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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给,不给,就不给!”澹台文清端着盘子,绕着亭子转圈。
上官雅风望了澹台凤鸣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于是,悄然离开这欢呼笑闹的一群,迅速没入柳林深处。
糖糖追了一圈,已经知道凭力气是不可能取胜,眼睛一转,扭过头去,可怜兮兮地瞅着澹台凤鸣:“叔叔~”
她人小鬼大,知道唐意不会搭理她,而这群人里,只有漂亮叔叔才制得住七叔,因此拉他当靠山。
唐意早看穿她的意图,抢先一步制止:“不许帮她~”
澹台凤鸣本来对糖糖根本没有抵抗力,可惜他更怕唐意,被她一喝,只得爱莫能助地摊了摊手:“糖糖,七叔跟你闹着玩的呢~”
元蓉和初夏远远看着眼前和乐融融的一幕,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陈风见糖糖垂涎欲滴的模样,顿生心疼之感,婉转地帮她出主意:“糖糖,桌上还有很多好吃的,不如……”
“不!”糖糖拗上了,噘着嘴道:“我就要吃鸡腿!”
“来,给七叔亲一个~”澹台文清大为得意,乘机大肆勒索。
他蹲下身子,将脸偏到一旁,老神在在地等着糖糖的香吻。
糖糖眼珠一转,蹭到他跟前,伸出手指在他脸上轻轻一刮:“七叔羞羞脸,跟小娃娃抢鸡腿吃~”
“哇~”澹台文清脚下一软,一屁股跌在草地上:“这招真狠!”
糖糖吱溜一下跑上去,抓了一条鸡腿就跑。
众人顿时轰笑起来。
“糖糖真聪明,”澹台凤鸣心情激动,冲上去将她一把抱住:“叔叔爱死你了~”
“叔叔,吃鸡腿~”糖糖笑眯眯,把沾满口水的鸡腿往他嘴里塞。
“反对!”澹台文清气得七窍生烟,在一旁哇哇大叫:“这区别对待得也太明显了吧~”
“有什么办法?”澹台凤鸣一脸骄傲地睨着他:“我比你更爱糖糖~”
糖糖抱着他的头,对准他的嘴亲了下去:“叔叔,我也爱你~”
“糖糖~”澹台凤鸣怔怔地看着她,声音颤抖,眼睛里有破碎的温柔在隐隐闪烁。
本来笑得前仰后合的众人,忽然安静下来。
看着这一大一小紧紧靠在一起,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唐意心潮翻涌,眼眶一阵刺痛,猝然转过身去。
“清……歌?”颤抖而惊疑的女声,忽地打破沉默。
唐意回过头来,惊讶再次溢满胸怀:“娘?”
从离她不足二十米的柳林里,走出一名雍容典雅,风致妍然的中年美妇,不是柳云曦是谁?
她的身后,与上官雅风并肩而立的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身材窈窕,五官与她有五六分相似。
难道,她竟是云锦罗的次女,仙阳教的山西阁主,云罗衣?
可是,她不是应该早已被诛了吗?怎么还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她当初向小凤求的,只有柳云曦一人之命,他爱屋及乌,连云罗衣也一并饶过,并且秘密照顾到今天?
这,才是他坚持要把她和糖糖带到映月湖畔的真正目的?
她狐疑地望向澹台凤鸣。
澹台凤鸣微微一笑,带着糖糖到亭子里吃东西。
一众侍卫也识趣地四下散开,一来避免打扰她们一家团聚,二来也防止有不速之客突然闯入。
“清儿,真的是你!”柳云曦疾走几步,抱住她低低地啜泣起来。
唐意环住柳云曦,目光忍不住越过她的肩头,往身后看去。
相比柳云曦的激动,云罗衣的态度显然要淡定许多,也别扭许多。
对这个异母姐姐,二十几年来她其实并无好感。
甚至,因为一直活在她的光环之下,被父母忽视,一度非常憎恨她,将她视为这辈子最大的假想敌。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的人生目标都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强大到足够打败她,将她狠狠地踩在自己的脚底下!
为此,她不惜自毁前程,加入了仙阳教……
谁想得到,到头来,还是要沾姐姐的光,受她的荫庇?
这让生性高傲倔强的她,很不自在。
可是,另一方面,她对云清歌的恨意,因为女皇号的倾覆,清歌的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而逐渐消失。
更因为这几年间与柳云曦的朝夕相处里,一点一滴地建立了感情。
而这些年大起大落,磨难重重,也让她看淡了许多,回顾过去,会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羞惭之情。
因此,乍然见到本应该已是死别的“姐姐”,不能说完全没有一点激动。
“衣儿,”柳云曦哭了一会,见云罗衣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忙招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与姐姐见礼!”
唐意一听,知道自己所猜不错,主动朝她微笑:“罗衣,好久不见~”
云罗衣咬了咬唇,内心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上官雅风在她身后,轻轻推了一把,鼓励道:“去吧。”
云罗衣鼓起勇气,走到唐意身旁,轻轻地,迟疑地唤道:“姐~”
“罗衣~”唐意张开双臂主动抱住了她。
“呀~”云罗衣很不习惯这种热情的方式,挣扎着推拒,颊上飞起两片红云,冷冷地道:“你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我?”
“怕什么?”唐意不但没有放开,反而把她抱得更紧:“咱们姐妹久别重逢,劫后余生,还不兴亲热一点了?”
“你~”云罗衣正在不顾一切用力推开她,裙边忽地一沉。
她低头一看,一个小人正仰头望着她,红扑扑的脸蛋上,两只黑漆漆的眼睛骨噜噜地转动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是谁?”对着倚在她脚边的软软的小身子,云罗衣忽地全身僵硬,愣地原地一动不敢动。
“姐姐~”糖糖盯着她瞧了半天,象发现新大陆一样嚷出来:“你好象我妈咪呀~”
“妈咪?”云罗衣对这新鲜词汇完全不明白,只能机械地重复。
唐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我女儿,糖糖~”
说完,她低头看着糖糖,温柔地笑道:“她不是姐姐,是姨妈。还有这位,是你外婆~”
“姨妈,外婆?”糖糖油乎乎的小手将云罗衣雪白的长裙揉成一团。
她一会儿看看云罗衣,一会儿又瞧瞧柳云曦,显然那小小的心灵,也在为这陌生的称呼纠结。
“糖糖~”云罗衣还没反应过来,柳云曦已蹲下去把糖糖搂在怀里号陶大哭了起来:“我的小心肝~”
她的清儿不但平安归来,还生下了东晋的长公主,看来以后终于可以不必为她提心吊胆了!
“妈咪~”糖糖被她吓住,挣扎着向唐意伸出手臂求援。
“糖糖乖~”唐意过去,把云罗衣,柳云曦,还有糖糖一起环住。而她的目光穿过人丛,与远处含笑望着她的男人交织在一起。
他用真情织了一张网,把她的亲人,她的家,她的孩子,牢牢地圈住,这辈子,她还能逃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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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心之所向
夜幕降临,屋宇树木似乎还没褪尽落日的余辉,依然有淡淡的浅金色的轻纱薄薄地笼罩。
街道上车水马龙,但白日的暄嚣浮躁已经悄然淡去。
唐意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斜依着廊柱,借以掩饰那些微的局促感。
澹台凤鸣在另一根柱子旁,弯着腰,状似随意地将两手搭在栏杆上,俯瞰着满院的梨花。
距曾经如此亲密的两人,在相隔四年之后,第一次的独处时光,在被众人刻意撇下后,不期而至。
这其实让他们彼此都觉得很尴尬,很不自在。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隔着半条走廊,就这么静静地呆着。
诛看着夕阳一寸寸地落下去,清清浅浅的月亮显出来,朦朦胧胧地洒下飘渺的月华,淡淡的梨花清香若有似无地在弥漫在空气里。
“饿了吧,”良久之后,还是澹台凤鸣先打破沉默:“要不要叫东西吃?”
唐意放下早已冷透的茶:“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意意~”他叫住她,叹息:“只是吃顿饭而已,我不会把你怎样~”
唐意沉吟片刻:“这里太静了。”
名满京城的梨香园,居然除了他们,再无第三个客人出入,明显是澹台文清做了手脚,清了场地。
这种刻意的安排,让她很不舒服——似乎,她与他之间,必需在今天谈出一个结果。
看出她的不安,澹台凤鸣提出折衷方案:“那我们换个地方吧。”
即使一句话不说,能跟她呆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这个事实已让他非常满足。
不管她怎么想,他很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算了,就在这里吃吧。”唐意想了想,补了一句:“下次不要这样了,很不自在。”
这里毕竟是京城,他虽然是便装出游,难免撞到熟人,传到太后耳里,总归是不妥。
澹台文清可能正是出于以上考量,才会清场的吧?
澹台凤鸣眼睛一亮:“想吃什么?”
她说下次不要这样,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们之间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象今天这样独处的机会?
“随便。”唐意无可无不可地答。
澹台凤鸣也不坚持,把掌柜的叫来,点了几样她爱吃的菜和一坛花雕。
吃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跟什么人在一起。
菜很快上齐,依然摆在亭子里。
带孩子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唐意其实还真有些饿了。
但是奇怪的是,看着一桌子她喜欢的菜式,默默地吃了几口,一时只觉寂寞难言,一丝淡淡的酸涩在心底漫延,渐渐地堵在喉头,令她食不下咽。
澹台凤鸣喝着酒,静静地看着她,见她停了箸,诧异地问:“怎么不吃了?菜不合口味?”
“你这么盯着,叫我怎么吃?”唐意脸上微微发烧,不满地瞪他。
澹台凤鸣苦笑:“要不,我转过去?”
他也不想这样,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有什么办法?
隔了整整四年,才终于可以跟她这样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与她有关的,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他都不愿意再错过。
随侍的宫女,太监鱼贯而出,小安子顺手把门关上,守在廊下,不许人接近。
“鸣儿,”太后不等他表态,先发置人,抢先道:“你登基已逾十年,再不立后,实在是说不过去了吧?”
澹台凤鸣调整一下情绪,淡淡地道:“话虽如此,但立颖儿为后,恐怕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太后很不以为然:“依哀家看来,除了出身卑贱这一点,这后宫没有人比她更适合。”
“朕没嫌过她出身不好。”澹台凤鸣不着痕迹地做铺垫:“只要条件合适,就算出身平民,当皇后也未尝不可。”
“对呀~”太后一拍手掌,笑道:“哀家就是这个意思!颖儿不论长相,气质,胸襟,气度,学识,涵养……哪一点都不输大家闺秀。”
不等皇帝搭话,她继续往下说:“再加上她对皇上一往情深,二十几年如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