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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当日被她斥骂的那个南朝使臣。
在立政殿的时候,上面的是中宫,地位高的痛斥他个地位低的,使臣也只好捏了鼻子认了。
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骂了,他心里气归气,灰头土脸的离开了宫廷。
使臣要是有骨气和高位中宫反驳的,也不会奴才似的见个北朝大臣就下跪。这样的奴颜,本身就带着势利、见风使舵,把等级身份看得比什么都重,自然上级对着他骂,就算是个女人,他也只能认。
回了住处,下臣还来说,中宫不但当场发作怒斥了他,连礼物都让给退回来。
外面不能撒气,背地里关了房门,使臣一下就砸了案上的砚台笔架。
“这贱货竟斥我!要说气节,她当日就该给废帝自裁!”
使臣心里还想骂,他奉承谄媚北朝又如何了?中宫要有脸说他,自己都给蛮夷当老婆睡了。
真不要脸!
他还知道不能大声,一旁两撇鼠须胡,一脸坏师爷样的幕僚也怕他失言。
幕僚的脑袋好使些,心底里也觉得自己大人确是做得太轻贱了些,别说个女流要怒斥的,就算使团内部也看不过眼。
最直接的,这位使臣大人要没了保护的人,他都不敢上大街!
怎么面对“南望王师又一年”的百姓?
看到他这样奴颜屈膝的,汉民百姓还不组团义愤填膺地把他给砸死。
“大人,为今之计,咱们总在北地,要看着辽帝是个什么态度。轻易,您勿对外多言。”
幕僚虽看不过眼,但还知道使团还有这外交任务在。
使臣也不是个完全的蠢货。闭了房门骂秦方好,什么刁钻恶毒就挑什么骂,不守妇道,要不是秦方好的祖上十八代就是南朝的皇室,否则使臣真不吝问候上。
但就旁人而言,却觉得看不过眼。
使团中亦有小吏说,“中宫之婚约本是两朝互相应许的,咱们大人对着人跪。但至少中宫……”
中宫并没有做出任何谄媚,低声下气,失汉家之仪度的事。
秦方好的存在很复杂,她的各项评判无论是按了哪一重道义的标准,她都是有缺失的地方。
单纯的评判,她的礼数,她的风骨,都显得单薄片面。因为她本身的存在,便是各个体制下男权私利的牺牲品。
就她本人而言,在这样的处境上,能做出的言行,都是矛盾的。
所以如果只单用一种标准来评价她,也未免显得苛刻。
秦方好也自知,在承庆宫见南朝使臣的这件事,本来没了这项意外,都是件惹人注目的事,如今该上报的,也早上报到朝廷去了。
她这会儿早摘了一切饰物,着素服,等待。
等待一个声辩的机会。
不一会儿,圣驾果然是到了。
秦方好马上迎上,一身素服披发,没多言就跪地谢罪,“妾为辽国中宫,当为君王谋,然魏为吾父母之国,今日所斥之言,妾亦不悔。”
中宫比皇后,见帝王是不用跪迎的。平日秦方好也不跪,但这日却是“谢罪”来的。
高津予心情很是复杂,然而事发到了这会儿却已是平静下来,问道,“既然不悔亦无罪,梓童何必跪着?”
伸手去扶她起来。
周围宫人都看不明白,有些甚至是来看中宫娘娘倒霉的,真见着场景,陛下这么看着不像是生气?
秦方好自己也是一愣,知道凭着自己策略,自然是出不了事,可这么顺利……似乎有些诡异了吧?
这样的情况反让她理不清了,只好说道,“臣妾也并不是完全无罪,原本臣妾是陛下之妇,说这样的话……总是不妥的。”
高津予并没生气,却是看了她这样,反而笑道,“不妥又为何说?”
“妾不说,便再无其他人说了。”
这说的也是,除了她,还真没其他人会这么“胆色”了。
晕乎乎地被携手牵进了殿,秦方好虽然还没明白过来这是什么状况,但也不是头一次见大风大浪的,这会儿也镇定下来了。
在早些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这番言论在辽朝朝廷上引起了一阵风波。
当时她在宫中见南朝使臣,原本放个对立国公主在宫中就是件惹人注目的事。
消息几乎是在她刚痛斥完使臣后就长了翅膀飞出来的。
那时也幸得不在前朝,御书房里就几个大臣。
听了这番话,高津予心情是复杂隐怒的。
当下就有个大臣叫了出来,“在我朝宫廷长南朝之风,实在嚣张至极!”
也亏得他叫了出来,有这么个“冲动”的大臣用着这种过激地喊出了大家的直接心声,面目狰狞地去当个反衬的丑角,自认“不冲动”、冷静思考的高津予此刻反倒按捺下两朝私怨,想起来秦方好平日一贯的行事作风。
她不是个满口狭隘民族思想的人,从没显露过一丝半点对西辽族的鄙视,更没强调过血统、“蛮夷”之类的字眼。
中宫人品信得过。
坐在御座上,这么向下看,打天下靠的是卢龙势力,治天下却多要靠的汉人。御书房此刻就有不少汉臣。
李兆丰便在此行列里,算作是挺高位的汉臣,然而他处事自有明哲保身之道,平日不问便不前,很是低调。
听了宫中的这番动静,他只却立一旁,似若作为汉臣的避嫌。
偏偏这样的避嫌,一眼就让高津予叫上了他。
“李卿有何见解?”
李兆丰规规矩矩地答,“陛下,臣是汉人。”
这样的欲说还休,偏偏作为君主的还很吃这一套。
高津予熟知他这油滑的心思,“爱卿但说无妨。”
李兆丰愈是郑重道,“请陛下恕臣无罪。”
他这么一次两次的不肯说,并不是真有什么“不敢”说的。不敢说真话,还不会说官场套话的?无非是“惹人注目”来的。
“孤赦无罪。”
李兆丰便说道,“臣以为,若为一汉民听得此言,中宫此举实在是大快人心。”
这样的实话说完,御书房中众臣脸色各异。
西辽之臣怒目而视,几乎要用视线把打头大逆不道的李兆丰,背上烧出个洞来。
汉人仕北朝的臣子们,都有些摇摇欲坠的,心里都恨不得把李兆丰咬死。
对于中宫所为,高津予自有一番政见,此刻听了李兆丰的“大实话”,仍能耐着心听他说下去。
李兆丰自然不是来把自己当诤臣用的,人家还要明哲保身,升官发财。
“便是因了这样,臣反倒想,中宫此言正顺应了百姓所想。”
马上有北臣怒喝,“真是大逆不道,难不成还要将这样的言论到处传开?”
李兆丰对着高津予谏言,“臣是汉人,如今为辽臣,对着此事,臣正有一计。”
“臣以为,陛下此事当对中宫此为大肆褒扬。”
立刻有人在后斥骂,“李兆丰其心可诛!”
高津予面无表情,“说下去。”
李兆丰道,“此举有三大好处,一来,顺应民心。吾皇占中原之利,然汉民人心未定。与其任了百姓在民间发牢骚,各厂去剿的,倒不如,以中宫之所为让百姓有个信服的地方。”
汉人的势力不小,便是开朝时候打击,过个几代人,打天下用的是少数民族精锐骑兵,治天下却用的是汉人。
被压抑久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还不如官方的拿了秦方好的所为,让压抑的汉民算是有个扬眉吐气的地方。
“旁的人若得了这民望,陛下要多防备,但中宫——名分乃定,是陛下之妻。这便是其二的好处。”
其他人要在民间一呼百应,西辽皇室就该慌了,但秦方好,原本二嫁,对老旧思想的汉人来说,名誉总是污了。此刻便是凭了一时的民望,她编制上总是皇家的人。
“其三,陛下且想,今日之言,知晓的人不会少。宫中能禁言的,南朝使臣若不驯呢?
要传出去,陛下这儿刻意压制了消息,中宫此为却是顺应民心,而吾等臣子可不显得奸佞小人了吗?”
消息传出去,她是个大义凛然,死了百姓都要当她是“烈士”的;剩下的,统治者不就被反衬出丑恶压迫人的卑鄙嘴脸了吗?
总不能砍了她,成全了她的名声——然后大伙都成大尾巴狼。
“臣恳请陛下效仿千金市骨之策。”
说完李兆丰就默默地退了下来,一言不发地却立着。
作者有话要说:莫名二更大家有奖励吗?O(∩_∩)O~拉皮条的小李,他又滚回来了。还是停不下来的在反复播放《第三十八年夏至》。对于文艺风名字,那个叫啥……好吧,作者自己都记不住,《似此经年入紫台》,大家什么看法?
第三十章
☆、加惠福中宫
御书房内众臣子都不敢做声。
千金市骨之策,千金只买了千里马的骨骸。
与这个典故有关的,熟读历史的汉人老道学们忽然就想了起来,曹操不就有过一回千金市骨的。
这些汉臣们,心里酸,李兆丰这个滑头,出风头的可不让他占去了么?
千金市骨,当年建安七子之一的陈琳给袁绍写讨曹操的战斗檄文,把曹操从祖宗十八大骂下来就没个好人的——最后老曹走到陈琳面前问,小陈啊,你骂我,我也认了。我爹我娘没可和袁绍打仗,没惹你吧?
陈琳就回了一句名言。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陈琳这厮死定了,从曹操祖上开始国骂,现在被抓住了,可不是凶多吉少了?
转眼曹操却没杀陈琳。
只因郭嘉在幕后说了一句千金市骨之策。
建安年间,曹操没少杀士族之人,孔融杨修边让等等,曹操是严厉克制世家垄断国家资源的。但真到了最后,除却把他往死里得罪的,他并不苛刻人。
哪怕是戏文里把他丑化到白脸,那个戏文里被曹丞相无故害死的杨主簿杨修死前都说,以他犯的错,早该死了。显然一点也不恨曹操。
千金市骨,明主之为。
无论李兆丰是想奉承高津予媲美燕昭王,还是想自比郭隗,这样的策略都让决策献策双方脸上生光。
高津予又怎么会不明白,政局上做任何事都要有相对的目的。
惩处人是为了国威,但秦方好本身就是辽国的中宫,不惩处也不见得会损了国威。
若惩处了中宫,让她得了个民族大义的名声,自己却当了白脸大恶人;总不能让她得了好名声,辽汉矛盾再起。
愈是大家觉得中宫此刻要被清算了,他就更要加恩,不但不罚,还要抬到至高的位子上,让所有人都知道西辽皇族是能容人,安抚天下。
这样才能收买人心。
更何况,秦方好说的话是在训斥南朝使臣失了汉家尊严,是在说敌方没骨气。
传出去了,北帝宽待天下不罚中宫,而南朝臣子却在北朝卑躬屈膝,可不显得南朝软弱吗?
既长了自己威风,又打击了敌人,作为一个帝王,他何乐不为。
秦方好的话其实说得也相当有技巧、
在北朝,骂南臣没骨气的,她是头一个吃螃蟹。但这其中说的话,却没有半句涉及说北朝不好。
大多怒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