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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奕言茫然望着他,良久,她终于冷静了下来,面无表情地道:“杀了你我还能活命?我还要活着看你如何被我大齐将士千刀万剐,你骗了我,骗了这么多人,不会有好下场。”
袁霁祺的心中一凉,苦笑了一声:“好,你活的好好的,才能有这么一天。”
沐奕言开始进食用药,她依然胃口全无,却强迫着自己一定要吃,只有好起来,才能有希望逃出这地方,才能再见到她心里惦念着的那些人。
她开始使劲地折腾身旁的那些人,琢磨着如何弄出点动静,今天说这菜太粗糙不够精致,明天说这衣衫不够柔软,磨得她皮肤生疼。
她盼望着那个袁霆祺快过来杀她,这样的话,她就能好好挑拨挑拨两兄弟的关系,说不定可以让沐恒衍的反间计更快地奏效。
抚剑却以为她终于被袁霁祺感动,十分高兴,除了尽力满足她那些刁钻古怪的要求以外,还一个劲儿地在她耳旁说袁霁祺有多好。
“我家王爷在京城最受姑娘们的欢迎了,每次赛马比武都能拔得头筹。”
“好多人替王爷做媒,陛下都招架不住了。”
“公子打扮起来一定是最美的美人,等到打完仗回京城,王爷娶公子做王妃,生几个……”
沐奕言面无表情地站在院门口,看着外面巡视的侍卫,讥讽地道:“原来你们邠国的王妃就是这样被关在屋子里的?这样的话,还不如做我大齐一个普通的农妇来得自在。”
抚剑的脸一红,嗫嚅道:“王爷这是担心公子的安全,我们回房吧,该喝药了。”
沐奕言摇了摇头,目光眷恋地落在了院外的一株苍翠的樟树上,神情落寞,那树上停了两只鸟儿,唧唧啾啾地叫着,追逐了一番便飞走了。抚剑看得胸口一热,脱口而出:“公子你想出去?奴婢和王爷说说,反正陛下也知道了,应该不打紧吧?”
沐奕言的眼睛一亮,冲着抚剑微微笑了笑:“真的?那可太谢谢你了,我就是……心里闷,想散散心。”
下午的时候,袁霁祺回到了慕言轩,他被刺伤的左手上绑着绷带,身着盔甲,一身煞气,显然刚从战场上回来。
沐奕言正在看书,一见他这幅模样,心里猛地一抽,直勾勾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袁霁祺被她看得心头一热,旋即便明白了过来,苦笑了一声,把帽盔一脱:“你想知道什么?”
沐奕言倔犟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袁霁祺接过抚剑递过来的水,匆匆地擦了一把脸,这才觉得身上的那股血腥味淡了些。他笑了笑道:“那沐恒衍果然是个角色,攻城战打得像模像样的,还去偷袭了旁边的小城,差点被他得手了。”
沐奕言心中振奋,忍不住咧开嘴角笑了。
“不过,看来你在那厮心中的地位也不怎样,”袁霁祺看她的表情,心里郁闷,忍不住想打击她一下,“把你丢了居然还能这样稳如泰山,要我早就急疯了。”
沐奕言冷哼了一声,自顾自地拿起书来,耳朵却一直支棱着,盼着他再说点大齐的事情。
“他那连发弩的弩箭应该用光了,短时间也筹不出这么多弩箭,这连发弩算是废了,可惜了我皇兄那几百黑甲军,可把我皇兄心疼了好几天,”袁霁祺嘲弄地笑笑,“还有,那天他击败我们的叫什么东西?是不是也是你折腾出来的?这两天也没见他用,是不是没了你就不行了?”
沐奕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对着抚剑道:“怎么这么吵?帮我把这嗡嗡叫的苍蝇赶出去。”
抚剑掩着嘴笑了,软语央求道:“公子,你别和王爷置气了,王爷说要带你去外面散心。”
沐奕言一下子站了起来,兴冲冲地就往外走去,袁霁祺把手里的帕子一丢,顺手抓了一件大氅,忙不迭地跟了上去:“等一下,外面风大,披件衣服!”
院子外面很大,沐奕言信步而走,身后跟着足足十多个侍卫和婢女,袁霁祺走在她身旁,不时地和她聊天。
“这人工湖挖得很精致,听说是主人特意从京城请了工匠做的,过两天天气好一些,我带你来湖边烹茶。”
沐奕言冷笑一声,对抚剑说:“你听说过有种鸟儿吗?占了人家的窝还把主人的孩子挤到窝外摔死了。”
“奴婢知道,那叫鸠占鹊巢!”抚剑脱口而出。
袁霁祺的脸一沉,抚剑立刻捂住了嘴。
路边有一簇簇小花开得正艳,沐奕言不由得停住了脚步,还没等她说话,袁霁祺便一弯腰,采下了一朵,往她的发髻旁一插,痴痴地盯着她瞧:“这是秋海棠,你戴着真好看。”
沐奕言一把把它撸了下来摔在地上,狠狠地拿脚踩了两下,碾成了一摊花泥:“抚剑,你瞧,强人所难的后果是什么?”
抚剑的脸色都变了,惊恐地看了一眼袁霁祺,摇头不敢吭声。
“玉石俱焚,香消玉殒。”沐奕言从齿缝里吐出了八个字,一拂袖,朝着前方大步而去。
袁霁祺呆在原地,忽然怒吼了一声,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树干上,粗大的樟树干被砸得晃了晃,树叶簌簌而下。
“王爷!”几个侍卫抢身而上,看着他拳头上的血痕,又惊又怒。
袁霁祺深吸了一口气,漠然地掸了掸自己的衣衫,紧走几步,又跟在了沐奕言的身后。
沐奕言负着手,神情淡然,一路上,不管袁霁祺说了什么,她总是能对着抚剑把袁霁祺嘲讽得体无完肤。袁霁祺也真是好耐心,不管沐奕言的冷眼冷语,一路轻言细语,只可惜了路上那些花花草草,无一例外都成了他发泄怒火的东西。
大门就在眼前,半开半掩的铜门中依稀可以看到来往的行人和军士,沐奕言的心忍不住怦怦乱跳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加快了步伐……
“等一等。”袁霁祺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沐奕言整个人一僵,倏地一下扭过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袁霁祺几乎不敢迎视她的目光,平生第一次,他在一个人的目光下心跳气促:“今天就在府里走走吧,改日再带你出去。”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你的地盘,你居然连带我出府都不敢?”沐奕言讥讽地道,“我看错了吗?你真的是邠国的秦王吗?这样胆小窝囊的人也配让人称你一声王爷?”
袁霁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牵了牵嘴角道:“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沐奕言这才回过味来,冷冷地道:“就当我和一个畜生说话了。”
“大胆!”
“放肆!”
袁霁祺身旁的侍卫终于按捺不住,“铮”的一声抽出刀来。
袁霁祺摆了摆手,神情黯然:“是,我的确不敢,我好不容易把你偷出来,你不用激我。”
沐奕言咬了咬牙,忽然放低了声音,定定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恳求:“你让我出去散散心,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回来,行不行?”
她的语声低柔,声调上扬,仿佛小钩子一下下地挠在袁霁祺的心上,他有多久没听到这样的声音了?无数次午夜梦回,他只能怅然地回味着从前沐奕言对他全心信任时的笑脸。
他恍惚着往前走了一步,好像入魔一般,几乎要点头同意了……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来,一个人直冲了进来,一只手抓着两只鸡,另一只手拎着两个木桶,脖子上还挂着一个袋子……他冲得太猛,一个收势不及,朝着沐奕言撞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作死啊,,小袁子你要是皇帝一定是那种烽火戏诸侯的那种!陛下你尽管虐她,醋哥负责点赞!
☆、第55章
袁霁祺眼疾手快;一把拉过沐奕言;朝着那人一脚踢了过去,那人惨叫一声,手一松,手上的两只鸡跑了,顿时,两只活鸡扑棱棱地乱飞,一地鸡毛;那人手中的木桶也倒翻了,汁水浇在了沐奕言的身上,滑溜溜的,沐奕言伸手一摸,居然是一桶豆腐。
袁霁祺大怒:“来人呐;把他拖下去杖责二十!谁放进来的也一律杖责二十!”
那人吓得趴倒在地上浑身发抖;痛哭流涕地喊道:“王爷,王爷小人不是故意的!是厨房里要东西要得急,小人才拜托侍卫小哥顺路走了大门!小人下次万万不敢了!小人在城中有老母幼子,几个兄弟这回打仗都死了,家里就靠我一个人撑着,王爷开恩啊!”
他一边说,一边好像忽然看到了救星似的,膝行着到了沐奕言跟前,伸手就替她擦豆腐汁水:“公子,这位公子你帮小人说说好话吧,你把衣衫脱下来小人去洗,一定洗得和新的一样……”
沐奕言的衣衫湿了一大半,头上飞着两根鸡毛,形容狼狈,她忙不迭地避开了那人的手,温言劝慰道:“没事,你别怕。”
“不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总是妇人之仁,”袁霁祺冷冷地道,“杖责二十,赶出府去。”
那人吓得止住了哭声,脸色惨白地看着袁霁祺,口中不停地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沐奕言心头怒火一起,冷冷地道:“一个小小的厨工碍着你什么事了?你冲着他逞什么威风,有本事你把这城里的大齐人都杀了,只会欺软怕硬,算什么英雄好汉!”
袁霁祺气结,一脚踹在了那人的身上,厉声道:“滚!”
那人哆嗦着站了起来,一边鞠躬一边往后退:“多谢公子,公子你心慈面善,你长得好看,穿的好看,玉佩好看,香囊……也好看……”
还没退到大门口,那人一转身,一溜烟地跑得没影了。
一旁的抚剑掩着嘴乐了:“王爷,齐人可真胆小,吓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副模样,沐奕言也没心情再出去了,转身就往慕言轩走去。袁霁祺松了一口气,示意身旁的人过来,低声道:“去查查那人的来路,不干净的话先……。”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沐奕言的背影,接着说:“先来禀告我。”
沐奕言回到了慕言轩,先是洗了个澡,然后兴致勃勃地张罗着要画画,可惜抚剑变不出炭笔来,她只能拎着狼毫笔描了半天,才画出几笔破山枯枝残鸟,就连抚剑看了都直乐呵。
她悻然把笔一掷,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起来:“抚剑,你别笑话我,从前我身旁有好几个人,才华横溢,画的画写的诗都让人惊艳,你见了一定会喜欢他们的。”
抚剑偷偷看了站在旁边的袁霁祺一眼,劝慰道:“公子,我们邠国也有大才子,你跟着我们回去,他们的诗和画更好。”
沐奕言沉默不语,忽然颓然抓起那幅画揉成一团,丢在角落里:“抚剑,我要吃齐国京城点翠楼的糯米鸡。”
抚剑愕然瞪大了眼睛:“这……这奴婢去哪里弄啊?”
“我就是想吃这个,别的一点胃口都没有,弄不来就算了,我晚饭不想吃了。”沐奕言把笔一掷,自顾自地走到床边,拉下帘子,“我要小憩一会儿,你们都出去吧。”
她和衣躺在了床上,半晌,才听到脚步声响起,袁霁祺和抚剑出去了,悄悄掩上了门。
她屏息躺了一会儿,见没有声响,这才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了挂在腰间的香囊。
这是裴蔺在七夕乞巧节时替她从点翠楼的七仙女洒落的香囊中抢来的,是裴蔺留给她的唯一纪念,就算在最伤心的时候,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