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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原来是独生子的缘故,这个苏湛被苏正刚带着头,家里上上下下,军队里里外外宠得没边,性格很是乖张,又因为没有旁的孩子跟他玩,更是显得孤僻。又乖张又孤僻又霸道的苏家小少爷。本以为,苏泛来了之后会好点,却没想到苏湛跟苏泛却根本玩不到一块儿去。
想到苏泛,钟意映不无担忧地叹了口气,将儿子从自己怀里拉出来,抱着儿子小纸片儿一般的身体,带着严肃的意味问道,“阿湛,你可不许说谎,告诉妈妈,你落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叫着弄死哥哥干什么,哪有你这样的弟弟!”
哼!他居然忘记了这茬事儿,“噌”地一下,满腔恨意化作怒火烧到心头,苏湛急急忙忙爬起来要下地去了。
钟意映眼见儿子的小脸崩得老直,显然是压抑着极大的怒意,小小的身子,喘着气,一脸要找人拼命的摸样。幸亏苏湛还只是个八岁大的漂亮小少爷,就是这样极大的怒气也没让他狰狞地吓到自己的母亲。在钟意映眼里看来,充其量不过是小孩子玩具别抢生气的别扭样儿。
“我要找苏泛算账去!”苏湛站在被子上,说罢,小脸一扭,跳下了床,连拖鞋不也穿,赤着脚一溜烟儿跑出了门。
钟意映连忙起身跟上,叫道,“阿义,快把小少爷抱住,别让他乱跑。”
守在走廊尽头的家仆听到夫人的吩咐,眼见着穿着睡衣的小少爷怒气腾腾地朝自己这边跑过来,连忙伸手要将他抱起来,苏湛却是冷着一张脸,口气森森道,“让开!什么人,敢抱本大爷!”
阿义着实被这八岁大的“大爷”的气势吓到了,伸出去的手僵了下,心想,这可真不愧是苏将军的儿子。
这一愣,苏湛更是趁势拐到了楼梯处,刚想抬脚下楼,就发现身子又腾空了,被后面赶来的妈妈一下子抱了起来。
钟意映哭笑不得地抱着刚才还装大爷的宝贝儿子,佯怒道,“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平时到处玩,我交代千万遍不能去湖边玩,你就是不听。我还没罚你呢,你这是又要惹祸去?”
苏湛对这个才八岁的身子愤愤不平,他老子的,为什么自己不是重生回十八岁,否则直接一枪崩了苏泛,永除祸患。
白嫩嫩的小脚挣扎着,一边叫道,“妈,带我去找苏泛,我找苏泛去!放我找苏泛!”他忍着老脸,已经开始真的装小孩儿撒泼了。一想起自己被苏泛活生生地给淹死在湖里,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饶是钟意映也实在没法子,将苏湛递给阿义,让他抱牢了。
一面冷着脸责道,“苏湛,妈妈是这样教你没大没小的么?阿泛是你哥哥,要叫哥哥——”钟意映刚想接着教训儿子,却被匆匆冲进大厅的丫头小芬打断了。
只见小芬站在楼下,显然是跑进来的,满头大汗着急地喊道,“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将军把大少爷吊起来了,说要拿马鞭抽大少爷呢!”
钟意映心里咯噔了下,这马鞭是个什么东西,作为军人的女儿,现在是军人的妻子,她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钟意映这厢已经完全没法再分心出来照看已经活蹦乱跳口口声声要找人算账的宝贝儿子了,急急忙忙让小芬领着自己过去。
苏泛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可他也只是个才十岁大的小孩子,孩子是什么罪都没有的。苏正刚下手又重,活活踢死过人的事情都有。谁不知道金三角的苏将军是个活阎王。更何况,虽然苏泛是他的长子,可一向刚强执拗的苏正刚从未对他怜惜过。
被阿义牢牢抱在怀里的苏湛,丝毫动弹不得,可心里真是要喜不自胜了,暗暗想到,用马鞭抽死了才好。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是个活到二十八岁的成年人,转头便命令阿义,很是威风不已地道,“快抱本少爷去!”
眼见夫人要去找大少爷,而自己怀里的小祖宗冷着小脸催促着,阿义也只好硬着头皮,抱着小少爷跟上去。苏湛低垂着长长的睫毛,面无表情地被阿义抱在怀里,心下却已是转了好几转,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将军老爹一顿鞭子抽死苏泛了事呢?
苏宅建在蒙山半山腰的一块平地上,下山容易上山呢,正是易守难攻,当年苏正刚接了队伍,在缅北丛林山区里站稳了脚跟,眼见着海南岛被切断,自己的队伍通过海南转去台湾已经没了希望。而缅甸政府军,泰国军,各种土司土匪,再加上个缅共游击队,小小的一个金三角各路势力征战,不是你今天被我打死,就是他明天要击毙我。
他是个土匪出身半路出家的国军,民族大义是有,跟着当年的钟将军一路打着日本鬼子到这可以吃人的异国山区,往北回国无望,往南去台湾遥遥无期,钟将军死了之后他索性接了队伍,在这里安顿下来,他们已经是一群没有国籍的异国孤儿,不过苏正刚本身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对这些并不在意,活下去才是正经事儿。
于是,本着这个念头的苏正刚带着他的人马,在掸邦的蒙山占了个山头,安顿下来,势力逐渐扩大,并在这里建了自己的根据地。
苏家小楼前是为着苏夫人的喜好挖的荷花池,再往前便是一个大校场,时时刻刻都有卫兵守着,苏正刚平时同下属们商议事务就在这校场边的会议楼里。此时,校场上正围着一圈士兵副官,而站在中间的,正是大热天还马靴军裤站得笔直的苏正刚。
而被呆在铁架上的人,正是垂着头,不言不语异常沉默的苏泛。
“正刚,你这是要做什么?还不把阿泛给放下来。”钟意映看了眼被吊着的苏泛,急急忙忙地扶着苏正刚握着马鞭的你那只手臂说道。
苏将军叱咤金三角,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自己老婆,更确切地说,唯一能让这个黑面阎王有所动容的只有他老婆,钟将军的独女,自己的结发妻子。然而,钟意映原本是书香门第,只是后来钟将军弃笔从戎,但是依旧按着,一向秉承着男人的事不必去干涉的原则,很少来到校场这里。
所以苏正刚一回头,见妻子拉着自己的手,阴沉着的面色立马松懈下来,压低着声音道,“你怎么来这里了,阿映啊,赶紧回去,这都是大男人,脏,脏得很。”
眼见苏湛被阿义抱着也跟在身后,又立马拿出做父亲的威严虎着一张脸说道,“刚从水里捞上来,你这兔崽子怎么又乱跑出来了!嫌自个儿活了八岁活腻歪了是吧!”说完,又陪着一张笑脸,哄着老婆带着儿子回去。
苏湛完全对自己父亲的这番吓小孩儿的恐吓免疫,更是觉得就算重活一辈子还是受不了父亲对母亲这样的神情,腻歪死人。
很是不屑地撇撇小嘴,低垂着眼睑,收敛着自己的情绪,淡淡着说道,“爸爸,苏泛把我推到水里去的。全家上上下下,明明都知道我沾不得水。”
4、第4章 。。。
钟将军是苏湛从未谋面的外公,只听说骁勇善战最后死在了缅共的包围下。
钟将军一直提拔他父亲,甚至把最后生路留给了他,而之前苏正刚更是娶了钟将军这辈子最疼爱的独女钟意映,也就是自己的母亲,钟意映。即便在开头日子苦的时候,也舍不得她受一点苦,所以一直没要孩子。
后来日子安定下来,钟意映的肚子却一直没个消息。直到苏正刚三十四岁才得了这么个小子,作为钟将军和苏正刚他自己唯一的血脉,苏正刚真是恨不得把儿子含在嘴里,捧在手心上。就连取个名字都是慎之又慎地琢磨了三年。终于是在苏湛过了三岁生日的时候,路过了一个流浪到这里的云南老头子,断言苏湛此生必遭水劫,并且取了这个名字。
在苏湛小时候的记忆里,的确是这样子的,苏家上上下下都被吩咐好了伺候着小少爷远离水。他还听下人说过一个故事,说苏将军当时摸着短刺刺的头发,一拍桌子便打算将苏宅中间特意挖出来的漂亮的荷花池给填了。终是被觉得大动干戈不必如此的苏夫人给拦了下来。
于是,就算是苏泛七岁那年刚回到苏家时,也被苏正刚指着鼻子叮嘱道,“跟弟弟玩的时候,不许去荷花池!”末了抬脚便要走,却依旧不放心地回头又说道,“大一点的水桶和池子都不行,给老子听明白没!”
听罢此话,苏正刚更是觉得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儿子一被捞上来,不哭不闹急着上火要找着苏泛报仇,要不是被苏泛推下去,至于如此么!更何况,他实在觉得苏泛虽然才十岁,看起来和和气气地像团棉花,却怎么都觉得棉花团后面有自己看不懂的东西。一个十岁的孩子心思这么重,他真的是很不爽。
钟意映连忙捂住苏湛的嘴斥责道,“有你这么说话的么,你哥哥还能害你不成!”苏湛的小脸被妈妈遮了大半,也不争辩,心里暗暗冷笑道,可不就是害我,真该让你看看,你儿子是怎么死的!
吊在架子上的苏泛听了苏湛这句话,终于是抬起头来,毕竟还只有十岁,他努力忍着不让眼里的泪水掉下来,抖着声音争辩道,“阿爸,我真没推弟弟,是弟弟今天硬拉着我去池子边摘莲蓬,我怕他出事,只好跟着去——”
苏正刚自个儿是个粗鲁的丘八样儿,常年的南征北伐更是让他原本严肃端正的脸晒得黝黑,板起脸来可不就是个活阎王的样儿,可没想到个活阎王养了俩白白净净的小子。同是苏正刚的儿子,苏泛是个清清俊俊的知书达礼的小少爷,比起平时乖戾的苏湛,在下人看来反倒更像是温柔的夫人的儿子。
说罢,苏泛着急地循着苏湛的目光看去,被阿义抱在怀里的苏湛迎上苏泛红着眼委屈至极的眼神,却只是垂着浓密乌黑的睫毛,起了孩子心性般摇着自己手上的银镯子,不时地发出铃铃的响声。苏湛猛地一抬头,却是对着苏泛忽然一笑,璀璨天真带着孩子气,漂亮的脸却莫名让苏泛打了个冷战,森森然。
指望黑着面的父亲和这样冲着自己笑得苏湛是根本不可能的,整个校场围着家仆和勤务兵,但是碍于苏正刚的气势,更没有人替他这个半路回家的少爷出头。苏泛深知,求谁都不不用,唯有求对自己还有一点怜惜的大妈。虽然自己不是他亲生的。
“大妈,我真没有推弟弟下去,当时我——”苏泛忍着的泪水终于是决了堤,一串一串地往下掉,却也是倔强地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声音。
钟意映赶紧拉住要往前一步的苏正刚,刚要开口就被他一把拦住,苏正刚硬着口气说道,“意映,今天不说阿湛要是出了什么事,就是现在没事儿那也得罚这小子一层皮。苏家的规矩是我立的,不准带阿湛去池子边那是家规,这放军队就是军规,我苏正刚带当了二十多年兵,那就是说一不二!李副官,给我拉着夫人!”
“那你也不能用这么粗的马鞭抽孩子啊,正刚,苏泛才十岁,孩子能有多大的罪。有事你问清楚了再罚也来得及啊!”钟意映看着忍着声音掉眼泪,争辩的话说到一半都说不出来得苏泛喊道。其余的人看着大少爷这样子,也纷纷觉得,这孩子真的是委屈至极。
苏湛眯着眼睛想了想,好像八岁的时候,自己的确是掉进池子里去过,具体怎么一回事儿,他还真的是记不清楚了。死过一回,活过一回,上一世的事情都离得他远远的了,唯有自己是怎么死的,倒还是刻骨铭心。不过,依稀记得,苏泛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