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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妃是她侄孙女不假,但作为一个祖母,永寿宫又岂会希望孙儿祸起后宫,皇子夺嫡相争,直到扰乱了朝政,内耗国力,直至葬送几代人心血。
一个好女子,便会是好妻子,好母亲,这将是一个家族兴旺根本——于永寿宫萧燕燕一生,很能体会一个好主母对家族长远益处。
如今,她侄孙女不但要参与夺嫡,甚至要在这事上寻求她帮助。
原本,如果换了其他女子这般作为,永寿宫早便将其治罪。而当对象是她侄孙女时候,便算是卖娘家一个面子,她不将其治罪,还为其保全也算是情分了。
这是她侄孙女不假,可太皇太后萧燕燕就一点也没意愿帮着侄孙女去坑孙子。
泰妃谢恩坐下,这才有了些惶恐。
这位姑祖母印象中从不发火,身居高位也从不干涉后宫,如今想来,到了她这个位份上,还需要在多在乎什么,她尽管自身不凡、高贵着,因为再无人能撼动她地位。
“一时不择言,请姑祖母勿怪。”
“也罢了。”再如何对她生气,总是娘家侄孙女,永寿宫还不会把她错处捅出去,但情分也到此而已,“回去好好想想,别把精力花在不该想事上。”
泰妃低下头紧咬着唇,这时她才蓦然发现这位姑婆平日固然是笑容和蔼老人,却也可以是能给人举压太皇太后。
“臣妾告退。”
“回去吧,”临走时,永寿宫丝若无意地对年轻侄孙女说道,“忘了和说,刚才用器具都是中宫奉上。”
萧泰妃怔了一下,继而语气更酸地说道,“中宫奉上东西,自然是大气华美,可想不是婢妾宫中所能奉上鄙陋俗物,能让老祖宗您看得上。”
“事物好坏,全看心意。没有初一,哪有十五。”
“您说极是。”
虽是这么应承着,泰妃心中却全不以为然。
“她心是野了,所求也大,早失了本分。”太皇太后对着周遭老妪们说道。
“泰妃娘娘毕竟年轻。”
“年轻?”永寿宫笑道,年轻啊,年轻果然能遮掩一切问题。
萧泰妃之事最终被永寿宫压了下来,然而便是如此未治罪,消息灵通人不由也知道了,这位太皇太后娘家侄孙女正在失去最后一座靠山之事。
德馨长帝姬笑不可仰地和姐姐透着消息,“泰妃也实在是一庸人,得罪了谁,竟然敢和永寿宫祖母这般说话。”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自己饭票啊。
如今谁都知道,永寿宫已经对着泰妃不满了,也不过是看在娘家面上,不作处理而已。
“她真以为那是她家姑祖母。”昌安长帝姬也与妹妹说道,“这还是咱们辽国太皇太后。”
便就是她们两个孙女,对这位德高望重祖母也是极为尊重。别看太皇太后平时看着和蔼,这是人家没必要和群晚辈计较。
内心中,两位长帝姬也算对萧泰妃很是鄙夷。
论出身,公主帝姬算是高贵了吧?名义上如此,但真实公主,像她们这一类庶出,爹妈都死了,还在嫡兄手下讨生活未嫁公主实在是悲催地还不如一个正正经经权贵家大小姐。
嫡兄高津予并未苛待她们,物质上也是极好,然而皇帝职权大,职责也大,要对天下之人负责,有时忘记一两个实际关系很近,却又不在帝心上人也很正常。
如果当时不是因为皇嫂秦方好为她们说话,如今她们两个还在宫中当老姑娘,父母已故,在宫中等成二十多岁老姑娘再嫁长公主,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所以纯粹地论说身世,两位长帝姬甚至是有些嫉妒泰妃。
甭看帝女身份高贵,出嫁了公主在外固然彪悍,没出嫁捂在宫廷里庶出公主就是小白菜。
泰妃多幸运,虽然是臣女身份,但出嫁前是受尽父母疼爱大小姐,出嫁后也有太皇太后罩着。虽是为妾,但只要她一生好好守着本分,哪怕不用想着法子上进,皇帝看在永寿宫面上也不会冷落她。便是她上位皇后中宫,如果有脑子也不会去找她麻烦。
长帝姬心里想着,多好身世呢!老老实实地躺着,都能躺赢做太妃,一生荣华富贵逃不了。
可笑是,她此刻为了拉拢靠山支持她夺嫡,不但没拉拢到人,还生生得罪了她饭票。
“人固可以蠢,但再蠢也不能得罪衣食父母。”德馨长帝姬世故地说道。
说完两个长帝姬舒畅地笑起,泰妃实在是一蠢妇。
“听说她还来找过阿姐”德馨长帝姬问道姐姐。
“谁理她呢。”昌安长帝姬自然不会理会泰妃,玩笑道,“咱们姐妹俩又没有个需要许亲阿娇女儿。”
好不容易脱离了那个名利场,虽然作为皇家女儿她们仍是要时不时地回宫奉承,但到底出嫁已经了帝姬气度已是不同。
长公主多贵重身份,能在外作威作福,为什么还要重回那块是非地看人脸色?
德馨长帝姬说道,“就算有,咱们也不找他儿子那样。”
中宫生有嫡子,礼法上本就高人一头。
“四皇子有泰妃这么个母亲,往后谁敢和她结亲了?”昌安长帝姬对泰妃事件□知道得更多些,“听说是说道老祖宗本人。”
德馨长帝姬吃惊道,“她真敢!”
太皇太后原是高家下属干将女儿,过继于萧家,实为汉女。
“拿这个说事儿,她胆子真大。”原本北朝民族间矛盾就不是一天两天事,作为统治阶级同族,泰妃自己挑起了这个问题。
这个世上有许多名词,原本是中性,然而发展到了最后,甚至不用解释经过,众人便会将之前偏见施与新对象,哪怕他本是无辜。
泰妃绝不是无辜。
因在宫廷外生活过,两位长帝姬很明白平民对于上层阶级强烈抵触。他们这些人,无需做什么事,便已被人憎恶,更何况泰妃这种还自以为高人一等。
长帝姬们有些无语。
真算是泰妃幸运,能被保护在宫墙中。她这样态度,若是出了宫墙,直接被人用石头砸死也差不多了。
“无论如何,咱们总已是离了那块是非地,大不了往后进宫只管侍奉老祖宗就好。”昌安长帝姬这么和妹妹出主意道。
而德馨长帝姬也同意这观点,“有空咱们多上交泰殿走走吧,论理,那才是咱们正经嫂子。”
也是对她们有过恩惠人。
这个层面上,大家都不是感性人。恩情归恩情,如果混得好,旁人自会因着恩情来锦上添花;然而若混得不好,真正跳出来愿意报恩,却不会有多少人。
说到底,大家都很实在。因报恩而搭上自己,没人愿意这么做。
但如今中宫秦方好本身得势,六皇子益发地得重看,两位长帝姬要长久交往还人情,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出嫁帝姬们心说着,总算能离了那块是非地,然而她们荣华富贵以及特权都是来自于宫中。若是帝姬长期和宫中失了联系,便是夫家守着臣子本分不能慢待,却也会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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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赦令于天下
“让各家的女孩按着秩序走,仔细看着,莫让家世特别好的女孩耽搁了。”秦方好这么吩咐着,回头又问两位长帝姬,“你们觉得如何?”
“娘娘说的,总错不了。”德馨长帝姬这么奉承着,笑和姐姐对了个眼神。
“听闻您趁着天下大赦,还提议后宫放宫女,中宫娘娘可真是贤仁大度。”
长帝姬们的奉承,秦方好心里也有数。她们需要和宫中有长远的关系维系,而她也同样需要交好于人,如今看着也不用承担风险,是件双赢的买卖。
哪怕是皇后,对一个朋友总比敌人好。栗姬之子怎么废的,就是因为得罪了皇帝他妹。
“你妹”两字可不好说,也不好得罪。
昌安长帝姬更说了些闲话,“听说天下大赦,连前度逃到南边叛国的罪人家属也予以宽容,可被引渡到南边与家人团聚。”
南北开战前夕被萧清岩一路裹到魏国去的那些前朝名流人士,诸如姜绍辉这样身世的人,自己逃了,家人却多留在北朝。
无论他们认不认,如今北面是辽国政权,他们逃到敌方,自然罪名就是最严重的“叛国罪”。
当时因为中宫于朝廷施加的微妙影响,这些罪人家属并未获罪,如今依然好好地活着。
秦方好也对此了然,“再怎么是一家人,心总是各人自己的,两条腿也是他自己的。罪人自己逃了,却要全族连坐,本就是件不公平的事。”
“可不是这样。”
“留下的不过都是老弱妇孺。”
如今因两国都将进入长期休养生息的阶段,双方结盟示好,不但有对民间施加的惠民政策,更有的是外交上双方人质(细作等)交换,双方的政治犯引渡回朝。
“原本就已经不追究,如今再让放了这些家人一同南渡,也便罢了。”
“那是陛下宽厚。”
昌安长帝姬说道,“怕是不日便会有人来进宫向您谢恩。”
秦方好含笑,不以为然,“我又何须他们来谢。”
当她面临困境的时候,也不见得有人来“拯救”她;故而当她施加恩惠时,也不指望会得人感恩。
引渡这些罪人家属的赦令很快昭告天下,一时间在南朝祖籍在北而逃的士人纷纷雀跃。
初时听闻这消息,姜绍辉满面涕零。
他在南朝也有一段时日,本就是闻名天下的名士,这些年中有收下了弟子门生。
饱经风霜的老人对着弟子们说道,“快去探探消息,夫人何时能渡江。”
他的心中无疑是激动的,却又有些担忧。毕竟其余被宽恕的人并没有想他这样,深深地“得罪”北朝上层。
无需他找人探消息,萧清岩在这事上比姜绍辉这样做门面的丞相知道的更多。
交换人质、战时人员这样的事,也便在商议之中。
萧清岩看着姜绍辉便是一揖,年轻有为,却亦是谦逊,“要恭喜姜相了,夫人不日便能渡江团聚。”
姜绍辉捋须而笑,“谢你吉言,吉言。”
他穿着普通士族的帽冠,式样古朴颜色亦是青灰。让人觉得他只不过是个正当安享晚年的老人。
比起前朝刚亡之时,他那时亦是个老人,却铮铮铁骨不向统治者屈服……世事到底对这个迟暮的王佐之才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在姜绍辉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些隐退的念头。
致仕,他这个年岁早该提出致仕把机会留给年轻人了吧?
如今两朝结盟,天下太平,还有什么比家人团圆更重要的了。
但最后却是出乎意料的,姜绍辉最终是没有在这刻接到自己的家人。
姜绍辉的家族在听闻这一引渡政策后,通过讨论后,由姜绍辉之妻到宫中皇后处谢恩。
姜老夫人拜谢中宫赐座,并说道,“娘娘的恩德,老身及家人没齿难忘。”
秦方好也不居功,“这都是陛下的意思。”她或可有影响在,但施行政策的还是当朝官员。
客观地来说,她也不过只是个后宫女子,却没有直接的职权。然而有时她更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