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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刁氏到外头调红糖水,她连忙拽了筱蓉进屋:“你快些看看,到底怎么办?”
坐在椅子上的稳婆就怪眼一瞪,“噗嗤”一笑:“你婆婆才说了不能让这女孩子进来,你还把她领进来?冲撞了产妇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筱蓉听了回头冲着她狠狠一瞪,恨不得把她一嘴大板牙给捣下来。人家要死要活的,她却在这儿说风凉话,也不上前搭把手。管这么多闲事儿干什么,能救人才是真本事!
筱蓉瞥了一眼钱氏的下身,只见羊水流的到处都是,也不知道破了多久了,孩子还生不下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筱蓉估摸着,钱氏定是平日里好吃好喝地任事儿不干,胎儿长得过大,才有着难产一说的。
要是搁在现代,早就来个剖腹产了。可眼下,是来不及了,漫说刁氏不会同意剖腹,就算是同意了她也不敢接这个活儿了。
她从袖子里掏出早就备好的银针,那还是宫里太后赏给李氏的,她在来之前就悄悄地放在袖袋里。
对着钱氏的合谷、三阴交等穴位扎下去,就见钱氏的身子轻颤了下。听着外头的脚步声,她连忙拔下针,藏在袖子里退了出去。
卷一 血海深仇 五十八章 惹祸上身
刁氏端着红糖水进来了,见筱蓉正趴在里间门边儿,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李氏扶起钱氏的头,两个人把那碗红糖水给钱氏喂进去,不多时,钱氏又开始用劲儿了,慢慢地,李氏看到了希望,只见一个拳头大小的胎儿头露了出来。
她喜得忙喊:“弟妹,再用些力,快了,快了。”
刁氏就跪在墙角五斗柜下的蒲团上,对着柜子上的那尊观音像拜了下去,喃喃祈祷着:“大吉大利观音菩萨保佑我一家,让我顺顺当当地得一个大胖孙子。”
铁牛儿也是她的孙子,可从来没见她如此上心过。真是厚此薄彼啊。
筱蓉只冷笑地倚在角落里,看着里头的一幕,暗想: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局呢?这孩子就算是生出来,也不见得就是个正常的孩子。羊水已经破了这么久了,大罗金仙也没办法了。
正想着,就听里头一声惊喜:“生了,生了。”
就见墙角的刁氏一咕噜爬起来,几步窜过去,腿脚敏捷地不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她两手扒在床边上,兴奋莫名地叫着:“啊,啊?大孙子啊。”脸上似喜似悲地像是开了颜料铺子。
筱蓉嘴角斜了斜,还没看清是男是女呢,就孙子孙子地叫着。
不过很快,就证实了刁氏的说法,确实是个孙子。刁氏立即就像是疯魔了一般,抱着包好的孩子在屋子里绕圈儿,乐得都快要一跳三尺高了。
不过颠了一会儿,她忽然停下来,满脸的惊讶:“咦?这孩子怎么没哭啊?”
你才发现啊?筱蓉满脸的不屑,孩子刚生出来她就觉得不对劲,本想和刁氏说说,可她像是疯了一般又是跳又是叫的,哪里还顾得上听筱蓉和李氏说些什么?
这会子才看出来孩子不正常了,是不是太晚了?
筱蓉若无其事地望着那个裹着婴儿的襁褓,却是用上等的细棉布做的。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这可是当初江家赏赐给李氏的,李氏得了这块料子的那一晚,还在她屋里抖开来看了好几遍。
这东西如今到了刁氏和钱氏手里,可见平日里都是张顺拿出来的,刁氏用着人家的东西,还得在背后坏李氏的名声,这样的人,真是最可恨了。
李氏在听到刁氏的叫唤之后,也忙凑到她面前想看看,谁知道刁氏胳膊肘子一拐,愣是把孩子抱向了一边,嘴里还哼哼着:“你别看,免得惊着了我的孙子!”
这副嘴脸变化得可真快啊,记得她去求李氏的时候,可是低声下气、低眉顺眼的,才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孙子生出来了就这么副德行!以为别人稀罕她的孙子呢。
李氏的手讪讪地缩了回来,眉头紧了紧,就低声道:“娘,这孩子生下来都该哭两声的,怎的这孩子一声不响的?”
刁氏却紧紧地把孩子搂在怀里,脸上满是鄙夷的神色:“你以为是你家铁牛儿啊?生下来哭声震天的。这孩子不哭,倒是个安静的性子,不闹人的。”
她揽着孩子不让李氏看,也不听人劝。刚开始可是她叫唤出来说是孩子不会哭的,可这一转眼的功夫又说孩子性子安静,不闹人了。真是正反话都是她的,筱蓉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呢。
坐在一边儿歇着的稳婆,正喝着茶,吃着红鸡蛋,听了这话,忙凑趣儿:“老嫂子这话正是呢,我接了一辈子的生,这样的孩子可真是少见啊,将来注定是个读书种子,公侯万代的……”好话就说了一车子,无非是想早点儿得些赏银罢了。
刁氏就乐颠颠地从床头的小匣子里取出一块粉皮银霜的小银角子递过去:“今儿大喜,生受你了。夜太晚了,你就到我屋子歇一晚上再回去吧。”
“啊呀,你们这样的人家到底大方。”稳婆接了银角子,在手上翻过来掉过去看了几遍,才小心翼翼地收了,嘴一咧就露出那口大板牙来:“我接生过多少家,统没有你家这样大气的,小少爷将来定是个好的。老嫂子,我也不啰嗦了,累了一夜先歇着去了。”摇头摆尾地就颠出去了。
李氏见刁氏满面笑容地送走了稳婆,回过脸来已是带了一层冰霜,心知惹不起这位不通情理的婆婆,拉了筱蓉的手低声告辞:“娘,我也该回去了,丫头还小,该睡觉了。”
刁氏就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让你不要带孩子过来,你偏带!你弟妹刚产了,身子虚,难道要我一把老骨头照料着?你这当大嫂的不伺候谁管?”
李氏硬着头皮听了,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个时候想起大嫂子来了?刁氏年纪也不老,为何就不能照看?她家里也有两个孩子呢,哪里有空儿?何况一家子的嚼果都没有着落呢,她在这儿照看着,两个孩子找谁要吃的去?
刁氏实在是脸皮厚,也不想想自个儿到底做了什么没羞没臊的事儿。李氏只装作听不懂,牵了筱蓉的手淡淡应道:“铁牛儿还在家里睡着呢,我得回去了。”低了头,也不看刁氏的脸色,径自走了出去,恨得刁氏对着她的背影直骂。
回到家里就已经是大半夜了,勉强睡下才迷糊了一阵子,天就麻亮了,李氏赶紧起来收拾早饭。
一家人天大亮的时候,正围坐在那张破桌子前吃着简单的早饭的时候,就见刁氏披头散发地搡开篱笆院门,凶神一样闯了进来。
李氏惊讶地放下碗筷,刚站起身子,就被冲进来的刁氏迎面甩了一个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好一会儿才站稳了脚跟,愣愣地望着疯子一样的刁氏。
见铁牛儿和筱蓉还端着饭碗,刁氏一下子火上来了,双手一掀,那桌子就翻了个底朝天儿,桌上的碗、碟子哗啦啦一阵脆响,地上到处一片狼藉!
李氏忍了几忍,到底是忍不住了,咬了咬牙,把筱蓉往身后拉去,恨恨问着:“你这是发什么疯?我哪里又碍着你了?”连“娘”也不叫了。
刁氏血红着一双三角眼,对着李氏的脸就啐去:“你这养汉子妨家的狐狸精,昨儿晚上你施了什么手法?我好好的大孙子怎的不吃也不喝?你说,是不是你看你弟妹生了,你嫉妒了,暗中就下了手?”
她伸开双手就要上来掐李氏的脖子,好在李氏平日里经常干活,轻巧地闪开了,可也得防备着她对孩子下手,所以李氏把两个孩子牢牢地护在身后。
卷一 血海深仇 五十九章 急转直下
刁氏头发披散、眼睛血红,一张红殷殷的嘴唇一张一合,嘴角泛着白沫,青天白日地,仿若夜叉降临,厉鬼重生,令人看了真有些胆战心惊的。
李氏护着两个孩子,还要防着刁氏上来揪打,平白地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颇有点儿招架不住的感觉。
筱蓉手心里捏着一根银针,暗自戒备着。这还是昨晚上替钱氏扎针的时候留下来的,后来回来晚了,上床就睡,自然就没顾得上放回去。今儿刁氏一来,看那势头不好,筱蓉就悄悄地捏在了手里,预防不测。
刁氏张牙舞爪地就要扑向李氏,几次都没能如意,气得她跳脚大骂,引来了左邻右舍都趴在篱笆院门口看热闹。
见到刁氏那副样子,他们也都面色微变,邻居杨奶奶忍不住就问:“老嫂子,你这是怎的了?听说你昨晚上得了一个大孙子,今儿怎么还有心情闹腾开来?”
“呸!什么大孙子,是个呆子。昨晚上要不是她带着这小贱人去,我的大孙子能变成那个样子吗?都说了女孩子家不能进产房,她偏不听,这小贱人长大了也是个狐媚子,进了一次,就冲撞了我的大孙子了。”
她见人多了,也不再跳脚了,只坐在门口拍腿打掌地哭着:“老天爷啊,我这把老骨头这是做了什么孽了?竟摊着这么个妨家的狐狸精,还带了一个小狐媚子。这是让我一家都活不了了啊。”
她唱作俱佳地哭得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身上那件银红纱衫沾了些泥土鼻涕在上头,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也许是早晨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衣裳也没有理好,胸前的衣钮竟然没扣上,一双肥嫩的大奶子就在胸前一跳一跳的,随着她的肢体动作呼之欲出。
她口口声声她一把老骨头的,就筱蓉看来,她收拾地光鲜亮丽,脸上的脂粉足有一寸厚,猩红的唇像是吃了人血馒头,哪里有一点儿老相了?
李氏被她作弄地惶惶不安,在屋里揽着两个孩子,急得后背上出了一身的汗:“娘,你可不能空口无凭啊。昨晚上孩子生出来不还好好的吗?后来你说孩子不会哭,我要看看你不是不让看吗?怎么过了一晚上就成了个呆子了?”
“不会吃不会喝,也不会哭的孩子,不是个呆子是什么?要不是你昨晚上带了小狐媚子进去,怎么会成了这样?”刁氏一张利口自然不会绕过李氏,咄咄逼人的口吻几乎要吞吃了李氏一样。
李氏虽然没有她牙尖嘴利,但是面对这样的事儿,自然也不含糊,忙辩解着:“娘,昨晚上弟妹的羊水破得早,孩子生下来你又不让我看,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孩子才变成这样的。我去了也只不过是帮着弟妹,就连妞妞,也没有坏心,更不可能冲撞了孩子的。”
“你还敢狡辩?明明就是小狐媚子干的好事儿,你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非要对一个刚生出来的孩子下手?”刁氏一双三角眼瞪得滚圆,咬牙切齿地望着筱蓉,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筱蓉哪里害怕她?若不是隔着李氏和铁牛儿,她早就对刁氏这个泼妇出手了,不给她点儿教训,她这样的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李氏这下子真的是百口莫辩了,明明昨晚上筱蓉进去是为钱氏扎针的,也是她授意的,可这话她不敢对大家说,万一人家知道她们娘俩串通好了行医,以后她的日子还怎么过?筱蓉这么小的孩子就会医术,传出去人家不得把她当成了妖怪?
怪就怪这里的村民太迷信,一听刁氏说女孩子家进了产房,都觉得就是这小女孩儿冲撞了刚生下来的婴儿,竟然没人去多想。
筱蓉此时只觉得满心里都是悲哀,这可悲的旧社