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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湛在树底下查看了半天,在确保自己不会一屁股坐到鼻涕虫上之后,这才累趴了似的靠着树干坐了下来。同时相当没形象地脱了自己的鞋子将两只脚伸到火堆边烤着,刚才走路的时候就觉得脚掌是疼得不得了,结果伸着光脚一看,好家伙,脚掌上密密麻麻硬是磨出了红红肿肿的好几个水泡来。
李成峰和一个小兵蛋子扛着一大串野香蕉回来踢赵锦程把香蕉拿去给二少洗洗,也是蹲到苏湛的脚边查看了一番,先是被二少爷白皙漂亮的一双脚给闪瞎了眼,心想,难怪大少对这弟弟是千恩万宠,就这么一个水豆腐做出来似的弟弟他也舍不得让人受苦。
“唷!二少,这活活有二十九个水泡!”李成峰龇牙咧嘴地惊呼道。
赵锦程将洗好的香蕉拿过来递给苏湛,听到李成峰的惊叹也是弯腰低头一看,心想这二少爷的脚简直就像是安了一只只小红灯泡,脚白水泡红统一是在发亮。
“二少这嫩的!”李成峰剥了一只香蕉一把塞进空空如也的肚子嘟囔道。
“吃你的香蕉吧,吃香蕉也堵不上你的嘴!”苏湛哼笑着作势要踢李成峰一脚,后者倒是机灵地向后一仰,却是一不小心摔了个狗啃泥,惹得所有人哄堂大笑起来。
苏湛叼着香蕉也是噗嗤地笑出了声来,他是从未觉得这种经历有多么辛苦,相反还是乐在其中,甚至他能从这些人这些景中想象行军作战中的苏泛是什么样的。
然而等吃了一顿罐头煮饭之后,苏湛发现这缅北山林里令他烦心的可就不是鼻涕虫和蚂蝗那么简单。在他们继续出发前行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是迎面遇上了一只同样武装的队伍,并且还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宿敌——缅共!
也不知道是谁开了一枪之后,小规模的交火是彻底爆发了——李成峰和赵锦程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扛着枪扯着苏湛是向后退到比较隐蔽的地方。缅共的装备实在是有够破烂的,可他们在人数上是压倒性的优势,苏湛这头儿只有三十多人,而他们足足是一百多。
“打啊,看着我干嘛!把冲锋枪给我,我也来!”苏湛眼见着不远处的一个兄弟是中弹倒地,也是突然红了眼,本就是苏泛的兵,这些人又跟了他几天,自然是跟出了感情。人数严重不足,李成峰咬咬牙将自己的枪丢给苏湛,又去拿了一把,突突突地跟着一齐扫射起来。
苏湛此时早已顾不得身下爬得乱七八糟的鼻涕虫,一股脑地跟着趴在地上,这边儿人少但架不住武器精良,火舌子突突突地扫了一遍,前方的缅共已经是倒了一批。
这场交火在零零碎碎的枪声中终于是结束了,他们靠着强大的武器将缅共灭了个七零八落,然而自己这边也堪称损失惨重,因为死了十几个人也算是被灭了大半。
李成峰灰头土脸地钻出来,帮忍着恶心的苏湛摘掉身上爬着的鼻涕虫,幸好这里蚂蝗少,是鼻涕虫的天下。
“这里平时就是这么多这东西,怎么感觉今天是特别多?”苏湛皱着眉头恨不得捂着自己的口鼻感觉连空气里都是鼻涕虫的味道。
“这,这是要下大雨了!”赵锦程盯着地上被踩碎的鼻涕虫尸体叫道,“二少,咱们得赶紧走,否则真要下大雨的话,起码先找个能落脚的地方,否则夜里都能把我们冻傻了,咱们还在山上呢!”
天色果然是说变就变,苏湛盯着大雨背着枪和剩下的十几个人在泥泞不已的山路前进着,这雨是来得又急又凶猛,简直要让人睁不开眼迈不动脚,然而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来,因为如果还翻不出山或者找不到山里人的寨子村子,他们就得在山里过夜,这对缅北长大的一群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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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天璋穿着雨衣骑在马上,先前出发时的淡定闲适已经是荡然无存,他一手拉着缰绳,因为电闪雷鸣雨声极大,吓得连他座下的马都惊得躁动不已。
“大少,咱们不能再进山找了,这雨太大了,过一会儿天就完全黑了下来了,进山太危险了!”跟在穆天璋身边的一个参谋大张着嘴巴喊道,一不小心吃了口雨水声音却是被雨声遮掩了大半。
穆天璋在席天幕地的瓢泼大雨稳稳地坐在马背上,远远看上去犹如一座战神的雕塑,语气同样是刚强坚毅,“不行,继续找,找不到今天就别停。”他当然意味着雨夜滞留在山林里是有多危险,虽然苏湛身边必定带着护卫,然而还是无法确保他能安然无恙地从里头走出来,因为环境太过恶劣了,沼泽,毒蛇,爬虫,瘴气,每一样都可以让从未有过丛林经验的苏湛致命。
“大少爷,苏家大少到了!”来人跑到穆天璋马下,大声地禀报道。
穆天璋一皱眉甩了一下马鞭,心想,这简直是祸不单行,苏湛还没找到呢,苏泛倒是先来了!
苏泛事先估算过苏湛一行人的脚程,也知道以他们的速度,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出那座山的,所以特地让穆天璋先行进山将人接出来,否则人没被政府军的炮火轰到,也有可能在山里被毒蚊子给吃了。
唯一估算错误的是,这里山区地形天气多变,居然是下起了倾盆大雨,天地都变了个色。然而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浑身水淋淋的穆天璋甩着一头的水将雨衣丢到地上,同时丢给自己一句话,“我的人马还没有找到阿湛。”
苏泛刚在椅子上坐定,由着严从嘉替自己擦着身上不小心沾湿的地方,秀气的长眉猛然一蹙,眼睛明亮又锐利地盯着穆天璋,原本文弱清秀的模样骤然消失,寒沉沉地开口道,“你说什么?”
“阿湛,还是没找到。不知道为什么,按照行程,我的人应该是和他碰面了。但是一直找到下雨了,还是没见到你们的人。我已经派人接着找了,本来我也要马上再进山了,但是刚好你来了。”穆天璋全身被浇了个湿透,黑黑的头发贴着头皮,看起来是多了几分狼狈。
苏泛知道他没必要骗自己,一言不发铁青着脸薅下严从嘉替自己擦头发的手,撑着桌子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穆天璋瞧着苏泛拖着一条伤腿的样子倒是连劝说的意愿都没有,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苏泛的意志简直坚硬如铁,谁也破布了,因为这涉及到苏湛,可以说是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唯一在意的人。
89、
苏泛索性连雨衣都不穿了;在人的帮助下翻身上马。雨下得很大;天地之间已经是茫茫一片起了白雾,轰隆隆的雷声仿佛让一切都在震撼。天色也是越来越暗;缅北山区的夜晚即将降临。即使有伞撑着,苏泛没一会儿也是全身被浇了个湿透;俊秀冷峻的面容被雨水打湿,看起来是白皙中透着青色;带了几分冷厉。
望着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时不时伴随着强白光的电闪雷鸣;苏泛只觉得自己的心揪起来是一片冰凉,他千算万算自以为周密齐全,反而是把弟弟给害了;现在想来倒不如让他留在军队里;这么一下雨,战事反而停了下来。
严从嘉也骑着一匹马,久久沉默地跟在一深一浅急行在雨中的苏泛,望着苏泛被雨水淋湿显得有几分瘦削,似乎能被这雷雨击倒的背影,心里却是平静得很。雨下得越大,雷电越闪越亮,他不禁抬头望了望天边照亮甚至是带了几分愉悦。这种天气,除了天助我也之外,他找不出第二种感觉。
穆天璋一拉缰绳,转身对苏泛说道,“就是这座山了,按照阿湛他们走的路线,起码应该在这条进山路的半道上了,我的人在这附近已经搜了好几遍,就是没发现任何踪影。”
苏泛死死地盯着显得幽黑如鬼魅的原始大森林,沉声道,“我们分头找,今晚一定要找到。”
这座山很大,并且除了山口和山脚的一些区域,大半都是属于无人区。进山的路径也有许多条,苏湛他们走的是北面的出山路径。当然,现在苏泛和穆天璋都被严从嘉误导着从南面进山。于是,穆家和苏家所有的人马被分成了十几队,各自出发了。
严从嘉挑了自己亲信的五十多人组成了个小分队,待苏泛和穆天璋带着人先行进山之后,缓缓地举起手,面色平静中带着点阴郁,“你们跟我来,我们——去那边找。”他手一动,遥遥指了另外一个方向。
如果不出意外,他沿着这个方向走,就能遇上一大群人兴师动众要找的人了。
举着防水手电筒的人们一个挨着一个地在山路上前进,边走边齐声地喊人“二少,二少……”
苏泛则坐在马上任由雨水洗刷着自己,在黑暗遮天的山路上费力控制着座下的马前进,与周围漫天的呼喊“二少”的声音不同的是,他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同时心里却是忽然想起小时候那次和阿湛,穆天璋,他们三个人在家里的小山包上遇到的那个砍柴的小老头儿,他给他们讲了一个“阿卢鸟”的故事。他甚至还记得才十岁的穆天璋问阿湛如果苏泛丢了,会不会去找时,小小的阿湛撇着小嘴说“是,我会去找的,谁让他是我哥哥呢。”
那神情,那语气,都让自己一直清晰得记到如今。这下,弟弟是真的要在山里迷路了,而且阿湛还容易反复发作心肌炎……他不可能等雨停了再进山,缅北深山的雨季到来,这雨鬼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停的可能。
穆天璋也不好受,怎么说苏泛是把这件事交代给自己的,更别提自己和苏湛之间的感情。雨夜留在这山里,多留一分钟就是多一份危险,他也知道苏湛身体不是很好。
这厢那人马在满山的搜索中,将寂静到狰狞的山一角搅合得不得安宁。苏湛这一边却是相当平静,平静到耳边只有雷声和雨声,只有时不时闪过的雷电才能让照亮漆黑森林的一方角落。
他们再和缅共打了一场小规模战斗之后是弹尽粮绝,而刚才翻山越岭的时候,风雨交加天色黯淡,居然一不小心误入了一片沼泽地,前面的两个人是一伸脚就陷了进去,惊慌失措地乱挥手臂大声呼喊着被沼泽一点点吞了进去。没有绳子,苏湛指挥着旁人举着步枪想让人抓住拉上来,也已经来不及。
他是在漫天风雨中,眼睁睁看着方才上树采果子的俩小士兵就这么消失在野草疯长的沼泽地里。那场景让他半天回不过神来。而还在愣神当中,苏湛只觉得有人牵着自己的手一点点往后拉着,回头一看,是李成峰惊恐苍白到吓人的面孔,只见他一手拉着自己,一手颤抖着往自己四点钟方向一指,“二,二少,咱,咱们,快快,快跑,蛇,大蛇!”
苏湛顺着他的手指定睛一看,恰巧一道闪电照亮了前方,只见参天大树上正挂着一条大蟒蛇,成人大腿粗细,将近十米长,盘缠在树上沉甸甸得简直要把树枝压断。
这下苏湛是确切体会到什么叫吓得要腿软,屏着呼吸咽了下口水,苏湛摊开双手示意大家不要动,生怕惊动了那大蟒蛇似的压低声音道,“不要慌,我们慢慢往后退。”
其实不用他示意,所有人已经是下意识地屏着呼吸开始忍着极度的惊恐抬起脚一点点向后退着。直到退出沼泽的范围,见那大蟒蛇还是盘在树上一动不动犹如死神一般。苏湛使了个动作,众人这才撒腿在树林里狂奔乱跑起来。
迎着暴雨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苏湛和李成峰他们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集体全副都是累到虚脱的样子。
“妈呀,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