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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的砂砾和鲜红的血色夹杂在顺着血水留下。
在敛目之间,容昐飞快打量四周的情况。
这个小屋正前方有一个小亭,左右两边分别是通向花园和厢房。因是南方的缘故,眼下不似京都三月树木凋零,而是大树依旧苍天耸立枝叶茂盛。与她想象一样的是,这里警卫极是森严,五米左右一个长矛侍卫,再有十个亲兵组成的轮流哨卫把守。
若是这样,要逃生就必定得往花园方向去了。
太医到底年纪大了,心下很是不忍,连忙拦住:“诶,闺女,不是我不替你救,而是现如今没有京都那些好药,况且公子虽羸弱但脉搏跳动还是极有利,短时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容昐目的已达到,便不在多做强求,只是哭的不肯放开他的袖子。
伏勇哪里还有好脾气,大吼一声:“闭嘴!”几步将她提起往屋里提去。
容昐在他要放手时连忙抱住门槛才不至于摔在地上,伏勇龇牙咧嘴对守卫呵斥:“看好他们,没事别来烦我。”
“是。”侍卫立马应道。
容昐看他走了,才扶着腰往里间走去。
门外又听的落匙的声音,长沣见她进来,才从地上爬起,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双眸问:“看见了么?”
容昐呼出一口气,这些日子难得松快:“看见了,不过有点难度。让娘再想想出路。”
不过总归是有些希望了不是?
只要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容昐这样告诉自己也这样告诉长沣,长沣似懂非懂,在她的轻声拍抚之下嘴角带着笑意陷入黑甜的梦乡。
没有多少吃的,要想保存体力只能最大限度的减少活动,睡眠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待容昐醒来时,已是日薄西山,夕阳的余晖从窗口被钉死的木板缝隙中照进。容昐打量着屋子,那两具棺椁已经不似当初那样令她恐惧了,甚而她对雍王妃产生了一丝好奇。
在先皇在位时,曾多次称她为佳妇,对雍王的世子也极尽宠爱,甚至盖过了当今的太子。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容昐陷入沉思时,门口忽听的侍卫喊:“王爷。”而后啪的一声,钥匙落下,门被推开。
容昐抱着长沣往外后退去,用白皤掩盖住他们的身影。
“王爷。”伏勇的声音,两人的脚步都有些阑珊。赵扩低低吼了一声:“都给我滚!”而后是酒瓶碎地的声音。
容昐闻得一股刺鼻的酒味,隔着白皤望去,只见赵扩整个虎背都趴在供桌之上,双腿却支撑不住瘫软在地上。他的两颊通红,狭长的丹凤眼凌厉的上挑,紧盯着上头的牌位看的极其认真。
“爱妃……”
“……”容昐觉得今晚自己有点倒霉,看着架势雍王是要进行内心独白的,若是被他抓住自己不小心偷听了,那该怎么办啊?
雍王瘫坐在地上,醉眼朦胧,似忆起了什么,双唇微微拉开,笑了声:“还记得你我小时候的事吗?咱们一起把太后娘娘最喜欢的鸟给拔了毛丢丢给成妃娘娘的猫吃,为此你还挨了岳丈大人十个鞭子……还有你替孤生下宇儿时,你气孤只看重宇儿和孤闹别扭的事儿。”
雍王打了个嗝,抓起供桌上的酒杯昂头又是一口,后来不知怎么想的,拿起一杯双手沾了沾抹在世子的牌位上,低笑道:“你都十几岁了,父王允你喝酒……”
赵宇的牌位比王妃略小一些,却紧紧挨着母亲。雍王默然的盯了许久,声音似有些哽咽,问:“你们母子两怎么不多等我一会儿,啊?孤就要带兵回王府接你们母子两了。”赵扩哗啦一声把所有的供品都砸落在地上,指着满屋子问:“是孤没用,护不住你们母子两!孤该死!孤该死。”
烛台最后晃动了下,也没经受住倒地,火红的烛油低落而下。
容昐和长沣就躲在供桌之下,长沣被烫的猛地叫出声,容昐吓得连忙捂住他的嘴巴。
可已经来不及了,赵扩怒喝:“谁!出来。”
容昐不敢动,越发抱着长沣往后缩,紧张的盯着他,那夜的记忆太过恐怖,她不想再第二次再重演。
然而形势并不如她所想的,赵扩飞快绕过白皤,撩开白色纱幔,容昐看清他赤红嗜血的双目,浑身血液一股脑的全冲上来。
赵扩晃晃悠悠隔着一层纱帘望着里头,他眨眼使劲的摇晃着头,伸出大掌一把将两人拉出。
容昐用手一挡,赵扩越发摇晃着头厉害,他挑起凤目,瞪大了双眼,不敢至今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是他的爱妃回来了。
就在容昐要逃时,他突然朝她跪下,一把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气急败坏的问:“你们到底去哪里了,坑害的孤好苦啊。”
长沣也被他紧紧搂在怀中,母子两呆若木鸡。
赵扩又是哭又是笑,捧起容昐的额头断断续续落下一个个吻:“以后不要再离开孤了。”
他的吻极其的厚重,似乎他把所有的感情全部承载在这些吻之内,容昐感觉到除了那股炙热外,还有一股凉意低落在她脸上。
雍王喝酒了,把她和长沣错认为了王妃和世子。
现在怎么办?容昐的手比她的思绪更快,下意识的已经搭上他的阔肩轻轻拍哄着。
长沣已经完全震呆了,他亲眼看着娘亲搂着不是父亲的男人,那个男人还吻了娘亲!他倒抽一口气,嘴巴微张,容昐连忙把食指放在唇中,嘘了一声,眨眨眼,做了个嘴型:“快走。”
只要长沣还在他怀里,她都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只希望雍王能赶快睡去。
长沣用力点头,从雍王的臂弯之中退出去,远远的站在角落里颇为无奈的看着那个虎背熊腰的男人霸道的占据娘亲的怀抱。
容昐看他离开了,这才肯把重心放在他身上,一遍一遍拍抚着:“我不走,再也不走了。”
赵扩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满足的呼出一口浓浓的酒气,支着头倒在容昐的双膝之上,强硬的拉过她的双手搭在自己身上,闭上眼,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陷入了梦乡。
呼,还好赵扩酒品好。容昐松了一口气,手摸汗才发觉额头上早已布满冷汗。
她盯着赵扩的五官细看,发现他其实和皇上长得有五分像,只是他更为年轻俊朗一些。
容昐透过白色纱幔望向雍王妃的牌位。她至少是幸运的,到死男人还对她念念不忘,只是这种付出太过沉重。为了他的江山和雄心壮志,终究赔上了自己和孩子的命。
这个时代太过沉重了,难道女人就一定要排名在男人的角逐和利益之后吗?
她很肯定自己不想成为第二个雍王妃。
一整夜,容昐都睡的不好,赵扩翻身之间都要紧抓住她的手。
她不知为何梦到了庞晋川,宋芸儿还有姚梅娘。
直到晨曦破晓了,容昐在一个鼓声之中惊醒,腿上哪里还有赵扩的身影?只听的外头侍卫一阵大喊:“开战!”
庞晋川他们来了?
容昐一怔,一咕噜的从地上爬起,拖着僵硬的双腿挪步到昨夜那个碎掉的酒瓶子处,蹲下捡起了两片锋利的碎片。
她撕掉白皤包裹住一半做手柄,另外一半则在地上不断磨着,待碎片已磨的锋利无比,她递给长沣一枚,一枚则紧紧地拽在自己手心。
烛火明明灭灭,容昐迎面望向日出的方向,待光辉的日光驱逐走黑暗,她的面容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yoyo投了一颗地雷~么么
☆、第63章 绝路逢生
从守门侍卫时不时的低声交谈之中;容昐得知两军对垒在岷县;当地的少数族早就听闻到消息逃走了;整个村子如今成了一座空寨。
由兄长率领的朝廷大军列兵十万,雍王这边陈兵亦是相当的数量;两军虎视眈眈;都在等待着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战机。
容昐也在想,到底要不要逃?还是等着庞晋川和兄长来救,可是当她的目光触及到灵堂内的两具沉重的棺椁时;再想及昨晚赵扩爆发的情感,她决定不再等了。
赵扩现在不杀她和长沣不外乎是在等庞晋川来;在他跟前亲手杀了他们母子两报复,同时他们两人还是他的人质,开战时就算不杀挂在墙头也能起到威慑的作用。但更重要的是,赵扩不可能不杀他们。
就算他兵败身亡,容昐也相信赵扩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杀了他们给雍王妃和世子陪葬。
所以,她逃!
一整天,容昐都在等待。她看着日头的光线从东边移到西边,最后等着最后一抹亮光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
赵扩等人已经去了前线,可府里警卫依然森严。
容昐从窗户那边挖开的木板缝隙中,小心的窥探着外面的情况,门口的守卫已经换了第二次岗。时间是子时,正是凌晨时分,夜色最浓,人的警戒力最薄弱的时候。
她走回到灵堂内,默默的点了三根香,朝着王妃和世子的牌位拜了又拜后将香插入香炉之中。随后取走供桌上的供品,走到长沣藏身的纱幔之后。
“长沣,醒醒。”容昐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颊,长沣勉强睁开双眼,还是迷迷糊糊。容昐打开水壶上的盖子,沾了些水在手上往他小脸上撒去。三月里的南方天,夜晚冷极了。长沣嘤咛了一下,小手揉着眼睛才缓缓睁开了双眸。
“娘。”他有些撒娇的依偎在容昐怀中,容昐亲了亲他的额头,给他喂了一口水:“长沣,咱们要吃饭了。”
“嗯。”他点了点头,乖巧的从她怀里钻出来,容昐递上一块玫瑰糕,他咬了一口后,指着满满一大叠的糕点惊喜问:“这些东西都能吃掉吗?”
“是。”容昐颔首:“吃饱了咱们就要走了。”
以前那些人只给一块馒头时,容昐总是从供品上偷过几块,她不敢偷太多,因为若是被发现了,第二天连水都没了。
这半个月里,他们从未吃过一顿饱饭。
所以当容昐看见儿子因为几块糕点而如此的雀跃鼓舞,心下又是酸麻又有心欣慰。她抓了一块茯苓糕大口塞在嘴里,狼吞虎咽还未尝到味道就已经入腹,两人都已经是饿的不成了,吃的极快,只一会儿的功夫三叠糕点全部解决干净。
容昐将碟子放回到供桌,取下白色的蜡烛,走到供桌的对面,她回过头对长沣小声道:“等火儿燃起来时,你就躲在门口。那些侍卫忌惮王妃和世子的棺椁,肯定会先救火,所以咱们得乘着这个时候跑出去,一路向北走,记住了吗?”
“嗯!”长沣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容昐脱掉身上的孝服,燃着了火,看着耀眼的火光猛地串上白皤,她又迅速的接连点燃了所有的白皤。
火势猛地串起,火光倒映着她的脸庞,在她明亮的双眸中熊熊跳动着。
容昐迅速的走到门口:“北边怎么走?”
长沣有些紧张,飞快道:“一直往北极星的方向跑,娘亲教过的。”
大府都是坐北朝南,正大门朝南开。那里的防卫也是最重的,所以她们得往北边跑,后门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对,朝着天上最明亮的那颗星星。”容昐笑了笑,两人都在等着火光蔓延,屋里空气越来越稀薄,浓重的烟雾把他们两人隔着都看不见对方,还不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