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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磔单将军……?”
话未说完,随即发现浩轩广安长裤上湿漉漉大一片,就连地面都是斑斑点点的水渍,又是一怔。
磔单更不答话,抽刀劈向浩轩广安,朱武大惊之下,只见浩轩广安跌坐在地,被割开的裤裆里空空如也,
“他不是浩轩广安。”
不用磔单说明,朱武也看得出,那面如土色的宦官绝不会是浩轩广安,
“传令全军!浩轩广安……!”
“传令全军,浩轩广安已被擒获,但不可放过一个余党。”一个声音由远及近,截断朱武的话,“将他押上高台,勒令城中守军投降。”
“大将军!”
朱武大喜,疾步迎出。
直到熠岩稳步上了台阶,才看见对方半边脸上都是血污,更有点点暗红渗出甲胄,但一如既往的平静从容已足够他定心。
磔单也是长出了口气,又听熠岩道,
“朱武,你将俘虏全部集中到前庭,磔单,你去粮仓清点粮草,犒劳兵士,剩下的全部装上粮车。”
磔单应诺,朱武却是迟疑道,
“恕属下斗胆,大将军不打算驻兵枢城?”
“枢城易攻难守,不是合适驻守,拿下浩轩广安,稍作休整,明日就撤军。”
得到熠岩肯定的回答,朱武忍不住又道,
“但我军好不容易……”
“朱武将军,大将军自有计较。”
磔单道。
比较夺下一个小城这种蝇头小利,避免和北凌正面交锋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毕竟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才让北凌和临薛交战,若是让北凌背腹受敌,临薛得的渔利就超出预计了。而且即位不久的皇帝,也需要腾出手来,消弱国内割据的各州权贵。
尽快撤出枢城绝对是个明智之至,磔单心中转念的同时,也暗自惊讶,这已不像是一个将军,而更接近帝王的见识。
这个看起来只会打战的蛮族将军,为何竟如此目光长远?
苍岚这天醒得很早,走出卧房,突然生出一丝异样,
“刑夜?”
“陛下,小人是宓柯。”
暗中闪出的人果然不是刑夜,苍岚皱了皱眉,将袍子披上,边向浴池行去,边道,
“你跟了赫连很久了?”
“小人记事之时就是主人家的奴隶,跟主人来晅国的,大半都是如此。”宓柯犹豫了一下,跟在后面又道,“不过已大多奉命潜入晅国各州,陛下可要他们报告行踪?”
和推测的相差无几,苍岚根本无需什么报告,从赫连昱牙的为人,就不难知道对方的手段,这无疑是在筹划剪除各州的势力。
一个政权的巩固,必定伴随着人所不知的黑暗,这些若不是赫连昱牙去安排,他迟早也会亲自动手——他早已让陈海做了准备,刻意交结亲近各州权贵,确切地说,是权贵属下的得力助手。
这一切,就只等熠岩的捷报。
微风徐送,森黑的殿阙上方,清晨湛蓝清澈的天空,看上去居然是无比熟悉的颜色。
苍岚驻足片刻,刚要继续前往浴池,却隐约听见人声,似乎在低声争执些什么。下意识地转了方向,循声走去,果然远远望见说话的人正是刑夜。
“冷昼,以后你在寝宫外当值,主上出宫需你护卫时自会有人去叫你。”
分明不想多言,刑夜飞快说完就要走,冷昼急道,
“皇上为何不要我随侍了?难道他已经对你……”
“主上所思所想你也敢妄论!”刑夜冷喝,顿了顿,又道,“是我要调离你的,你再如此冒犯主上,终有一天会大祸临头。”
“你有资格说我吗?”冷昼怒道,“那个红发男人是皇上的新宠吧,当这皇上的面就敢对你出手!”
“他的事你最好现在就忘记。”
不知道想起什么,刑夜注视冷昼一会,才道,
“我也早不是以前的冷夜。”
“难道你不姓冷就可以卑贱到这个地步!”冷昼大怒,“除了替皇帝去死,还要想身体取悦他吗?!你……”
“我看你的教训还不够。”
本不想过问兄弟间的争吵,苍岚听到此处,终于还是从长廊一侧走了出来。
正剑拔弩张的两人见是苍岚,都是一惊,这才先后跪了下来,显然心绪紊乱,完全没察觉到他的接近。
“刑夜,你过来。”苍岚抓住来到跟前的刑夜,将对方摁在墙上,用足以让在场几人都听见的声音,一字字道,“以后别让我听到有人再敢这样辱骂你,包括你以前的兄长。”
“主上……”
“要我告诉你怎么做吗?”扫过吓得脸色发白的冷昼,苍岚又淡淡道,“以后遇到这种人,不管是谁,你都可以先斩后奏,再让人把尸体剥光了,挂到菜市口示众。”
见冷昼的色忽青忽紫,苍岚似乎颇为满意,转向刑夜,却发现怀里的人也是紧张万分,放低了声音,轻笑道,
“你若做得到,我就让你住在我的寝宫,如何?”
“皇上!你说过……”
此话不仅出乎刑夜意料,还爬在地上的冷昼更是失声叫了出来。
苍岚却是一低头,吻住刑夜,顺势将手滑入衣襟之下游移,直到对方几乎站立不稳,这才伸手扶住,好整以暇地朝着冷昼道,
“我改变主意了,谁若有什么不满,可以来找我。”苍岚说着,笑了笑,却是森冷异常,“不过先准备好身后事,说不定冷家还会剩下替你收尸的人。”
冷昼总算再不敢吭声,他又哪里知道,若是以前,苍岚会直接让不想听见的声音消失,而且处理得无声无息,哪里还用这般虚张声势的恫吓。
真是顾忌越多就麻烦越多,苍岚心中苦笑,发现刑夜仍双眼迷蒙地盯着自己的脸失神,顺了顺对方的额前的发丝,耳语道,
“我打算北上,到晅京边境会会京王,你去挑选车架侍卫,一切从简。”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决定,刑夜才如梦初醒,紧贴了墙壁站直身体,面红耳赤之余不免有些犹疑,
“主上是要微服出行?”
“来回不过月余,不会有什么事。”
理顺国内后的第一目标,应该是北凌,开战之时能稳住京国也是再好不过,除此之外,苍岚倒真想见见这个荒淫无道之名犹剩自己的京王。
枢城彻夜灯火通明,拂晓时分,燃烧的篝火依然晕开片片红辉。
行宫前庭,密密麻麻挤满了人,不少人汗流浃背,却不是因为火焰的灼热,而是因为恐惧。
“大将军,城中的人都集中在此,如何处置?”
朱武叉手禀道。
忙了一天一夜,未能找出浩轩广安。但这么多的战俘,要是全部押回,如果遭遇来救援的军队,就会变成累赘,他自然着急。
熠岩不答,缓步登上庭前的石阶,纵声道,
“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有功名官爵的在身的上前!”待到声音在人们的嘈杂声中远远传开,才又喝令道,
“燃香!”
阶下吵嚷之声更大,半柱香化为灰烬截截倒下,眼看着就要燃尽,才有三、四人从人群中挤到前面。熠岩凝视几人片刻,突然厉道,
“香已尽,余下的人全部诛杀!”
“……大将军?!”
守军加上城中百姓,前庭挤了近乎万人,这些人要全部杀光?!
朱武还在怀疑自己耳朵,磔单已上前一步,将号令传了下去。
顿时前庭中号哭声,刀光闪动处更是一片混乱。先前站出来那人也不知竟是这样结果,只看得瞠目结舌,张口想向熠岩求情,瞥见那对幽蓝的眸子,满腹的话变成了激灵灵一个寒战。
而混在人群中的官员将领这才开始大呼小叫,拼了命往前挤。
熠岩也不阻拦,待百来人都跌跌撞撞扑到跟前,方令士兵停手,将一身华服的太监带到跟前,沉声道,
“这里谁是浩轩广安?”
众人这才恍然,正惶惶不安之时,一人站出了出来,指向人群最后,
“将军,二殿下在此。”
像被无形的劲力冲开一般,所有人都避开那人所指的方向,缩在后面的人立刻显露无疑。
虽然灰头土脸,却掩不住的愤慨惊惧,卫兵立刻抢上前去,掀落那人的风帽,果见一头银灰色。
被押来的太监见到那人,也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事实昭然若雪,浩轩广安脸如死灰,再不躲藏,嘶声骂道,
“如昕,你竟为了苟且偷生,不惜卖主,你……”
“殿下,若微臣不指认你,也会有其他人认出。”
如昕却是毫无愧色,
“何况敌军破城,也只因你太过贪生怕死,殿下尚且如此,又岂责怪我等?”
枢城城破、浩轩广安被擒,这消息几乎在枢城中闹剧落幕的同时传到纽城。
纽城士气全无,加之金铎所率领的军队辎重充裕,且多工程兵士,连番炮石攻击下,纽城开城投降。
三日之后,冯彦晟所率原西北驻军抵达接应,沿途攻下孤立城池。
七日后,浩轩广安割据的璗州各郡全部归降。
自此,拥立浩轩广安的各州大势已去,大晅王朝的九州六十一郡,尽数收于新帝浩轩苍岚统治之下。
第九十八章 结盟
缀在辽阔蓝天下的云朵似乎触手可及,再往下,坚固的土垒城墙泛着淡金色的辉光,城市正中,圆顶八角的宫殿,便是京国王庭所在。
草原上很少有建筑群,京国的王城便是其中之一。
在这众多圆形建筑中,一处中原常见的府邸却是最为突出。
庭院一侧,檐帷轻扬,透过廊柱便可以看见屋中的矮几。
商羽几步迈进房内,将文书丢在矮几上,张目注视着桌前人的反应,
“仁王殿下的努力总算没白费,晅国皇帝答应和我们结盟了。”
“这是父王的意思。”
青岭端坐榻上,只是抬了下眼,淡然不动道。反倒是坐在一侧的寥落雪闻言,盈盈的笑意瞬间僵硬。
商羽长笑一声,
“你现在越来越难难以捉摸了,无痕为你进言也罢,我还真不明白,你是怎么说动那么多大臣上谏王上的。”
青岭还没说话,寥落雪已恢复笑容道,
“只是群臣都不想和晅国开战而已。”
“只是他们?王上这次结盟,指明要仁王殿下随行,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
寥落雪不易察觉地一窒,在宫中长大,他当然了解,最大的可能不是因为宠信,而是京王要拿青岭坐质子。恐怕在交涉的文书中已经提及送上人质,晅国才会那么快答应,只是没想到,这个质子,会是民间声望正高的仁王。
他不觉望向青岭,这个温文尔雅的人,现在到底是何想法,他真的也有些猜不透……
青岭拿起文书,逐行阅过,才道,
“恰巧我也不愿攻打晅国。”
“之前你不赞同出兵晅国,是我们与灵州早有往来,可以利用灵州牧分化晅国——若贸然进攻,他们反而有可能结集——现在灵州被浩轩苍岚接管,还有什么理由不对晅开战?”
商羽的质疑一向是咄咄逼人,青岭却只有一番从容,缓缓将文书压在纸镇下,道,
“因为我们敌不过晅国。”
“好理由!”
商羽大笑,又戛然而止,双目如炬道,
“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我军新败于南晖,需要休整军队,储备物资。”
“那为何你又反对我们扩大耕地?”
“此事不能只看眼前利益,草原耕地唇齿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