对着稻梅直扑过去,将稻梅扑到在地。速度之快,根本没有人看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稻梅惨叫道:“师父救我!”
杜讳慌慌张张扑过去要把他身上那毛茸茸的“人”拽开,才刚往前迈了一步,稻梅身上的神鳁身形一闪,扑到了他身上,狠狠一口咬在他肩上。杜讳拼命挣扎起来,神鳁跳开了,没片刻又扑了上来。
高晟风等人欲上前相救,这时树上又咻咻飞出三四只毛茸茸的神鳁,向他们扑去,他们自顾不暇,也就分不出神去救人了。
神鳁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连高晟风和卢雅江都吃了不少亏,燕柳更是只有挨打的份,连神鳁一根毛发都抓不住。没一会儿,他们每人身上都挂了不少彩,几只神鳁却毫发无伤,满林子只有燕柳和稻梅的惨叫哀嚎声以及神鳁们得意的长鸣声。
过了好半天,杜讳洒出一把毒药,正洒在向他扑来的神鳁脸上。神鳁嗷地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不止,没多久便被毒死了。高晟风和卢雅江也终于杀了三只,还有一只神鳁被卢雅江刺成重伤,逃走了。这时候,他们每个人都已是一身血,而稻梅则被抓破了脑袋,满脸都是血,看起来惨极了。
卢雅江竖起耳朵听了听,道:“前面还有几只正在往这里跑过来!”
燕柳举着两只鲜血淋淋的胳膊,哭丧着脸道:“我们还是跑吧,太可怕了,根本打不过。”
高晟风当机立断道:“先回海滩边上,想想别的办法!”说罢一手提起半死不活的稻梅,开始往回跑。卢雅江等人立刻跟上。
不一会儿,他们跑出了山林,回到上岸时的地方。神鳁只在山林中活动,故并没有追过来。
这下每个人都成了伤员,稻梅伤的最厉害,肩上被啃掉了一块肉,左右两条胳膊上共有十七八道深深的抓痕,胸口还有一道从锁骨一直贯穿到胯骨的伤,杜讳帮他上药的时候胆战心惊的,涂完了药,悄悄默默将手伸进他裤子里揉捏了一会儿,感觉到里面的动静,松了口气,将手抽出来,小声道:“还好没伤到那里。”
稻梅又羞又伤心地扑进杜讳怀里:“呜呜,师父,山怪太可怕了。”
杜讳被他撞到了胸口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的,却还是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好了,别怕,没事了。”
燕柳也好不到哪里去,衣服被神鳁撕烂了,脸也被划伤了,手背上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但是那边毒师师徒互相上药,出岫山的两个互相上药,顺便还亲亲昵昵打情骂俏几句,没有人管他,他只好落寞地自己给自己涂药。好在杜讳给小徒弟处理完了伤口,又来看他的情况,替他把伤处又重新包扎了一下。
把新伤都处理完之后,高晟风问杜讳:“你有没有什么药,能使他们不敢靠近?”
杜讳道:“也许有,但能对魍魉起作用的那些药物对人也同样有巨大的伤害,我们自己也会中毒的。而且,我们尚不知这个岛有多大,我的药物剩的不多了。不过,也许神鳁会怕火,大多魍魉都怕火。”
燕柳道:“真的吗?你怎么不早说!”
杜讳摇摇头:“我也不确定。”
高晟风皱着眉头想了会儿,道:“那我去试试。”
卢雅江按住了他的肩,拾起梅纹扭丝剑和一根烧着的木棍,道:“我去。”不等高晟风反对,他已经冲了出去,高晟风无法,只好坐在原地等待。
没过多久,卢雅江出来了,后背又新添了一道伤口。他道:“他们不怕火。”
燕柳道:“那、那我们试试装成像他们一样的,去迷惑他们,就像对付刑天一样!”他期待地看着高晟风,高晟风却道:“你自己去试。”
燕柳怯生生地道:“那,让我休息一会儿。”
过了一个时辰,燕柳感觉身上的伤没那么疼了,于是将一只手缩进袖管里,两只脚套进同一个裤腿里,准备装成神鳁进山林。
高晟风道:“他们身上有毛,你没有,骗不过他们的。”
燕柳道:“那怎么办?”
高晟风拔出刀,将他扛回来的那只死神鳁的皮毛拔了下来,擦洗干净之后丢给燕柳:“披上!”
燕柳把神鳁毛茸茸的外皮披到身上,可是他的手不像神鳁一样长在胸前,他只能将一只手缩在胸前,另一只手往前举。幸而他十分消瘦,两只腿夹的紧紧的,勉强能并成一条腿套进皮毛中,伪装神鳁。但是这样一来他的行动就十分不便,只能靠跳跃来前进,行动非常缓慢又吃力不说,还摇摇晃晃站不太稳。如果他果真这样进山,遇到神鳁,躲得过也就罢了,躲不过,连逃都逃不走,必然会丧命。
高晟风道:“我陪你去。”说罢拾起刀拉着他就要进山。
卢雅江冲了上来挡在他二人面前,道:“我去。”
高晟风闻言道:“雅江,你留下。放心,我们去去就来。”
卢雅江却不让开,固执地看着高晟风。高晟风不悦道:“本教主命令你留下。”卢雅江还是不肯让。如果装成神鳁的人是稻梅或杜讳,他大约便让了,偏偏是燕柳,他说什么也不肯让高晟风与燕柳一同去。高晟风问他理由,他也不肯说。
高晟风无奈道:“好吧,那我们一起进去吧。”
稻梅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抱住高晟风的大腿:“不要啊,你们不要都走啊!这里很可怕,你们留一个下来吧!”
高晟风无奈极了,看看执拗的卢雅江,看看瑟瑟发抖的稻梅,不吭声了。卢雅江拎起燕柳的毛领子,道了声走,便使出轻功向山林跃去。高晟风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又坐下了。
卢雅江带着燕柳进了山林,故意弄出些大的声响,想将神鳁引过来,便不用进的太深,逃的时候也容易许多。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有神鳁跑了过来,卢雅江故意站在离燕柳较远的地方观察,却见那只神鳁直扑燕柳而去,对着他一顿狂挠。
燕柳原本就比神鳁迟钝许多,兼之双脚被缚,只有一条胳膊伸在外面,更显笨拙,手忙脚乱地挣扎着,大叫道:“嗷呜!别打我,我是你的同类呀!”
神鳁哪里理他,一爪子刨在他肚子上。
卢雅江冲了上来,将那只神鳁逐走,神鳁便转而开始攻击他。这时卢雅江的软剑要比高晟风的阔刀占了些便宜,他的动作更加敏捷迅速,没几个来回后便一剑刺中了神鳁。他割开缚住燕柳双腿的皮毛,提起他道:“快跑!”说罢便开始往回冲。
没多久,他们回到了海滩边,其他三个人瞧着他们狼狈的样子,便知结果如何了。
高晟风将卢雅江扯到身边,一边检查他身上有没有新添伤口,一边对燕柳讥讽道:“蠢货!就你还想做本教主的徒弟,连这种蠢办法都想得出。啧,我都替你丢人。”
燕柳由于披着厚重的皮毛,虽然被抓了好几下,实际却没怎么受伤。他委屈道:“可是这主意明明是师父想的,之前也成功了。”
高晟风不屑道:“拾人牙慧、形而上学的蠢货!我和你一样吗?刑天那家伙没长脑子,神鳁却长了。难不成,你也没长吗?”
稻梅将脸扭到一边,无声地嘀咕道:“这家伙怎么有脸说得出这种话,毛还是他让披的呢!”杜讳连忙将他的脑袋扳进怀里,生怕叫高晟风察觉了他的嘀咕。
燕柳恍然大悟,看高晟风的眼神里写满了崇拜:“原来是这样,师父你真厉害!”
高晟风哼了一声:“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