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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时分,一个小太监跪在了门外叫起。
子煌并未睡,便应了声,起了身。
他并未传唤宫女,我便起来帮他穿衣。
中衣,外衣,长袍,一件件帮他收拾妥当,在系腰带的时候因是环着他的腰,他便伸手一揽,将我抱入了怀中,附在我耳旁轻声道:“你就在这候着,我下了朝就回来了。”
他语气还是那般温柔,却让我心底有些抽搐,慌忙跪了下去道:“皇上,臣妾……臣妾还是回寿德宫吧。”
我因是跪着,看不见他神情,但却能感到他的几分呆愣,他问道:“怎么了?”
我心里难受的想压了块千金重石,想了片刻才道:“这于礼不合。”能独宿皇帝寝宫的,只有皇后。
他却轻轻一笑,弯身扶起了我,道“寿德宫那边我已派人传过话了,就说你陪母后一起去了西郊鹿园,水苑这边只有我的贴身太监服侍,不会给宫里人落下口实。”
他顿了顿,扶我坐在了椅子上,又道:“母后大概还有三日就回来了,帮我想想准备什么礼物去迎接她老人家。”
他搂着我轻微一抱,便拿起一旁的朝冠,兀自带上,上朝去了。
只留我坐在那红漆木椅上,冷热寒凉。
一直坐到日头渐上,水银般的阳光滚落了进来,我心里才猛的像被人扎了一下,一股温热渐渐的从胸腔涌了出来。
他是他,却又不是他。
他们都是煌琰的转世,与我相遇相知的是希琰,而我此生嫁的,却是子煌。
这一切的一切,又要我该如何抉择?
我是懒人!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人生,淡到极致的美丽——是淡定而从容!
一杯清茶,一种人生!
'10 楼' Posted:2007…08…09 14:29|
dih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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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其实这样做是失礼至极的,只是我没了其他主意,只能选择逃避。
到了寿德宫,瞧见了定儿,她自是多了几分讶异。
“主子您不是说去了西郊鹿园了吗?奴婢正想去告诉东四舍的婕妤们今儿不用过来了呢。”
宫中的礼法,是婕妤以下的宫人每日要到各个妃嫔的宫中请安。
我摇了摇头:“你告诉她们,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今天就不用过来了。”
定儿道了个是,犹豫了下才轻声问道:“主子不舒服,要不要传下太医?”
“不用了。”我停了下,头还是生生的疼,却叫住了欲走的定儿:“算了,你叫她们过来吧,顺便准帮我备下,我想沐浴更衣。”
浸在温热的水里,才发现自己身子早已酸痛至极,本以为入宫后,心就冷了,淡了,随波逐流了,不想这一乍暖下的严寒,却是冻得我千疮百孔。
这回才是真真的,杏花依旧,人已不同了……
整理了衣冠,见了那几个婕妤,美人,虚应了几句寒暖,说的是宫中的什么花开了,什么花又谢了,又说尚食居最近的菜肴可不可口,来来回回的,终也快到了晌午时分。打发她们回去了,才觉得有些乏困,便坐在梳妆台上懒懒的拆着满头珠饰,不经意碰了个檀木盒下去,哗啦两声,内里的珍珠金玉散了一地。
我略微一愣,弯身下去才见到盒子下的夹层,隐隐夹了封棕黄色的信封。拾起后方想起来,那是父王托哥哥在我入宫前给我的信,先前一直忙于别的便没来得及拆看,险些忘记了。
回头看看屋内并无他人,才打了开来。
父王的字一向以潇洒飘逸为名,本已为会看到一纸龙飞凤舞,却不想那洁白的纸宣上只一道竖竖的直线,并无其他。
我心中纳罕,不由得咦了一声,却听得身后忽然传来定儿的声音:“主子,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啊?”
定儿的忽然出现让我着实一惊,却又想她并不识字,心粗懵懂,才未动声色道:“随意乱画的东西。”
她哦了声,给我递上了杯茶来,才道:“主子,听说柳音阁那边最近摆了几台大戏,十分热闹,您要不要去瞧瞧?”
我意兴阑珊,倒也问了句:“摆的什么戏?”
“是七国乱。”
我心里一怔,像是涌出了什么,连忙又拿起那张纸看,立时明白了,父王的意思,原来如此。
“宫中的妃嫔都会去看吗?”我问定儿。
定儿见我起了兴致,立即高兴的道:“何止啊,兴许皇上也会亲自过去呢。”
皇上……子煌……
像是被人触到了极敏感的地方,我手上不由得一颤,立时僵住,过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定儿你去尚食居问问,今日皇后在哪用膳,用的什么。”
定儿不甚明白,偏着脑袋眨了眨眼,才道了是,出去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回来了,道:“那儿的人说今日皇后只在毓仁宫用膳,传的是四味咸粥和各色鲜蔬。”
果然如此。
“定儿你去给我挑两件衣服,略微华丽些的,再派人去柳音阁说一声,我今晚过去听戏。”
定儿听了自是欣喜莫名,拍手道:“主子您就放心吧,定儿肯定将您打扮的天仙下凡似的,让皇上一瞧见您啊,就移不开眼。”
我笑着不予做答,只是将那发髻散下,慵懒的倒在床上睡了。
定儿是忠心于我的。
她的心思只在什么对我好,什么对我不好上。
我既然入了宫,那得蒙圣宠,对她来讲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而她却不明白,如今的形势,却已不是圣宠落在谁身上那么简单的问题。
董张二相,目前形如水火,激斗日酣,俨然成了两个不小的势力。而先帝生前宠信奸佞,排除忠良,也早已寒了人心。
现在朝中群臣结党甚多,纷繁复杂,乱成了一团。
董鸳势力最盛,张央因是没有军事后盾输了两成,现如今又算上了我父王,俨然一副三强鼎立的局面。
然而想打破这种局面让齐太后和新皇站稳脚跟,就必须采取合纵的策略。
南北为纵,父王那一笔,也正是为此。
合众弱以攻一强,战国苏秦的策略,想不到这里,也一样适用。
些微的睡了个午觉,又整理了番,才到了掌灯时分。
定儿是要刻意打扮我的,也真按我的吩咐挑了件极其奢华的衣服来,再配上满头珠钗,倒是像极了个雍容华丽的贵妇人。
“主子,您瞧着可好?”
她拿着铜镜帮我左右照看,每处都花了极细的功夫,又怎会不好?
只有一样,假了。
“这样挺好。”我道,拿把团扇遮了面,“起驾吧。”
柳音阁是宫廷之中摆戏娱乐的地方,三重檐,卷棚歇山式顶,覆绿琉璃瓦黄琉璃瓦剪边,乍一看煞是壮丽。夜晚点灯其上,歌舞升平,倒有种太平盛世的模样。
在路上尽可能的放慢了步子,特意晚去了。
到的时候宫中的妃嫔已来了多半,如我所料,皇后并未出现。
大凡贵族子女,生活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律,入宫几日,皇后的饮食起居,我也多少摸了个底。她晚上既是只叫了碗清粥,那就必不会再四处走动,而她不在,也刚好能让我成了事。
刚入了柳音阁的大门,便有太监高呼:“淑妃娘娘驾到。”内里的宫妃便哗啦啦的跪了一地。宫内除了皇后只我身份最高,便坐了正中那龙椅的左方,也算是万般尊荣。
戏台的戏早已到了开场的时间,就因为知道我要来,才一直拖到现在方开了场。
戏名虽是叫七国乱,却是讲的权臣弄朝的事情,主角叫王明左,本是个穷苦书生,却机缘巧合救上了一国的王上,从此便联合宫中内侍与外臣,施云步雨,篡了王位,又搅得七国征战纷起,是位手腕极高的主。
若不是先前在书上读过,我到还真的不能从那咿呀的唱词里分辨出他们唱的是什么,毕竟这是舞台剧,而我身边也没有字幕组来给我做字幕。
迷迷糊糊的听了半场,方到了歇场的时间,只那几个婕妤有坐,其他的都还站着,因是刚入宫廷,倒也一时欢笑。
我捧了茶盏,缓缓的用盖子挑开内里浮着的茶叶,却忽然不紧不慢的说了句:“这个王明左,还真是糊涂。”
一句话下去,果然,不管是台上准备再开场的戏子,还是坐在我身畔的宫人,全是噤了声,默然一片。
倒是张贤妃身位较高,才凑过来问我:“姐姐的意思是……”
我用噗哧一笑,手中还拿着茶盏的盖子,却指向了台上那个饰演王明左的小生道:“他若能忍得一时,不去篡位,定是流芳千古的忠臣良将,如今却吃力不讨好,落了个遗臭万年,还成了众矢之的,引得他国有名目去攻打他,诸位姐妹,你说,他是不是糊涂。”
言罢,自己先笑了出来,其他人自是也跟着笑,有笑得开怀的,有笑得腼腆的,有附和的笑,有想过味儿来会心的笑,还有些阴晴未定的笑。
我借着喝茶用盖子挡着脸,只瞧着下面众生百态,其实这笑,也是大有学问,王明左不过是个引子,只是借着引论朝廷之事,表面上是我在敲山震虎,实际上是想看这些宫妃里有几个是真聪慧,有几个是装糊涂。
看了半晌,心中已有一二,倒是红墙一角的姑娘吸引了我的视线。
她并未笑,只是眼角怀了几分神伤,像是南方的孩子,身材纤细,软绵绵的坐在扶椅上,略一叹气,倒是有几分我见尤怜的林黛之色。
暗自回想了番,记得了,那是光禄大夫余秋的女人余若兰,今年十四岁,册了婕妤身份,住在景宁北舍。
瞧她那模样似是有了心事,闲下来倒不妨问问。
心中想定,便放下了茶盏,对众人道:“我累了,你们继续吧。”
我是真的累了。
回了寿德宫,连妆也没卸,便倒在了床上。
父王要我留意宫中,与他里应外合,辅佐朝政,这第一步棋的准备,我是做完了,今日一场戏下来,打量了宫中众人,也被那众人上下的打量了番。
之后便要靠日后的功夫,一步一步的继续走下去。
可心里却像是失了什么,空落落的难受。
正想着,窗外却传了笛音过来。
高高低低,正是那几是印在心里的旋律。
我知道是他在唤我,可脚步沉重,动了动,也只到窗前,挥手扫落了支着窗棂的倚木。
那窗棂啪嗒一声关上了,发出了极重的声响。而那笛音,便就听不见了。
我伏在案上,毫无意识的将毛笔沾了水,勾勾挑挑,画了半晌,才猛然看见红木的桌面上,已出了数朵杏花来。
原自己的内心,竟是这般脆弱。
无奈的一笑,抬头见定儿端了盆水进来。便坐回了梳妆台前让她侍侯卸装。
刚拿下两个发簪,却瞧见了收在屉里的那盒皇后送的珍珠粉,先前打散了半盒,剩下的也污了不少。
“拿去丢了吧,别让人瞧见。”我回身递给了定儿。
定儿有些讶异,诺诺的道:“可这是皇后赏的东西啊。”
我笑了笑,心中想了想要如何跟她解释,却也只道:“现在也不用管她了。”
定儿顿了顿,才拿着锦盒出去了,刚到门口就听她呀了一声,而后就没了声息。
我仍对着镜子卸着那满头的珠饰,问了句:“怎么了?”
她并未回答。
我心中纳罕,以为她又打翻了什么东西,便起身要过去问,不想却猛的撞入了一个怀抱。
瞬间,淡淡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