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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意地翻了下礼单,被其奢华吓到。
当年她向南面的父王魏诸侯求助支援,她父王总算和她哭穷,魏国是小国,物产不丰什么的。周朝连军费都凑不齐。
如今新立的南朝上给北朝的贺礼,丰盛程度堪比当年对外族赔款的数目。
一口气让她胸闷气血上涌。
“金银钱币,孤自笑纳了。然而此中的古玩真迹,金器玉石,云锦首饰等请公主收下了。”
秦方好道,“我不过是个南朝的公主,同样的首饰,陛下何不让宫中的娘娘们先挑呢?南方的东西都还做得精细。”
想到那些莺莺燕燕,高津予摇头。他也不知为何,首先想到的是这个女人,而不是那些宫人们。
或许实在是因为她的不同吧。
高津予有时会想到,周朝,帝皇已经不是帝皇了,然而皇后却是个真正的正位中宫。
这是他在那么多年间见过的,最像皇后的皇后了。
“宫人们哪里如公主这样出身高贵?”高津予是一点犹豫也没有,“是从您家乡来的贺礼,这是物归原主了。”
却之不恭,秦方好不再推脱,“如此,妾身便不客气了。”
“孤会在三日后登基大典,你会来吗?”
秦方好摇摇头,“废帝旧人,去了只会给陛下添烦恼,妾就在这儿为陛下祈福吧。”
“也好。不过公主的住处,孤已着人去修筑,便在明光宫。”
“明光宫?”
《西都赋》所称“自未央而连桂宫,北弥明光而亘长乐 。”
先朝殷朝皇帝为贵妃所建,游幸的温泉宫。
而如今几百年后,温泉已找不到踪影,连宫阁也是破破烂烂的。
秦方好想到,许给她那块地方,说穿了也是和洛阳城离着距离,不会让她影响到局势,又方便监视。
只要她是前朝皇后、南朝公主,这样的监视是难以避免的。
她很理解高津予的做法。
“既然这样,妾身先谢过陛下了。”
“委屈公主几日,待光华宫新修后,你就可以到自己的府邸去了。”
人质,and人质,again。
她朝高津予懒洋洋地笑笑,也不在意,“我南面的父皇封我为宁定公主。宁定宁定,希望这一世安宁而定吧。”
高津予果然如约没再打搅秦方好。
三日后登基,洛阳帝都张灯结彩,歌舞升平。
安乐公蔺颙仁在自己的公府里醉生梦死,终日和歌舞伎厮混。
而两个月后,秦方好终于得到了自己的府邸。
——由先朝明光宫所改的公主府。
然而由此,民间却惯于称宁定公主府为昭宫,而公主为昭宫殿下。
新一任的“殿下”却明白,自己比起安乐公而言,也是一个囚徒。
宁定,难定。
这一年事发在夏七月,彼时枝头夏花烬,而池中浮萍心无计。
明光宫原是温泉宫,建于山上,如今温泉已无,却不妨碍洛阳景致,年年岁岁。
这样的景致下,使幽闭的人忽然会心生游兴。
秦方好看着这一年开到烂漫的夏花,方生方死,彼时如此的美好,或在几场秋雨过后,便会落寞吧?
幽闭久了,哪怕再淡泊的人,心中也会有了怨气。
想到去年此时,自己正急得满嘴生泡地在诸侯国间募款军费,又是被每日的奏报弄得焦头烂额。
那时的自己大概是没心情来看什么景致,哪怕长安的宫景享受实在不会比荒废日久的明光宫差。
而今自己终是得了人生的安宁,然而只是沧桑后的疲惫罢了。
和公主长史说,“去准备车驾,本宫想去周遭看看风景。”
她到了明光宫后再没了寻常的外出。
长史恭敬地称是,高津予对秦方好的监视并不严格,实在是因为两人都素知对方心机。
高津予很放心,秦方好是个识相的人,就算蔺颙仁会逃跑,她也不会逃跑。
所以只要她不干预政局,高津予并没有限制她一定的出行自由。
长史的速度很快,一会儿就安排好了车驾并侍卫。
山有木兮,谷有泉。青山隐隐,孤舟微。
抬着轿子,她侧头拢了帘子朝外望去。
葱绿的树木疏影落碎在林间,越闻得水声,似乎空气中氤氲着清新的香气。
她遂说道,“停轿吧。”
落轿,秦方好才踩在地上便知道自己此番是荒唐了。
她仍旧是穿着宫制的丝屡,在山间走着,不一会儿泥泞便沾了衣摆。
其实这一路也走不远,她只是下轿走到了溪涧边上,掬了捧水,然后随侍的侍卫便劝道,“殿下,天色不早,可以回去了。”
“不急。”她说道。
林间弥荡起一阵清越的琴声。
她抬眼望去,指着前面的风景,“那里,似乎广植了新竹,看着不似自然长成的。许是有人家,你们抬我过去看看。”
侍卫们根本不愿这位昭殿乱跑,然而出于命令又不得不服从。
临得近了,更看见此处清雅的景致,一座竹制的小楼,一曲溪流环绕若玉带,悠扬的琴声,小扣柴扉。
竹榭外一拍扇扶炉听水声的年轻人,年龄总在二十五六岁,眉目清秀,又透着些无赖地打量着过来的这行人。
长史上前道,“我家夫人听琴声,欲拜访汝家主人。”
这穿着白衣的年轻人并未正眼瞧人,随意道,“你家夫人是谁?我家主人又是谁?”
正规正钜的长史被他调戏的有些语哽,“你……”
“为何你说要见,我便要带你去见?”
长史有些恼火,“汝等竖子实在无理!”
白衣的年轻人更冲他笑了笑,“您请好走吧。”
忽然便听到轿中一声笑。
秦方好下轿,不顾踩在泥泞中,对这人说,“公子可真是能言善道。”
白衣书生道,“要说能言善道,谁比得过夫人呢?如今天下二分,夫人犹独善其身。”
秦方好微敛眉,“屋中弹琴何人?”
书生道,“鄙人的婢女。”
周遭数人听他们的对话,云里雾里。
秦方好道,“公子还是设得好局,明光宫所在早冷僻多年,你却独在我住处外可行经出筑楼,‘偶遇’,又怕我不能寻了来,特特让人奏曲——做完了这些,何不开诚布公些呢?”
“真是有意思的女人,和聪明人说话果然不累。”白衣书生道,“让他们守在外面,殿下请进屋说话。”
秦方好没反对,长史却道,“殿下和人独处,万一有危险……”
说穿了,怕有危险什么的不过是借口,主要还是怕她这个南朝公主,前朝皇后和人独处弄出密谋来。
秦方好没理他,只装傻,“你们便外面,有什么不妥的,我一喊不就冲进了吗?”
长史还想说什么,秦方好早跟着书生入了屋。
屋室布置得精致而不奢华,入屋果然看见一少女临水抚琴,见了主人带人进来,站起向秦方好福身。
便衣打扮,秦方好也随和,只当是平常女子,也且还了半礼。
少女笑着便颔首去烧茶。
白衣书生看着两人的互动并没出声,只到少女走了才说,“阿珑听不到声音。”
“听不到声音怎么还能弹得这样一手好曲?”秦方好难以置信。
书生点头,“她是个聋哑人,然而心思纯净,才能奏出真正的意境。她也不知你是谁,以前不知,现在也不知。就算你戴了凤冠霞帔到这里,她也是一样的相待。”
便是因为世俗在她眼中一样的无分别,这样近乎生命本质的纯净,才能使技艺如此专注娴熟。
他们席地而坐,刚坐下,少女阿珑奉着茶水上来了。
善心的阿珑朝秦方好笑笑,目光清澈,奉上的杯盏茶香四溢,器具是套金边的粉彩瓷。
这些动作完,她就缓缓地退下,又到了水边抚琴。
“阿珑很喜欢你,竟是把我平日难得待客的瓷杯拿出。”白衣书生道,“真是奇怪,你还竟然是个心思纯澈的人。”
秦方好不解,“怎么会这样说?”
“阿珑喜欢的人,都是心善的人,”书生道,“倒不是说面目慈悲,阿珑看人还是有点准头,伪君子和真小人她是一样的对待。某也只是惊奇,民间盛传昭殿是位贤后,总想着在这个局里的人总难免的居心叵测,不想殿下还真是个心善之人。”
秦方好苦笑,“哪如您说的这样,我也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至于是非善恶,我也早分不清了,只若我无生死性命之虞,总不会为一己喜恶为祸世间。”
书生目光如炬,“殿下心存一念之仁,他日或有后福。”
秦方好大笑了起来,根本不信,“我如今只为一阶下囚,人为刀殂,我为鱼肉,说什么指望‘后福’。我只求安宁便可。”
又对书生道,“您可对我评头论足了半天,本是引我前来,难道现在还不略表诚意,以真姓名相待的吗?”
“是在下失礼了,”书生道,“在下李兆丰。”
清河世家,少年神机李兆丰,国士无双。
秦方好不由得起身重新见礼,“原来是李先生,刚才实在是失礼了。”
“殿下是千金之体,何必言失礼。”
若不是亲眼所见,秦方好也实在不敢相信,神算李兆丰竟然这么年轻,而且会做成个无赖书生的样子在屋外烧水等着她来。
太非主流了。
秦方好想道,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躺枪词:明光宫 昭殿话说本来是想“桂宫”的,西都赋这一句话提到了四个宫:未央,桂宫,明光,长乐但后来被某亲说,桂宫是在泥轰历史中也有。她不知道汉朝史,反而怀疑了小江的历史倾向。此处就直接列出了出处。实际上如果是要影射泥轰史,作者还不如直接写“六条妃”,“阿江御台所”,“阿万夫人”,“竹千代”,“美福门院”什么的。PS:大家要是嫌弃小江更新慢的话~~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