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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观地来说,她也不过只是个后宫女子,却没有直接的职权。然而有时她更像一面标杆,北朝于汉人、前朝遗老所放宽的恩令,最后大多会被记到她头上来。
对于百姓,最浅显的便是这样看待这个问题。
这当然也有好处,例如这些好事,大家便会记在皇后头上,觉得是因为皇帝娶了汉女,宠信中宫而受到了她的影响。
但任何的事物都有两面性。
秦方好有时也会担忧地想道,众人将所有职责都放在她身上,荣誉自然是好的。但若那一天,朝廷的风向转变,相应的需要一些新政策,并且这些新政策是不利于民众时,她又将是一个被拿出来顶锅的对象。
诸如“谄媚辽人,不顾父老死活”之类的话,其实作为一个后宫女子,她本身并没有什么施行政策的职权。
姜老夫人与秦方好是旧识,秦方好对于这些故人的家属,只要不是祸国殃民给予她坏印象的,一般都是相对要照顾些。
而秦方好对姜家也确实帮衬良多,这点她倒是毋庸置疑的。
故此当家族能享受到朝廷的一些政策时,姜老夫人头一个想到的便是来谢恩。
然而虽是谢恩,姜老夫人亦是委婉地拒绝,“家里商量过后,还是决定留下。”
这倒是让秦方好有些吃惊,“不去与相公团聚吗?朝廷既说宽恕……”就绝对不会再为这件事秋后算账。
姜老夫人也知道如此,却还是摇头,“妾身年纪大了,行路遥远,此去千里,恐怕难以到达。”
“公在南边,定然也是想着夫人您的。”
“老身年迈,与其旅途劳顿……客死他乡,还未若留于乡土颐养天年。”
连咒自己死的话都出来了,秦方好也不能再怎么劝了。
总之现在朝廷能让这一批人家人团聚,她也没扣着人不让放,至于何去何从是他们的选择。
“况且……娘娘与吾族亦是大恩,实在难以回报。”
“这……”秦方好不知如何说起,“我也不过是做一些不违心的事罢了,本宫与夫人家族终是相识一场。”
其实这事虽然是出乎秦方好意料的,但到了最后,享受到这条政策便利家人团聚的却很少。
这个时代的人乡土观念还是很重的,如姜老夫人说的“叶落归根”也不是完全的虚化。换句话说,这些难逃士人的家族大多是前朝遗留下的大小世族,差一点的也是乡绅,否则难以在这个时代供起一个读书人。
这些原本在本地风风光光的家族,家业根基,乃至于人脉经营都在本地——离开了本地,做外乡人,他们又要重头开始。
说到底,是那些“罪人”自己叛逃出国,哪怕他们不反对北朝朝廷,但叛逃不仅仅是对辽国的,也是对乡土,对家人。
当他们自顾自地逃走后,叫嚣着大义的口号,但最后却留下了家族担惊受怕,要担受着为他们连坐的忧心忡忡。如今还要举族迁离故土,并没有多少家族愿意这样做。况且现在的当权者也没有想拿这个再翻老账的意思。
是这些人先背叛了家族,如今反要整个家族去为了他们,斩断一切根基,以求和他们“团聚”?
实在是笑话了。
便是这些人的小家,直系亲属妻儿虽是想念其人,但也拗不过宗族。
姜家人想的无非也是如此。
他们是北方素有名望的世族,人才众多,能出一个丞相姜绍辉也不是意外的事。
根基在北方,虽然因朝代更迭受到点影响,却也守着皇后的庇护,故而他们对未来的生活也还抱着希望,一点也不想迁离。
对姜老夫人个人来说,不能和丈夫再见面虽是件遗憾事,但若背井离乡渡江,哪怕只是自己的这个小家庭,如今也已经发展到了三四代人。
儿子儿媳可以跟着走的,那女儿呢?老太太连孙女都嫁人了,孙子孙媳都生了重孙。这些亲家就愿意从此和儿女天各一方的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从南到北千里之遥,真如天涯海角一样。向南朝引渡过去,此生和永别也差不多了。
本朝的风气还是可以的,战争时期对女子再婚的限制较少。与姜氏结亲的门第都不坏,大家都是老一辈世族,把女儿外孙再接回家也不是难事。
引渡之事明面上看是为了家人团圆,但真正实施了,则将是更大的妻离子散。
秦方好便也了然了,本来这事儿就是姜家自己的决定,“那也好,太太平平便是福分了。”
姜老夫人道是,老妪又说,“妾身和家人感激娘娘,奉上乡土风物,望娘娘别嫌弃。”
“夫人一片心意,也实在太破费。”
由姜老夫人奉予的礼物,是一些婴儿用的襁褓,以及自制的吃食果糊等。
秦方好让人收下这些礼物,比起珠宝古玩,这一份礼物更令人感动。
“多谢夫人了。”
“哪里。”姜老夫人相容可掬,“娘娘身份高贵,但若说年纪又犹如老身女儿一般。为人母,莫不都是牵挂着孩子,事事先尽让孩子。六皇子这个时候,可最是让人劳神的时候。”
“可不是么。”
白天睡了,晚上精神好了要吵闹。晚上睡了,白天要缠着亲娘妨碍她做事。说不通,骂不懂,穿衣吃饭都要人担心。
这么点大的孩子,长牙了要发烧,睡下时被子没盖好要发烧。一发烧就急得亲娘想起那个传说中皇帝嫡子难养的各种前车之鉴。
便是她自己过得再困厄的时候,也没有像瞧见自己孩子稍有病患时的揪心。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新文:
默默地今天被匿风挑动想去写现言了。
匿风:来嘛,现言很温柔的,有肉有汤喲~小江:……
我开始动摇了。
罗织菇凉,我可能织不出你了
☆、81有毒的膳食
两个年龄相差甚大,知识阅历也存在鸿沟的女人,在谈起儿女经的时候,却同样是津津乐道。
无论是哪一时代、哪一年龄段的母亲,对于孩子的爱总是共通的。
在这一方面,秦方好哪怕已然有照顾过一双养子养女的经历,也不过是初为人母,而姜老夫人可谓是经验丰富。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学问。”秦方好一面自己记下,一面准备再问问旁人。
“老身也不过是照看多了儿孙,让娘娘见笑了。”在宫廷中其他话不能乱扯,但除了谈天气,女人之间也就只有谈保养,谈儿女经来得最安全,姜老夫人说道,“婴孩的两条腿上娘娘可要让人看仔细了,两边要是褶皱痕数不同,那就要早教大夫看过。”
秦方好自然是记下了,“还是多得您指点。”
这是一个怕孩子死怕到极点的妈。便是作为一个再新时代红旗下长大的好青年秦方好,历史学得不坏(或者说后宫历史),这一个个的皇后嫡子都特么是杯具一茶几。
皇后有几个是好命的?
皇后嫡子这种生物,要不就是干脆生不出。要么就是生出来后夭折,不夭折或者可能生理缺陷,不缺陷也可能长残,不长残也可能大了被他爹猜忌死……
好好地从小以嫡子身份长大,没残疾没智障,也没最后被父亲猜忌,顺顺当当登上皇帝位的皇后嫡子这种生物,数量绝对比大熊猫更少。
如果是寻常婴儿的妈,就算有对孩子存在的安全隐患心存担忧的,也不会像秦方好这样近乎带了点神经症样的怕儿子遭殃。
说穿了她就是个怕儿子死的妈,优生优育这玩意儿她在现代也只听过人宣传,真正如何把一个孩子拉扯大这个问题,她只能求助本朝的智慧妇女。
两人说了会儿话,姜老太太便告退。
面见皇后本就时间不长,更何况现在姜老太太甚至算不上一个命妇。
在老太太临走的时候,秦方好更给她家颁下赏赐。
姜老太太连道不敢并推辞,直到中宫秦方好说道,“相公如今在南边,夫人便带着赏赐回去,只当补贴家用。”
男人逃了,不仅仅大家要连坐被顶罪,对老弱妇孺而言,家里失了顶梁柱,直接失去了经济来源。
姜老夫人的家中儿孙已然长大挑起府中重担,要说经济来源,自从姜绍辉被北朝软禁之日起,府上除了为他上下打通关系散财的,他本人早就没为家里带来过经济支柱。
这话说得确实有些苛刻了,以姜绍辉的年龄,在现代都不说享受离休干部待遇,那也是该领退休金养老,而不是养家糊口。但既没四险一金,也没经济困难家庭享受低保的时代,姜家的日子确实不好过,虽然也不能片面地全算在男主人头上。
姜家经济状况目下确实不好,况且宫中赏出的东西也是天大的体面。
姜绍辉夫人便格外真诚的谢恩,“娘娘大恩,老身全家实在无以回报。”
秦方好并不是不知道姜老夫人要说的话。“无以回报”,可她还有正当盛年的儿孙,在一个没有普及教育的时代,这些世家出身的公子哥却属“人才”了。
母亲回报不了,儿子能不能“回报”得了中宫?
不说皇后娘娘现在需要培养支持她的朝中势力,便是因为姜家数子通晓典籍,给一两县府令那目下的姜家也可堪活了。
秦方好知道老夫人这心意,却如何也没应下,只当不知。
作为一个曾经找工作难的大学生,她倒也没怨姜老太太什么。谁没个求人的时候了?
譬如大学生们找工作难,到处托叔叔伯伯帮忙的,姜家屡受两朝风云波及,他家的子嗣素质自然不低,学问也是极好的,但因为族中出了一个“叛国者”姜绍辉的原因,无论是事业单位还是政府部门都不敢录用他家的人。
秦方好现在自己也有了儿子,将心比心,姜老夫人也算是个为了儿孙“就业难”,来托关系走后门安排工作的妈。
想到这一茬,她忽然也就不计较老夫人借着两人的关系,腆着脸来求人的事了。一个母亲,为了自己孩子的工作给一个小了自己几十岁的女人低声下气……秦方好觉得姜家也实在不容易。
以人文的角度来说是这样,但如果按照这个时代武断的说法,就是居心不良。
心里不计较这个为孩子就业难低身下气的母亲,秦方好不为难她,却也没从她口里接过话,只对身边的老嬷嬷,并派一小太监,“好好送送老夫人。”
姜老夫人见她没吱声,心里也有些愧疚。
姜老夫人原本也是个朝廷中数一数二的尊贵外命妇,能和姜氏结亲,娘家也是一世家。姜绍辉夫妇都是世家出身,骨子里也都是清高骄傲之人。
近些年来,虽为生活所迫,老夫人却从不让家人去接受救济的钱财,也从不从富户开义仓处领取米粮。这位与其夫婿一样颇有风骨的女子,品格犹如傲霜红梅,对儿孙说过这样的话,“义粮是为接济困厄辘辘之贫民,吾家但有一口黄黍,便不当与民相争。”
穷得在卖祖产,上下打点官员营救夫婿,全家的人连口面都吃不上,虽不至于饿肚,却也到了一日两餐,三月不见肉的地步。
——这样的状况下,世家仍然有着世家的风骨,姜老夫人亦是一位杰女,对儿孙的话,如果用现代口吻翻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