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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茗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然后叹道：“菀儿，我发现你学坏了，莫不是许大哥教你识字连带着把你的心地也给带坏了？这可不行，明儿我就去找他去，问问他，到底把我那个纯良温顺的好妹妹弄哪儿去了？”
杨菀一把拉了她，嘻嘻笑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跟爹说过了，让你五日后到城里找我，他答应了。”
这次换杨茗愣住了：“五日后？”
“嗯。”杨菀笑，“可记得一定要来哦。”
半晌，她点了点头：“嗯。”表情有些复杂。
第二日清晨，杨菀早早做好了早饭就带着包袱出门了。杨茗跟着她一起去，不把她平安送到，她始终还是不放心。
见到李铎，杨茗自然又是好一通交代。对着徐大娘的时候她倒是很有礼貌，看的李铎连连叹息，只道果然如戏文中所说，女人就是善变。
送走杨茗，杨菀跟着屏儿去了自己的住处。
明月戏班分为前后院，前院主要是戏楼，后院是大家住的地方。后院很大，除了单独划出来一部分是属于花满堂，其他地方大家进进出出一起生活倒也热闹。
屏儿一直跟着徐大娘住在西厢房，她这次离开，少说要半个月，索性就让杨菀直接住在她的屋里。虽称不上是多好的房间，但相较杨家的那些个屋子，当真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之后她又带着杨菀到了厨房。明月戏班唱戏多是在下午和晚上，所以早饭开始的很晚，杨菀来的早，正好赶上厨房要准备早饭，她就跟在旁边看屏儿做事，时不时帮一把，并在心里细细记下这些事情。
徐大娘见她虽然个头小，年纪小，但处处有心，手脚也麻利，心中也颇为满意。等到做好早饭，屏儿收拾了东西要走的时候，杨菀对这里的情况已经熟识了七七八八。
吃饭的人见忽然冒出来这么个不认识的小姑娘，都很惊讶。杨菀虽然也不认得他们，但总是见人就笑，很知礼节，加上她那纯良的摸样，倒是让人生出不少好感。
戏班班主她也见了，徐大娘告诉她，他姓刘，大家都叫他刘老板，让她以后也跟着这么叫。
刘老板三十多岁的样子，小身板，总是一身长衫，配上一顶小圆帽，两只小眼睛看谁都闪着精光。
杨菀对他的第一印象，用杨茗的话说，两个字：奸商。
果不其然，他见到杨菀后，第一句话就是问：“这小丫头的工钱你给定了多少？”
徐大娘答：“六文钱。”
他顿时睁大了眼：“怎么给的这么多？”
“之前屏儿给的是八文。”
“她是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怎么也不值这么多钱！你当我们戏院是做什么的？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要吃喝拉撒睡，我养这么多人容易吗？你们真是不知人间疾苦……”他说的吐沫横飞，大有准备长篇大论的架势。
杨菀忽然打断他：“我会努力做工的。”
“啊？”刘老板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我会努力做工的，让你知道我确实值这么多钱。”杨菀很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
刘老板看着她愣了半晌，最后一声不吭扭头走开了。
看着他走远，徐大娘低头对杨菀赞赏地说道：“就冲你这句话，就值这个价钱。老板这人就是爱发牢骚，你莫跟他一般见识也就罢了。来，要做事了。”
杨菀立刻笑着点了点头：“嗯。”
不远处，李铎拎着个食盒大老远过来，刚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心下暗自思量，本来还担心这小丫头一个人来到这里怕是要不适应几天，却不想她倒是适应的很好。
“给打两份饭带走。”他说着把食盒递到她面前。
杨菀抬头看是他，张口就问：“怎么是你？”问完却也知道自己问了句空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手接过食盒帮他盛饭。这戏院里有几个台柱，平时是不喜欢和大伙凑在一起吃饭的，所以她也并不奇怪。
“你家公子……”她想了想还是问道。
“我家公子说了，感谢的话不用了，想见面不必了，有事帮忙另找人吧，还有，别惦记他了。”李铎说完这些话，不禁在心里偷偷腹诽自家公子，他总说为人处世要有度，可他这自恋行为，他始终没看出来底线在哪里。
杨菀拿勺子的手忽然顿住了，半晌她轻轻地问了句：“花满堂，他很讨厌我？”
第16章
李铎一听这话，心下顿时一突，看来又是一个被自家公子纯良表象所欺的姑娘。
“我家公子没有讨厌你。”半晌，他干干地笑道，心中却在小声嘀咕，花满堂那哪儿是讨厌你，他分明就是讨厌所有……麻烦。
杨菀面上神情不变，却也知道他只是安慰自己。想起花满堂，心中涌起一丝惆怅。罢了，本就不是一路人，以后不见不念也就是了。
之后几日，她只在后厨忙碌。戏班里人多，吃的又是大锅饭，因此每到吃饭的时间点，总要好一阵忙活。但除开这些，她倒也有不少清闲时候。大家由着她自由在戏班里走动，偶尔，她也会跑去后台，帮大家整理整理服装，端端水盆，帮忙做些琐事。几日下来，大家都喜欢上了这个勤快又乖巧的小姑娘。
而另一件事情的发生，也在最短时间内为她赢得了不少人心。
事情是这样的，这天晚上有小英子的杂耍，为了保持最佳状态，她是空腹上的戏台。之后等表演结束冲去厨房，不想厨房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当天的饭菜竟是什么也没剩下。她当时一手拿着锅盖，一手扒着空馍筐，欲哭无泪。
当时正好只有杨菀在厨房，见她如此，自然多问了一句。于是小英子拉着她的手，如诉如泣地痛诉了半天，其实一句话足以蔽之：她饿了。
杨菀刚来戏班没几天，两人不算熟识，但平日里对彼此的印象还不错。毕竟一个温顺可人，一个热情开朗，又是差不多年纪，也能处得来。
杨菀见她饿的有气无力，本想帮她上街去买些吃食，但小英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表情凄凄地道：“我这一晚上赚的工钱，外面随便买点什么就没了，而且很可能还吃不饱，我宁可饿死也不花这冤枉钱。”
杨菀明白她的意思，明月戏班虽然管吃管住，但给的工钱却不高。想了想，她问：“要不，我给你做碗面？”
小英子一听，表情一振，仰头看着她：“你会做饭？”
“嗯。”杨菀点了点头，挽起袖子开始找食材，“但若做的不好，你莫要怪。”
小英子连连摆手：“只要是吃的就成，我现在一点都不挑。”她本想等徐大娘回来给她开小灶的，但这会儿，只怕大娘还没回来，她自己就要饿晕过去了。所以，杨菀的提议她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说话间，杨菀已经把水烧上了，另一边，和面，擀面条，择菜，动作利落的紧，一看就是常做这些事情的。不消一会儿，热气腾腾地青菜鸡蛋面就出锅了。
小英子本来还半信半疑，等闻到香气的时候，心里就只剩下吃了。不等杨菀帮她盛饭，她自己就抱了个大瓷碗盛了一大碗，还巴巴地看了看锅里剩下的一个锅底。
端了饭到院里，且不说味道如何，只看那绿的黄的鲜艳颜色，就让人食欲大振。她也不怕热，呼哧呼哧吃了两筷子，然后连说好吃。
杨菀收拾了案板，然后出来坐在她对面，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忽而想到杨莹杨茜平日里吃饭也是这个模样，心中一怔，想起已离家两三日，也不知家里如何。
小英子只顾着往嘴里扒饭，还想着等会把锅里的也盛了来，却不想李铎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边说着“好香啊”一边窜进了厨房。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那边已经抱着碗吃上了。
“喂，那是我的，你怎么抢我的东西啊？”小英子冲进厨房一看，锅里连汤汁也没剩下，不禁柳眉倒立，指着李铎就嚷。
“谁说是你的，在锅里的，谁见了就是谁的。”李铎边吃边胡搅蛮缠。他们两个性格颇像，都是爱玩爱闹的性子，平日里就总爱往一处凑。有趣好玩的事情自然少不了一起掺和，吵架拌嘴却也是常有的事儿，杨菀早已见怪不怪。
“那是菀儿特地给我做的！”小英子怒道。
“我说呢，味道和平日里大娘做的不一样。不过，滋味还真不错，菀儿，再来一碗！”李铎说着把空碗递过去。
“来你个的大头鬼，你还我的面！”小英子倒也不是一碗吃不饱，只是……好吃的东西她一向都是不嫌多的。
“你一个姑娘家，晚上吃多了也不怕长膘？”
“我呸，就你这个饭桶，你还好意思说我？”
……
杨菀看着他俩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只捂着嘴站在边上笑。
本以为这件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不想第二天晚上，小英子又来了，不但她来了，连李铎也来了，还连带着戏班里几个年岁较小的小丫头们。
“你们找大娘吗？她有事儿先回房了，不然我去喊她？”杨菀问。
小英子嘿嘿一笑，道：“我们是来找你的，我们饿了，你给做点东西吃呗。”
杨菀一愣：“你们晚饭不是都吃过了吗？”
大家都笑而不语，最后还是李铎厚着脸皮却没有一点自觉地说：“那是晚饭，这是夜宵。只求您快着些，我们还要到前台去帮忙呢。”
如此一说，杨菀也就不多问了。转身进了厨房，她四处看了看，找来一点豆腐和粉条，想了想，就准备烧水做咸汤。
食材剩的并不多，若是单吃这个肯定是吃不饱的，但好在厨房里还剩下不少馒头，这也是她决定做汤的原因。放进粉条豆腐煮熟，然后添水调味道，最后她还撒了一把青菜进去，起锅时，热气腾腾，好歹也是满满的一大锅。
饭做好后，不用她喊，大家已经拿了碗排好队等着了。
“这是豆腐汤？”一个小丫头探头看了看，问。
杨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算是吧，厨房里没剩下多少东西，大家将就着吃吧。”她其实并没有真正学过厨艺，都只是自己平日里摸索着这么好吃怎么做。不过也是，做饭这件事情，多添一勺盐少放一勺糖做出来的菜都是不一样的味道，所以谁人敢说自己做的就是正宗的哪道汤或者哪道菜呢？
其他人都不再言语，各自盛了汤端到院子里去。不一会儿，大家叽叽喳喳说来了。
“这是豆腐汤吗？好鲜啊，和街上卖的味道不一样，真好喝。”
“我都说了她做饭很好吃的，今天没白来吧？昨儿她给我煮的鸡蛋面，看上去也很普通，但味道却好得不得了，真不知道她在里面放了什么。”
“那咱们明天还来吧，让她再做别的给咱们吃。”
“好啊好啊。”其他人点头赞成。
“你们这群小丫头，当真以为班主会由着你们这么多吃少做？莫忘了，他可是只铁公鸡，还是心口不一的那种。能让你们一日三餐吃饱饭就已经很不错了，你们还真准备天天开小灶？当心他知道扒了你们的皮。”李铎打断她们，非常冷静地帮她们分析了一下情况，然后继续喝汤，这滋味果然不错。
小英子不服气地反问他：“那你呢？你还不是跟我们一样？”
李铎摇了摇头：“你说错了，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我家公子能直接开口把菀儿要了去，天天光明正大的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