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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愣愣地看了我一阵,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无奈,我只好讪讪地说道:
“不是啦,你不觉得我偶尔这么穿穿也是不错的吗?再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这次的王作性质要求我非得穿成这样。”
“什么啊,你讲的那个什么,怎么觉得怪怪的,工作?”
正当我们说话的时候,从东池袋方向驶来了一辆只有一个车厢的路面电车,它开过平缓的下坡路段,径直朝我们这边驶来。既然我们是来坐都电的,当然就想也没想地坐了上去。这都电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管坐到哪儿,都是160元。
此时车上的座位几乎都坐满了,而且还有好几个站着的。我们这时上车的人,当然只好站着。现在都市里从来都是这样,永远都没有清闲的时候,永远都拥挤得不得了,这就是都市的交通现状。我们俩在这个三面都是窗户的车内找落脚的地方,最后还是走到最后面,然后一起抓住了吊环。充从后方的窗户看着旁边路上行驶的车子,开心地跟我说道:
“你看,电车旁就有汽车在跟着,我觉得好怪喔。”
我看了看站在我身边的充,这位在高级住宅区长大的小姐,不知道为什么,居然非常喜欢社会下层的东西.在盖满两层建筑的地方,荒川线慢慢地穿了过去。我们从车窗里往外看,只见轨道两旁那些铁板屋顶以及挂着被太阳曝晒的窗帘的铝制窗框,都似乎触手可及。充对于那些高楼大厦似乎并无兴趣,对于这里的一切,她却两眼放光,显得非常感兴趣.
随着都电的行驶,我们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相互报告了彼此的近况。充一边看着后方渐渐远去的成排房屋,一边和我聊着天,但我看得出来,今天她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车子行驶得很快,庚申冢站到了,车子一停,车里的乘客下去之后,车门口却没有随之涌入人潮,反而是传来一阵铿铿锵锵的刺耳声音。转眼之间,一位两膝包着绷带、两手撑着铝制拐杖的少年上了车.这位可怜的少年大幅度地向左右摇摆着身子,在车子的走道上走着。少年一进入车厢,原本平衡的空气一瞬间就被打破了,原本温暖的都电似乎一下子冷了下来。
车上的那些乘客大多数露出了不知所措的困惑表情,而更令人接受不了的是,居然还有些老人家露骨地表现出了厌恶的神情,他们纷纷把脸别过去,那样子虽然没明说,但摆明了就是在说“别靠近我”。满当当一节车厢,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起身让座给那个可怜的少年。
本来就神色不佳的充看到这个情景,脸色都变了,我想她应该是在生车厢里这些乘客的气吧,大家都不是阿寅或阿櫻吧。
电车很快就开动了,经过短暂的骚动之后,最后所有的乘客都平静了下来,大家都跟没事人似的看着车窗外面,而那个少年则无奈地抓着扶手艰难地站着。
“新庚申冢、西之原四丁目、拢野川一丁目、飞鸟山、王子站前、荣町……”
少年也有些独特,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却依序大声地复诵着站名,但从他那看着窗外的眼神明显可以看到他已经非常愤怒了。少年在“荒川车库前”那站下车了,少年在车上的每一分钟,车内的空气都是冰冷的。充也不讲话了,只是默默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当那少年下车的时候,我从充的眼神中看到的只有愤怒和哀伤。等我们两人在町屋站前下车,充终于忍不住地发起火来:
“为什么现在的人都这个样子呢?再怎么着也没必要用那种态度嘛,难道他们都没看到吗?那孩子多可冷啊,他可是行动不便啊。”
我无声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对她说道:
“唉,那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呢?大家让座给他,然后和他一起大声叫喊站名,你觉得那样就好了吗?你总是说下层社会的人情味浓厚、人都很善良,这样看来,是不是那也只是现代都市的一个传说呢?”
我看了看气得腮帮鼓鼓的充,心想还有许多事情你不知道呢,要是知道了,你不定会被气成什么样呢。我离开新泻的家到这儿来居住少说也有5年了,对于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因为这早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只要我一睁开眼睛,这种事就会发生在我的面前,事情看得多了,当然也就无所谓了。
在充的印象里,下町的人总是很和善、讲礼、乐于助人、富于人情味的。而事实上呢,下町的人也和外面的人一样,虽然有些机灵,但却也小气、狡诈、贪心。我也不知是我运气不好老遇到这样的人和事,还是事实本就如此,所以我对今天在都电里看到没人给残疾少年让座,根本就不会跟充那样义愤填膺。
见我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充显然无法接受,所以她就一脸不服地撅起嘴来。
我们本就没什么事,所以下都电之后就开始瞎逛,晃悠到京成线的高架桥那里,看到一家以前去过的内脏串烧店,于是便双双走了进去。在吧台前刚一坐下,服务员就给我们端上来两个带有淡淡裂痕、有些像毛玻璃的杯子。我今天胃口很好,看见服务员拿过来的內脏烤串,便高兴地拿过来一支鸡心串,在上面撒了厚厚一层七味粉,七味粉把肉都遮得快看不到了,然后一口咬下去,一瞬间,一股热热的肉汁在嘴里跳动着,在我仿佛吃掉了鸡心的生命的同时,感觉到口腹之欲得到了极大满足。
看到我那副享受的吃相,充终于开口了。
“喂,小则,别吃得那么难看了,你说,你最近是不是有些变了,变得比以前冷漠了?自从你跟那个古怪的老爷爷认识以后,我发现你整个人都变了,现在连跟我通电话都没完地数字数字数字的了,一下子股价,一下子经济。更让我奇怪的是,你这么个什么也不会的人,薪水居然会比有些全职的上班族还要高,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所以说呀,你不如把那份工作辞掉吧。”
她突然切入正题。
原来她今天是想跟我讲这个,难怪她今天的表情让人觉得有些不自然。我笑了笑,边吃着温润爽口的鸡心串,边对她说道:
“可是我只打算在那儿子1年呀。明年我就会好好找份工作,到一般的公司里去上班的。在正式上班之前,跟着小塚老人家学学商业世界的知识,有什么不好的呢?我想再怎么说,总比整天在柏青哥店打小钢珠好吧。”
“可是你想想,小塚先生那儿的工作,是自己根本不动手,把钱从右边弄到左边,投机倒把来赚钱的,那又不是什么真本事。如果等到你变得跟小塚先生一样,也许就会对今天那样的事情视若无睹了吧。如果等到你习惯了小塚先生那样的投机生意,也许你就再也不愿意甘于每天搭客满的电车到公司去上班了。”
我边吃鸡心串,边默默地摇了摇头。不过充有一点是讲对了的,我发现自己已经开始陷入那个老头子给我设置的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了,我从中得到了意料之外的乐趣,我觉得那就是一条由美元、曰元、股票和国债等各种各样的财富组合而成的、发出轰隆隆声响的大河,虽然我还没有悟到其中的真谛,但感觉耳边听到了大河的呼啸声。
当然,充说的也没错,也许在我聆听着财经大河发出的巨响的过程中,我其实是变相地把自己认真工作的意愿或金钱观,全都卖给了那个有如摩菲斯特的老人也说不定。
但即便卖给他,又有什么要紧的呢,如果要我再像老爸那样,30年如一日地在同一个地方勤劳认真地工作,而且遵守上级的任何规范,我可是死活也不干的。偏离人群、特立独行确实有其危险性,但在这个经济超级不景气的日本,要我跟个中暑的小狗一样待着那可真是要我的命。
所以听到充的话,我只好静默不语。充似乎很担心我,说完后也静静地看着我的侧脸。我把杯子里剩下大半的啤酒一气喝了个精光。透着酒气,我看了一眼坐在我身旁的充,心中不觉一动,便笑着对她说道:
“那我考虑看看吧,也说不定真的是我得意忘形了。对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宾馆过夜?”
充听了红着脸摇了摇头,道:
“不要了吧,我今天没心情,而且明天我还得早起呢,公司的朋友约我明天一起去打网球呢。”
“是吗?唉,那好吧。”
我想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了。但在我的内心,却感受着另一种与我的语气截然相反的感觉,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心态,真是连我也搞不清楚。
跟充见面之后,我又去柏青哥店度过了我无所事事的周末时光。上班时期的周末真是很短暂,转眼之间,就到了上班时间。时间还是跟开始时的模式一样,有条不紊地流逝着,还没什么感觉呢,两个星期就过去了。两个星期之中,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却又觉得发生了许多重要的事情。我笔记本上的数字列正一点一点地延伸下去。
487 475 471
488 478 472
485 472 474
481 470 458
479 469 450
这些数字开始看起来了无生趣,但越到后来,我越是发现其中真是玄机不断。比如说上面的这组数字吧,从第3列的倒数第2个数字起,股价突然跌到了.450多元。这个时候,虽然我并没有持有这家银行的股票,但当我看到报纸上东证一部那一栏时,竟会突然觉得心好痛。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我只是每天把松叶银行的股价抄在笔记本上而已,怎么会对它如此在意,跌了就会觉得心底有割肉般的难受呢?当我把这种感觉跟天天坐在我旁边的老头子说时,他脸上非但没有任何安慰的表情,反而浮现出有如恶魔般的笑容。他盯着我看了好一阵子,然后才缓缓地说道:
“孩子,那没什么。只要你每天都紧盯着同一支股票看,渐渐地你就会和那支股票熟悉起来。慢慢地你会发现,那家企业的名字会在你的脑海里刻上烙印,你对那个企业的迷恋就会跟你迷恋女人一样痴狂。你以后要记住,股票的变动不仅仅是数字的升降,等到你跟那支股票熟悉以后,你将会发现自己和股票是息息相通的,有时只要股价有一点点的变动,你的
肌肤就会产生很真实的感觉,有时候即使你没有看到屏幕上的报价,你也会准确地感觉到它的波动。所以,一定要慎重又慎重地选股票,既要有深厚的专门知识,又要有敏锐的股市感觉。千万不要觉得每支股票都会赚钱,如果那样想的话,十个有九个就得赔钱。作为一个专业的操盘手,首先要做的工作并不是投资,而是去缩小范围,找到真正让自己有感觉的一支股票。好吧,以后还是就着这支股票,好好培养敏感度:记住,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项重要内容。”
小塚老人说完,便从自己的桌子前走到我坐的地方,他在长方形桌子上握住电脑鼠标,打开一套软件后,熟练地从股票选单中点击了松叶银行。转瞬之间,在五台并排放着的2l寸屏幕的右侧,松叶银行的股价走势图跃然屏上。那是一条一面呈锯齿状波动,一面缓缓朝右下方滑坡的曲线。
老人一边操作软件,一边对我说道:
“你看,在这套软件之中,保存了每支股票过去5000天的股价走势。记住,在你保持着对股价细微变动的感觉的同时,也要大略看看电脑中以月、年为单位的波动起伏状况。然后……”
在说的时候,小塚老人已经把软件画面从股价走势图切换为排满密密麻麻数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