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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免又惊动了林氏……以后,和宜春那边结账的事,就让焦氏出面去做吧,五分干股,虽然不是什么大数目,但联合上达家的一分,再加上她自己有的那些,想必稍事合纵连横,也能和乔家长房斗得旗鼓相当了。”
“娘那边……”权夫人轻声请示。
“等娘问起来再解释吧。”良国公沉声道,“那二分的利,实际上应该归给仲白,娘也是心知肚明,我们无非就怕他有了钱就更不听话了。现在焦氏过了门,他自己也要多一点钱使才好,不然,她还真以为府里贪她的那点便宜……且等一等,看看仲白这几个月行径如何,焦氏要表现得不错,能把他校正过来一点,这钱以后就结给他们自己支配,不要归公了。”
这一年二三十万两的分红,不管是在二房还是在国公府,总之不归权夫人管,她没所谓,却觉得以焦氏为人,怕未必会吃下这笔钱——旧人已去,陪嫁犹在……没有人比她更懂得继室心里的微妙情绪。但她没有和夫君顶嘴,只是笑着给他换了一盏新茶,“这样也好,就看谁的肚皮更争气了……人再能耐,也能耐不过天,天意属谁,真是改都改不了。”
“嗯。”良国公倒是想起了什么,他叮嘱权夫人。“现在都是有身孕的人了,什么动作都得歇一歇,卧云院那里,你派个懂事的老妈妈过去坐镇,别让林氏自己穷折腾,把孩子给折腾掉了。还有巫山也看好了,她没见识、年纪又小,那就更不懂事了,万一这孩子出了事,多少年盼来的第三代,就这么折了,意头不好。”
会这么说,那意思就是要长辈们出手保住巫山了。权夫人有点吃惊,“可这要是巫山生了个男孩……”
良国公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是不是,生下来再说吧。”
夫妻这些年,权夫人自忖自己也是个精明人了,可良国公的决定,很多时候她也还是没法吃透。她微微一怔,便也不再多问了,话锋一转,又谈起了别的事。“北边送信过来,婷娘人已经在秦皇岛上岸了,你看,我们是不是要派人去接一接?老太太最近常常问她,看得出,老人家是很惦记孙女的。”
“动静还是别闹得太大了。”良国公犹豫片刻就下了决定,“这次选秀,瞄准后宫去的人家不少,吴家不说了,还有郑家、何家、白家、李家,也都是跃跃欲试,婷娘身份不高,别人本来也不会把她放在心上。我们过分郑重其事,反而会惹来不必要的注目。”
权夫人自无二话,她对此次选秀的内情,也是有所耳闻的,略微寻思,便也觉得良国公的安排更为稳妥,正要委婉同他商量别事时,外头又来了人给良国公报信,良国公出去了半日,回来时神色已经有了变化,那一点怒火虽细微,却也瞒不过权夫人。
“怎么。”不愧是多年的夫妻了,权夫人从他的神色上,都能看出一点端倪。“是仲白那小子又给你添堵了?”
“那倒没有。”良国公语气发沉,“是孙家忽然有了动作……往南边派了信使,不知是去联系谁了。”
封家变故,到如今已经有几个月了,这件事看起来不过是一桩常见的不幸,知道此事的人,也就是嗟叹一句而已,日子还不是照样要过?可对于真正了解内情的人来说,封锦现在就像是一把刚回炉打磨的利剑,剑尖的亮红还没有褪呢,这一剑该怎么刺,会刺向何方,说得大一点,几乎连整个朝局都要受到震动。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嫌疑最重的孙家忽然间往南边派了人,这有心人能不多想吗?
“怕是去给善久的七姐送信了吧。”权夫人说起这事就犯嘀咕。“一个娘养的双胞姐弟,差别就这么大!善久和封子绣几乎没有一点来往,就和不认识一样……”
封子绣出身寒微,他的大姑姑封氏,当年曾是杨阁老屋里的九姨娘。
“人家是不认识。”良国公说,“阁老独子,自小金尊玉贵地在正太太院子里养起来的,和他在名分上来说几乎没有一点关系。封子绣不大认他,一点都不稀奇。就是他们家七姑奶奶,也是因为在江南时就结了善缘,不然,发达后他哪里还会认!”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你说巧不巧,就是前几天晚上,仲白在冲粹园还找人前来说话,几个人漏夜出了冲粹园,居然不知去向……当天下午,他才到过封家。”
封家——冲粹园——孙家,这三个点两条线,被良国公提得是干净利索,有心人稍微一联想,不难猜出事情进展。权夫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居然还真是孙家……看来,他们家真是气数到了,宫中这么闲闲一招,居然也激起这么大的动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
“坐山观虎斗也就是了。”良国公不在意,“一边是拐了弯的亲戚,一边是亲六姐……听你说着,这杨七娘也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取舍扶植,她心里有数的吧。至于许家,和孙家又没有亲戚,更犯不着为孙家卖力了。——这些事,我们不用去管,真正要上心的还是仲白的表现,这么大的事,根本就不往家里送信带话……”
他虽没有说完,但神色阴霾,显然是对二房有很深的失望与不满:如果不是焦氏有了身孕,恐怕亦会受到迁怒。权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就以雨娘的亲事来说,最近他没有去外地走动,都算是因为有了家累牵连了……”
委婉地为焦氏说了一句,见良国公神色稍霁,权夫人不禁心中就打起了小算盘:让自己派人到卧云院,想必冲粹园那里,也是要派拥晴院的人过去了?深宅后院,其实并不像外人想的那样宁静安闲,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能出,尤其是权家规矩如此,老一辈都是真刀真枪拼上来的,对小辈们的想法,心里也不是没数。别的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子嗣大事,自然容不得半点含糊……
她不禁换了个姿势,顾不得再为次子说几句好话,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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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国公府里正进行的权衡与防范,冲粹园的气氛要单纯得多了,这里远离京城,人口简单。要不是九月已到,各处铺子的总掌柜都过来向主子少夫人奉帐,她几乎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本来还打算自己同掌柜们打交道,现在可好,子嗣为大,蕙娘只好将雄黄细细叮咛一番,自己藏在背后垂帘听政,令雄黄和这群猴精猴精的商人们周旋。
虽然还没过明处,但得到长辈的许可,她也就不再进城了:虽说香山进城,路不算难走,但不管是乘轿还是坐车,五十多里黄土路,总是难免颠簸。按权仲白的话说,“头三个月是最不稳当的,如果胎儿不好,稍一妄动就有可能流产。”
虽说胎儿若好,似乎妄动也无妨,但蕙娘可冒不起这个险,就是再不以为然,她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对权家来说,她的肚皮还要更比她的才干重要,就有百般手段,现在也不是作耗的时候,还是安安生生、耐下性子来安住这一胎为好。
宜春票号那头,乔家毕竟是有风度的——或者说,他们终究还是尊重焦阁老和良国公的,得了她的回话,想来也就自去筹备她索要的那些资料,努力证明这一次增资,非得增到一千二百万两。但蕙娘却没有四处挪借的意思,在她这里,这事就已经算完了,她现在最重要的工作,一来是安稳养胎,二来就是学习权仲白给写的孕期保健要点:不止是她,从石英起,甲一号所有在编的丫鬟全都自发挑灯夜战,一律在最短时间内,将这洋洋洒洒几大张纸全都吃透嚼尽,免得万一掉了链子,在自己这里出了什么纰漏,那真是不用任何人说,自己都没脸在蕙娘身边服侍了。
至于权瑞雨和权季青过来小住所要安排的琐事,早就被石英拿去做了,以她的能力和焦梅的配合,处理这点小事,岂非是处处得体?等这对少年兄妹进冲粹园时,已经是色/色齐备,连毛病都挑不出来了——权瑞雨被安排在莲子满附近的双清馆,权季青就住在后山附近的快雪楼。双清馆距离甲一号并不远,权瑞雨过来找嫂子说话方便,自己一时兴起,要泛舟湖上,或者往后山攀登,都很容易行动。至于快雪楼,景色也好,因在山脚,距离甲一号很远,同蕙娘频繁碰面的可能性就不太大。权季青自己要去后山赏红叶,或者是出门玩耍,都有便道行走,就是去权仲白的医馆玩,附近也是有角门的。
这番安排,显然很现殷勤,小姑子、小叔子都很满意。权季青倒背双手,笑眯眯地逗权瑞雨,“以后我早起就去山上鹿苑喂几只鹿,有些人不知能否也起得早来,同我一起过去。”
冲粹园后山占地也很大,除了权仲白的药园之外,还饲养了一些珍奇动物,也不知是为了玩赏还是备药,蕙娘得了闲也是上去踩过一遍山头的,听权季青说法,他以前也来过这里,独独只有瑞雨还是头一次过来,她一个宅门里长大的小姑娘,听说有鹿、有山,那还了得?忙央求蕙娘,“二嫂,早饭我就不来同你一道吃了,我上山喂过鹿再下来做功课好不好?”
明年就要出门,课程是永远都上不完的,权瑞雨这次过来,自己服侍的丫头不说,还有四个嬷嬷候在一边,权夫人每天还给她排了半天的课。蕙娘也怪可怜她的,便笑道,“你不用三餐都过来,这里地方大,不好走……不如这样,早上起来,先上过课。让你四哥下午带你去后山走走,要是山上人并不多,也许还能去几处名刹参拜一番呢。”
“我不要去庙里。”瑞雨一摆手,语调轻盈得像是要跳起来,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小姑娘此时是真的快乐。“都是些泥雕木塑,有什么意思,能每天上山玩玩,就已经喜出望外啦!”
权季青望着妹妹,眼神里也写满了笑意——他自然是很疼瑞雨的,否则,也不必搁下家里的种种事务,专陪瑞雨到香山来住。要知道蕙娘未必有空带着瑞雨四处散心玩耍,他这是已经把自己打量成一个伴当陪游了。他也大大方方地邀蕙娘,“二嫂也能时常同我们上山走走,横竖你一人在家,也是无聊。”
按说这么近的亲缘关系,是不用太过避讳。但蕙娘现在哪里会上山,她正要随口推辞,雨娘已经白了哥哥一眼,“四哥没见我们进来时候那一排屋子?算盘声打得我都听见了,二嫂正盘账呢,哪有空和我们上山……”
她冲蕙娘一挤眼,神态很亲热,似乎正在邀功:也不知是权夫人特地交待,还是她自己悟出来什么不对,看来,权季青虽然茫然无知,可自己怀孕的消息,却没有瞒过瑞雨。
蕙娘冲权瑞雨轻轻地竖起指头,嘘了一声,两个人都笑了,雨娘站起来就拉权季青——他正也是若有所悟,正来回打量这对姑嫂,眼波流转,不知正想些什么,“哥你来过这里,就陪我四处走走,你上回说的湖心亭……”
她上去拉着权季青的胳膊,同蕙娘告别,蕙娘笑着将他们送出堂屋,两兄妹走了一段,权季青又单人跑回来冲她道歉。
“不知道二嫂身子不便。”他看了蕙娘的丹田一眼,“还拉着雨娘过来叨扰,实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本想着嫂子一人在冲粹园也是寂寞,雨娘过来,也有个伴……”
他这么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