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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雨不禁瑟缩了。“清狂,你……你这是何苦呢!”
“因为我爱你!”段清狂疯了似的狂喊。“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果然是爱呵!
这样疯狂又甜蜜,这样美好又哀伤,这样满足又绝望……
纤雨悄然扬起一抹凄楚的微笑。
她爱过了,这样就够了!
“清狂,到此为止吧,我们是没有未来的呀!”
“胡说,只要我……”
“清狂,请你理智一点好吗?”如果可以,她比谁都希望自己能够抛开这一切,世俗的眼光,现实的阻碍,全都抛开也罢!
但不可以啊!因为她是个成熟的四十五岁女人,而他是她一手照顾大的二十二岁大男孩,这是事实,所以必须坚持理智又冷酷的人也只能是她,至少为了他,她必须是。
“姑且不论我们的年龄差距,最重要的是,他绝对不会放过我的,你应该明白呀!他认定我是他的,所以,如果我坚持要离开他的话,他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毁了我,或是毁了你。我不在乎我自己,可是我绝对不能让他毁了你,你懂了吗?”
段清狂不禁哑然。没错,他不在乎任何人伤害他,可是她,他可怜又纤柔的纤雨,他发誓要保护她,但他真的有办法时时刻刻守住她吗?
没有,
至少现在的他没有这份能力,一旦他入伍当兵之后,就更守不到她了,而且等到他有能力完全呵护住她的时候,恐怕她也早巳被那只畜牲活活打死了!
那怎么办?放弃她吗?不管她了吗?任由她继续承受那只野兽的蹂躏凌虐直至死亡吗?最重要的是……
不爱她了吗?
不,要他不爱她,他宁愿死……
“纤雨。”段清狂木然地睁大双眼瞪住前方的湖泊。
不知什么人在湖畔堆放了一大堆钢筋砖块、砂石水泥包等,因为下雨,又在上面遮上塑胶布,塑胶布上又压着大片木板,木板下滑恰好形成一个非常陡峭的斜坡。
“清狂?”
“跟我一起死吧!”
“呃?!”纤雨惊愕又悲伤地叹息了。真是疯狂了呀,他!“清狂,我随时都可以死……不,我倒宁愿我早就死了算了,但你不行啊!清狂,你还那么年轻,又这么出色,美好灿烂的未来正等待着你……”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段清狂决然地咆哮。
“那是不可能的,清狂,不可能的呀!”纤雨终于忍不住啜泣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掉眼泪,雨大大了,她根本分不清楚是雨或泪,只知道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得碎成千万片了!“求求你,不要这么执着于我,忘了我吧!”
“不,我死也不要忘了你,我只要你,只要你!”段清狂愤怒地嘶喊,继而仰脸向上,嘶声裂肺地对天怒吼。“天哪!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如果我们不能相爱,为什么要让我碰上她?既然让我碰上了她,为什么不让我们在一起?”
他摧肝沥胆般切齿厉吼得声音都沙哑了,纤雨只能紧贴在他宽阔坚实的背部,感受从他内腑深处传来的悲怆震颤,听他痛心的控诉而默然泪流。
她以为他只是在发泄,待发泄过后他就会知道,放弃她、忘怀她才是正确的。
雨势更大了。
“求求你,无论到哪里都行,天堂、地狱、过去、未来、宇宙、异世界,随便哪里都好,我只求能与她白首偕老相爱一生,不!生生世世,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这样也不可以吗……”
摩托车已近湖畔一百公尺、九十公尺、八十公尺……依然没有减速的迹象,
“……看你是要我一生穷困潦倒、三餐不继,或绝子绝孙永远无法生育,甚至一辈子病魔缠身躺在床上做个废物也行,随便你挑吧!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
摩托车猛然街上那座木板斜坡,两秒后摩托车便高高飞跃而起至少有三层楼高以上,凌空越过湖面数十公尺,在纤雨的惊叫声中,段清狂仍在狂吼,
“……如果都不行,就让我俩死后魂魄永远相依偎吧!不用再投胎了,这样就够了!听到了没有,混蛋老天,我只要和她在一起,只要和她在一起,只要和她在一起呀……”
在极速的冲击中,摩托车猛然坠入湖中瞬间没顶消失不见。在这种状况下,又没有任何保护,甚至连安全帽都没有,除非是久经训练的特技演员,否则,纵使泳技再精纯,也是十有十成活不了了。
两辆轿车先后在湖边紧急煞车停下,一男一女分别冲入湖中游向摩托车坠入没顶的方向。
“段清狂,你不可以这样就死了!”女的惊叫。
“我的东西绝不允许任何人抢走!”男的大骂。
然后,就在两人同时翻身潜入水中找人之际,灰蒙蒙的天空中蓦然闪下一道锯齿般的雷电落入湖中……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人类经常会经由作梦来发泄对现实生活中的压力与不满,以便舒缓情绪与身心;或藉由梦境来满足生活中得不到的欲望,以平衡心理上的特殊需求;所以,梦境中常常会出现时光回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或是与现代完全不同的生活等天马行空的情节,而且相当夸大不实。
纤雨就常常作这种梦,她常常梦见自己是古代人物,生存在早已逝去的朝代里,满足地过着如鱼得水般的生活,有时候是唐朝,有时候是元朝,又有时候是清朝,但最常梦见的还是明朝。
而梦境与现实最大的不同点在于:当你在作梦时,碰到任何不合理的事,你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仿彿一切不正常都是理所当然的;但如果是在现实中碰到同样情况的话,你就会马上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事,现在一定是在作梦!
就如同此刻,纤雨正在拚命告诉自己:她一定是还在作梦!
感觉上好像是睡了好长、好长一觉醒来之后,她就开始这样拚命告诉自己了。但无论她如何掐自己、打自己,甚至拿脑袋去撞了一下墙,她却依然在“梦境”中,怎么样也清醒不过来。
她明明是在作梦不是吗?为什么会痛呢?
茫然地环顾四周,她怎么也不解。
突然,房门被推开,两个挽高顶髻的十七、八岁丫鬟各捧着一盅补汤及洗浴用品进来,一眼瞧见纤雨坐在床上看着她们,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喜的欢呼。
“小姐?!”
“二少奶奶?!”
随手把手上的东西扔到桌上去,右边那个脸圆圆似满月的丫鬟便欢天喜地的跑过来拉着她直掉眼泪。
“谢天谢地,小姐,您可终于醒过来了!天哪,可真是吓死我了,幸好小姐平安无事,否则小姐若真出了什么意外,宝月非得跟着小姐一块儿去不可了!”让她陪嫁还好,叫她陪死可就不太好了。
“是啊,是啊!老爷来了好几回探问二少奶奶的情况呢!还千交代万嘱咐说,倘若二少奶奶醒了,务必要立刻……立刻……立……”
滔滔不绝的激动不知为何逐渐徐缓下来,终至中断,两对眉毛也同时蹙了起来,四道视线在那张茫然不解的脸蛋上仔细端详片刻后,两双狐疑的瞳眸又相互交换了半天眼神,之后,脸似满月的丫鬟宝月才小心翼翼地露出询问的微笑。
“小姐,您……您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纤雨依然茫然以对,宝月见状不禁叹了口气。
“果然跟大少奶奶一样,奇怪,其他人都不会啊!而且我睡了半天就醒来了,大少爷、姑爷和若香却昏睡了整整两天,大少奶奶是昨儿个午后醒来,小姐最夸张了,居然到今日才醒,怎会这样呢?”
“还有,大少奶奶醒来后不但什么都记不得了,性子也全变了,又凶又泼辣得好似她才应该是扬州雌老虎。宝月,你想咱们二少奶奶会不会恰好也……”另一个丫鬟咕哝着悄悄颅向纤雨。“转了性了?”语气里似乎有那么一丝小小的期待。
一座府里有两只雌老虎未免太可怕了点儿吧?
宝月微一攒眉,“这……也许……”话说两字,瞧见小姐正盯着她看,心头一惊,忙及时收嘴,改口大声说:“无论转不转性,她可都是咱们主子!好了,既然小姐不记得了,那咱们就得负责告诉她,来,秀珠,你帮小姐梳洗,我来喂……不,伺候小姐喝汤!”
两人遂分别忙碌开来,而宝月便一边伺候纤雨喝汤,一边娓娓叙述。
“哪!小姐,您的闰名叫容默春,今年十六岁,原是扬州容府的四小姐,四天前嫁到苏州蓝府这儿来,是蓝二少爷的正室夫人……”
容默春?
“……至于我叫宝月,大上小姐您两岁,是跟着您嫁到蓝府来伺候的陪嫁丫鬟,秀珠则是原就在俪园伺候姑爷的丫鬟。对了,宝月最好先警告您一下,姑爷的脾气、呃……不太好,特别是喝醉酒之后……”
脾气……不太好?
“……蓝府这儿除了姑爷之外,还有蓝老爷,蓝老爷的继室孙夫人,妾室叶姨娘和女儿蓝霜霜,姑爷的亲娘早年已去世了,再加上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他们与您和姑爷是同-天成亲的……”
成亲?
“……好了,看小姐您似乎尚未完全清醒,宝月先告诉您这些就好,小姐您最好再睡一会儿,醒来后想知道什么宝月再告诉您。”
语罢,两个丫鬟便扶着纤雨躺回去,细心地替她掖好被子后即悄然退出房间离去,世界又恢复原先的寂静与……诡异。
奸吧!就再睡一会儿,也许睡醒之后,一切就恢复正常了……
没有!
她醒来后还是在“梦”中!
所以,纤雨就继续躺在床上耐心地等待“梦醒”,直到许久许久之后,她才认命似的轻轻叹息,慢条斯理地下了床,在梳妆台上找到一支发簪,用力往自己手上戳下去……
好痛!
也流血了。
很好,她不是在作梦。
纤雨终于苦笑着承认了这个现实,注视着铜镜里的小姑娘,她开始仔细思索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记得是清狂骑摩托车载着她冲入湖中,之后她就失去意识了。难道是她死了,灵魂却因为某种不明因素而跑到古代来了吗?
这种解释她是可以接受,毕竟她是二十-世纪的人,能理解任何不可能的事都可能发生的思想,而且,她也不排斥神鬼的存在,所以,无论是科学或不科学的理由她都能接受。问题是……
她不解地瞪着左手腕,段清狂送她的那只手镯仍戴在她的手腕上。
既是如此,为什么实物会跟着没有实体的灵魂跑来了呢?因为它是媒介吗?好吧!就算它是媒介好了,那这副躯体原来的灵魂呢?还有……
清狂呢?他也来了吗?或者是……
他就那样死了?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禁紧缩成一团。
如果他死了,那她遗跑来这边活着做什么呢?若说是上天可怜她要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没有清狂,她要这种机会又有什么意义呢?
而且,她居然又嫁了一个“脾气不太好”的丈夫,难道无论走到哪里都一样吗?不管在哪一个时代,她的命运都是相同的吗?
她不觉再次泛出苦笑。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砰一声被撞开,那个脸似满月的丫鬟宝月的声音再次传入她耳中,可是这回宝月的声音是惊惶的,是慌张的。
“姑爷,请您不要这样,我们小姐才醒来不久,尚未回过神来呢!”
紧随之,是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一个非常粗暴凶恶的声音。
“臭丫头,滚开!我管你那个贼婆娘是不是回过神来了,她醒来了就是醒来了,少爷我就要先好好警告她一下,别人怕她我可不怕,既然是我蓝少卿的老婆,就得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