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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彩凤惊得顿住了脚,就见妹妹一心想着吃肉,还傻头傻脑的闷头端着碗往前走。结果在刚抬脚迈进门槛时,就撞上一堵肉墙,小手捧着的大瓷碗一下拿不稳,咣当摔到地上,所有的肉菜掉了一地。
啊!儿童独有的刺耳尖叫顿时响起,反倒让钱文佑吃了一惊,就见小女儿跳着脚,跟只炸毛的小猫似的发火。
“赔!赔!你给我赔!”钱灵犀指着一地饭菜,小手直打哆嗦,愤怒的抬起头来,却不期然的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庞时,突然之间,象是CD卡了壳,没动静了。
但被女儿这样无比受伤无比愤怒的看着,让钱文佑忽地有些于心不忍。不过是个孩子,他至于把她惹成这样么?
但当爹的尊严却不允许自己在女儿面前流露出这种怜惜之情,反而凶巴巴再度把脸一沉,大手把钱灵犀一拉,另一手指着钱彩凤,厉声低喝,“还不快进来!”
钱彩凤吓着了,手抖了一下,捧着的那只满载而归的大瓷碗此时却象捧着个烫手的山芋似的,不知该往哪儿搁。
进门就给钱文佑夺了过来,劈手倒在沟里,扯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儿就往堂屋走。
屋里头,林氏正带着两个儿子吃饭,忽见说要去方便一下的男人,跟押犯人似的押着自家两个女儿进来了,不由吓了一跳。
“你这是干什么?”
“哼,你还问我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她们去干什么了?”钱文佑放开两个女儿,转手把门咣啷一声关上,开始发飙,“你们这两个丫头就馋成这样了?明知七婶家里请客,还非要捣乱是不是?瞧把你们能的!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就这样败坏咱家的名声是不是?”
他一面说,一面愤怒的挥手打了钱彩凤两下,“你这姐姐是怎么当的?”
钱彩凤挨了打,站在那儿顿时就哭起了鼻子,毕竟是爹,发起火来还是很有威慑性的。
钱文佑见大女儿哭了,便不再追究,又把小女儿提到膝上打屁股。
被人横放在膝上,头脚向下,只觉血往脑门直冲,极不舒服,而接下来,钱灵犀更加被按在那儿打屁股的行动而觉得十分屈辱!
当下胸中一把怒火烧起,钱灵犀反倒不哭了,就跟小蛤蟆似的在钱文佑腿上扑腾着,咿哇乱叫,“你放开我,放开我!”
钱文佑本来准备随便打两下子吓唬吓唬也就得了,可被她这么一闹,却是当真生气的又落了几大巴掌下去。
“你还有理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为了那一口肉,你今儿连脸面也不要了,明儿是不是连自己的名节也不要了?”
“当家的,你就别打了!”林氏慌慌张张扔下筷子想来护着女儿,却给钱文佑一手推开,“我今儿要不打得她记着了,往后她还不知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呢!”
钱扬威虽然只有十三,但已经很有一把子力气,见爹当真发了火,他不会劝什么好听的,只是拼着自己挨打,上去把妹妹给抢了出来,放在身后护着。
呜呜,钱灵犀后面给打的几下子可真疼,不争气的眼泪也飙出来了。给哥哥护着站定后,恨恨的抹一把眼泪,更加跳着脚吵,“你嫌我丢人现眼,我还没嫌你出尔反尔呢!哼,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算话,明明答应今天打猎的东西都给我们吃的,东西呢?亏你还是当爹的,自家孩子喂不饱,你去喂别人。那是你老婆还是你儿女啊?”
她是真的火了,钱彩凤之前在她面前抱怨的话也一股脑的就倒了出来。
吓得林氏顿时就白了脸,“灵丫,别说了,不许说!”
“我又没说错,凭什么不许我说!”钱灵犀还待梗着脖子摆事实讲道理,却发现大哥察觉情形不对,已经抱起她,要往外避难了。
钱文佑气得脸色发青,转身抽了一根他平日练功的大木棍起来,“你这死丫头,还有理了?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
林氏吓坏了,死命抱着他的腰,“当家的,孩子不懂事,你好好讲道理,你拿棍子干什么?扬威,快带你妹妹出去!”
有她这么一会子拖延的工夫,钱扬威抱着妹妹瞅个空就跑出了家门,怕他爹追来,一路上连头也不敢回。
钱徐氏本来正在那儿骂骂咧咧的拔鸡毛,忽听到对门传来的隐隐哭声,不免伸长了脖子去听,待听见确实是钱文佑打骂孩子,未免又有几分幸灾乐祸。
“该!两个贪嘴的小蹄子,就该撕了你们的嘴!”
待低下头来,她又心疼起自家的鸡来。今儿的干鱼干虾和豆腐鸡蛋,全是她大哥带来的,她这一顿饭,真的不出三伯娘所料,没有费自家半个子儿,还赚了一些食材。
可眼下却要足足赔上一整只鸡了,钱徐氏想想,可真是心疼。有心剁成大块,藏一些下来,又怕三伯娘挑理,只得将整只鸡洗拨干净炖进瓦罐里了。只盼着侄女的亲事能成,到时她也好有名目收哥嫂份大礼,把这只鸡的损失给补回来。
“娘,一会儿还能给我们留些什么好吃的?”一进了厨房,自家几个萝卜头围上来,他们碗里倒是有鱼有肉,只是分到的也都少得可怜,不过挟一筷子意思意思罢了,主打还是从邻居家抓来的泡萝卜。
“少想美事呢!好生看着火,敢偷吃一筷子,老娘揭了你们的皮!”徐氏骂着,又急急洗了手,赶到前面去谈正事。
却正好听到三伯娘讲到要紧处,“那陈家的哥儿,小小年纪就有了功名,家境又好,这十里八乡的闺女哪个不想往他们家嫁?就你们家这条件,不是我不帮忙,也不是说你们丫头不好,实在是有些够呛。更何况,人家好似早有中意的闺女的。嗳,你们这就隔着一堵墙,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徐氏听着这话不解,顿时挑开门帘进来,“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7章 乡村发现
午后无风,冬日的暖阳和煦的晒着山坡,冰雪消融成一股股细细的水流,如顽皮的蚯蚓,爬来爬去。
眼看老爹不会追来了,钱扬威才停下脚步,寻了块干燥的大石头把妹妹放上坐着,难得的安慰起人来,“好了,灵丫乖,别哭了。”
钱灵犀其实在路上已经不哭了,毕竟这么大的人了,老哭鼻子多丢脸?而且这乡下条件不好,只有早晚洗脸时,林氏才舍得给她们姐妹俩一丁点的油脂润脸,要是再哭下去,她嫩嫩的小脸蛋非皴了不可。
只是心里的那口怨气实在难消,她怎么就摊上那样一个破爹?打肿脸充胖子,损已利人,真是讨厌死了。
咕咕,钱灵犀忿忿的想着,小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钱扬威会意的笑了,摸摸她的头,“饿了吧?”
嗯。钱灵犀用力点了点头,终于撅着小嘴开口说话了,“好不容易从七婶家端了那么多菜回来,爹一下子全给摔没了!”
钱扬威听着也觉得有些心疼,穷人家可浪费不起。但他毕竟年岁大了几岁,总不好帮着小妹子说爹的不是吧?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才憨憨的找了个借口,“你也别怨爹,要是爷爷知道了,爹也不好交待。”
钱灵犀两条清秀的小眉头皱了起来,“咱们还有爷爷?”
钱扬威瞧着妹妹这傻样觉得很可爱,忍不住又摸摸她的头,“爷爷不就在莲村么?你病时奶奶和大娘还来看了你的,给你带了红糖鸡子来的。”
是么?钱灵犀病得稀里糊涂,一点都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她决定从大哥这个老实人身下手,再多打听些自家的情形。
不过钱扬威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迅速转移了目标,“哥哥去给你挖几个芋头烤着吃,你在这儿乖乖等着。”
“我也去!”钱灵犀决定跟去瞅瞅,说不定还能发现更多好吃的。
钱扬威皱眉瞧瞧满地的泥泞,有点不愿让妹妹下地,“你等一会儿,哥就回来了。”
钱灵犀忽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捏着台腔娇滴滴的扮纯真扮可爱,“葛格(哥哥),带我去嘛,带我去嘛!”
葛格听出一身鸡皮疙瘩,被彻底打败了,转身半蹲,“来,哥背你。”
冬日收割后的稻田只枯败的枯杆,在融化的积雪里一点一点露出束成一堆的短梗,有些已经裸露出来的地方还残存着少许烧过的黑色印迹。钱灵犀虽然不懂农活,但也听说过这好象是为了肥田才有的举措。
只是庄稼都收割了,哪里还有芋头呢?钱灵犀跟只小麻雀似的勤学好问,即便是寡言少语的哥哥,也被她套出了一点学问来。
原来一般人家在种田的空隙,都会套种几棵山芋之类的杂粮,这些东西好打理,平时不用管,等到有时家里粮食接不上了,就可以挖出来充充饥。
钱扬威背着妹妹很自觉的去了自家田地,寻了个干净地方把妹妹放下来,他自己跳下垄沟,拣了块小石片帮忙,很老练的在一株长着象芭蕉叶的大叶植物下挖出一串芋头来。
钱灵犀看得惊喜了,不顾地下的泥泞,掂着小脚丫跳过去,“那儿,哥,那儿还有!”
但钱扬威却不受妹妹的瞎指挥,“你也就能吃几个,要那么多干嘛?”
这个大哥还是很懂得按需取用和可持续发展的,只摘了五六个小芋头下来,便又把那植株扶正,让人家继续生长去了。
可就在他培土的时候,钱灵犀却猛地瞧见,一条一尺来长,筷子粗细的黄色物体盘在土里,顿时惊喜的大叫起来,“黄鳝!哥,有黄鳝!”
钱扬威给她吓了一跳,再看一眼那只懒洋洋,瘦巴巴的小黄鳝,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灵丫,你是在说这长鱼么?”
叫法不同没关系,钱灵犀大叫,“就是它!哥,你快把它抓回来!”
“你要它干嘛?这玩意儿又没什么好吃的,一股子土腥味儿。只有生了娃娃要下奶的人家才来抓哩。”钱扬威很不理解,你这年纪,有需要么?“”
暴殄天物啊!钱灵犀简直要捶胸跺足了,这么好吃的东东怎么就没有人欣赏?“我要吃,我要吃嘛!”
钱扬威迟疑着不肯动手,“今儿又没带筐来,抓了怎么装?而且冬天里的长鱼最瘦,没有肉的。”
是这样吗?钱灵犀万分不舍的看了那条小黄鳝一眼,“那春天就会肥吗?它不会跑了吧?”
钱扬威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玩意儿田里多的是!过了端午就肥了,根本没人要。”
那好吧,钱灵犀决定养它到开春了,“那哥你到时来给我抓啊!咱们说好了,不许抵赖!”
钱扬威很是苦恼的看了那条印象中极其难吃,抓起来又滑不溜手,极其恶心的东西一眼,勉强答应了,“好吧。”
却很是不解,妹妹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古怪了?
钱灵犀却满心欢喜,仿佛已经看到一盘香辣可口的爆炒鳝片摆在了自己面前,她忽地又想到一样好菜,“哥,等到春天,田里还有小青蛙,就是那个绿绿的皮,会一蹦一蹦,还有个白色大肚子的东西?”
她伸出小胳膊,还蹦跶了两下,非常形象的比划着,钱扬威给她溅起的泥水糊了脸,伸袖不在意的一抹,眉头却皱得更深,“你不会连田鸡也要吃吧?那是在田里抓虫的,一般不给抓的。”
吸溜,有就好!钱灵犀咽了咽口水,“那我就吃一次,吃一次好么?”
嘿嘿,这可以理解成一个月吃一次,也可以是一周吃一次。每块田地轮换着抓,她也是会走可持续发展道路的嘛!
钱扬威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