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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红这声少爷让永夜叹息一声,携了倚红的手往内堂走:“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他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不让你们回报消息,你们就算想传消息也不能。”
林宏感激的看了永夜一眼,默然跟着进了内室。
大块的冰置在金盆中化成丝丝凉意。原本觉得清爽,此时却寒进骨子里,从外面进来,永夜瞬间激起了一层鸡皮小粒子。她笑了笑:“如今肯让你们来,我很感激他。你们觉得他如何?”
“少爷,太子是极好的人,少爷嫁他,肯定会幸福的。”倚红恳切的望着永夜。
“我知道,我没说不嫁他啊,若是不嫁,我何必大老远来到圣京呢?”永夜笑容可掬。望向二人的眼神多了些疏离。
父王说的不错,能坐上太子宝座,纵然看似斯文软弱,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两次救命之恩,驱使了风扬兮,也收买了倚红与林宏。
“你们俩下去歇着吧,若是想留在齐国就跟着我,若是想回安国,等大婚之后便随王达离开。”
“林宏府中尚有老母幼弟,不能留在齐国陪伴公主了。公主恕罪!”林宏没有犹豫。脸上却有一丝羞愧。
永夜倚坐着,微笑:“堂前尽孝是人之常情,能否请林都尉答应本宫,回安国后娶倚红为妻?”
“少爷!”倚红脸一红,吞吞吐吐道,“林都尉已……我是他的人了。”
“哈哈,正好!以后也莫要让我少爷了,随茵儿叫我小姐好了,少爷嫁人听起来不伦不类。回来就好,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下去吧,我中午有些倦。”永夜笑得很开心。
二人告退后,永夜看向茵儿,什么话也没说。她不信任何一个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她不可能再带着她们离开。
平安医馆
知了颓然的叫着,午后的庭院安安静静。
这是座长方形的院子,院子里连颗树都没有,让永夜想起了囚字。她又笑,有树,不就成了困字?效果一样,没有什么好兆头。
永夜顺着院子散步,看到了砍去的树桩新茬。白生生的立在土里,分外刺目。表明一种态度,是囚而不是困。
太子燕有这心机?永夜讥讽的想,她看人还真看走眼了。
王达带着侍卫守在院子外面,而院子再外一重却是打着保护为名的齐国士兵。连王达也气呼呼的禀报道,安国士兵上街也要报准郑大人同意才行。用的还是同样的理由,大婚在即,齐国不希望出现任何岔子。
永夜只叫王达稍安勿燥,道天气太热,自己并不想出门。不想出去,并不意味着她会高兴,永夜赶走了所有的侍女,独居在院子里。吩咐下去,任何人不见。
第五天,她与平常一样在室内安静的煮茶。这个时候是人的精神最疲倦的午后,能找个阴凉地坐着,就不会选择在太阳底下晒着,驿馆里的士兵应该是最少的。
很多人都认为在第十天入宫慌乱的时候离开最好,可是永夜却认为一前一后是防范最紧的时候。
永夜喝了口茶,站起身。身上连一两银子都没有。她若要走,自然走得干脆,根本不会去收拾包袱金银做那些拖泥带水的事情。她瞟了眼火炉,脱了外袍,里面是件白色的纱衣。永夜漫不经心的动了动炉子,走出了寝殿。
院子里的青石被太阳晒出了火焰般的烟尘。知了在院子外疯狂的唱着歌。永夜叹了口气,院子外等着她的会是风扬兮吗?他会十二个时辰都守在院子外面?如果不是,怕是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这时候,她听到脚步声传来。永夜停住了脚步,冷冷看向脚步响起的地方。
院门外走进一个来。阳光下影子扯得很长,永夜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灰布长衫,英俊熟悉的脸。月魄居然施施然朝她走来,神情悠然得像是在自家花园里散步。
永夜眨了眨眼,突然想笑。为何一直在她心中,月魄都是需要她去保护的人呢?她都差点忘了他同样出身游离谷,拥有一身出神入化的使毒功夫。
月魄漫步走到永夜身前,凝视着她,目中满满的全是笑意:“傻了吧?”
声音是这样熟悉,永夜仍然伸手抚上了他的脸,还用力扭了一把。
月魄嗤笑:“是真的。”说着伸开双臂将永夜紧紧抱进了怀中。
永夜听到他的心强有力的跳动着,忘记了在驿馆之中,只觉得天地间只有她和月魄两人。恍恍惚惚觉得这一切都只是个梦而己。
“……星魂……星魂……”月魄轻声喊着她的名字,见着她一如从前的男装,没有丝毫出嫁的感觉,心里激动不己。低下头看永夜闭了眼睛,却是一叹:“每日我都在驿馆对面的茶馆喝着茶等你。”
永夜眼睛一红,几乎落下泪来,推开他嗔道:“热不热啊!”
月魄喷笑:“你抱得这么紧,你还嫌热?”
永夜这才发现自己还紧搂着月魄的腰。脸一红觉得有些不自在,讪讪问道:“你如何进来的?”
月魄眨了眨眼道:“我从他们眼前走过来的。他们,看不见。”说着拉着永夜的手往外走,“我瞧着风扬兮离开才来的。午后天热,士兵最为疲倦,我下了迷魂散,他们醒了只会当自己打了个盹。”
永夜被他拖着离开院子,月魄没有走正门,拉着永夜往后门行去,他似对驿馆布置极为熟悉,一路行来,只偶尔遇到几个士兵一脸茫然看着他们。
永夜伸手在士兵眼前挥了挥,发出他们瞳孔似没有焦距,不禁笑了:“月魄的使毒的功夫真不赖。”
“笨,我要让这驿馆里所有人死,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月魄敲了下她的头,两人居然非常顺利的出了驿馆。月魄戴上草笠,给永夜扣上一顶,拦着她钻进了小巷子。
走了一刻钟,突然身后一片噪杂声。月魄回头一望,惊道:“难道有人要杀你?你住的院子怎么会起火?”
永夜握紧了他的手笑道:“快走吧,我放的火。”
“走了这么久,你怎么放的火?”
永夜笑了笑:“我在煮茶,炉火不小心燃着了衣物,再点着了房子,就这样。”她说的简单,却费了番功夫,算准了燃烧的时间。本来打算混在救火的人群里离开,没想到月魄抢先了一步,倒也省了事。
月魄扭头看她,笑了笑道:“我知道我不来,你也是要走的。你进圣京已有几日却无动静,我便忍不住了。”
永夜望着远处飘起的浓烟想,天干物燥,五处着火点,怕是不好灭火吧。口字里面一个火该读什么呢?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觉得没有这个字,便笑了。
月魄对圣京甚是熟悉,拉着永夜东穿西绕,走了足足一个时辰,终于拐进了一道小巷。
“我们不离开圣京?”
“现在离开跑不远,没准儿连城门也出不去,呆些日子再说。”月魄狡猾的一笑,指着巷子里一座小院道:“你的平安医馆。”
永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小小的门脸,破旧的房舍,上面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招牌,写着平安医馆四个字,顿时呆了。
月魄握着她的手,轻声说:“我说过,若是你想过平静日子,我可以收留你。”他的手温柔而坚定牵着永夜推门进屋。
房子一如永夜的想象,前面是店,后面有个院子,院子里种着各种药草,墙角居然还养了只小猪。见他们进了院子,猪便哼哼叽叽的叫了起来。
阳光照在院子里,酷热之极,永夜却只觉得温暧。
“比不上驿馆里有冰镇着,这里热着哪。”月魄从身后略带歉意的说。
“很好了,你的生意好不好?我什么都没拿就走了,一个铜钱都没有。”
“生意不能太好。我不能太有名气。”月魄笑道。
“要是搜过来怎么办?”
月魄笑了:“你回头瞧瞧。”
永夜回头,吓了一跳,月魄的脸已换成一张中年人的脸,她仔细瞧了许久,叹道:“你易容的功夫比我高明多了。我总是会被认出来,风扬兮一眼就看穿了。”
月魄微笑着说:“有我在,包管看不出来。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街坊邻居都叫我……”
“什么?”永夜好奇的问道。
月魄轻咳了下道:“叫我月老夫子!”
“哈哈!”永夜被逗笑了,“你,怎么不换个姓氏?月老……哈哈!”
“笑什么!还不是怕你找不到!”月魄尴尬的去捂永夜的嘴,她像泥鳅一样滑了开去,笑意在她脸上绽开,阳光似乎全映在她脸上,月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心疼。轻声道:“星魂,再不要离开我。”
永夜一怔,低下了头,慢慢走过去,搂住了他的腰道:“上次……我担心我父王。”
月魄轻抚的她的发叹了口气道:“对不起,我只想那样……一直那样该多好。我不该在你汤里放睡眠的药。”
永夜一震,脸上挤出笑容。山中十日,初初她并没有发现,可是对于一个长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一到晚上精神会好过白天的人来说,吃过晚饭就犯食困不正常。后来她才发现月魄只做汤,每晚总劝她喝汤。最后一晚,她才决定吐了汤用溪水冰醒自己。
很长时间里,她一直回避着这件事。只要想起月魄做的汤,她心里就有根刺扎着痛得开跳。然而月魄这样解释给她听,她很开心。怀疑与被算计的痛像冰一样被阳光一晒就融化了。她不要去怀疑他,这个世界上只有月魄是从小保护她,从小时候到现在。想到月魄对她算计……永夜的心像薄而硬的纸飞快的划过,还没察觉到伤就感到痛。
她抬头认真的说:“我没有怪过你,我也很想一直那样过下去。”
月魄眼中流露出愧疚与不安,仔细看着永夜的双眸,清澈如水,不见丝毫杂质与怀疑,他终于释然的笑了,牵了永夜的手来到西厢房:“我给你准备的。我睡东厢房。”
“蔷薇呢?”永夜看着房中光洁的竹席,叠着齐整的白底蓝花薄被,突然冒出了这个问题。
月魄沉默了会道:“上次我怕你担心,没有说,她落在游离谷手中,我逃了。你怪我吗?”
永夜心里一紧,阳光照在屋子里蒸腾的热气也化不开她心里的冰寒。游离谷,她还是要和游离谷再斗一场吗?
“星魂!”月魄轻唤了她一声。
永夜努力甩开对蔷薇的回忆,她回过头轻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我们谁也不管,自私就自私吧!我们就这样过好不好?”
她的声音突然带了丝哽咽,搂住他的手收得很紧。月魄回抱着她,大热的天,心里的内疚像火一样烤着他。
“咚咚!”门板被敲得快震破了似的。
两人一震,月魄果断喝道:“闭上眼!”他的手迅速在她头脸上抹着,指着床上道:“衣服给你备好了,你换,我先去应付。”
他旋身出了房门,永夜着急的换下衣袍,穿上床上的布衣。拿着自己的衣袍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情急之下塞进了院子里的猪圈。
这时,她听到月魄沙哑着喉咙说:“这里只有老夫与老伴二人……”
一群士兵已冲进后院,永夜呆呆的看着他们,一人冲她吼道:“有可疑之人没有?”
她摆手摇头,不敢露出牙齿。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怎么会有一口整齐洁白如编贝的牙?
“我老伴是哑巴!”月魄抚着胡须神态自若。
那群兵在不大的院子里翻找了会儿便走了。永夜松了口气,对着水缸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