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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他脱身。他不懂事,回头未必谢你,我便先为他谢过少夫人吧。”
“这也是人之常情,”蕙娘说,“就是我,看到贤嫔娘娘也要多瞧几眼的。子梁为人淳朴天然,也谈不上什么失态。”
“那可不是么。”宁妃嘴一撇,“他就没有仪态!”
遂好奇地向蕙娘打听他们初见时的样子,蕙娘只得夸大说了,贤嫔本来还低着头不做声,此时听蕙娘说得有趣,也是忍俊不禁,抬头笑道,“唉,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么。”
看来,是终于把杨善榆的失态给放下了,不再往心里去。
宁妃瞥了她一眼,不知为何,忽然说了一句,“世上可不是什么人都有?”
她素来娇憨,但这句话却说得冰冷讥诮,令人听了都要一怔。——可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事了,再过一会,宁妃便又是那个宁妃了,她笑盈盈地,就同蕙娘说起了福寿公主的婚事……
外头的课程不一会便上完了,杨善榆自然告辞离去,要去继续他的试验。蕙娘也不欲多留,正好一道辞了出来。她是上了车,才露出沉思神色,将刚才的情景咂摸了一遍,也颇觉耐人寻味,不禁便自语道,“这个杨善榆,故事还不少么。”
刚才她和宁妃心照不宣,两人是都装了一回糊涂——杨善榆见到美人,的确经常将惊艳之色显露出来,但她们也算是和牛琦玉同级数的美人了,当时初见时,宁妃那边如何,蕙娘不敢说,可杨善榆见到她,眼里是只有惊艳,而无邪念。
这人性格古怪,对仕途经济、功名利禄毫无兴趣,一颗心倒可以说是童心无邪,望着她的感觉,就像是望着一尊塑像、一张画,虽然欣赏,但却没有占有的**。也因此,不论是权仲白还是她都没有动气……可刚才杨善榆望着牛贤嫔时,神色却是激动难掩、复杂难言,哪里是初见惊艳,这样看来,两人先前恐怕必有一段故事。这种事,现在看来无所谓,但日后对了景,未必就不是贤嫔的一个痛脚。宁妃今日要照应族兄,和她默契地和了一把稀泥,把场面给糊弄了过去,但日后会怎样那还难说,将来也许就是婷娘的一个机会。
蕙娘思忖良久,到底还是把这事放到了一边,这件事,她暂且还没想告诉别人,只是出于好奇,多少也想知道从前的故事——她更想知道的,是贤嫔的心情,毕竟,这位美人和杨善榆可不一样,她的心思,别人一般是看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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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几个月,云管事和蕙娘的关系,真可谓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两人合作倒是越见默契了。蕙娘说要一本账簿,云管事还真没有怠慢,他接连忙活了好一段时间,不到十日,便送来了一本簇新的账簿——这账簿若是通过了众人的审查,便自会被处理成合适的成色,在合适的地点现身。
送佛送到西,云管事不但做了账簿,还做了一册账簿的解读,这等于是把这整个虚构的故事里应该牵扯到的数字,全给定了下来。各部要去布置线索时,只许按图索骥,便可在曲折中隐约突出真正的线索,借此取信于燕云卫了。蕙娘自己审阅了一遍,也看不出什么错漏,她谨慎起见,又验算了一回,前后用了两个时辰,才把一本账簿算完。云管事只在一边候着,却是毫无不耐之色。
“东西是绝对禁得起考量的。”见她点头赞许,云管事便道,“事到如今,只欠许家出马了。自从许家丧事以后,我便调整人手,密切注意许家的动静,奈何到现在都是寂然无声。时不我待,你看,是否要催一催许家?”
“少夫人不是不守诺的人。”蕙娘沉吟了片刻,却摇头道,“她乃胸有丘壑之辈,心中应该是有了定计。我们也不必妄作小人,惹人烦厌……她虽是女子,但却很值得交好。”
许家这个少夫人,要说地位那是尊崇的,但从前还未曾入得鸾台会的眼,云管事眉头一皱,倒是来了兴致,“这又怎么说?”
横竖当时密会,蕙娘是权家唯一一个代表,余下的人,口风自然也都紧得要死,她是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索性就乘着这个机会,把焦勋给的那本书洗白了。“小叔怕也知道,许家这些年一直在做蒸汽机、纺织机的研发,少夫人前一阵子,从海外得了一本奇书。说是现在泰西、新大陆都在改进织机,利润极高。但她一人无力研发推广,竟便送了我一份抄本,令我只管去用……单单是这份济世救人的胸怀,便是我们所不能及的了。”
云管事听了,先点头,“她倒是打得好算盘,她办这事,不如你办这事方便。与其她一人折腾,误了良机,倒不如你出面张罗,你有钱嘛……待事成了,你也不好意思把她甩脱;照旧生发出敌国的财富来——”
旋又笑,“但你说济世救人,却也未必。单说那个织机,现在民间如何就没有更好的了?只是这东西一旦造出来,布价便立刻要跌,松江府上下都是一般,宁可勒逼大商户们多费人工钱,也绝不肯让织户们改用这个。这其中道理,你稍一琢磨也就能够明白了。”
蕙娘哪里想不穿这个道理?她笑道,“我也是这样想,从前天家没有入股大商户那也罢了,现在都有了天家入股,大商家们也不敢太和朝廷作对。不过这样也好,现在四边都有事,要是江南腹地再因为这事乱起来,水就有点太浑了。反正现在是朝廷和商户都有默契,只是瞒着上头,要不是今日杨善榆一句话叫破,皇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我不看好织布机,倒觉得蒸汽机有点意思,听杨善榆和杨七娘说,这东西也许能加快船速——不过,这回也没闲工夫去闹这事。”
云管事露出满意之色,“大事为重,日后大计成了,这样的事,也就无须你亲自操心了。”
两人随口一提这事而已,正要再谈正事时,外头有人来报:杨善榆居然亲自上门访问蕙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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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杨善榆和权仲白的交情,权仲白不在家时,他偶然过来看看也很正常。但蕙娘却不必亲自出面接待,如今他指名来拜,蕙娘倒不好不见,她也知道杨善榆的脾性,见了礼便不打机锋,直接笑道,“子梁兄今日寻我,什么事呢?”
杨善榆本来就是直肠子,这么直来直去的,应该最合他的性子,但今日他却不知为何,喉咙里像是卡了个果核,吞又不愿吞进去,吐却一时吐不出来。吃吃艾艾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给蕙娘行礼,“昨日宫中,多谢嫂子为我周全。”
他虽然直接,但却并不痴傻,真正痴傻的人,哪会得到皇上的看重。蕙娘心中亦不禁暗暗点头,不免客气几句,这话便算是说完了。
她也是有心逗杨善榆一逗,见他抓耳挠腮的,实在觉得十分有趣,又欣赏了一会,才直问,“这次过来,怕是为了贤嫔吧?”
这当然是废话,杨善榆也没傻乎乎地问:你怎么知道。看来他也很是明白自己的缺点,只是自嘲地一笑,便认了下来。“我这个人,和宁妃说得一样,就是藏不住事。”
他平日里总是懵懵懂懂的,清秀中有点憨态,此时提到贤嫔,神色便是一变,许多情绪毫无遮拦地露了出来。有倾慕,也有伤感,更有几分无奈,蕙娘此时如何不知他对贤嫔的心思?她先不答杨善榆无言的询问,只是正色警告他,“既然子梁你叫我一声嫂子,我也就直言了。宫禁森严,有些事不是闹着玩的。你出入宫闱毫无忌讳,本是皇上爱重。别的事上不当心也就算了,可这件事却无论如何不能放松,男女之间的事是最说不清楚的。封子绣也好、宁妃也罢,甚至是我,都可随意品评,但余下宫妃,最好还是非礼勿视,否则,当今在还好说,日后谁知道这是否招祸的因由!”
杨善榆起身肃容垂手听了,待蕙娘说完,方才入座道,“我晓得嫂子的意思,我、我、我……”
他又有些结巴了,“只是我也万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她。我以为,她怕是早已在老家成亲生子了,若早知道她的身份,当日又怎会又那样的想头,闹出那许多事来……”
蕙娘眉头微微一皱,并不说话,杨善榆见她似乎还不为所动,便长叹了一声,又低声道,“她自小也是在西北长大的,我们……我们因缘巧合,见过几次,她从小便生得极美,才华又好,为人也很是温柔。原是我没自知之明,生了妄想。倒因为这事,闹得我们家鸡犬不宁的,连我三妹,都和我母亲反目,迄今两人仍有心结。”
他显然心烦意乱,无意间竟把自家密事说出,也丝毫没有留意,“闹成这样,我才明白她也不愿。是我任性得很,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她若不愿,在西安恐怕存身不住……没多久她就回乡去了,再没了音信,只是——只是前几年宫中选秀时,她怕是已经超龄了吧?怎么又入了宫?我、我也没听说她的封号,又不好随便问人,真是无处打听。思来想去,只好一狠心来求嫂子了!我也没想怎样,只想知道她怎么入了宫,现在过得如何……”
一般宫中妃嫔名号,也的确不会为人大肆宣扬,但这样的事随便打听一下,也就有了答案。杨善榆却要求到她头上,也是有点患得患失,不愿再给她添麻烦的意思。蕙娘心底,也不禁为他叹一口气,她乃精于世故之辈,随意听说,便敷衍出了一个故事。见杨善榆如此情态,也有几分怜惜他的痴情,便道,“你三妹前几年在京里,也是时常出入宫廷的,她应该就是在那前后进了宫。没准,还和你三妹有一番牵连,你三妹分明知道,却不和你说,自有她的道理。贤嫔如今深受宠爱,地位稳固,日子过得的确不错。”
杨善榆面上顿时展开笑容,他呵呵笑了两声,慢慢地道,“是吗,那便顶好、那便顶好……”
他的尾音拉得很长,神色变幻莫测,似是有股情绪要喷薄而出,过得一瞬,便猛地起身,转头道,“麻烦嫂子了,大恩不言谢,我这就告辞!”
语无伦次地交待了一句,便直往门外走去,看来,很有几分夺门而出的意思。蕙娘倒被他闹得哭笑不得,她眼珠子一转,便扬声道,“这就想走了?也不再坐坐?喝杯茶吧!”
杨善榆含糊婉拒,自己只顾着往前闯,蕙娘无奈,只好喝了一声,严厉道,“我还有事要吩咐你呢,还不给我回来?”
被她这么训儿子般喊了一声,杨善榆肩膀一抖,倒是乖乖地止了步,踱回蕙娘跟前束手而立,不用做作,天然就是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倒是把那一腔感慨都暂时收了起来,低眉顺眼、鼻音浓重地道,“嫂子有何吩咐?”
蕙娘又好气又好笑,想了想,才道,“这件事,你可不许往外说。也别问为什么,只按我的吩咐去做,但凡漏出一个字,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如今也是拿捏到杨善榆的脉门了,这么连哄带吓的,杨善榆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只管满口答应,蕙娘恨不得拍拍他的头,给他一根骨头吃,她又略想了想,便说出了一番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件事对善榆是大意外,对小牛却可能只是小意外,
两人相遇,真不知她心情如何。
猜下蕙娘要善榆干嘛XD
顺便说,跨城市搬家真的非常累人……OTLLL,尤其是那个封箱再拆箱的过程真是OTL。昨晚1点长途车到的家,累得今天起来脑仁疼,处理完杂事更新就耽误到现在了,对不起大家了。但是最忙的那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